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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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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多了一個人, 但神子戶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她視若無睹地翻開菜單,連問話的語氣都十分輕描淡寫。

“棘,這是你認識的人嗎?”

狗卷棘看看五條悟, 只好點頭應道:“鮭魚。”

他不是猜不到悟和同學們肯定拉了個小群,並且計劃著要給他幫忙。

但這是什麽計劃, 竟然還要悟親自出馬?

少年無聲地以眼神詢問著自己的老師。

然而這位已經二十八歲的青年教師此刻卻像是八十二歲一樣, 對學生的一切舉動置若罔聞。

他只是將所有情緒都掩藏在微笑之後, 雙手交握著搭在桌邊。

“小空不認得哥哥了嘛?”五條悟撒嬌似的撅撅嘴, 歪著頭, 看向手拿菜單的神子戶。

此話一出,關心著五條悟舉動的高專生們都齊齊楞住。

他們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空”是誰?

難不成指的是神子戶命?

還有……“哥哥”?

五條老師什麽時候多了個妹妹?

在眾多疑問的沖擊下,胖達最先回過神來。

他端起飲料, 一口飲盡後緩緩道:“我覺得我們可以改一下群名了。”

以悟現在的情況看,助攻是不可能助攻的了。

這輩子都不可能助攻的。

頓了一秒, 他小聲補充了一句,“或者我們三個加上憂太, 再拉一個小群。”

總之肯定沒有悟的事。

在胖達的提醒下, 真希才表現出一點反應。

單手捂住胃部, 她艱難地答道:“等我緩一會,我有點反胃。”

剛才真的不應該吃那麽多炸雞和薯條, 有被油到。

還是說, 這就是讓五條悟請客的代價?

真希決定點一杯酸甜可口的雙莓冰沙壓一壓。

她敲著菜單, 一心二用地問向伏黑惠:“總之我是從來沒聽說過這一碼事,惠呢?”

“五條家都說她已經不在了。”

伏黑惠斂起眼瞼, 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蔬菜沙拉。

“甚至沒有保留下多少她生活過的痕跡。”

但是五條老師的確有一個妹妹, 這是對方曾經親口和自己提過的。

伏黑惠轉動手中的叉子。

在過去的九年裏, 五條悟對他們姐弟多有照拂, 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過年時自己要作為五條家的一員到場。

他也是在某一年聽說了有關於五條家失蹤的大小姐的事情。

在那些仆人口中,她甚至不存在名字,而只是被人用“家主大人的妹妹”代稱。

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神子戶,伏黑惠覺得自己還是不出現會比較好一點。

收回視線,他安靜得仿佛是身旁綠植的影子。

唯一身處事件中心的狗卷棘已經陷入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茫然中。

他怔楞地看著泰然自若的神子戶。

而對方就好似根本沒聽到五條悟的話一樣,仍舊自顧自地看著菜單。

她拿起筆,在自己選定的小食旁邊打上勾,“棘有什麽想吃的嗎?”

還沒等狗卷棘應答,五條悟搶白道:“不,他沒有。”

隨即他搬著椅子向神子戶的方向挪了挪。

指著菜單上的芝士蛋糕,五條悟真誠地給出建議。

“這個我剛剛吃過,味道不錯。還有這個……”

他一一指出自己剛才吃過並且覺得可以吃第二遍的點心。

然而神子戶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即便整整十二年沒有見過面,她也一直記得當年被他帶著去吃的點心。

那是打死她都不會吃第二口的致死量甜度。

隨即,她拿起筆,在五條悟剛才指出的那些點心上逐一打了叉。

做完這些,她便將菜單遞向狗卷棘,“你選一些吧。”

沐浴著五條悟如鋒似芒的目光,狗卷棘戰戰兢兢地伸手接過菜單。

以他對於這兩個人的了解,如果沒有“五條悟是神子戶的哥哥”這一碼事的話,不光五條悟不會特意找過來認人,神子戶也不會挨個在五條悟推薦的甜點上打叉。

所以,這件事肯定是真的。

狗卷棘盯著菜單,大氣都不敢出。

悟雖然性格有些惡劣,不管是硝子老師還是京都校那邊的歌姬老師都對他這一點頗有微詞,但他的本質大家也都非常清楚。

而神子戶小姐的為人他也十分了解。她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如果不是真的有矛盾,她必然不會這樣表現。

因此,他敢斷言,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

可是,有誤會就解開嘛!不要沖著他來啊!

左邊是五條悟“我選的都好吃,給她點”的凝視,右邊是神子戶“你敢聽他一句試試看”的眼神威脅,被夾在中間的狗卷棘只覺得自己身處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如果一定要選一個……

那他肯定要站在神子戶小姐這邊嘛!

狗卷棘挑了個勾,隨後將菜單推給了五條悟。

他乖乖巧巧地彎起眉眼,對神子戶笑了笑,壓根不準備幫五條悟做些什麽。

要知道這可是五條悟都沒能解決的事情,換成他來,恐怕也沒什麽好結果。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自然也沒辦法從中調解。

雖然五條悟完全能夠理解狗卷棘的心理,但他還是頗不讚同地看了一眼裝乖的學生。

要不是時機還不合適……

他最終安靜地在神子戶劃掉的點心中選了幾個,並且決定直接結賬,不給狗卷棘留下任何表現機會。

然而就在他剛放下筆的時候,神子戶卻從手包裏摸出了黑卡。

她輕輕把黑卡壓在菜單上,示意服務員前來結賬。

五條悟頓時露出一臉感動:“小空果然是認出哥哥了吧?不過還是哥哥請你好了。”

聽到他這話,神子戶卻始終沒有回應。

她只是蹙著眉,看向狗卷棘。

“你認識的這個人……”神子戶擡起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這裏是不是……和別人不太一樣?”

她充滿包容地微笑起來,“我可沒有說過我是他的妹妹呢。”

“可你就是。”

五條悟的態度異常堅定。

“就算你怎麽否認,我的眼睛一定不會欺騙我。”

□□、咒力這些實質性的存在根本逃不過六眼的審視。

這一點,沒有人會比記下了五條家所有典籍的神子戶更清楚。

但人的經歷、記憶、思想……

這些早就讓她成為了神子戶命。

而非那個會哭著抓住哥哥衣角的五條空了。

神子戶命端起自己面前的無酒精版莫吉托,咬住吸管吸了一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但此刻要是露出其他表情,她反而會覺得自己輸了。

“是因為我和您的妹妹長得很像嗎?”

神子戶笑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卻又從中透出幾分冷漠。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

她的態度仿佛和五條悟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堅決得不可動搖。

隱約察覺到神子戶的態度,狗卷棘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她的表情。

那張臉上的笑雖然柔軟得好似春水,但也浸潤著料峭的寒意。

直覺告訴狗卷棘,現在的神子戶很不高興。

不過誰能在無法忘卻的回憶翻湧而來時保持愉悅?

至少神子戶做不到。

她低著頭,看著杯中的莫吉托冒出一個個細密的氣泡。

那些氣泡緩緩上升,最終在水面處無聲地爆裂。

就像是此刻自海馬體中浮現出的記憶。

神子戶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居然記得十二年前發生過的一切。

甚至就連那天的陽光都清晰得仿若昨日。

在已經過去的十二年裏,神子戶曾用各種理由努力說服過自己。

比如“當時的五條悟也才16歲”;

再比如“自己誤會了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又比如“單論字面意思,他實際上沒有一個字說錯”……

可即便找出來的借口再多,她也始終沒有辦法釋懷。

神子戶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也許是因為情緒不夠穩定,她的身體不由得有些顫抖。

為了不露怯,她只好閉上雙眼,盡可能地讓內心平覆下來。

畢竟歸根究底,都是她的錯。

是年幼的她對五條家還抱有一絲期待。

是稚嫩的她尚且不懂咒術師和非咒術師的差別。

是天真的她還沒意識到禦三家的封建教育有多麽貽害無窮。

都是她神子戶的錯罷了。

抑制不住自己情緒上的失控,神子戶緊抿起雙唇。

只是還沒等她說話,五條悟倒先開了口。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

也許是確定了神子戶還活著的事實,他的語氣異常溫和。

“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妹妹。”

正因為這是事實,才更叫人覺得痛苦!

神子戶猛地回過頭,盯著五條悟那雙比天空還要清朗的眼睛。

那副蒼天之瞳中倒映著自己的眼睛——是生來便不可能比得上他的蔚藍色。

神子戶知道,最優解並不是這樣的。

但早在同對方重逢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按照計劃實施了。

充斥著胸腔的憤懣逼著她不得不做些什麽。

“這位先生一定是認錯人了。”

說什麽“我的妹妹”,都是沒有意義的話語。

采取五條家對她一貫的漠視態度,豈不是對誰都好?

為什麽要相認呢?

“我不是您的妹妹。”

雖是血脈相連的兄妹,能力卻猶如雲泥之別。

這種事實不是一出生就知道了嗎?

所以五條家才會毫不在意地放棄在她身上投入任何成本。

所以他們選擇對她置之不理。

所以才會給她起名為“空”。

“要說原因的話……”

神子戶註視著五條悟,微笑起來。

那是和16歲的五條悟說出這句話時,一模一樣的、帶著不屑的笑。

“因為——我很弱啊。”

作者有話說:

五條悟,叫你嘴欠。

剛進高專的16悟釀下的苦果,最終還是要28悟自己來嘗。

我只能說——該。

說起來這個時候一定要推薦一首歌,叫《くらべられっ子》,中文譯名叫《被比較的孩子》。

非常適合形容五條悟和神子戶之間的關系。

封建制度害死人就是說(怎麽突然轉到這個話題的?

入v萬字肝不動了,真的是社畜落淚。

不過謝謝大家來看我的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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