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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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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科考結束了麽,這次有沒有翻譯?”

“結束了,有翻譯,不是很難。”

“對你來說就沒有難的。”池嘉寒挖了一勺魚子醬,“下一輪在哪來著?”

“呼內。”

池嘉寒一邊嚼一邊擡頭,他覺得許則唇邊的傷口越看越詭異,雖然許則的說辭是上火了,但池嘉寒記得明明前一天晚上他來自己家還車鑰匙時還沒有任何跡象的,不紅也不腫,怎麽一晚上過去就突然破了個口子。

“你嘴巴上這個不是上火吧?”

許則拿勺子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問:“不像嗎。”

這基本就等於是答案了,池嘉寒直截了當:“我口腔科的,我覺得不像。”

習慣了,永遠對池嘉寒說謊永遠被池嘉寒拆穿,許則說:“好的。”

“我不懂。”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震驚,池嘉寒失去吃飯的心情,“能說嗎,上次碰到你們,感覺你和陸赫揚看起來像離婚多年的尷尬夫妻,這才過去多久,怎麽會這樣。”

許則給出理由:“可能是喝醉了。”

“喝醉了又怎麽樣,你要是不同意,一拳就能把人幹翻吧。”池嘉寒殘酷拆穿,“高中連打十幾場擂臺賽的人,揍一個上校不是綽綽有餘。”

說是這麽說,其實池嘉寒也想象不出來許則朝陸赫揚動手的場面,這很超出認知。

“吃飯吧。”許則低頭喝湯。

“嗯嗯,不管你了,結婚別給我發請柬就行。”說到這裏,池嘉寒兀自停了停,勺子在碗裏攪了幾下,接著才語氣平淡地問,“賀蔚給你送結婚請柬了嗎。”

“沒有。”許則好像有點意外,“他要結婚了嗎?”

“誰知道。”池嘉寒望著桌子出了會兒神,最後總結,“神經病。”

北部戰區陸軍軍事指揮部,一架直升機降落在停機坪,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卷動草葉翻飛。艙門打開,幾名穿著作戰服的空軍邁步跳下來,為首的alpha摘下飛行頭盔,帶隊等候在地面的年輕中校朝他敬了個禮。

陸赫揚擡手回敬,隨後又與他握手。

“看來還是首都養人。”顧昀遲說,“陸上校狀態不錯。”

陸赫揚也並不委婉:“是的,祝顧中校這次也可以順利回首都。”

“先把今天的幾個會開完再說。”顧昀遲帶陸赫揚往指揮部大樓走,“接下來可能有段時間沒辦法睡好覺了。”

“好的,謝謝提醒。”

作戰會議從下午一直開到晚上,簡單吃過晚飯後,終於空出一小段休息時間,陸赫揚與顧昀遲靠在大樓天臺的圍欄邊放風。北部戰區海拔高,十幾公裏外是沙漠,人煙稀少,除了星星比較亮,其餘外部條件在幾個大戰區中穩坐倒數第一。

“多久沒回首都了。”

顧昀遲點了支煙:“記不清了。”

“聽說人找到了?”

“三年前就找到了,一直派人盯著。”沒有指名道姓,但不妨礙理解。顧昀遲露出一個有點嘲諷的笑,“他一點都沒發現,蠢成這樣。”

陸赫揚揉了揉後頸:“是準備之後親自去抓人麽。”

“嗯。”顧昀遲垂著眼皮吐了口煙,“抓到就殺了。”

“那怎麽辦,賀蔚還等著喝喜酒。”

“讓他少管閑事。”

陸赫揚笑了下,沒說什麽。顧昀遲將只抽了幾口的煙摁滅,問:“回首都之後有沒有能想起來的人?”

“沒有。”

“正常,你連我和賀蔚都只記得起一點點而已。”顧昀遲玩著煙頭,“不過就算失憶對你也沒什麽影響,不是嗎。”

“空白的試卷等著你填答案,你會什麽都不做嗎。”陸赫揚平靜反問。

“又不一定是必答卷。”顧昀遲說,“你一個答案都沒填,現在不是照樣功成名就。”

“顧中校怨氣好像有點重,是因為長期待在戰區不能去抓某個omega而心態失衡了嗎。”陸赫揚關切道。

顧昀遲意味不明地笑笑:“應該比陸上校見到特別的人卻腦子裏一片空白要好一點。”

“特別的人指誰。”

“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一陣呼嘯響徹夜空,遠處停機坪燈光交替閃爍,幾架戰鬥機依次落地。等引擎聲平息下去,陸赫揚才說:“我好奇分開的原因。”

“你們在一起過?”顧昀遲微微挑了下眉,“他告訴你的?”

“你把他想得太誠實了。”

顧昀遲說:“分開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你失憶了。”

“開始是這麽認為的,後來發現可能沒有那麽簡單,應該跟我家裏有關。”

“林叔叔之前給你安排的那批人呢?”

“出事醒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了,確定了讀軍校的話,需要跟文叔他們斷得幹凈一點,避免牽扯出麻煩。”陸赫揚說,“文叔後來去了國外幫爸爸處理公司的事,我對他也沒什麽記憶,不確定他知道多少,原本想找時間去跟他見一面,但又收到了來北區的通知。”

“很遺憾,你們的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顧昀遲轉頭看向陸赫揚,“不過陸上校,欠我的錢可以考慮還一下了,債務不會因為你的失憶而作廢。”

陸赫揚也朝他看:“債務的由來是?”

“高中的時候你給許則外婆住的醫院和療養院打過兩百四十多萬,走的是我的賬戶,你出了兩百萬不到。”顧昀遲畢竟商業世家出身,即便從軍多年,血液裏仍流淌著商人基因,他問,“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不太知道。”陸赫揚回答著,神色看起來卻像在思考其他事。

“意思是你還欠我五十萬,外加七年的利息。”

陸赫揚點頭:“好的,有空就還你。”

顧昀遲問:“現在是很忙嗎?”

“嗯。”陸赫揚打開通訊器看消息,“催我回軍艦了,海軍那邊還有個會,淩晨要開始任務部署。”

陸赫揚的空軍隊伍這次主要與海軍協同作戰,一般集中在軍艦上行動,今天來陸軍指揮部只是出於會議的需要。

“逃債是沒有用的,陸上校。”顧昀遲說,“等個把月後戰線圈縮小了,還是會見面的。”

“我知道。”陸赫揚直起身,手按在顧昀遲的肩上,“也希望顧中校在戰爭勝利之前多關註自己的精神狀態,不要太焦躁。”

“當然。”顧昀遲碾磨著指間的煙,褐色的煙絲飄出苦味,隨即被風吹散。

呼內科會比信血科稍忙一些,這學期開始,許則已經進入MD-PhD一貫制培養項目的最後兩年,需要決定是去國外的聯合研究院還是進入軍區——黃隸嶺只給出了這兩個選項,他認為即使許則的最終意願是留院,也不應該放棄海外交流或軍區實習的機會。

實際上許則並沒有要放棄機會,他只是還在考慮。

秋天總是很短,眨眼就到了季末,距離陸赫揚離開首都也已經過去三個多月。許則是在一個月前才知道陸赫揚去了北部戰區,因為前期一直是保密狀態,直到北區的戰事不斷激烈起來,軍方才公開了增援隊伍。

195院對應的支援範圍是西部戰區,除去特大規模戰爭,很少會有去其他戰區支援的情況,因此目前暫時還不需要調動195院的資源。

許則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睡不好,盡管深夜值班再累,依然無法順利地入眠,那枚徽章被拿出保險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許則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總之要看一看才安心。

後來他有些想明白了,徽章是時隔七年後重新見面的重要物證,看得見摸得著,比三個多月前臨別的那個吻要更真實一點。唇邊的傷口已經好了很久,沒留任何疤,有時候許則會懷疑那根本是個夢——是夢也可以,已經做了很多夢,再多一個也沒關系。

報道中每日傷亡的人數在不斷增加,許則幾乎關註了所有軍事相關的賬號和頻道,每條新聞都仔細地看過去,看到連同事都忍不住問他是不是決定了要去軍區實習。

第105天,普通的早上,許則在交完班之後準備換掉白大褂簽退,手機接連震動起來,還沒來得及打開看,許則聽到病房裏有人驚喜道:“北區休戰了!”

許則停在原地,手機屏幕上彈出無數條新聞推送,每一條都帶著感嘆號。

聯盟北部戰區終戰告捷,在彌漫了十多年的戰火後,成為今年第二個休戰的大戰區。

緊接著池嘉寒打來電話:“許醫生,夜班很辛苦吧?那怎麽辦呢,咱們陸上校還在195院的病床上躺著,你不去看看嗎?”

接連的讓人反應不過來的事,許則勉強才發出聲音:“什麽?”

“幾個小時前到的,據說是任務一結束就飛回來了,院裏剛剛解除保密,看來你還沒收到消息。”

許則往前走,然而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裏,就像他完全不知道陸赫揚原來和自己就在同一家醫院,好幾個小時。

“是受傷了嗎?”許則的尾音發虛,輕得快聽不到。

“沒有吧,這兩天沒有戰鬥機損毀的報道啊,而且他在腺體科,應該不是受傷了。”

“好的,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許則轉身跑去電梯,是用跑的,總臺的護士看得楞住,沒有見過許則這種急匆匆的樣子。

腺體科在九樓,許則盯著電梯裏跳動的數字,叮——門一開,許則立刻跑出去,一直到特殊病房區域,他向警衛出示工作證,進入大廳。迎面碰到一位空軍,連對方的臉都沒有看清,許則就迫切地開口:“請問陸上校在哪一間病房?”

“許醫生?”宋宇柯被他慌張的樣子嚇一跳,“是找上校嗎?他剛剛醒了會兒,不知道現在睡著沒有,我帶你去。”

到了,許則向病房門口的警衛再次出示工作證,宋宇柯順帶叮囑了句:“記一下這位許醫生的臉,之後不用查工作證了。”

警衛們點頭:“明白。”

“我就不進去了,才看完上校沒多久。”宋宇柯說,“許醫生你有事的話喊警衛就行。”

“好,謝謝。”許則推開病房門。

走進病房後許則才想到自己竟然忘記向宋宇柯詢問陸赫揚到底出了什麽狀況,只是已經來不及了。房間的窗簾都拉得很緊,十分暗,繞過會客區,病床旁只有儀器的燈光還閃爍著,周圍依然是看不清的。

離病床越近,空氣中的信息素越濃。許則盡可能地平覆好呼吸,低頭將自己的手環檔位調高,他先是去了床尾,抽出做護理記錄用的平板,輸入內部密碼後調出病例。

內容很簡單:因長期過度使用抑制劑引起強易感期。

許則想到陸赫揚之前說他大概每三個月會有一次易感期,這次在戰區待了三個多月,為了不影響作戰指揮,陸赫揚應該一直在用抑制劑,時間久了,信息素紊亂,才引發了強易感期。

只是許則不明白,陸赫揚原本可以選擇離北部戰區最近的軍醫院,卻還是飛回了首都。

他放下平板,動作非常輕地走到儀器旁,觀察各項數據。看得很認真的時候,病床上忽然傳來一點動靜,許則立即註意到了,走過去,借著模糊的光線看陸赫揚是否哪裏不舒服。

好像沒有,他似乎是睡著了。許則往下看,陸赫揚的手指上夾著傳感器,許則想摸摸他的手,看會不會涼,但怕吵醒他,於是只用指腹很小心地貼了一下陸赫揚的手背。

是溫熱的,許則放心了一些,他慢慢直起身,視線重新往上時,卻猛地發現陸赫揚不知道在哪一秒醒過來了,正看著他。

“誰。”陸赫揚的聲音很低,透著股alpha在易感期時特有的、不省人事的不善與警惕。

“醫生。”一瞬間心跳變得很快,許則說,“打擾到您休息了,我馬上離開。”

他對陸赫揚抱歉地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見。

許則轉過身,還沒有邁出半步,手腕就被緊緊地抓住了,力道大得驚人。

他錯愕地回過頭,能清晰感覺到陸赫揚盯著自己,整個房間只剩下儀器的運行聲和兩道呼吸。

“許醫生。”這三個字被說出口的時候不緊不慢,不是命令式的,但好像也沒有給許則留有拒絕的餘地。

陸赫揚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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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赫揚:想不起老婆,煩死。

顧昀遲:沒空抓老婆,煩死。

(想到陸赫揚不還錢,更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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