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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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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氣還很炎熱,卻已經是秋天了。

離中秋節還有些時日,不過各品牌方跟合作商都舍不得錯過熱絡感情的機會,提早就將禮盒奉上,短短一星期,風幸幸家已經快被月餅給淹沒了。

家裏就兩張嘴,哪吃得完?照著她和薄應雪的口味挑了幾盒,其餘的風幸幸讓阿姨拿去散了。

中秋意味著團圓。

風幸幸看著禮盒上的圓月和月下相聚的人,扭頭問一旁薄應雪:“好久沒去掃墓了,要不中秋一起去看看?”

和家人陰陽兩隔沒法一道賞月,但對著墓碑說幾句話也算是種安慰。

薄應雪正在看手裏拿到的賞月宴邀請函,突然聽到這句話,眉梢微動,卻是壓著情緒沒表現出來。

“中秋那會兒可能會出差,我盡量抽時間。”他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給了句可進可退的含糊話。

風幸幸也沒察覺出異樣,拆了塊月餅往嘴裏送,頗為遺憾地說:“這樣啊……不行的話那就另找機會吧!”

他“嗯”一聲,盯著她半鼓的腮幫子,岔開話題:“什麽味道的?”

“哦,流心奶黃。”風幸幸說完,隨口問,“很好吃,要不要嘗嘗?”

“要。”他說著張開了嘴,等著她投餵。

他動作太過自然,加上風幸幸給他餵了足足八年的飯,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把手裏掰開的另一半月餅遞到了他唇邊。

畢竟是流心月餅,包裹在內的奶黃汁兒很容易就溢出來,滴在她指尖,搖搖欲墜。

風幸幸想拿紙巾擦掉,抽紙的動作行至一半,這時,帶著屬於另一個人溫度的舌尖在她手指一掃而過,薄應雪已經先她一步解決了這個小麻煩。

男人挑著眼看她,唇還虛虛含著她指端,吹氣一般輕輕兩個字:“不用。”

那模樣,要多撩人有多撩人。

風幸幸頓時覺得熱手,尤其被他舔過的地方,更像是被火星子濺到似的,隱隱發燙。

她慌忙把月餅摁在他唇邊,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自己吃吧。”她不自在地別過臉,給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月餅太小了,不方便餵。”

於是那半塊月餅就變得不再可口,薄應雪皺了下眉,將嘴裏的東西囫圇咽下。

這時候風幸幸也緩過來了,佯裝無事地問他好不好吃,要不要再來一個。

視線在她不自在搓著的手指上掃過,薄應雪知道她不會再餵,便端起桌上瓷杯,飲茶去去口中甜味,搖頭道:“不了。”

他不愛吃甜,風幸幸也不勉強,起身回房準備洗澡歇息了,忙了一整天,她這會兒累得快散架了。

她走後沒多久,薄應雪將手裏邀請函一合,也離開了客廳。

不過他不是回房歇息,而是徑直去了書房,視頻連線林啟林迪處理工作。

書房的燈一直亮到深夜。

視頻結束前,林啟想起什麽,看著日程表詢問:“對了薄董,很快就是月末了,這個月您要去掃墓嗎?”

以往的每個月,無論再忙老板都會抽時間去陵園看看家裏人,前些年都是他和風小姐一起去,後來風小姐跟霍從淮交往,便是老板一個人去了。

只不過從五月起,老板就再沒去過陵園。

他估摸著是這三個月發生的事太多,老板還跟風小姐鬧了矛盾,自然也顧不上去掃墓,不過現在兩人已經和好,又中秋將至,老板應該是要去探望一下家人的,所以就好心提了一嘴,也方便他讓林迪給老板做日程規劃。

很簡單的問題,甚至都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回答。

然而視頻那頭的男人卻陷入沈默,好半天都沒應聲。

林啟瞄了眼身旁的弟弟,滿臉寫著問號。

不是,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林迪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老板的心思向來難猜,他們作為下屬只要盡心盡責去辦老板吩咐的事就行,至於別的,就甭去瞎想了,太深奧,費腦細胞。

於是兄弟倆在這頭耐心等老板指示。

大約等了五分鐘那麽久,終於等到了回應——

“不去。”

男人的聲音含著太多覆雜情緒,以至於語速緩慢得近乎艱澀,“近幾個月都不去。”

林啟也沒多想,默默記下。

“花繼續送著,”幾秒的停頓,男人補上一句叮囑,“別怠慢了。”

視頻結束。

屏幕很快黑下來。

一片無邊的寂寥中,響起男人沈重的吐息。

冷白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點了許久,一下比一下急切,一下比一下焦躁,然後猛然停下來,像是終於給這份無處發洩的情緒找到了出口,薄應雪拉開抽屜,拿出了壓在最下面的美工刀。

睡了飽飽的一覺,第二天早上風幸幸精力十足。

還是照常簡單地收拾完自己,風幸幸拉開門準備迎接新一天的搬磚。

誰說老板沒有打工魂的?

她每天到得比員工早,走得比員工晚,活脫脫被鞭子抽暈的陀螺!

有時候累得狠了,她也想把公司轉手一賣,拿著巨額財產當個混吃等死的鹹魚,可風氏是她爸媽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她沒辦法為了讓自己舒坦就撒手不管。

再說,她這點程度算什麽?

隔壁還有個身殘志堅絕地逆襲的勵志典範,別人都沒喊苦叫累,她有什麽資格?

正想著,她看向薄應雪的臥室。

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地出來了,怎麽今天還沒動靜?

難不成昨晚忙工作忙太晚,起不來了?

要真是這樣,她也不忍心去把人吵醒,放輕腳步從他門前經過,盡量讓他再多睡會兒。結果下了樓,才從阿姨口中得知,薄應雪一大早就出去了。

“今天這麽趕的?都不等我。”她嘟囔一句,也沒深想,在餐桌前坐下吃飯了。

東日徐徐攀高。

整個城市逐漸蘇醒。

而此時,一間色調溫馨的咨詢室裏,計時器已經走過了兩個鐘頭。

桌上的咖啡早就涼了。

深色液體像密不透風的漩渦,壓抑得讓人難以下口。

柔軟的單人沙發上,薄應雪垂首坐在那兒,眼底灰影濃重,搭在膝蓋上的兩只手裹著厚厚紗布,隱隱透出血色來。

嚴醫生坐在他對面,臉上雖然帶著溫和笑容,心裏卻比壓了塊石頭還沈重。

從八年前開始他就一直擔當薄應雪的心理輔導,少年剛來的時候就像個活死人,把自己封鎖在黑暗的繭裏,根本不和他交流,要不是為了安他小青梅的心,他估計來都不會來。

好歹是全國Top3的心理專家,嚴醫生很快找到突破口,自顧自談論他的小青梅,終於換他開口。

整整八年,他看著那個渾身死氣的少年一點點恢覆鮮活,一點點活成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他本以為假以時日,他就能徹底把他從那場事故的陰影裏拉出來,萬萬沒想到,他的病情會突然惡化!

對上那雙空洞的眼睛,嚴醫生給出建議:“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再糾結。”

“怎麽可能?”沙發上的男人蒼白地笑了,再次強調,“我欠我哥一條命。”

問題又繞回到原點。

嚴醫生說:“你哥哥救你並不是想看你一直活在愧疚中,試著擺脫這份莫須有的罪名,你不欠任何人,你也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明白嗎?”

沙發上的人垂著眼眸,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咨詢室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響起男人沙啞的聲音,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有沒有創口貼?”

嚴醫生楞了楞:“有。”

於是薄應雪便毫不猶豫地掀掉了手腕上的紗布,傷口受到拉扯又溢出血來。

嚴醫生急壞了:“你幹什麽?!”

那雙眼淡淡地掃過來,是很平靜的神色,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紗布太顯眼,幸幸看到會擔心。”

嚴醫生臉上的溫和繃不住了,他心急火燎拿來醫用棉花和創口貼,邊給他處理手腕上的傷,邊訓斥:“要不想她擔心,那就聽我的話,放過你自己!”

雪白的棉花沾上斑駁血漬,薄應雪怔怔看著,恍惚間似乎又回到那個殘酷的夜晚,他被困在狹小的空間,劇痛幾乎吞噬掉他所有意識,氧氣稀薄,鼻腔充斥著濃重鐵銹味,像紮進沙堆裏的魚,即使張大了嘴也無法呼吸。

模糊的視線裏,有人艱難地朝他伸出了手。

玉一樣漂亮貴氣的手,這會兒鑲著玻璃渣,滿是鮮血。

狼狽又慘烈。

記不起已經多久沒給過哥哥好臉色了,從意識到自己喜歡風幸幸之後,他和哥哥之間的感情……不,是他對哥哥的感情,就像傍晚的天幕,一點點被浸成黑色。

他表現得很明顯,故意找茬,故意使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對哥哥的惡意。

但哥哥卻並不計較,待他一如既往,甚至…還流露出幾分討好,努力挽救岌岌可危的兄弟情。可惜他並不買賬,諷他裝模作樣只會在幸幸面前做戲。

如果沒有發生這場事故,他會一直一直這麽誤會下去。

覺得哥哥虛偽,覺得哥哥心機,覺得哥哥礙眼。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哥哥對他的好從來都不是高明的演技,他很笨拙,笨拙到在最緊要的生死關頭,把活下去的機會讓給了他。

那一刻喉嚨裏湧現好多話。

他想說對不起,他想說其實他並不像所說的那樣恨他,他只是好嫉妒他,嫉妒到失去理智,嫉妒到無法正視他們之間這份從未變過的血脈情。

他還想,再喊他一聲哥哥。

可惜那一天,老天殘忍到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他。

窒息的死寂中,只留下哥哥的兩句話——

“應雪…你要…堅強……”

“照顧好…幸幸……”

陡然塌落的轟響中,眼淚混著血流下來。

他看到比夜還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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