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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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
聽到這個一般只出現在小說或是影視劇裏的名字，裴然突然升起一股有眼不識泰山、肅然起敬之感。
原來，老袁他還真不是隨隨便便交智商稅的嗎？
交得還挺有檔次。
但是吧，聽這名字，黑市，似乎就和光明正大這詞有點距離。
也不知道具體是個怎麽“黑”法。
老袁沒有錯過裴然突然的眼神變化，那股得意勁，就別提了。
他這是正宗的古玩行業，是已經入門的那種。
才不是老許和他老婆說的那種，什麽擺地攤的，都是騙他這種二傻子的。
當然，老許的話沒有那麽直接，不過話裏的意思和他老婆說的也差不多。
想當年年輕的時候，老袁還是個文藝青年。
臨了老了，沒想到竟然對一個小年輕，升起了一股高山流水覓知音的知己之感。
這朋友他交定了。
裴然反正閑著也無事，給小陳哥開廠買禮物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可以。
正逢老袁情緒高昂，他也不好掃興。
這會兒吃飯這事也變得不重要了，老袁三兩口就扒完了面條，也顧不得別的，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像是怕晚了一會兒裴然就跑了似的，拖著人就走。
饒是老許想攔也攔不住。
還好裴然趁著老袁沒註意，對著老許小聲說了兩句。
“沒事兒，大爺，我和袁大爺一起去，回頭我拉著他，給他踩剎車。”
老許一聽，這倒也行。
還是小裴腦子靈活，是個靠譜的，他陪著一起去，還真能拉著老袁一點，少讓他花點冤枉錢，也是好事一樁了。
於是，還囑咐了老袁兩句，讓他慢慢逛。
倒把老袁感動得，還以為理解自己的人又多了一個。
裴然跟著老袁一起走了。
所謂的黑市，最後也沒有離這裏太遠，就是在隔了幾條街外的步行街地攤上。
此時夜色已然降臨，旁邊阿姨們的廣場舞也正開始。
場面十分熱鬧，完全不缺人氣。
也和所謂“黑市”神秘的氣息一點搭不上邊。
這大概是另類的大隱隱於市？
裴然感覺自己大受震撼。
老袁卻是已經習以為常，一拐進步行街，便邊走邊給裴然介紹情況。
這個所謂的黑市已經存在了好幾年了。
有幾個“業內”會不定期，夾在這普通的地攤之中低調營業。
當然，這裏大部分還是旁邊店鋪賣工藝品和小飾品的。
“一般普通人根本摸不到門道，除非你天天來這裏逛，才會偶爾撞上一兩回。”
老袁得意。
他也是偶然的情況下，才知道了這麽個圈子。
這個時間點，地攤全都已經擺出來了。
說是地攤，其實都支了張小桌子，鋪著各色的桌布，一個個看著還挺幹凈精致。
吃完飯出來散步的人不少，經過時，沒事也都願意拐進來看兩眼，湊個熱鬧。
裴然邊走邊隨意看著，大多數攤子都是賣賣小飾品，女生們喜歡的耳環項鏈，小孩子喜歡的毛絨玩具，還有一些小禮品擺件之類。
和古董搭邊的古舊東西，一直走到裏面，才看到幾個攤子上有。
裴然有點好奇：“大爺，他們就在這裏這麽賣啊？您知道他們這些貨是哪裏來的嗎，不會是盜墓盜來的吧？”
墓裏出來的東西拿回家收藏，不說膈應人，盜墓這事本身可犯法。
流動小攤販要真能賣出古董來，這事簡直是不靠譜中的不靠譜。
老袁別一不小心被帶進溝裏去了，到時候失財是事小，犯法事大。
老袁一聽就知道他擔心什麽，立即搖手：“都是行業人，有路子，比如有人想將手裏的東西轉手了，就會聯系這些老板，老板再會做中間人，幫著轉賣，抽點傭金，東西都有鑒定證書，也不怕被騙。”
“當然，這些老板也會去全國各地地淘，各種大的小的古玩市場，眼光好的就能淘到不少好東西，再轉手一賣，只要一單生意，開張吃三年不愁啊。”
大概每個圈子裏都會有一些傳奇的故事，都是有名有姓，聽著真得不能再真。
老袁又給裴然說了好幾個，例如哪個什麽也不懂的老頭，隨手幾百塊買了個破瓶子，結果轉手就賣了三十多萬。
哪個喜歡擺弄這些的老板，因為撿了個漏，身家至少翻了一倍。
聽得人覺得，隨便在哪個攤子上買個破爛，都能是個被大家眼瞎錯過的大寶貝。
老袁看著和這些攤主確實都挺熟的樣子，走到幾個賣古舊物件的攤子前，他沒開口，人就先和他打起了招呼。
“老袁來了？”
“老袁今兒可早啊。”
“這旁邊的帶的是誰啊，沒見過啊，長得和你也不像，這是收徒弟了？”
……
老袁還挺有高人風範，這會兒立即將臉上那點過分的熱切收了起來，裝著平平常常的樣子。
“我哪能收什麽徒弟啊，就是帶個小朋友過來看著玩，你們忙，我們隨便看看。”
裴然瞧著還挺有趣，看電視的時候他也不覺得，反而還像是挺高大上的一套對話，放到生活裏，以一個完全外行，且旁觀者的眼光來看——
這真有點搞笑，一股裝x之風撲面而來。
裴然輕咳了兩聲，忍住往上揚的嘴角。
他覺得自己腦袋上方被他隱藏的倒計時，可能都已經變成了“二傻子”幾個字。
就這些東西還能稱是古董，估計去夠工藝品這個門檻還差點。
老袁說了要帶裴然長長見識，也是說到做到，帶著他隨便挑了個攤子就停下來。
“小哥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你感興趣的？我給你說道說道。”
裴然便也跟著站住腳，看了過去。
這個小攤子上面擺著一些玉佩、手鐲常見的物件，也有一些花瓶、罐罐，具體也叫不出它們的學名，看著一色都是臟又舊，像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扒拉出來的。
硬要說古董，大概也就看著挺“古”的。
裴然把嘴閉上了，就聽著老袁在那裏給他介紹，又說起各種物件的歷史淵源。
別說，老袁的知識面還真挺淵博的。
什麽典故都能說出一二來。
就是理論與實際聯系得可能不大好，眼神差了點。
裴然看著，見有個花瓶還挺好看的，就隨手一指問老板。
“這個多少錢？”
老板是個看著其貌不揚的中年胖男人，臉上一直帶著笑，寫滿了和氣生財。
一雙眼睛早在裴然他們靠過來的時候，就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翻。
裴然年輕帥氣，身上衣服不便宜，而且身邊還跟著大高個，一直護著他左右，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保鏢之類。
這八、九不離十，應該是個有錢的主。
老板開口就誇：“老板好眼光，一眼就挑中了我攤子上最好的東西，您看看是不是真喜歡，真想要，我給你最低價。”
這個套路還真是太熟悉了，裴然感覺自己上班後，不逛夜市小地攤，幾乎就沒再聽到過這話了。
還真挺親切的。
裴然來了點興致，說：“老板先說說什麽價位，讓我心裏有個數，看要不要得起。”
旁邊老袁也幫腔：“這瓶子看著雖然保存得還不錯，不過看花紋制地，年份可不遠，最多也就是清朝的，這價格可不會太貴。”
老板立即翹了個拇指：“老哥是個內行人，說得頭頭是道，那我也不來虛的，給你個實價，你也給我開個張，好讓我混口飯吃，清朝官窯，三萬八，你們誠心要，最多給你們讓兩百，三萬七千八，怎麽樣？”
一個破花瓶要快四萬塊錢，怎麽不去偷！
裴然差點跳起來。
別說裴然現在手頭有錢，最近也一直在花錢，但是“性價比”這個詞是早就刻進了他的DNA。
有這錢他幹什麽去不好，要買這破花瓶。
老袁拿著花瓶左看右看，還在那裏細品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裴然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老許一聽說這位要買古董，反應會那麽大。
老婆還能讓他回家，都算是真愛。
裴然連說“買不起”，拉了老袁就走。
老板眼看時間有點生意要黃，拼命在後面喊：“老板，誠心想要價格好商量，再給你讓兩千……三萬六……三萬怎麽樣……回來回來，你們說多少？”
依舊是再熟悉不過的套路。
這套說辭是怎麽做到在全國各地都一個模式，幾十年這麽傳承了下來。
裴然拉著似乎有點想回頭的老袁，反而加快了腳步。
這破花瓶，他出一百塊買，他都嫌貴。
幾十塊錢買個玻璃瓶不好看嗎？要買這種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臟東西。
反正實際成本和價值都沒差。
直到走出好幾個攤子，yihua老袁還在目瞪口呆中。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一向都不怎麽能還價的麽……”
他每次想還價還掉個一點，都是千難萬難，這回怎麽就不一樣了？
要說老袁也不是真傻，他一個開了多少年店的老板，平時為人也機智，就是對於古玩這行，實在太過喜歡。
以至於別人說什麽他都願意相信。
所以說人有時候犯傻的時候，旁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麽明眼看著就是個騙局，偏還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
關鍵上當的還不一定就是那些大家覺得是傻的。
裴然本來以為這地方的這些“古董”也就是幾百塊的事情，老袁要真喜歡搗鼓，就當是花錢買個高興。
他自個兒賺錢，自個兒花，也沒什麽問題。
但是這種破東西，開口就上萬，再有人搞點什麽“好貨”是，那這個價格得多少啊？
裴然一直覺得自己窮，也是沒想到，大家都這麽有錢，只有他自己是真窮。
裴然見老袁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只好安慰他。
“大概是看我面生，剛開價不實吧，就想做個一性的生意，老客戶總是不一樣的，您再帶我去您熟悉的攤子看看。”
這麽一說，老袁才覺得心裏舒服一點。
也是，這種宰生客的行為，也不是沒有，有些黑心商家就會這麽幹。
一次性買賣，能賺多少是多少。
老熟客了肯定又不一樣。
只是這麽安慰自己，心底裏還是有一個地方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只是一時之間，他還不願意相信而已。
老袁的興致明顯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麽高了，也不逛了，帶著裴然直奔目的地。
有個店主與他是老熟人，給他打電話說今天有個好東西到了，應該是個宋朝的瓷碗，問他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老袁當然是有興趣的，他不喜歡那種字畫類的，就喜歡瓶瓶罐罐。
而且和別人搗騰古玩是為了賺錢不同，他就是純喜歡，買了也不出手，全用來收藏。
家裏還專門有一面墻的櫃子，專門用來放他那些寶貝。
他家老伴對此完全看不上眼，只說他以後死了骨灰盒的錢都省了，隨便挑個喜歡的罐一裝，死都不用把他們分開。
到了今天目的地的攤子前。
店老板已經在營業了，一看到老袁來了，臉上的表情立即就生動了起來。
看見財神爺了，可不就是開心麽。
“袁老板來了，快快，我們打完電話之後，我就把事給你放在了心上，都沒敢把東西放到臺面上，就怕被眼尖的人給買走了。”
老板看著還挺年輕，大概也就比裴然大個幾歲的樣子。
渾身上下那伶俐圓滑的氣質，一看就是滑不溜手的主。
老江湖了。
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裴然一看這人，就覺得不靠譜。
他冷眼看著那攤主招呼了一聲旁邊的老板幫他看一下攤子，自己引著老袁就往旁邊走。
沒幾米遠，是一間賣古董雜物的店。
屋裏燈光也不明亮，東西擺了不少，看著都是舊物。
一邊靠墻搞了幾排櫃子，上面堆滿了一些挺有年份的書刊雜志。
裴然隨手翻了一下，才上手就捏到了一手灰。
老板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趕緊說：“誒，帥哥你別沾手，這東西有年頭了沒動了，不幹凈。”
扔了包紙巾出來給裴然擦手。
這邊他已經動作麻利地拿出了一個包得仔細的小盒子。
外觀大小看著像是只夠裝兩拳頭大小的東西。
老板都沒讓老袁接手，自己小心在打開了，又戴了雙手套，才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是兩個小yihua茶碗，看著像是一對。
這個東西就比外面那些看著臟兮兮的古董有檔次多了。
至少幹凈。
老板開始在那裏介紹，什麽出自宋朝的瓷器，達官貴人用過的茶碗。
放到大拍賣場去，價格肯定在七位數往上。
也就是他們這樣的小地方，沒有什麽手續費抽成，算是同好之間的交流。
“袁老板您要，就這個價……”
老板比了一只手出來。
老袁在猶豫，七位數的價值，再怎麽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的吧？
裴然這個局外人猜起價格來十分隨意。
“五萬？”
剛才那破瓶子三萬八，這個怎麽也要貴點，猜五千不合適。
要尊重這些滿嘴跑火車的開價。
老板一聽，立即就“嘖”了一聲，看裴然仿佛看一個什麽也不懂的鄉下佬。
充滿了鄙視。
“帥哥你也真不懂行了，這哪能五萬啊，這可是古董！要放了別家，你這麽猜價，可是要被人打出去的……這得五十萬。”
就兩個破茶碗，五十萬？
裴然覺得這老板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錢嗎，竟然敢開這個口。
不是說真正的古董不值這個價，而是這麽路邊的一家小店，還在外面支個攤子的，他真沒法相信人家能有五十萬的貨。
還價值七位數，這麽貴重的東西，他自己留著拿去拍賣場不好嗎？
有錢要給別人賺？
老袁也是倒抽了一口氣。
五十萬啊，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也算是大大小小買了不少東西了，加起來都沒這個數。
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小玩玩，弄點小玩意，那種正正值錢的古董，別說他碰不到，就算是碰到了，他也買不起。
他就是開個茶葉店，做點小生意，可和什麽大老板不沾邊。
東西是真叫老袁動心，但是價格也確實讓他卻步。
五十萬，那他真得把棺材本都貼進去了。
看出老袁的猶豫，對方還在那裏游說。
“袁老板，不是我說啊，這種機會真的難得，我在這行幹了這麽多年，也才碰到這麽一個好貨，要不是正好有人脈，人家家裏出了事情，想要急著回錢，哪裏會這麽便宜的價格就出了？要我說啊，你平時喜歡自己把玩，也別買那麽一堆上不了臺面的玩意了，就這麽一對，直接鎮了您的博物架，妥妥夠了，以後也不用再來淘了，要是哪天您不喜歡了，拿出來再出手，說不不定還能掙上一點，完全不虧，而且真假您也不用怕，我這裏出去的東西，都是有證書的。”
越鼓吹越心動。
老袁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
要不是錢數實在太大，超出了老袁的私人小金庫太多太多，他可能當場就拍板了。
偏那老板與他熟，完全拿捏了他的心思，一直在那裏鼓吹。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某某某也喜歡，如果你確定不要的話，我就聯系他了。
都是老朋友了，我才最先記著你。
裴然看老袁那一臉糾結實在快看不下去了。
伸手就把人拽了出來，邊對著老板說：“我們再考慮一下，一會兒再來。”
老板那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出了店門，到了外面，呼吸到自由的空氣，老袁發熱的這腦袋終於算是冷靜了一點。
“誒，這個茶碗我是真喜歡，看著就漂亮，就是太貴了。”
那長長地一聲嘆氣，充滿了不甘心。
裴然也不在這個時候勸他，這就是越得不到越喜歡，別人勸也沒用。
“價格確實不便宜，您再考慮一下吧，如果真要拿下來，也最好另外請個專家來幫您鑒定一下，請正經機構的專家。”
兩人邊說邊走，後邊跟著個瞿罡不停地點頭。
他家老板做事就是細心又靠譜。
他都不用看那茶碗，就看店老板的臉色，剛他們老板把人一拉，他都怕對方追上來打人。
真是好東西，可不愁出不了手，更不會是這反應。
不過老袁當局者迷，似乎根本沒有瞧出來。
再走兩步就是夜市最後一個攤位了。
這裏不算是死巷子，有一條小路能通到街的另一側，但是路太小了，汽車過不去，電瓶車也不方便，一般除了特意來逛的人，基本都不會從這裏走。
明顯就比街口那裏冷清。
裴然眼睛掃過那攤子，看到上面有只銅制的金蟾，嘴裏銜了枚銅錢。
一看就吉利，而且又耐用經摔。
這東西不錯啊，買下來給小陳哥當禮物送去絕對合適。
“老板，這個東西多少錢？”
裴然過去就問，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人家就算開口三萬八，他也不會被嚇到。
做都做好了殺價的準備。
這回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幹瘦幹瘦，一張馬臉，看著有點苦相。
和人家那種笑臉迎人的老板透著股不同的畫風。
老板看到來了生意，也不熱絡，說：“這是純銅做的，你要就1200拿走，不還價。”
這個價格還真是出乎了裴然的意料。
沒想到這邊還有真實報價的老實人，裴然不由多看了那個老板兩眼。
老板大概是將裴然的眼神解讀為“貴了”，又解釋：“小哥，這個價格不貴，這麽大的純銅物件，你隨便去哪家店買，都不會比我的便宜，你掂掂這份量擺在那裏呢。”
裴然立即笑著道：“行，老板一看就是實在人，這個我要了，有沒有包裝盒，我送人用的，幫我包起來。”
裴然拿了手機，爽快掃碼付錢。
今天這算是開張了。
老板臉上終於擠出了一點笑意，他將金蟾抱了起來，說：“有盒子，小哥想要什麽樣的，我店裏都有，你跟我去挑一個。”
同樣轉身就往旁邊的店鋪裏走。
裴然算是搞明白了，原來這些擺攤的，都在旁邊有店。
這出來純是湊個熱鬧。
擡頭看店招牌，杜峮古董店。
還真是個將實在進行到底的人。
再低頭進店，一眼就先看到店門上貼著一張紙，寫著店面轉讓，以及一個聯系電話。
店裏同樣是亂糟糟地擺滿了東西，看著似乎都有點年份，帶著股古意。
這店看著和其他的都差不多，老板看著人還不錯，竟然生意差到要關門大吉嗎？
杜老板人還真特別實在，拿了好幾個盒子出來，看著都挺精致的，讓裴然隨便挑。
裴然不講究，隨手挑了個他覺得好看的。
趁著老板在那裏包裝的時候，他和老板搭話。
“老板，你這店要轉讓？”
“是啊，想轉手了。”
“這是不賺錢嗎？我看這條街上古董店不少，應該生意還行吧？”
“有好也有不好的，我這位置一般，生意也挺一般的，賣的都是些尋常東西，不怎麽掙錢。”
人家古董店都是開張吃三年，他做不了那生意，自然也賺不到錢。
店老板看了一眼老袁，有點欲言又止。
老袁在這條街上出沒的次數可不少，傳說也不少。
就那麽幾個冤大頭，也算是這條街上固定的幾個來撒錢的財神爺，大家可不將人認得清楚麽。
杜老板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只是行有行規，古董這東西，本來價格就不定，人家東西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就是可能不值那個價。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上去說了不僅討人厭，還可能不討好。
杜老板還在猶豫不決，剛才那家店的老板卻是追了過來。
他看到人在店裏，一探頭就進來了。
“袁老板在這裏呢，我去上個廁所……正好遇著你了，那我就說了，李哥剛逛過來，也看到了那對茶碗，他也挺心動的，如果他拍板，我就出手給他了，袁老板你到時候別怪我沒給你留住啊。”
真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
老袁本來冷靜了一點的心，又躁動起來。
是啊，那對茶碗這麽名貴，要是錯過了，可能真的一輩子都再遇不到了。
東西是貴了點，但是他手頭也存了不少東西，不如拿來出手掉幾件，這些錢也就回來了。
這麽想想，老袁一咬牙就要答應下來。
旁邊裴然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不好，立即搶先了一步。
“那真是太好了，剛才我袁大爺還擔心來著，怕他說不要了，會讓老板你難做人，既然這麽快找好了下家，那我們也就放心了。”
老袁聽著怎麽不是他那個意思，剛想要拉裴然，被旁邊的瞿罡一把給拉住了。
他回了個頭，用眼神問瞿罡怎麽了，瞿罡只是搖頭不說話。
這麽一耽擱，裴然話都說完了。
那個古董店的老板臉色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
“你是誰啊？年紀輕輕的別管閑事！”
裴然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嚇到：“我是誰和你並沒有關系吧？買賣這東西，講個你情我願，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你要是覺得我壞了你的生意，也行，你這東西我來買下，但是我要找權威機構來鑒定，老板你這生意做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裴哥：我就差明說你這是假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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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一般只出現在小說或是影視劇裏的名字，裴然突然升起一股有眼不識泰山、肅然起敬之感。
原來，老袁他還真不是隨隨便便交智商稅的嗎？
交得還挺有檔次。
但是吧，聽這名字，黑市，似乎就和光明正大這詞有點距離。
也不知道具體是個怎麽“黑”法。
老袁沒有錯過裴然突然的眼神變化，那股得意勁，就別提了。
他這是正宗的古玩行業，是已經入門的那種。
才不是老許和他老婆說的那種，什麽擺地攤的，都是騙他這種二傻子的。
當然，老許的話沒有那麽直接，不過話裏的意思和他老婆說的也差不多。
想當年年輕的時候，老袁還是個文藝青年。
臨了老了，沒想到竟然對一個小年輕，升起了一股高山流水覓知音的知己之感。
這朋友他交定了。
裴然反正閑著也無事，給小陳哥開廠買禮物的事情什麽時候都可以。
正逢老袁情緒高昂，他也不好掃興。
這會兒吃飯這事也變得不重要了，老袁三兩口就扒完了面條，也顧不得別的，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像是怕晚了一會兒裴然就跑了似的，拖著人就走。
饒是老許想攔也攔不住。
還好裴然趁著老袁沒註意，對著老許小聲說了兩句。
“沒事兒，大爺，我和袁大爺一起去，回頭我拉著他，給他踩剎車。”
老許一聽，這倒也行。
還是小裴腦子靈活，是個靠譜的，他陪著一起去，還真能拉著老袁一點，少讓他花點冤枉錢，也是好事一樁了。
於是，還囑咐了老袁兩句，讓他慢慢逛。
倒把老袁感動得，還以為理解自己的人又多了一個。
裴然跟著老袁一起走了。
所謂的黑市，最後也沒有離這裏太遠，就是在隔了幾條街外的步行街地攤上。
此時夜色已然降臨，旁邊阿姨們的廣場舞也正開始。
場面十分熱鬧，完全不缺人氣。
也和所謂“黑市”神秘的氣息一點搭不上邊。
這大概是另類的大隱隱於市？
裴然感覺自己大受震撼。
老袁卻是已經習以為常，一拐進步行街，便邊走邊給裴然介紹情況。
這個所謂的黑市已經存在了好幾年了。
有幾個“業內”會不定期，夾在這普通的地攤之中低調營業。
當然，這裏大部分還是旁邊店鋪賣工藝品和小飾品的。
“一般普通人根本摸不到門道，除非你天天來這裏逛，才會偶爾撞上一兩回。”
老袁得意。
他也是偶然的情況下，才知道了這麽個圈子。
這個時間點，地攤全都已經擺出來了。
說是地攤，其實都支了張小桌子，鋪著各色的桌布，一個個看著還挺幹凈精致。
吃完飯出來散步的人不少，經過時，沒事也都願意拐進來看兩眼，湊個熱鬧。
裴然邊走邊隨意看著，大多數攤子都是賣賣小飾品，女生們喜歡的耳環項鏈，小孩子喜歡的毛絨玩具，還有一些小禮品擺件之類。
和古董搭邊的古舊東西，一直走到裏面，才看到幾個攤子上有。
裴然有點好奇：“大爺，他們就在這裏這麽賣啊？您知道他們這些貨是哪裏來的嗎，不會是盜墓盜來的吧？”
墓裏出來的東西拿回家收藏，不說膈應人，盜墓這事本身可犯法。
流動小攤販要真能賣出古董來，這事簡直是不靠譜中的不靠譜。
老袁別一不小心被帶進溝裏去了，到時候失財是事小，犯法事大。
老袁一聽就知道他擔心什麽，立即搖手：“都是行業人，有路子，比如有人想將手裏的東西轉手了，就會聯系這些老板，老板再會做中間人，幫著轉賣，抽點傭金，東西都有鑒定證書，也不怕被騙。”
“當然，這些老板也會去全國各地地淘，各種大的小的古玩市場，眼光好的就能淘到不少好東西，再轉手一賣，只要一單生意，開張吃三年不愁啊。”
大概每個圈子裏都會有一些傳奇的故事，都是有名有姓，聽著真得不能再真。
老袁又給裴然說了好幾個，例如哪個什麽也不懂的老頭，隨手幾百塊買了個破瓶子，結果轉手就賣了三十多萬。
哪個喜歡擺弄這些的老板，因為撿了個漏，身家至少翻了一倍。
聽得人覺得，隨便在哪個攤子上買個破爛，都能是個被大家眼瞎錯過的大寶貝。
老袁看著和這些攤主確實都挺熟的樣子，走到幾個賣古舊物件的攤子前，他沒開口，人就先和他打起了招呼。
“老袁來了？”
“老袁今兒可早啊。”
“這旁邊的帶的是誰啊，沒見過啊，長得和你也不像，這是收徒弟了？”
……
老袁還挺有高人風範，這會兒立即將臉上那點過分的熱切收了起來，裝著平平常常的樣子。
“我哪能收什麽徒弟啊，就是帶個小朋友過來看著玩，你們忙，我們隨便看看。”
裴然瞧著還挺有趣，看電視的時候他也不覺得，反而還像是挺高大上的一套對話，放到生活裏，以一個完全外行，且旁觀者的眼光來看——
這真有點搞笑，一股裝x之風撲面而來。
裴然輕咳了兩聲，忍住往上揚的嘴角。
他覺得自己腦袋上方被他隱藏的倒計時，可能都已經變成了“二傻子”幾個字。
就這些東西還能稱是古董，估計去夠工藝品這個門檻還差點。
老袁說了要帶裴然長長見識，也是說到做到，帶著他隨便挑了個攤子就停下來。
“小哥來看看，有沒有什麽你感興趣的？我給你說道說道。”
裴然便也跟著站住腳，看了過去。
這個小攤子上面擺著一些玉佩、手鐲常見的物件，也有一些花瓶、罐罐，具體也叫不出它們的學名，看著一色都是臟又舊，像是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扒拉出來的。
硬要說古董，大概也就看著挺“古”的。
裴然把嘴閉上了，就聽著老袁在那裏給他介紹，又說起各種物件的歷史淵源。
別說，老袁的知識面還真挺淵博的。
什麽典故都能說出一二來。
就是理論與實際聯系得可能不大好，眼神差了點。
裴然看著，見有個花瓶還挺好看的，就隨手一指問老板。
“這個多少錢？”
老板是個看著其貌不揚的中年胖男人，臉上一直帶著笑，寫滿了和氣生財。
一雙眼睛早在裴然他們靠過來的時候，就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翻。
裴然年輕帥氣，身上衣服不便宜，而且身邊還跟著大高個，一直護著他左右，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保鏢之類。
這八、九不離十，應該是個有錢的主。
老板開口就誇：“老板好眼光，一眼就挑中了我攤子上最好的東西，您看看是不是真喜歡，真想要，我給你最低價。”
這個套路還真是太熟悉了，裴然感覺自己上班後，不逛夜市小地攤，幾乎就沒再聽到過這話了。
還真挺親切的。
裴然來了點興致，說：“老板先說說什麽價位，讓我心裏有個數，看要不要得起。”
旁邊老袁也幫腔：“這瓶子看著雖然保存得還不錯，不過看花紋制地，年份可不遠，最多也就是清朝的，這價格可不會太貴。”
老板立即翹了個拇指：“老哥是個內行人，說得頭頭是道，那我也不來虛的，給你個實價，你也給我開個張，好讓我混口飯吃，清朝官窯，三萬八，你們誠心要，最多給你們讓兩百，三萬七千八，怎麽樣？”
一個破花瓶要快四萬塊錢，怎麽不去偷！
裴然差點跳起來。
別說裴然現在手頭有錢，最近也一直在花錢，但是“性價比”這個詞是早就刻進了他的DNA。
有這錢他幹什麽去不好，要買這破花瓶。
老袁拿著花瓶左看右看，還在那裏細品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裴然終於知道了，為什麽老許一聽說這位要買古董，反應會那麽大。
老婆還能讓他回家，都算是真愛。
裴然連說“買不起”，拉了老袁就走。
老板眼看時間有點生意要黃，拼命在後面喊：“老板，誠心想要價格好商量，再給你讓兩千……三萬六……三萬怎麽樣……回來回來，你們說多少？”
依舊是再熟悉不過的套路。
這套說辭是怎麽做到在全國各地都一個模式，幾十年這麽傳承了下來。
裴然拉著似乎有點想回頭的老袁，反而加快了腳步。
這破花瓶，他出一百塊買，他都嫌貴。
幾十塊錢買個玻璃瓶不好看嗎？要買這種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臟東西。
反正實際成本和價值都沒差。
直到走出好幾個攤子，yihua老袁還在目瞪口呆中。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一向都不怎麽能還價的麽……”
他每次想還價還掉個一點，都是千難萬難，這回怎麽就不一樣了？
要說老袁也不是真傻，他一個開了多少年店的老板，平時為人也機智，就是對於古玩這行，實在太過喜歡。
以至於別人說什麽他都願意相信。
所以說人有時候犯傻的時候，旁人都無法理解，為什麽明眼看著就是個騙局，偏還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
關鍵上當的還不一定就是那些大家覺得是傻的。
裴然本來以為這地方的這些“古董”也就是幾百塊的事情，老袁要真喜歡搗鼓，就當是花錢買個高興。
他自個兒賺錢，自個兒花，也沒什麽問題。
但是這種破東西，開口就上萬，再有人搞點什麽“好貨”是，那這個價格得多少啊？
裴然一直覺得自己窮，也是沒想到，大家都這麽有錢，只有他自己是真窮。
裴然見老袁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只好安慰他。
“大概是看我面生，剛開價不實吧，就想做個一性的生意，老客戶總是不一樣的，您再帶我去您熟悉的攤子看看。”
這麽一說，老袁才覺得心裏舒服一點。
也是，這種宰生客的行為，也不是沒有，有些黑心商家就會這麽幹。
一次性買賣，能賺多少是多少。
老熟客了肯定又不一樣。
只是這麽安慰自己，心底裏還是有一個地方告訴他事情不對勁。
只是一時之間，他還不願意相信而已。
老袁的興致明顯沒有開始的時候那麽高了，也不逛了，帶著裴然直奔目的地。
有個店主與他是老熟人，給他打電話說今天有個好東西到了，應該是個宋朝的瓷碗，問他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看。
老袁當然是有興趣的，他不喜歡那種字畫類的，就喜歡瓶瓶罐罐。
而且和別人搗騰古玩是為了賺錢不同，他就是純喜歡，買了也不出手，全用來收藏。
家裏還專門有一面墻的櫃子，專門用來放他那些寶貝。
他家老伴對此完全看不上眼，只說他以後死了骨灰盒的錢都省了，隨便挑個喜歡的罐一裝，死都不用把他們分開。
到了今天目的地的攤子前。
店老板已經在營業了，一看到老袁來了，臉上的表情立即就生動了起來。
看見財神爺了，可不就是開心麽。
“袁老板來了，快快，我們打完電話之後，我就把事給你放在了心上，都沒敢把東西放到臺面上，就怕被眼尖的人給買走了。”
老板看著還挺年輕，大概也就比裴然大個幾歲的樣子。
渾身上下那伶俐圓滑的氣質，一看就是滑不溜手的主。
老江湖了。
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是裴然一看這人，就覺得不靠譜。
他冷眼看著那攤主招呼了一聲旁邊的老板幫他看一下攤子，自己引著老袁就往旁邊走。
沒幾米遠，是一間賣古董雜物的店。
屋裏燈光也不明亮，東西擺了不少，看著都是舊物。
一邊靠墻搞了幾排櫃子，上面堆滿了一些挺有年份的書刊雜志。
裴然隨手翻了一下，才上手就捏到了一手灰。
老板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趕緊說：“誒，帥哥你別沾手，這東西有年頭了沒動了，不幹凈。”
扔了包紙巾出來給裴然擦手。
這邊他已經動作麻利地拿出了一個包得仔細的小盒子。
外觀大小看著像是只夠裝兩拳頭大小的東西。
老板都沒讓老袁接手，自己小心在打開了，又戴了雙手套，才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
是兩個小yihua茶碗，看著像是一對。
這個東西就比外面那些看著臟兮兮的古董有檔次多了。
至少幹凈。
老板開始在那裏介紹，什麽出自宋朝的瓷器，達官貴人用過的茶碗。
放到大拍賣場去，價格肯定在七位數往上。
也就是他們這樣的小地方，沒有什麽手續費抽成，算是同好之間的交流。
“袁老板您要，就這個價……”
老板比了一只手出來。
老袁在猶豫，七位數的價值，再怎麽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的吧？
裴然這個局外人猜起價格來十分隨意。
“五萬？”
剛才那破瓶子三萬八，這個怎麽也要貴點，猜五千不合適。
要尊重這些滿嘴跑火車的開價。
老板一聽，立即就“嘖”了一聲，看裴然仿佛看一個什麽也不懂的鄉下佬。
充滿了鄙視。
“帥哥你也真不懂行了，這哪能五萬啊，這可是古董！要放了別家，你這麽猜價，可是要被人打出去的……這得五十萬。”
就兩個破茶碗，五十萬？
裴然覺得這老板是這輩子都沒見過錢嗎，竟然敢開這個口。
不是說真正的古董不值這個價，而是這麽路邊的一家小店，還在外面支個攤子的，他真沒法相信人家能有五十萬的貨。
還價值七位數，這麽貴重的東西，他自己留著拿去拍賣場不好嗎？
有錢要給別人賺？
老袁也是倒抽了一口氣。
五十萬啊，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也算是大大小小買了不少東西了，加起來都沒這個數。
他也知道自己就是小玩玩，弄點小玩意，那種正正值錢的古董，別說他碰不到，就算是碰到了，他也買不起。
他就是開個茶葉店，做點小生意，可和什麽大老板不沾邊。
東西是真叫老袁動心，但是價格也確實讓他卻步。
五十萬，那他真得把棺材本都貼進去了。
看出老袁的猶豫，對方還在那裏游說。
“袁老板，不是我說啊，這種機會真的難得，我在這行幹了這麽多年，也才碰到這麽一個好貨，要不是正好有人脈，人家家裏出了事情，想要急著回錢，哪裏會這麽便宜的價格就出了？要我說啊，你平時喜歡自己把玩，也別買那麽一堆上不了臺面的玩意了，就這麽一對，直接鎮了您的博物架，妥妥夠了，以後也不用再來淘了，要是哪天您不喜歡了，拿出來再出手，說不不定還能掙上一點，完全不虧，而且真假您也不用怕，我這裏出去的東西，都是有證書的。”
越鼓吹越心動。
老袁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
要不是錢數實在太大，超出了老袁的私人小金庫太多太多，他可能當場就拍板了。
偏那老板與他熟，完全拿捏了他的心思，一直在那裏鼓吹。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某某某也喜歡，如果你確定不要的話，我就聯系他了。
都是老朋友了，我才最先記著你。
裴然看老袁那一臉糾結實在快看不下去了。
伸手就把人拽了出來，邊對著老板說：“我們再考慮一下，一會兒再來。”
老板那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出了店門，到了外面，呼吸到自由的空氣，老袁發熱的這腦袋終於算是冷靜了一點。
“誒，這個茶碗我是真喜歡，看著就漂亮，就是太貴了。”
那長長地一聲嘆氣，充滿了不甘心。
裴然也不在這個時候勸他，這就是越得不到越喜歡，別人勸也沒用。
“價格確實不便宜，您再考慮一下吧，如果真要拿下來，也最好另外請個專家來幫您鑒定一下，請正經機構的專家。”
兩人邊說邊走，後邊跟著個瞿罡不停地點頭。
他家老板做事就是細心又靠譜。
他都不用看那茶碗，就看店老板的臉色，剛他們老板把人一拉，他都怕對方追上來打人。
真是好東西，可不愁出不了手，更不會是這反應。
不過老袁當局者迷，似乎根本沒有瞧出來。
再走兩步就是夜市最後一個攤位了。
這裏不算是死巷子，有一條小路能通到街的另一側，但是路太小了，汽車過不去，電瓶車也不方便，一般除了特意來逛的人，基本都不會從這裏走。
明顯就比街口那裏冷清。
裴然眼睛掃過那攤子，看到上面有只銅制的金蟾，嘴裏銜了枚銅錢。
一看就吉利，而且又耐用經摔。
這東西不錯啊，買下來給小陳哥當禮物送去絕對合適。
“老板，這個東西多少錢？”
裴然過去就問，不過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人家就算開口三萬八，他也不會被嚇到。
做都做好了殺價的準備。
這回的老板是個中年男人，幹瘦幹瘦，一張馬臉，看著有點苦相。
和人家那種笑臉迎人的老板透著股不同的畫風。
老板看到來了生意，也不熱絡，說：“這是純銅做的，你要就1200拿走，不還價。”
這個價格還真是出乎了裴然的意料。
沒想到這邊還有真實報價的老實人，裴然不由多看了那個老板兩眼。
老板大概是將裴然的眼神解讀為“貴了”，又解釋：“小哥，這個價格不貴，這麽大的純銅物件，你隨便去哪家店買，都不會比我的便宜，你掂掂這份量擺在那裏呢。”
裴然立即笑著道：“行，老板一看就是實在人，這個我要了，有沒有包裝盒，我送人用的，幫我包起來。”
裴然拿了手機，爽快掃碼付錢。
今天這算是開張了。
老板臉上終於擠出了一點笑意，他將金蟾抱了起來，說：“有盒子，小哥想要什麽樣的，我店裏都有，你跟我去挑一個。”
同樣轉身就往旁邊的店鋪裏走。
裴然算是搞明白了，原來這些擺攤的，都在旁邊有店。
這出來純是湊個熱鬧。
擡頭看店招牌，杜峮古董店。
還真是個將實在進行到底的人。
再低頭進店，一眼就先看到店門上貼著一張紙，寫著店面轉讓，以及一個聯系電話。
店裏同樣是亂糟糟地擺滿了東西，看著似乎都有點年份，帶著股古意。
這店看著和其他的都差不多，老板看著人還不錯，竟然生意差到要關門大吉嗎？
杜老板人還真特別實在，拿了好幾個盒子出來，看著都挺精致的，讓裴然隨便挑。
裴然不講究，隨手挑了個他覺得好看的。
趁著老板在那裏包裝的時候，他和老板搭話。
“老板，你這店要轉讓？”
“是啊，想轉手了。”
“這是不賺錢嗎？我看這條街上古董店不少，應該生意還行吧？”
“有好也有不好的，我這位置一般，生意也挺一般的，賣的都是些尋常東西，不怎麽掙錢。”
人家古董店都是開張吃三年，他做不了那生意，自然也賺不到錢。
店老板看了一眼老袁，有點欲言又止。
老袁在這條街上出沒的次數可不少，傳說也不少。
就那麽幾個冤大頭，也算是這條街上固定的幾個來撒錢的財神爺，大家可不將人認得清楚麽。
杜老板有心想要提醒一下，只是行有行規，古董這東西，本來價格就不定，人家東西也不一定就是假的，就是可能不值那個價。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上去說了不僅討人厭，還可能不討好。
杜老板還在猶豫不決，剛才那家店的老板卻是追了過來。
他看到人在店裏，一探頭就進來了。
“袁老板在這裏呢，我去上個廁所……正好遇著你了，那我就說了，李哥剛逛過來，也看到了那對茶碗，他也挺心動的，如果他拍板，我就出手給他了，袁老板你到時候別怪我沒給你留住啊。”
真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
老袁本來冷靜了一點的心，又躁動起來。
是啊，那對茶碗這麽名貴，要是錯過了，可能真的一輩子都再遇不到了。
東西是貴了點，但是他手頭也存了不少東西，不如拿來出手掉幾件，這些錢也就回來了。
這麽想想，老袁一咬牙就要答應下來。
旁邊裴然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不好，立即搶先了一步。
“那真是太好了，剛才我袁大爺還擔心來著，怕他說不要了，會讓老板你難做人，既然這麽快找好了下家，那我們也就放心了。”
老袁聽著怎麽不是他那個意思，剛想要拉裴然，被旁邊的瞿罡一把給拉住了。
他回了個頭，用眼神問瞿罡怎麽了，瞿罡只是搖頭不說話。
這麽一耽擱，裴然話都說完了。
那個古董店的老板臉色一下子變得特別難看。
“你是誰啊？年紀輕輕的別管閑事！”
裴然絲毫沒有被對方的氣勢嚇到：“我是誰和你並沒有關系吧？買賣這東西，講個你情我願，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你要是覺得我壞了你的生意，也行，你這東西我來買下，但是我要找權威機構來鑒定，老板你這生意做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裴哥：我就差明說你這是假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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