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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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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則坐在副駕駛時一直處於反思中,反思自己到底哪裏露出了破綻。

“你不是測過了麽。”陸赫揚看著前路,突然問,“結果怎麽樣。”

驗孕棒的盒子被拆開了,裏面少了一根,說明許則已經測過一次。

許則低著頭,是那種被審問的樣子。他也不知道驗孕棒為什麽會被發現,陸赫揚絕對不會動他的書包,肯定是拉鏈沒有拉好,驗孕棒自己掉出來了。

“那個不準的。”許則低聲說。

他認為自己回答得還算謹慎,但陸赫揚已經聽出來了,‘那個不準的’就等於承認了‘結果是兩道杠’。

見陸赫揚又不說話了,許則十指絞在一起,斟酌過後說道:“你不用擔心,alpha就算真的……懷孕了,也沒有辦法把小孩生下來的,要立刻打掉,不會給你造成什麽麻煩。”

“嗯,不會給我造成麻煩就好。”陸赫揚淡淡說。

明明是一個平和冷靜的答案,但不知道為什麽,許則更不安了。

陸赫揚繼續開口:“所以你還拿了人流小診所的卡片。”

“是藥店的人放的,不是我拿的。”

“但如果真的懷孕了,你會考慮去的。”

許則想說‘不是’,可沒什麽底氣,他現在腦子也比較亂,就點了一下頭:“不知道,可能吧。”

車裏有點悶,因為陸赫揚沒有開空調,也許是忘記了。他將車窗降下,風吹進來,陸赫揚看了一眼窗外,又轉回頭,手握著方向盤,指節緊繃。

“許則。”他說,像問又像嘆,“你都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許則習以為常,他一貫都是自己做決定,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付出點代價也沒關系。他只是不想讓無關緊要的事影響陸赫揚,害他分心。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簡單的道理。

不過許則沒有說,他有種直覺,如果自己說出這些事是‘無關緊要’,陸赫揚可能真的會罵人。

剩下的路程中陸赫揚都沒有再說話,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家僻靜的私人醫院門口,陸赫揚打了個電話:“到了。”

“安排好了。”顧昀遲說,“到時候簽我名字。”

“好。”

車牌號是沒有錄入過的,警衛辨認了一眼,接著立刻按遙控將大門打開,已經有醫生等在大廳外。

許則全程沒有反應過來,他像根木頭一樣被帶到這邊,又被帶到那邊,被抽了血,抽了信息素,做了超聲。在等結果的時候,陸赫揚甚至順帶讓護士幫許則測了個視力。

“是假孕反應。”醫生給出結論。

許則坐在椅子上,出神了三秒,然後問:“那就沒關系了是嗎?”

“是沒什麽關系,不過如果放任不管的話,身體會一直以為自己在懷孕狀態,激素和信息素越來越偏離正常水平,到時候胸部會變大,還會分泌乳汁,你能接受嗎?”

測出兩道杠時都沒有這一刻帶給許則的沖擊大,他一度分不清醫生是不是認真在詢問自己的意見,如果是的話,這到底有什麽好問的。

許則卡頓似地眨一下眼睛,轉頭看陸赫揚,發現陸赫揚也正看著他,明明臉上沒有任何笑容,但許則卻覺得他在笑。

“醫生問你呢。”陸赫揚十分好心地提醒他。

“……”許則說,“不能接受。”

“那我給你配點藥,按時吃,最近飲食也要註意。還有就是建議戴安全套,alpha假孕原本很少見,但可能是由於另一個alpha的……呃,各種原因吧,為了避免再次出現假孕,這方面要註意一些,至少不要射在體內。因為從理論上來說,有假孕癥狀的alpha,懷孕的幾率也會更大。”

‘另一個alpha’陸赫揚點點頭:“好的,知道了。”

醫生把簽字板放到許則面前:“在這裏簽個名。”

“寫顧昀遲。”陸赫揚輕聲提示許則。

電容筆在手裏滑了兩次才被握穩,許則埋頭在電子簽名屏上寫下顧昀遲的名字。

簽了顧昀遲的名字,意味著這份報告會發送到顧昀遲手上,然後在這家醫院的系統中被永久性地徹底刪除銷毀,以保證之後不被任何人查到,這是顧家設置的對顧昀遲所有醫療資料的絕對保密程序。

“還有,你有點近視,我們會為你配一副矯正眼鏡,大概三天後完成,到時候會送到你的學校。”醫生補充道。

“不用的,不嚴重。”許則說。

“看你會習慣性瞇眼睛,還是配一副。”陸赫揚說,“上課看大屏幕的時候戴一下。”

許則也不曉得陸赫揚是怎麽註意到自己會瞇眼睛,他點了一下頭,沒有再拒絕:“好,謝謝。”

回去的路上,許則還保持著受審的樣子,規規矩矩地坐在副駕駛。陸赫揚關上車窗,打開空調,把醫院配的營養劑插好吸管遞給許則,然後發動車子。

陸赫揚是在今晚才發覺,不管許則在他面前看上去有多聽話,有多信任他,但實際的許則其實是一道相當難解的題。他在所有事情上都有著一意孤行的固執,像一片沈默的從不開口的湖水,擅長消耗自我,習慣把自己分出一塊來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並且感知不到苦痛。

不知道許則這次到底準備用什麽方法來湊齊六十萬,陸赫揚不打算問,反正不會是什麽讓人高興的答案。

“醫生說要註意飲食,所以之後一天三餐我會讓人送過來。你如果堅持要繼續在汽修廠打工,我沒有意見,但為了保證安全,以後上下學上下班不要自己騎車了,保鏢會開車接送的。”說完這些,陸赫揚加了一句,“你也可以拒絕。”

世界上還有這樣開明寬容的選擇題,許則頓感輕松,他正要開口婉拒,陸赫揚就繼續說:“但我不會同意。”

“……好。”許則說,接著他低聲問陸赫揚:“你還生氣嗎?”

過了兩秒,陸赫揚才淡淡笑了下:“我沒有生氣。”

“又不是你的錯。”他說。

許則反省:“但是我都沒有告訴你。”

“哦。”陸赫揚露出有些恍然的表情,轉頭看他一眼,“原來你也知道應該告訴我。”

許則雙手捧著營養劑,不知道該說什麽。陸赫揚打了半圈方向盤,繼續道:“沒關系,你不想說就不說,我只能讓人把你盯緊一點,不然你又要去幹壞事,這麽做你能理解嗎?”

怎麽不能理解,許則現在已經愧疚到就算陸赫揚要把他關起來也沒有關系的地步。比起陸赫揚的忍讓、寬容、大度,許則知道自己這次做得很不好。

“理解的。”許則說,“我不會再幹壞事了。”

陸赫揚看了眼車窗外,抿了抿唇。片刻後他轉回頭,還是那種平靜的語氣:“嗯。”

回到家,許則還想著陸赫揚之前說餓,他往廚房走,背對著陸赫揚說:“我去煮面。”

“是不是有點失望?”陸赫揚忽然問他。

許則停下腳步,過了會兒才轉過身,垂著眼睛:“alpha本來也不能生小孩。”

因為知道這個常識,所以沒有期待過——許則已經盡量控制自己不要期待了。又生不了,就算可以生,現在也絕不是時候,而且最重要的是,會給陸赫揚帶來很大的麻煩。

所以沒有懷孕是最好的、最合適的結果,但許則還是感到一種矛盾的空落。

他原本的人生應該是很平淡的,守著唯一的親人外婆,懷揣著對陸赫揚的永不可能開口的感情,按部就班地一天天過下去。但可能是陸赫揚的出現讓他開始變得貪心了,竟然會為一件原本就不現實的事被證實而失落。

陸赫揚沒有說話,只是朝許則伸出手。很奇怪的,許則原本還能勉強維持表象,但在看到陸赫揚朝自己伸手的這一秒,他突然就卸了力氣,走了兩步撞進陸赫揚懷裏。

“如果覺得失望,是正常的嗎?”許則的臉埋在陸赫揚頸邊,聲音有些悶。

“是正常的。”陸赫揚告訴他。

許則說“好”,然後承認:“有點失望。”

“但幸好沒有。”他又說,“不然也要打掉的。”

“不會。”陸赫揚握住許則的腿根將他面對面抱起來,往房間走,“寶寶在你肚子裏待幾個月,可以轉移到人造生殖腔。”

人造生殖腔,許則曾經聽生物老師提過一點,整個聯盟中僅有幾個特定的機構擁有這項技術,成本極其高昂,一般只有高官富人能得到資格並負擔費用。

“但是懷孕很辛苦,而且你是那種哪怕懷著小孩也會堅持去上學的人。”陸赫揚把許則放到床上,沒有起身,撐著手俯在許則上方,“如果你同意休學一年——”

他擡起一只手,從許則的T恤下擺伸進去,指尖虛虛勾住他的褲腰:“正好還沒來得及買套。”

這些話乍一聽很正常,因為陸赫揚說得輕描淡寫,表情冷靜如常,以至於許則望著他好一會兒,才領悟到言下之意。

許則的第一反應是這絕不是陸赫揚會有的想法,沒有理智可言。

“我……”許則不知道怎麽解釋,他意識到是自己的負面情緒太明顯,陸赫揚才會說出這種極端遷就的話。他摟住陸赫揚的脖子,把人帶下來一點,親陸赫揚的下唇,用一種認錯的態度,說,“我不會再想這件事了。”

許則看見陸赫揚很輕地皺了一下眉,他沒來得及思考這意味著不耐煩還是疲憊,就被陸赫揚按著胯翻過身。

陸赫揚什麽也沒說,單手反剪住許則的雙手壓在他後腰上,將他的褲子往下脫。



外面起風了,但房間裏很熱。許則不太清醒地喘著氣,舔了舔發燙的嘴唇,聲音有點啞:“弄到哪裏了?”

小腹上一片粘濕,應該都是自己的,陸赫揚這次沒有射在裏面,許則想知道弄到哪裏去了,只是他的兩只手還被陸赫揚按著壓在頭頂上,沒辦法去摸。

陸赫揚看了他一會兒,說:“你臉上。”

許則信以為真,可臉上好像沒什麽感覺。他又伸出舌尖徒勞地舔了一下嘴角,什麽也沒有舔到。

“有嗎?”許則迷茫地問。

“自己摸。”陸赫揚松了手。

許則的手腕上留下一圈很明顯的紅印,雙手重獲自由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去摸自己的臉,而是有些艱難地擡起來,用手背把陸赫揚下巴上的汗擦掉。

“忘記開風扇了。”許則說,然後他摸摸自己的臉,“沒有。”

陸赫揚捏住許則還在輕微發顫的手指,往下帶,在許則腿根的位置蹭了蹭:“這裏。找這個幹什麽。”

“還以為你沒有……”

“不會。”陸赫揚低頭跟許則接了一個很短的吻,問他,“去洗一下嗎?”

許則搖搖頭,還執著地惦記著陸赫揚說餓的事:“我去給你煮面條。”

“太晚了,下次吧。”陸赫揚站到床下,撿起衣服穿上。

“後天我要出國,第二個階段的訓練要開始了。”陸赫揚去書桌旁拿紙巾,“有事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有接,就發信息留言。也可以直接找保鏢,不要什麽都自己解決。”

“好的。”許則說。

這個回答一點可信度都沒有,陸赫揚一笑了之。許則擡著頭看他一會兒,忍不住問:“大概要多久?”

“二十多天,那時候你應該開始準備參加考試了。”

他並沒有問許則打算報哪些學校,但許則已經查過,聯盟中最頂尖的軍事院校都在遙遠的國外,隔著海峽或大洋。

意味著離結束不遠了。

在目前一切尚且平靜時想到這些,許則懷疑過自己是否悲觀過頭,只是一直以來自己似乎也從沒對此抱有過什麽樂觀的看法。

本子上已經寫了好幾個正字,許則每天都會在畫下新的一筆後再全部數一次,像貪婪的財奴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清點自己手中的金銀財寶。

“床怎麽不響了?”陸赫揚忽然問。

“我修了一下。”許則說。從暑假那次,陸赫揚在去夏令營前來這裏,這張床因為他們響了一下午,雖然那時還不確定陸赫揚會不會再來,不過第二天許則還是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用釘子和木板把床加固,甚至給四個床腳都裹上了腳套。

陸赫揚伸手把許則原本就亂了的頭發揉得更亂,說:“有什麽是你不會修的。”

還以為他是在給自己整理頭發,許則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回答:“很多。”

陸赫揚笑了一下,用手背碰碰許則的臉——很燙。他說:“我走了。”

“嗯。”

車子開出小區,在路邊停下,陸赫揚解了門鎖,蔣文拉開門坐進來。

“城西的項目有變動,不是沒可能落在魏家手裏。”蔣文問,“俱樂部的事需不需要提前拋出去?”

“沒關系,繼續查,把有關聯的人都摸清楚。”陸赫揚開動車子,“許洺的事有線索嗎?”

“是一宗毒品案,但能查到的信息都很模糊,如果要深挖,可能會驚動警局那邊。”

“一起執行任務的同事有誰?”

“只查到三個,目前兩個在聯盟政府,一個在情報局。”

都已經身居要職,從他們身上更不可能問出或查出東西。陸赫揚說:“先把現有的信息整理給我一份。”

“好的。”

“文叔,過幾天要麻煩你親自出一趟國,去找何家的人。”

蔣文點頭:“我把手頭的事交代一下,過兩天就動身。”

陸赫揚原本並不太好奇自己十歲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不記得就不記得,查不到就查不到。但那天在療養院住院大樓的墻邊樹下,聽許則講小時候的事,很突然的一瞬間,連理由都沒有,陸赫揚只是單純地決定要弄清楚。

不再只揪著‘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放,陸赫揚換了一個角度,這十年間,陸承譽經歷過兩次大選,一次是十年前的聯盟理事會外長競選,一次是四年前的聯盟理事長競選。

十年前的那次選舉,陸承譽的競爭對手叫何議,時任專門理事會部長。陸承譽競選成功後的兩年,何家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從聯盟政府與國家政府中消失。

入獄、革職、處分,自行離職算是最體面的下場。

所以陸赫揚這次從何家入手,得知何議的弟弟在某個小國家定居,雖然很抱歉打擾,但他還是要讓蔣文去一趟。

“許則那邊再多派幾個人,他要是想做什麽,不用太攔著,因為不一定能攔得住,雖然他應該不會跟你們動手。”陸赫揚笑笑,“跟緊點,別讓他受傷。”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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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檢查報告的顧昀遲: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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