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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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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掌櫃說這話是懷著一番心思的,想要看看這麽些年來,林知夏的心裏是不是還有著侍妖者的位置。四年前,馮掌櫃雖在議事廳疾言厲色的說過要尋人來接著侍妖鏡,可心中始終是惦念著林知夏的,期間縱然有幾個資質還不錯的候選,但總是差那麽一口氣的感覺。

眼下,林知夏回來了,可他的這個反應,讓馮掌櫃卻很是沒底:“既然如此,那……”馮掌櫃略一思索,“此番就由四爺陪你去看看可好?”

林知夏笑道:“馮掌櫃安排的,自然是好的。不知四爺何時可以動身?”

“我這就去通知四爺,還請林司令稍等片刻。”馮掌櫃沖著林西陸和俞廣白微微一點頭,起身離開了前廳。

“林司令,我還有點事,就先不陪坐了。你自便。”俞廣白揚了揚手中的香煙,也瀟灑的離去了。

俞廣白這一走,林西陸見廳中只剩下他和林知夏二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你也有事要走?”像是看穿了似得,林知夏故意問道。

“我走或是留,與司令又有什麽關系呢?”林西陸終於恢覆了平日裏的鎮靜。

林知夏深深看了一眼林西陸,輕輕的笑了,食指和中指並攏了微微彎曲,不停的敲打在手邊的小案上,半晌沒有吭聲。

林西陸也不吭聲,繼續坐在原位喝茶,一盅茶眼看就要見底,他正考慮著是不是要去添點水,卻聽到一聲微響,順勢擡眼,林知夏的臉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兩個人的距離不過咫尺,林西陸都能感到林知夏溫熱的鼻息,他看著林知夏那雙帶著點微微琥珀色的雙眸,脫口而出:“為什麽?”

林知夏神色明顯一楞,嘴角旋即掛上一抹笑意,可雙眸卻緊緊的盯著林西陸:“我倒是特別在意你。”

林西陸不知所措的看著林知夏,腦子裏“嗡”了一下,亂作一團,心臟也開始劇烈的跳動,砰砰作響,憋了半天,最終只說了個:“你……”

林知夏眼神一暗,自嘲式的輕笑了一聲,松開了撐住林西陸雙臂的手掌,眼中閃過淡淡的慌亂:“失禮了。”

看著林知夏這客氣疏離的模樣,林西陸只覺得那苦澀到讓他呼吸困難的感覺又回來了,一把黃蓮撒到心尖,順著血脈走遍全身,這心尖上的一點至苦,是怎麽都忽略不掉的。

“失禮?”林西陸帶著苦笑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如果字能有型,這兩個字怕是早就變成渣滓散落一地了。

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林知夏坐回原位,眼神卻還是落在了林西陸身上。是馮掌櫃領著雁桑來了。

“知夏,你個混小子!”雁桑見到林知夏的那瞬間,平日裏的溫婉嫻靜都消失了,她狠狠地給了林知夏一個頭皮。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馮掌櫃和林西陸瞬間楞住了。

“四爺……”馮掌櫃訥訥道,“這……這是林司令啊……”

“司令又怎麽樣,難道就不是林知夏了麽!”雁桑的語氣中竟帶著一絲哭腔。

“四姐!你可是比以前兇多了!當心嫁不出去。”林知夏邊笑著邊揉了揉頭皮。

這聲“四姐”還是甜甜糯糯的,雁桑一把勒住林知夏的脖子:“你個小子,出門在外那麽久,就不知道打了電話來封信麽,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

林知夏只覺得後頸一陣濕熱,雁桑的眼淚全數滾落至他的頸間,又順著脖子滑到了前胸,“四姐,你怎麽哭了啊,哎呦,你可別哭啊!”

林知夏拙手笨腳抻起袖子幫雁桑擦眼淚,嘴裏還不停地道著歉:“我知道錯了,四姐,我真知道了,你別哭了,成不?”

林西陸看著面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林知夏,心中湧起一陣溫熱,真好,還是像小時候的他。

“要我不生氣了也行,你得搬回來住一陣子。”雁桑止了眼淚,還是氣呼呼的。

“這……”林知夏有些為難。

“四爺,如今不比從前,林司令在司令府中一定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馮掌櫃小聲的勸著雁桑。

“不耽誤你的正事,你什麽時候忙完了,什麽時候來住就行,只是睡個覺,在哪兒不是睡啊。怎麽?司令部你睡得,這唐樓你就睡不得了?”雁桑用眼角掃了一眼馮掌櫃,對著林知夏說道。

“好好好,我回來住,可是只能住幾天,過幾日我還得出趟遠門。”林知夏表示投降,可心裏卻是有幾分喜滋滋的。

“馮掌櫃你聽到了,這可是知夏自願的,怎麽的,山城之主要住唐樓,你不願意麽?”雁桑親親熱熱的挽著林知夏的手臂。

“願意願意,我這就去收拾房間。”馮掌櫃樂呵呵的走了。

“四姐,那司令府的案子,我們現在去看一趟吧。畢竟我不是唐樓中人了,法力也都被封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林知夏認真的說道。

“好,我們現在就去。”雁桑也不含糊,沖著林西陸眨眨眼,“西陸,你下午也沒什麽事,陪四姐走這一趟如何?”

“好。”林西陸一口答應了,速度快到令他自己也有些咋舌。

三人一同坐上了停在唐樓外的小汽車上,雁桑怕擠,就坐了副駕駛的位置,林知夏和林西陸並排坐在後座。

剛上車,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車子忽然猛地一轉彎,林西陸毫無防備的隨著慣性被甩向林知夏的那側,林知夏見林西陸猛然間靠了過來,知道他沒坐穩,及時的一把將他攬住,省的他的腦袋撞向前排後座。

“司令,不好意思啊,這雨下的有些突然,街上好多人沒帶傘,都跑的急急惶惶的。剛一個女子忽然躥了出來,我這才轉彎轉急了。”司機向林知夏解釋道。

“沒事,雨大,你慢些開。”林知夏的懷中有著林西陸的體溫,他對此很是滿意,絲毫沒有責怪司機的意思。

林西陸輕咳一聲,從林知夏懷中掙脫開來,坐回自己的座位,低聲說了句:“多謝。”也不敢再看他,就這樣側著臉一直望向窗外,可心中卻總是回想起林知夏在前廳說的那句話。

“我倒是特別在意你。”

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這麽多年沒見了,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他到底想幹什麽?走的時候連聲招呼都沒打,現在回來了,卻這樣隨意撩撥著自己,這算什麽!林西陸越想越氣,連自己用了“撩撥”這樣的字眼都沒註意到。

林知夏一直用眼角的餘光偷瞄著林西陸,看著他從滿臉通紅到平靜又到現在氣呼呼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說生氣就生氣了呢。

三人下了車,幾個勤務兵過來撐了傘將他們一路護送進樓。大門一推開,就有仆人送上了擦手的熱毛巾,林知夏將用過的毛巾隨手一放,那仆人接過去,悄悄的退下了。

“坐,我們先休息片刻,就去看屍體。”林知夏指了指廳中那擦的發亮的黑色真皮大沙發。

屁股剛挨著,就又進來了三四個仆人,手中端著各色瓜果和茶點。其中一個年紀偏大的男子應該是管家,親自為林知夏遞上一盅熱茶:“司令,法醫送來的報告已經送到您的辦公室了。”

“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沒我的命令誰也別來打擾。”林知夏的語氣中不帶任何的感情,神色也是冷冰冰的。

原來林知夏對手底下說話的時候,是這幅模樣啊,跟剛才在唐樓裏被雁桑弄的手足無措的人真是天壤之別啊。

“四姐,你想吃點什麽不?我讓人給你煮。”林知夏笑瞇瞇的問雁桑,眼睛裏的冰冷一掃而光,眸中的那片星光仿佛又升了起來。

“桌子上這麽多東西,夠我們吃的了,別再叫人做了。”雁桑連連擺手,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神一凜,“你這幾年是不是都這麽過的?什麽時候學的這麽奢侈浪費了?”

“哎呦,四姐,你可真的冤枉死我了。”林知夏雖已成年,可臉盤還是小小巧巧的,像個姑娘,“我這幾年到處打仗,別說換著花樣吃東西了,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這不是你來了,我才想著要給你弄點好吃的麽。”

林西陸怔了一下:“這幾年,你打了很多仗?”

聽得林西陸這樣正經的問自己,林知夏收了那副跟雁桑撒嬌的架勢,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也還好啦,多少有幾次。”

“唉……你這孩子什麽時候也開始報喜不報憂了啊。”雁桑憐愛的摸了摸林知夏的頭,還是柔柔順順的棕色短發,就像小時候一樣。

林知夏卻有些不自在了,畢竟是二十歲的人了,被姑娘家這麽摸頭,還是這些年來的頭一遭:“四姐,那個……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雁桑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妥,趕忙收回了手:“是四姐不好。總以為你和西陸還是兩個會吵架鬥嘴的小娃娃,一轉眼,你都二十了啊,還當上了司令。”

“不管我長得多大,變成什麽身份,你都是我的四姐。”林知夏凝視著雁桑,一板一眼的認真說道。

【陸拾肆】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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