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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黑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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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正好是周六和周日兩天,所以把法典送到考場後,林珺帶著半夏就去東海港了,但並沒有找到李大丫。她的鋪面門關著,那臺大頭貼機也被人砸爛了。

不過現在碼頭家家戶戶都有大頭貼機,那個也就不新鮮了。

看門前的垃圾就知道,她至少三天沒開過門了。

林珺看隔壁的店主抱了個收音機在聽戲,買了一瓶水,一瓶新出來的娃哈哈,問:“老板,你知道李大丫去哪了嗎?”

店主是個男的,五十多歲,禿頭,說:“她可算出息啦,仨丫頭一起,跟了個比我還老的男人,坐著小車走的,幹啥去了,傍大款唄。”

林珺不喜歡跟這種嘴巴粗,沒素質的人講話,要只憑她,此時就走了。

當然,大丫的下落,很可能就從此無人過問了。

但半夏是個小孩子,於這個世界才在認知中,不懂的太多了,接過娃哈哈吸了一口,問:“伯伯,什麽是傍大款呀?”

老板輕蔑一笑,說:“年青姑娘不學好,就叫傍大款。”

從後面出來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翻個白眼說:“爸,你能不能有點素質,小丫有白血病,大丫帶著二丫,是去給小丫治病了,才不是什麽傍大款。”

“你聽她鬼扯,那是為了怕人說她,撒謊呢。”店主一臉理所當然。

他姑娘紮馬尾,白T恤,一看就是個大學生,她說:“阿姨你別聽我爸胡扯,大丫給我看過檢查單,小丫真得病了,白血病,醫院治要幾十萬呢,有個老板說有新藥,能幫小丫把病完全治好,她跟著,一起治病去了。”

林珺想了想,掏了二十元出來,說:“大丫是我家親戚,我現在急著找她,這錢你拿著,她要回來,你趕緊給我打個電話,我再來找她。”

大姑娘伸手推錢:“我和大丫是鄰居,有事幫一把是應該的,要錢幹嘛?”

“啥鄰居,你跟大丫可不一樣,你是大學生,她……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塊兒。”店主話沒說完,他姑娘開罵了:“爸,您能別對大丫偏見那麽大嗎,一樣開鋪子,你賺錢賺不過人家,你就眼紅,整天說臟話罵她,不是人家有問題,是您的眼睛有問題!”

“我……我開店供你上大學,就是為了讓你罵老爹?”店主一聲吼,吼的閨女不敢吱聲了,罵罵咧咧:“要老子不讓你讀書,你懂個屁,你算老幾?”

這下半夏不願意呆了,從鋪子裏出來,對林珺說:“伯伯真可惡,我好想打他呀。”

林珺牽著女兒的手搖了搖,說:“但是姐姐挺可愛的,對吧?”

半夏點頭:“對,姐姐很可愛,希望她以後賺錢了,早點離開壞伯伯。”

林珺咦的一聲,心說自家這小丫頭已經有自己獨立思考的眼光和眼界,懂得分辯好人和壞人了呀,於個小女孩,這點可太重要了。

想確定到底是怎麽回事,林珺就再多換了幾家鋪子來打聽。

有人說大丫傍大款了,但更多的說她是去給小丫治病了。

開上車,林珺先打電話報警,再上市人民醫院。

大丫三姊妹,要說小丫會得白血病,林珺相信的。

因為林珺還在慈心時,曹芳懷的三胎,打了B超,發現是個女孩,她曾經吃過墮胎藥,沒墮下來才生的,所以那孩子本身先天就不足,今年剛滿七歲,正是急性早幼粒白血病高發的年齡段。

而要說大丫跟祁主任會扯上關系,也很正常,因為曹芳在慈心住的時候,跟祁主任關系最好。

祁主任跟林憫的關系還在許文強之前,他一直是幫著林憫,臥底在慈心的,是在搞不垮慈心的情況下,才轉投的東海制藥。

隨著小民走,許文強打算跟憫心株式會社一起,進行白血病藥物的臨床實驗。

這時小丫得病了,又恰好是急性白血病,李大丫會找祁主任,情理之中。

但祁主任不但不會救小丫,反而會害了她。

因為小民在實驗室裏做的,才是小白鼠的急性毒性藥物試驗。

那款藥物涉及的成份非常覆雜,而且它是一個非常嚴密的,療程性的治療方案,要先進行一系列的小白鼠試驗,成功之後,小民還要找導師匯報,研討,確定可行了,再協調醫院,才能進行臨床實驗。

也就是說,那款藥真正想要推出,至少還得好幾年的時間。

而在小白鼠急性投毒試驗都沒成功的前提下就進行臨床實驗,是要害死人的。

按理,東海市只有人民醫院才會收治白血病人,林珺以為在這兒就能找到大丫姊妹。

但並沒有,血液科的醫生倒是給林珺翻到了一份李小丫的病歷,可沒有找到她人。

而且血液科的醫生也否認,說他們沒有跟東海制藥進行藥物實驗的合作。

這時公安也找到醫院來了。

林珺先打著自己的名義,給李大丫報了個失蹤,但並不寄希望於他們能找到李大丫。

因為大伯林憫的性格林珺是知道的,雖說老了,可總喜歡走歪道。

他應該是能過祁主任,聯絡了一批有白血病的孩子,躲哪兒,做黑實驗去了。

從醫院出來,林珺給小民打電話,先問試驗結果如何。

小民語氣挺輕松的,說:“媽,還不錯,總共10只小白鼠,給藥24小時後,有一只步伐不穩,還有一只出現過呼吸抑制,但整體反應良好,這個試驗是成功的。”

這個結果確實不錯。

林珺終於放了點心,小白鼠試驗能成功,李小丫目前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半夏在後面,解開安全帶,悄聲說:“媽媽,大丫姐姐喲。”丫頭還惦記著大丫。

林珺得硬著頭皮跟兒子說。

她不想讓自己身心皆有潔癖的大兒子看到國內更多的黑暗面,但又不得不把事情說出來。

她怕才像鬥雞一樣,擁有了鬥志的兒子聽到消息,又要炸毛,又要忙不疊的離開這個國家,可黑試驗的事也非說不可。

想了想,她斟酌著說:“小民,你知道的,紅國軍方藥物研發中心經常會悄悄拿人做一些‘黑實驗’,對吧。”

紅國軍方就曾邀請過小民,想讓他去部隊藥研中心,但小民拒絕了,就是因為紅國軍方不止一次暴過人體‘黑實驗’的醜聞。

小民多聰明,一聽就有問題:“媽,你直說吧,我頂得住。”

林珺想了想,先開車回家,還是直接把病歷簿交給小民,再跟他說來的比較方便。

自打搬家,半夏就沒再去過老家屬樓了,一下車就要往樓上蹦。

“半夏,快停下,你不能上樓。”林珺喊。

半夏問:“為什麽呀媽媽,大哥就在樓上,我上樓喊他呀。”

林珺停好車,把想上樓的閨女給拉了回來。

為了做試驗,小民從慈心藥研所借了十只小白鼠,半夏還沒見過那個,要見了,非得鬧著玩兒不可,所以林珺才不敢讓她上樓。

在樓下喊了兩聲,不一會兒小民就下樓了。

先講東海制藥有可能在進行黑實驗,這時小民的臉已經垮了。

……

林珺忙說:“紅國有這種事,但你要信媽媽,咱們國內這是頭一樁,國有企業沒有太大的研發任務,不可能這麽幹,私營企業就更不敢了,咱們國家是嚴厲打擊黑實驗的,一旦有人這麽幹,十年以上!”

作為一個藥研人員,林珺最了解國內的藥研界,人體黑試驗,這確實是她有生以來頭一回見。

但它的性質太惡劣了。

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多發於嬰幼兒,治療藥物更要慎之又慎。

拿小孩子做人體試驗?

要成功了,他們可以立刻問藥監局補手續,進行審批,推出新藥。

失敗了,黑試驗,沒有手續,暗中進行的,就這樣罷了。

那孩子了,白死啦?

當然,要沒有林憫帶著,許文強也不敢這麽幹。

他們是被小民的能力給迷惑了,認為他研發的藥物肯定是安全可信的。

估計也是為了急著搶成果,才會如此喪心病狂的。

林珺怕兒子沖動,怕他要提著刀沖到東海制藥,要去砍了許文強。

但並沒有,小民一臉拉茬胡子,T恤的領子上泛著淡淡一層油,他淡淡說:“更正個知識點,媽,全世界最有名的藥物黑試驗,是東島人在咱們國家幹的,有名的73.1部隊,享譽國際的,黑試驗是他們的老傳統,那不是咱們的風格,叫東島風格。”

他對歷史不感興趣,只專註於科研,原來顧謹經常推茬他看一些歷史書,小民從來不看,他認為就跟中醫是糊塗醫一樣,華夏文明是個不怎麽有腦子的文明。

可最近這孩子咋啦,也太叫人驚訝了吧,他居然都知道抗戰史了?

林珺畢竟年齡大,理智點,思謀事情也全面。

她說:“咱們得先確定試驗是在國內,還是在東島進行,先把人找出來。”

不知道他們招摹了多少孩子。

哪怕藥物的急性投毒試驗沒在小白鼠身上起反應,可小白鼠是健康的小白鼠,但有白血病的孩子不一樣,他們病人,必須吃藥,治療才行。

這事當然要報警,但報警走流程太慢了,得先找到關鍵的當事人,先把孩子找到再說。

急性白血病,一天都耽擱不得。

這時突然有人於身後問:“媽,出啥事兒啦?”

林珺給嚇了一大跳,回頭見是法典和祁凱倆,看表,這會兒應該剛剛考完,而他倆是在政大附中的考場考的試,離此有三站路,也就是說,至少15分鐘前,他倆就出考場了。

林珺說:“你倆是提前出考場的吧。”

祁凱撇嘴說:“反正我也考不了個啥,隨便劃拉了幾下。”

法典忙說:“上節課考的英語,填空題和聽力,我的強項,媽,我保證我全都做對了。”

祁凱傻呼呼的,問:“阿姨,大丫今天回家了吧,她沒被我爸包養,對不對?”

林珺十五歲的時候,天天捧著小紅書背語錄,人們最註重的就是思想政治,是素質,要品型高潔,要行為端正,不知何時,社會變成如今這樣,半大男孩面臨著中考,還要操心他爸是否包了他的初戀情人,還不敢讓他媽發現吧,怪不得成績滑坡那麽厲害。

好好的孩子,就這樣給老爹毀了。

林珺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她說:“你爸沒有包養大丫,大丫的妹妹小丫生病了,她帶著小丫,出門幫小丫治病去了。”

祁凱頓時雙眼一亮:“真的嗎?”

林珺點頭:“真的。”

“阿姨,我得回家吃飯了,吃完飯趕緊考試,爭取考好下一節。”祁凱說著就要跑,林珺喊說:“別回家了,跟法典去我家吧,吃完飯一起睡一覺。”

祁凱住在東海制藥,離此有十站路,坐公交車得五十分鐘,來回一趟,時間會全浪費在路上的。

最近大丫突然失蹤,很多人傳言,說是被他爸藏起來了,包養了,他爸也好幾天沒回家了,電話也打不通,他媽天天以淚洗面,病倒在床上起不來。

祁凱無心學習,為了報覆老爹,考試時幹脆交的是白卷。

可一聽他爹並沒有包養李大丫,一下有信心了,也想好好考試了。

既想認真考試,中午吃好點,休息好就很有必要,所以他也不再作假,幹脆就準備上林珺家吃一頓,睡一覺去。

倆男孩正要走,小民喊住祁凱,說:“小孩兒,你知道你爸最近去哪了不?”

“不知道呀,他走了三四天了,說是出差了,電話不回,人也找不著,媽也著急呢。”祁凱說。

小民還想再問,林珺給兒子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先讓倆男孩上樓,吃飯去了。

做黑實驗是違法行為,一旦被公安抓到,得判刑的,祁主任怎麽會讓兒子知道。

目送倆孩子上樓,小民伸手:“媽,手機給我。”

……

翻開手機,他撥了個電話號碼,問:“許書記您好,請問,許婷同志在嗎?”

他一個電話居然打給了許書記?

許書記聽到小民的聲音,顯然很意外,先問:“小民啊,辭職後這段時間過得怎麽樣?”

“我很好,我想要許婷的電話,您有嗎?”小民說。

許書記連疊聲說:“有有有,她有大哥大,我給你電話號碼,你給她打電話。”

要到了電話號碼,掛了,再一拔,小民輕輕噓了口氣,得撥通電話,他先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才說:“是我,顧民。”

電話裏,許婷簡直是在尖叫:“天啦,顧民,你還沒走,沒出國嗎,你怎麽給我打電話的?”

這時半夏爬巴爬巴,要往哥哥身上爬,小民單手把她撈了起來,說:“你在東海制藥嗎,我有件事,現在過去找你。”

“不不不,我離慈心不遠,我來找你吧。”許婷可太按捺不住了,在電話裏笑的跟只小黃鸝鳥兒似的:“在家呆久了,你也很無聊吧,你想吃啥不,我中午請你吃飯……”

小民哪受得了這種嘰嘰歪歪,打斷許婷,說:“給你十分鐘,我在慈心等你。”

半夏掏出小手絹,夠上大哥的眼睛,這是繼發現他會長胡子之後的第二個新發現,她發現大哥居然也會長眼屎,她在給大哥擦眼屎。

對視一眼,倆母子已經了然了。

先是大松一口氣,既主導科研試驗的許婷在國內,李大丫姊妹應該就沒有被帶出國。

再,試驗地點是祁主任選的,既許婷說她馬上過來,估計那個地方離慈心不遠。

等許婷來,讓小民套個話,問一問,他們就能知道黑試驗室在哪兒了。

到時候果斷報警,喊警察抓人,救孩子。

半夏跟著媽媽跑了一早上,就喝了瓶娃哈哈,渴,此時聞著家家戶戶的飯香味兒,餓了,搖媽媽的手:“媽媽,渴了,餓了,回家家。”

“回,咱們現在就回。”林珺說。可她腿軟,欲走,卻邁不開步伐。

沒有任何人知道,但林珺內心特別慚愧。

她對李大丫有偏見的,受法典之托去了東海港,但隨便問了一嘴,聽說她傍了大款,因為內心的偏見,就不想再問了,可孩子太小,還沒有學會偏見,歧視別人。

她多了一句嘴,就那麽一句,讓林珺知道了小丫得白血病的事。

一半大姑娘,獨身帶倆娃,開個鋪子,妹妹因為老媽的造孽還得了白血病,她得多絕望才會去求助祁主任啊,而要半夏不問一句,很可能大丫,二丫,小丫,三個女孩會就那麽無聲無息的消失,卻沒人知道她們是怎麽死的。

越想,林珺就越慚愧,這種愧疚感,加上對林憫的憤怒和厭煩,她就會有抑郁的癥狀,腿軟,難過,走不動路,扶上閨女,她說:“扶媽媽一把,咱們回家。”

半夏小肩膀一挺,說:“我給媽媽當拐杖。”

小民摁開手機看表,牙咬的咯呼作響。

林珺知道他年青,脾氣沖,上樓前得叮囑幾句:“不要吵架,也不要吼,要哄著問。”

其實許婷跟李大丫一樣,也是受害者,她只是個大專生,才21歲,根本不曉得黑實驗會帶來的後果,是被她貪婪的爹和林憫那個喪心病狂的老狐貍給蒙蔽了,只看得見搶註新藥會帶來的好處,並不知道一旦實驗失敗,她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以為占了第一作者的名頭就能名利兼收。

可她不知道,萬一出了人命,還是國家嚴厲打擊的黑實驗,她要坐牢,至少十年。

小民應付老娘:“哎呀我知道啦,您趕緊上樓吧。”

他要走,林珺又一把扯住兒子,說:“問到啥趕緊給媽打電話,還有,咱普通老百姓都是好的,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就對咱們國內有看法,也不要怕事,出了啥事兒,有我,有你爸……”

“我懂。越怕鬼就越有鬼,你不怕鬼,就沒有鬼了。”小民說著掙開老娘。

汗嘰嘰,油嘰嘰,胡子拉茬的小民轉身跑了。

半夏拉著媽媽的手,問:“媽媽,哪裏有鬼呀。”女孩的手忽然變的好涼。

鬼?

鬼就是顧民啊。

他剛才說的那句話,是林珺當年捧著小紅書時背的語錄。

主席曾說: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軍閥不要怕,資本家不要怕。還說,越怕鬼就越有鬼,不怕鬼,就沒鬼了。

林珺膽小,但年青的時候經常出夜診,回家的時候,背的就是這一句。

她好想喊顧謹來聽聽,他從小留學,海歸歸國,看國內啥啥不順眼的大兒子現在的樣子,他是怎麽做到張嘴閉嘴,背的全是語錄的?

“沒有鬼,有也會被兇兇的大哥給嚇跑的。”林珺說。

半夏是怕鬼的,因為她從小給個老太太帶大,她還死過,鬼啊神啊的,她最怕的了,不過想想大哥,她的心就安穩了:“對,長胡子的大哥會嚇跑所有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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