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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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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謝以朝的到來,氣氛比剛才更加凝滯。

火藥味沒有消失,只是變成了更密集的存在。

謝以朝這邊固然是壓倒性的壓迫感,可阮父那邊,雖然氣勢弱了點,但看上去也不打算善罷甘休。

阮父初時的驚慌漸漸過去,他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當然知道謝以朝是誰,要連這基本常識都沒有,也白在商界混了那麽多年。

他看了眼女兒,她臉色有些蒼白,緊張地縮在他身邊。

“……”作為父親,看見被他從小捧在掌心的寶貝疙瘩緊張成這樣,他自然心疼得不行,父親的本能壓過了對謝以朝的畏懼。

他挺直了腰桿,眼神卻不似剛才那麽強硬,說:“謝總,您也是父親,我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想為我女兒討一個公道。”

陸溪清了清嗓子。

她沒說話,只是淡淡掃一眼對面的父女二人組,接著便松開謝以朝的手,若無其事地坐下。

副校長急得都快出汗了,想上前勸,但他自己都沒鬧明白狀況!

對了,她不是謝珩後媽嗎?這種場合,也不積極在丈夫和繼子面前表現一下,有沒有一點當後媽的自覺啊?她倒是坐下看戲了,反倒讓謝總來解決問題。

不過,果真是像論壇帖子說的那樣,她在謝總面前很受寵。

也就是陸溪聽不到他的心理活動,否則肯定要嘲笑他。

什麽後媽的自覺?別說她是親媽,就算不是,這裏也有謝珩親爹管著呢,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責任。

再說,要是謝以朝連這點事都搞不定,他也別給謝珩當爸了。

不至於。

陸溪大可以歇著,看戲就行。

聞言,謝以朝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看一眼那個躲在阮父身旁,掩面抹眼淚的女生。

他本來想不起這人是誰,只覺得哭聲很耳熟,仿佛前不久,他聽過同樣惹人心煩的聲音。

“是你……那天跑我家裏來鬧事,我太太都被你吵暈了。”謝以朝恍然想起來。

阮甜噎了一下,其他人也紛紛楞住。

不是吧,還敢跑謝以朝家裏鬧事,小姑娘小小年紀看著臉皮挺薄,做事情挺大膽啊。

阮父臉上頓時不太好看:“甜甜,他說得真的?”

阮甜覺得委屈,“我沒有……”她是哭了,被謝珩氣哭的,那怎麽能算鬧事?

但當著謝珩父親的面,她莫名心裏有些發虛。

那天被謝珩當眾拒絕,她回去後,看到論壇上的帖子,第二天來學校還有人偷偷討論,說什麽校花又怎麽樣,謝珩還不是不給面子,氣得她直接請假回家了。

她向來被人捧著,哪裏丟過這種人?

那晚阮父出差回來,阮甜哭著找到他,說要轉校。

阮父很震驚,問了她很多,那些話阮甜哪裏說得出口?阮父只好給平常跟阮甜關系好的女生打電話,從她們口中才知道她談戀愛,但是被男生甩了,還被當眾羞辱。

他簡直氣炸了!

他們阮家雖不是頂級豪門,但也不是吃素的,不會看著女兒被欺負也不管。

“甜甜,你跟爸爸說,是不是你朋友說的那樣,如果真有人欺負你,爸爸一定不放過他!”

阮甜只顧著抽噎,“你別問了我不想說……”

看她這麽傷心,阮父怕再逼問,孩子會受刺激,現在那麽多想不開就跳樓的,反正她也不肯說話。

見阮父又要發作,謝以朝擡了擡手指,打斷他,對阮甜問道:“你先別哭,說清楚,謝珩是打了你,還是罵了你?”

“……”

阮父嚴重懷疑對方在模糊重點,他黑著臉反問:“什麽打了罵了,你看看他們,一看就是在談戀愛,現在你兒子變心,想甩了我女兒,你作為父親也助紂為虐嗎?”

謝以朝看一眼阮甜,又看著自家兒子。

“我看不出來他們在談戀愛,”他對謝珩開口,“你來說,跟這位女同學是什麽關系。”

阮父氣壞了,什麽叫看不出來?

他謝家是有錢,但他女兒哪裏差了?不知多少男生追捧她,還配不上他家兒子?

這父子倆真是沆瀣一氣欺負人!

而這時,謝珩嗤笑一聲,冷冷挑起眉,“我跟阮甜?談戀愛?笑死人了,學校禁止早戀的,你們不知道?”

副校長:“……”

謝珩班主任:“……”

學校還禁止逃課,禁止打架鬥毆呢!這事您小少爺哪一樣犯少了?

現在拿校規來說事,可真是……

就連謝以朝和陸溪都驚奇地看著他,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謝珩卻擡著下巴,神色頗為理直氣壯。

沒談就是沒談,怎麽了?他從現在起要做一個遵守校規的好學生,不行?

反正他有人撐腰呢。

他又不是沒人要的流浪狗……

謝以朝微抿了下唇,擡手在謝珩肩上捏了一下,然後在陸溪身邊坐下,沈聲說:“自己的事,自己解釋清楚。”

頓了頓,目光淡然卻睥睨,掃過眼前諸人,透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威懾。

“不用擔心,我們在這裏,沒做過的事沒人能冤枉你。”

副校長聽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原本想自己把阮父勸回去,大事化小,壓根沒打算驚擾謝以朝,誰曉得謝珩這小祖宗跟他後媽來了。

從謝以朝推門而入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這事無論如何不能善了。

必須馬上解決,讓兩個孩子說清楚,誰也別冤枉誰。

今天校長去教育局開會去了,副校長抹了把額頭,他必須支棱起來。

“阮先生,謝總,二位先別生氣,我們聽聽兩個孩子怎麽說。”

阮甜的班主任走到她旁邊,安慰道:“沒事,你先別哭,老師問你,你跟謝珩同學之前是在談戀愛嗎?”

阮甜抹眼淚的動作停了停,眼神不安地閃爍。

但還是不肯吭聲。

謝珩早忍不了了,哭哭哭,有話不能說清楚嗎?

他冷冷一扯嘴角:“誰跟她談戀愛,本少爺單身貴族,有證據嗎你就碰瓷我?”

他的語氣太過無情,仿佛在嫌棄。

阮甜睜大眼睛,像是被少年的話傷害到,眼眶裏滾動著淚水,壓抑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哭著正要控訴。

謝珩擡手打斷她:“別哭,拿證據,聊天記錄,合照,禮物……誰主張誰舉證,不是誰會哭誰就有理。”

陸溪挑了挑眉。

好小子,還知道誰主張誰舉證了?

她心底詭異地浮起一絲驕傲。

阮甜:“我……”

阮父眼睛一亮,忙催促她:“是啊甜甜,你把證據拿出來,別怕,爸爸不會怪你早戀……”

她心裏發苦。

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還沒跟他確定關系,本來加了微信,那天她從謝家離開後一氣之下把謝珩刪了,現在都沒加回來。

哪兒來的證據?

她咬了咬唇,含糊地說:“沒了,都、都刪了……”

班主任一楞:“全都刪了嗎?一點也沒有?你手機裏都沒有備份嗎?”

“沒……”

這時,不止副校長,謝珩班主任聽著也不對勁了,他忙走到謝珩旁邊,不爽地瞪一眼阮甜班主任,“我相信謝珩同學,他說不是就不是。”

開玩笑呢?雖然謝珩平時挺混,那也是他的學生,不是隨便就能汙蔑的。

謝珩有些意外。

他知道班主任多不待見他,要不是看他爸面子,早恨不得把他踢出班裏。

現在維護他,難道也是因為他爸在這裏?

謝珩皺了皺眉。

不管怎樣,他已經受夠了,只想盡快結束這場鬧劇。

“你沒證據是吧,行,我有,”謝珩低頭,拿出手機,動了動手指發了幾條消息出去,囂張地一揚眉,“都等著,我叫了人來,馬上到。”

副校長:“……”

叫人來?咋的,校霸同學要發威,叫人來砸了他的辦公室?

幾個老師忐忑不安,阮甜和阮父也沒好到哪兒去。

阮父隱隱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事情似乎開始不受控制了。

而最淡定的,當屬謝氏夫婦。

陸溪將茶放到一邊,直接湊到謝以朝身邊,扒拉他的衣袖看腕表上的時間,不高興地撇了下嘴,“真耽誤時間,我都餓了。”

副校長趕忙殷勤的表示:“我們這邊有點心……”

“謝謝,不用了,又是來喝咖啡的,”陸溪一雙美目淡淡斜睨著他,“沒那個心情。”

“……”

副校長苦著臉。

他怎麽覺得她挺悠哉的呢?作為後媽,她可是比人親媽架勢還足。

謝以朝這時開口:“等處理完,我陪你去吃午飯。”

陸溪臉色這才緩了緩。

謝珩耳朵微微一動。

不高興地扯了下嘴唇。

好啊,他們倆又要單獨去吃東西,把他甩到一邊。

被他叫來的幾個人很快來辦公室裏。

這幾個都是來辦公室喝茶的熟臉,全是校籃球隊的,平常總跟謝珩混在一起,逃課打球打架……沒少惹是生非。

簡而言之,全是混子。

“珩哥,叫我們來幹嘛?”其中一人看這架勢,有老師,有家長,阮甜也在,有點摸不清狀況。

謝珩擡起下巴朝阮甜那邊點了點,似乎連提起她的名字都令人厭煩,“她,非說我甩了她,說我是渣男,你們有見過我跟她談戀愛嗎?”

阮父覺得荒唐,指著幾個一看就是不良少年的學生,“他們知道什麽?說的話能作數?”

副校長擺了擺手:“他們成天跟謝珩一起玩,怎麽不能?”

學校早戀的學生不少,現在只要不鬧出事,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見過玩地下情的。

何況是謝珩這樣囂張的學生?

要說他談戀愛偷偷摸摸的,老師自己都不信。

男生A:“沒聽說他倆在談戀愛,珩哥談過戀愛?他不是跟我們一樣是單身狗嗎?”

男生B:“別沾邊,老子有女朋友,跟你們不一樣。”

男生C:“珩哥不是說過,戀愛狗都不談嗎?有那時間不如多打兩把游戲……”

男生D:“就珩哥這脾氣,哪個女生想不開跟他談戀愛啊,不得天天被氣死?是吧,啊?”

謝珩嘴角一抽,攥了攥拳頭,沒好氣地呵斥道:“行了!都閉嘴!”

這是來幫他的還是來黑他的?

陸溪輕聲嘆了口氣。

傻鵝子啊……什麽時候能長點心?

謝珩班主任憋住笑,手握拳放嘴邊咳了兩下,臉上一本正經的,“既然如此,真相大白了,看來阮同學是誤會了什麽。”

阮父瞪大了眼睛,臉色黑如鍋底,“他們是謝珩朋友,當然幫著他說話!一定是串通好了的!”

謝珩笑了:“那這位大叔,你想怎麽樣呢?”

阮父想到什麽,忽然有了底氣,“我們也有人證,甜甜,把你朋友叫過來!”

阮甜瑟縮了一下,囁嚅著說:“在上課呢,叫她們來幹嘛呀……”

“給你作證啊!她們跟我說了,見過謝珩在考試時為你說話,還給你送早點,外校的男生糾纏你,他還為了你打架,這是普通同學?你不是她男朋友為什麽幫她?”

阮父說得自己都激動起來。

就在這時,陸溪忍不住輕笑了聲。

她方才一直沈默,這才掀了掀眼皮,斜睨著阮父,目光漠然而冷艷,仿佛在看著一個十足的蠢貨。

她問:“從什麽時候起,幫助同學,還要被問為什麽?”

“……”

她這話問得簡直恰到好處。

幾個老師都怔了一下,回過味來,越想越是這個理!

對啊,大家一個學校的,不幫忙,難道視而不見才合理嗎?阮父這話問得也太不講道理了吧!

就連剛才幫阮甜說話的班主任都沈默了,臉色訕訕的。

謝以朝看一眼謝珩,敏銳地抓住重點問他:“你給這位同學送早點了嗎?”

謝珩嗤一聲,很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沒有!那天我特地買的學校西門最有名的生煎包,最後一鍋,我餓死了,要是給她我吃什麽?”

副校長嘀咕了句:“那家生煎包是很有名……”

幾個男生看著謝珩,眼神十分崇拜。

“珩哥不愧是你啊!”

“這事我能作證!珩哥可愛吃那家生煎了,上回我偷吃了一個,他差點沒踹我!”

謝珩:“……”

這都特麽一群損友,這種黑歷史,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全給他抖出來了。

他不耐煩地扯了扯唇,說回正題,眼神如獵犬般堅定又兇悍,盯著阮父說:“還有,考試的時候,是監考老師懷疑她作弊,問我看沒看見,我在睡覺沒看見,我難道說看見了?這叫為她說話?”

“至於為她打架,更是扯淡,換學校其他人我一樣出手,照你這個邏輯,全校人都是我女朋友?”

阮父:“……”

謝珩的問題直擊靈魂。

他簡直囂張到目中無人,藍色頭發宣示著他的叛逆,簡直沒禮貌,而他卻無法反駁。

不會吧……

阮父表情僵硬。

如果真是謝珩說的這樣,那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他跟阮甜不是那種關系?

“甜甜,你說,你告訴爸爸,到底是怎麽回事!”

阮甜繃不住了。

看到一向對她縱容的父親突然嚴肅,她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整個辦公室的人,全都皺著眉頭。

她忽然意識到,她今天不能靠哭來解決問題了,如果不說清楚,不止是她,連她爸都會有很大的麻煩……

阮甜泣不成聲地躲進阮父懷裏,心中已是萬分後悔。

“我……我從來沒說謝珩是我男朋友,都是別人誤會了,這也不能怪我啊!”

阮父震驚到無言以對,這麽說,他真的是冤枉了謝珩……謝以朝的兒子?

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臉色白了白,“哎,你真是……”

現在得罪了謝以朝,何況自己還不占理。

阮父剛才為了替女兒出頭,都沒去考慮後果,現在越想越後怕,身子都晃了晃,再沒了剛才盛氣淩人的模樣。

他勉強擠出笑意,“謝總,您看,真對不起……兩個小孩的誤會,還麻煩您跑一趟,不如這樣,咱們兩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請您和夫人吃個飯,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倆孩子還得在一個學校念書呢。”

謝以朝看他一眼,表情並不奇怪。

做生意的人,哪能沒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但今天不一樣。

謝以朝輕輕摩挲了一下腕表表帶,語氣疏離:“我不需要道歉,我兒子才需要。”

阮父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忙對謝珩道:“對,是我該跟謝小同學道歉,你看,你跟我女兒都是同學,就別計較了,對不對?來,甜甜,給謝同學道個歉。”

“……”阮甜感覺臉都被人打腫,現在要道歉,她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

她可憐巴巴地對著父親撒嬌:“我不,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那些人說謝珩是我男朋友,他不也沒澄清過嗎?”

謝珩一瞪眼:“我澄清個屁,我都不知道!”

第一,他根本不看論壇,不知道自己成了瓜主。

第二,學校裏私下傳風言風語,但誰敢到他面前瞎說?那不找揍嗎。

謝珩看他們就煩,他已經為自己成功辯白,懶得再計較,擺一擺手:“算了算了,以後別煩我就行……”

這時,陸溪不讚同地皺了下眉頭,打斷他的話:“為什麽算了?”

謝珩眨了眨眼睛,馬上閉嘴。

他知道他家陸女士要發威了。

陸溪看著他:“你記住,不歸我們的臟水我們不要,但是欠我們的道歉,誰敢不給,你就要他好看。”

阮父臉色變了變。

又是這女人……人家謝總都沒說話,她一個後媽老插什麽嘴?她能做主?

陸溪抿了下唇,目光掃向副校長,“您是校長對嗎?”

他忙點頭。

陸溪:“好,作為小珩的家長,我把話放在這裏,我們不僅需要道歉,還需要阮甜同學公開道歉,如果做不到,那這個學校,他們兩個人只能留下一個。”

副校長心裏一驚,他就知道……

然而謝太太說錯了嗎?沒有啊!謝珩在這件事裏就是受害者,他只要道歉就行,這並不過分啊。

平常謝珩闖了禍,學校也會要求他公開在升旗儀式上念檢討,對每個學生自然該一視同仁。

副校長當機立斷,他的口吻也變得嚴肅:“阮甜同學,那麽就請你下周一在全校面前,向謝珩同學公開道歉。”

阮甜死咬著唇,感覺眼前陣陣恍惚。

阮父笑不出來了,他黑著臉,不可置信地對謝以朝問道:“不是吧,謝總,你太太未免太咄咄逼人了,我女兒還是個孩子,至於這麽為難她?”

他話音剛落,謝珩立刻出聲,語氣還挺無辜:“叔叔,我也是孩子,我才十六歲。”

阮父:“……”

又長你這麽高,看著一個能打五個的孩子嗎?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

謝以朝站了起來,順便將陸溪的小包拎在手裏,冷淡地道:“我的家事一向是我夫人做主,外人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

幾個老師被秀一臉。

對不起,謝總老房子著火,他們牙有點酸。

陸溪也起身,仿佛這些紛爭都與她無關,斜睨著謝珩,那模樣說不出的矜貴高傲,“小珩,我餓了,你吃那個生煎在哪兒?”

謝珩眼睛都亮了,他用力點一點頭,腦袋上飛揚跋扈的藍毛都開心地晃了晃。

“在西門,走,我給你買!”

說完便興致勃勃要帶路。

陸溪走到他身邊,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不用你帶,說地方,你乖乖回去上課。”

謝珩:“……”

他耷拉著腦袋,有點打蔫,不太服氣,但仍然乖巧:“哦。”

幾個老師都看呆了。

怎麽……這在學校橫著走的校霸同學,怎麽對他後媽這麽服服帖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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