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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哥哥喜歡幸幸,從來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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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夏。

夜色中的花園此起彼伏都是協奏曲般的蟲鳴,卻不顯吵鬧,反倒讓人覺得靜謐。

薄應雪洗完澡出來,手裏拎著一瓶冰牛奶,坐在院子裏秋千藤椅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

他並不知道院子裏早有別人,兀自發了會兒呆,聽見花房傳出動靜,這才註意到哥哥也在。

“應雪?”十八歲的少年推開玻璃門,從一片萬紫千紅中走出來,姣好面容讓滿屋花束都失色,不怪會成為全校女生的夢。

“哥。”他應了聲,語氣和神色同樣寡淡。

與他相反,薄應月眉眼溫和,是他向來都看不慣的好好先生模樣,不過今晚少年眼裏卻多了些不同尋常的情緒,像是焦愁又像是害羞,朝他走來時帶了幾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有什麽話直說。”他皺眉,懶得跟他彎彎繞繞地猜。

“這麽明顯?”薄應月尷尬地笑了聲,挨著他坐了下來,溫吞燈光映照出他眼底赧然的薄紅,少年沈默了會兒才再次開口,難得的吞吞吐吐,“是…有點事想問你來著……”

他有點煩,一口氣把瓶子裏剩下的牛奶喝完,硬邦邦的三個字:“那就問!”

察覺弟弟耐心耗盡,薄應月終於不再支吾,沈了口氣,說:“今天…幸幸找我要校服第二顆紐扣……”

扣著空玻璃瓶的手一頓,薄應雪嗤了聲:“所以?”

“你知道女生要校服第二顆紐扣什麽意思吧?”薄應月偏頭問他。

“我覺得她大可以說得更直白點。”薄應雪諷道,“就她那副花癡樣,全世界都知道她對你什麽意思。”

“應雪!”薄應月收了溫和之色,皺眉糾正他,“別這麽說幸幸!她好歹是女孩子,就算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也該讓著她些。”

“說完了?”聽不下去,薄應雪直接從藤椅上起身,“真以為你高中畢業要去讀大學了就有資格說教我?我和風幸幸怎樣跟你有什麽關系?”

原以為好脾氣的哥哥這次也會照例緘默,避免沖突。

然而卻在他走開兩步後,突然一句——“怎麽跟我沒關系?”

他腳步一滯,垂在身側的手幾乎要把玻璃瓶捏碎。

身後,哥哥的聲音還在繼續,每一個字都那麽令他討厭。

“今天幸幸找我要紐扣,我是拒絕了她,但這並不代表我拒絕了她的心意,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也喜歡她,所以才沒有接受。”

“她還太小,我不想影響她學習,再者,也想給她點時間好好考慮清楚,她高考結束後時間剛好,那時候就算她不再提紐扣的事,我也會主動向她表白。”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幸幸會成為我的女朋友,又如果她願意的話……她也會成為我的妻子,你的嫂子。”

“所以就算你們性格不合,就算你不喜歡她,也請你對她保持基本的尊重……”

後面的話他全沒聽進去,耳邊嗡嗡地響,只不斷循環著那句“幸幸會成為我的妻子,你的嫂子”,霎時間,腳底像生出一個漩渦,卷著他不斷往下沈。

學校裏瘋傳哥哥和同級女生的緋聞,不少人都覺得風幸幸是一頭熱,就連她自己也這麽認為,但只有他一直知道,哥哥喜歡風幸幸,從來都喜歡……

早就明白的事不是嗎?

可為什麽聽見哥哥親口承認還是那麽難以接受?

他一言不發地離開花園,等上了二樓,到了無人角落,他才終於卸下一身偽裝,將手裏空瓶狠狠砸在地上。

四濺的玻璃碎片倒映出少年的面容。

表情是那樣的憤怒嫉妒,卻又無能為力……

風幸幸是真沒想到,一句覺得嫁給他也挺不錯的話能讓他高興成這樣!那要是她當場答應結婚,他是不是要開心得哭出來?

這麽一看,薄應雪還挺可愛。

像個小朋友一樣。

她偷笑了會兒,指尖戳他肩膀,明知故問:“這麽喜歡我?”

他倒是一點都不矯情,直接就應了:“喜歡。”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糾正,“是愛。”

她於是笑出聲,像每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問他:“到底愛我什麽啊?”

原以為他會借機吹她彩虹屁,結果卻是意料外的——“不知道。”

她頓時瞪圓眼睛:“不知道?!”

“嗯,不知道。”他不怕死地又說了遍,見她眼裏冒火,輕笑了聲,伸手給她順毛,聲音隨著手指纏繞發絲的動作也變得越發纏綿,對著她耳朵,繾綣一句,“但就是愛,有什麽辦法?”

男人的氣息拂在臉畔,風幸幸覺得熱,推開他,也順勢轉移了話題:“走了!該去掃墓了!”

兩個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來陵園探望家人,卻是第一次以戀人的身份十指相扣出現在墓碑前。

風幸幸其實蠻害羞,下意識地想松開相握的手,剛有動作,身邊的人立刻察覺,猛地一收指,將她攥得更緊。

怕他誤會,她清了清嗓子,微紅著臉解釋:“不是臨時反悔,只不過面對爸媽有點難為情……”

感覺他的手略略放松,她舒一口氣,暗想,他還真是沒安全感……

便放下了那份別扭,趕在他開口之前,主動拉著他手往墓碑前一湊,鄭重其事地說:“介紹一下,這是應雪,沒錯,就是爸媽你們看著長大的那個臭小子,現在…他是我的男朋友。”

女人睫羽上綴著柔和晨光,唇角壓不住地翹起笑。

薄應雪就這麽靜靜看著她一字字認真對著墓碑說話,恍惚中看見奢求了多年的夢終於化繭成蝶落在他指尖,他忍不住彎了眉眼,小心翼翼將那只蝶籠在掌心——籠在他獨一無二的世界裏。

“叔叔阿姨,我會照顧好幸幸。”對著墓碑,他做出簡單卻不摻半點虛假的承諾,“我保證。”

風幸幸扭頭看他,見他一臉的嚴肅,忍俊不禁:“你已經照顧得很好了。”

這些年要不是有他在,她早就撐不下去,而且,她在風氏能走得這麽順利,也有他幕後的功勞,以前她蒙在鼓裏,以為是自己天賦異稟,輕松就在商界混得風生水起,如今他身份曝光,就算不刻意問,她也明白先前那些一個個的難題究竟是怎麽就自個兒解決了的。

所以,看上去是她在照顧殘疾病弱的他,實際上,真正被照顧的人,是她。

回想這些年的冷暖,她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很快又跳開,揚起臉,難得矯情地說:“應雪,這些年有你陪著我,真好。”

是嗎?

男人眼底浮出笑意。

他伸手扣住她後頸,往懷裏攏了攏,吻落在發間,無言地表達他所有情緒。

他也很慶幸,這些年是他陪著她。

不是別人……

薄家的墓碑就在旁邊,祭拜完風幸幸的父母,兩人便牽手朝那頭走去。

兩塊墓碑越發地近了。

在即將抵達的前一刻,薄應雪突然停了下來。

像是被強光刺到眼睛一般,他避之不及地轉過身,將墓碑甩在背後。

風幸幸被帶得滯了步子,擡起頭疑惑地望著他:“怎麽了?”

心口狂跳著,偏還要擺出一副平靜神色,薄應雪緊繃著下巴,半點笑容都扯不出來,怕被她瞧出端倪,他擡手揉了揉她腦袋,掌心半遮她視線:“沒什麽,第一次帶未婚妻見家長,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一聽“未婚妻”三個字,風幸幸瞬間不淡定了,顧著羞惱,都沒能覺察他的異樣。

“什麽未婚妻啊!”她輕聲嚷嚷,“我只是說嫁給你好像也不錯,還沒答應呢!”

他把兩人相握的手拿到眼前,指腹摩挲那枚漂亮的鉆戒,又一次開啟恨嫁模式:“那你什麽時候答應?”

“不知道。”風幸幸說,“得看你表現。”

“好。”他笑著應下,湊近她,聲音放得很低,暧昧道,“晚上我一定好好表現。”

又!來!了!

風幸幸罵了句“沒正形”,推開他氣呼呼地兀自往前走。

可惜相握的手緊得根本分不開,薄應雪輕輕松松就把人給扯回來。

唇幾乎貼著她發紅的耳廓,捉弄意圖十足,低聲補了句:“我是說晚上回去給你做飯,你想什麽呢?”

被擺了一道又扳不回來,風幸幸有點氣,在他胳膊上小小掐了把,勉強平衡了點。

而鬧了一通玩笑,薄應雪的心情緩和不少,他深吸一口氣,轉身重新面向了墓碑。

視線在父母合葬的那塊墓碑上停頓幾秒,然後落在一旁薄應月的墓碑上,強迫著自己,一步步走了過去。

風幸幸並不知道身旁的人是以怎樣覆雜的心情艱難地走到墓碑前的,她臉上帶著喜色和羞赧,對墓碑上永遠微笑著的三人說:“薄叔應姨應月哥,我和應雪來看你們了。”

她說完開場白,把目光投向身旁的人,示意他來宣布重要的事。

薄應雪與她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做出令她錯愕不已的舉動——

男人沒和父母打招呼,而是拽著她手,面向薄應月的墓碑筆直地跪了下來。

“對不起,哥。”

“我和幸幸在一起了。”

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風幸幸滿腦子問號,以至於錯愕地呆站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薄應雪開口的第一句會是對不起?因為他脫單了,他哥永遠沒法脫單?這腦回路也是清奇!

她不會知道,跪在地上的人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番話,又是以怎樣的心情在救命的恩情和愛情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是這場愛情戰爭的勝利者。

卻也是,永遠無法獲得寬恕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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