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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相戲卻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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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是安陸數一數二的商戶,梁瑜霄是梁家的繼承人。他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有點兒小驕傲,有點兒小抱負,明明是火爆脾氣,卻喜歡裝深沈,不喜歡經商,想當大俠。十四歲時,父母為他定下了一門親事,是司徒家的小姐,司徒纖雲。從此,梁瑜霄有了兩個未婚妻。

是的,兩個未婚妻。一個是溫和有禮,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他卻總覺得脊背發涼。一個行止端雅,卻總是叫他“良宵”。她們都是司徒纖雲。她們很會裝模作樣,只有他知道她們的秘密。梁瑜霄曾以為這是特殊。後來才明白,若是真的把一個人放在了心裏,定然不會在那人面前玩“猜猜我是誰”這種游戲。而那個人,也不會沾沾自喜,全不在意。

那時候,梁瑜霄已經離開安陸了,不久,卻很遠。離開的那個人,也已經不是梁瑜霄了。

幼時的那一點情愫,未及成長,就已經消散於無形。梁瑜霄不悔,回首往事,難免悵然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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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纖雲二十歲的時候,司徒家連維持面子上的光彩,都很困難了。長琴在外面置了幾間鋪子——在司徒家徹底垮掉之前,他不準備拿出來。

外界環境真的能影響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在不必面對女紅之後,長琴和紫華的關系漸漸和睦。長琴不再為那個“琴兒”計較,對紫華的稱呼也變成了比較親近的“纖雲”——咦?怎麽都是長琴在變?紫華一直在看熱鬧哎!

在司徒纖雲十三歲的時候,司徒夫人為她和梁家的少爺梁瑜霄訂了親。司徒家得了梁家送來的聘禮,一大筆錢,能花好些日子。司徒家的產業有梁家保駕護航,漸漸的有了起色。世人皆言商人輕賤,能與司徒家這樣的書香世家聯姻,對梁家來說,亦是好事。梁瑜霄是梁家當家人的獨子,梁家的下一代掌舵人,生得一表人才,才學亦是不差。與司徒纖雲十分登對。

如果司徒纖雲只是個普通的書香門第的小姐,對這門親事,當是十分滿意的。可惜,無論是紫華來歷,還是她一體雙魂的詭異狀態,都算不得正常。紫華攔住了想要對梁瑜霄出手的長琴。她等著看自家老爹出手。長琴不明所以,卻也清楚,紫華沒有嫁人的心思。她不讓自己出手,想來是有什麽後招。靜觀其變吧。

等了一個月,紫華沒等到梁瑜霄悲劇的消息。自家老爹從沒拖這麽久過,難道這回點子特別硬?紫華決定幫梁瑜霄算算命數。發現自己用了多年的身體自己動了,長琴的心情非言語能夠描述。他很想問問,這人平時都藏在哪裏——以後遇到麻煩事,他好把人換出來。

紫華蔔問半天,得到一個“玄”字。何解?

梁瑜霄火靈旺盛,剛好是陽時陽刻出生,資質上佳,是修仙的好材料——這些,紫華自然是知道的。

紫華大概知道“玄”字何解了。作為一個仙四通關了不止一遍的玩家,她明白自家老爹不出手的原因了——某位仁兄的茶幾上已經擺滿了杯具和餐具,沒地方加別的了。

此時男女大防雖有,卻不算嚴苛。未婚夫妻見面,亦不算是什麽大事。兩家長輩很支持這一對男女在一起培養感情。梁家人來人往的,司徒纖雲去了,撞見了外男,終究不好。故而,這兩人相見,多是梁瑜霄送貨上門。

對著經常上門的梁瑜霄,紫華表示:你我本無仇怨,你送上門來給我玩,我亦不會拒絕。

其實,紫華和梁瑜霄遇上,完全是個意外。司徒纖雲長成大姑娘了,長琴鬧別扭了。長琴以前不是沒當過女孩子,也不是沒遇上過這種事。但是,如果身體的原主就在一邊看著的話……長琴無師自通地領悟了“裝死”這一技能——如果你不肯接手,那就讓司徒纖雲在那裏暈著吧。紫華不想降格為生活不能自理的殘障人士。她只能自己出來挺過每個月的那幾天。至於後來,為什麽還會打理梁瑜霄——這個略有暴躁的少年,逗弄起來,很是有趣。可惜,近來,這孩子越來越往冰山方向發展了——火靈旺盛的人不應該是脾氣暴躁嗎?怎麽某某人這麽的冷?有很多人都奇怪著呢。

聽到侍女的通報,紫華整理了一下衣襟,前去迎接上門拜訪的梁瑜霄。長琴不想搭理這個所謂的“未婚夫”,自動讓位了。自從知道紫華能夠控制身體之後,他躲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人家一個身體裏有兩個靈魂,都是爭鬥不休的,這兩個遇到一起,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良宵公子,怎麽有空來瞧我?”紫華將侍女趕到遠處,悠然地向站在院子中央的梁瑜霄走去。一體雙魂這種事,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好。梁瑜霄?紫華早對他下了暗示,只要他的實力沒強過紫華,就不會把這件事洩露出去。

“司徒……怎麽是你?”梁瑜霄不悅地看向紫華。

“不是我,還能是誰?”紫華故作不解地問。

“你——你這妖/孽!還不速速從司徒姑娘的身體裏出來!”梁瑜霄低吼道。

紫華輕撫發梢,說:“你怎知道我是妖/孽?也許,我才是本來的司徒纖雲,而他,才是妖/孽呢。”

【妖/孽?纖雲當真如此作想?】意識深處,長琴涼涼地問——意料之中地被無視。

“那你說,她是什麽樣的妖啊?”梁瑜霄哼道。

“他啊,他是個溫潤如玉、風姿綽約的男鬼。”紫華說。

梁瑜霄嗤笑一聲,說:“騙人不打草稿!我親眼見過她刺繡。哪個男人能把針線活做得那樣的好?你說的,其實是你自己吧。”

長琴勾起讓人脊背發涼的笑容,道:【梁公子此言,長琴愧不敢當。】再次被無視。

紫華輕輕一嘆,說:“我已將實話告知,你不信,就怨不得旁人了。”

梁瑜霄哼了一聲,不作回答。

紫華挑起唇角,說:“良宵公子來此,究竟是為了何事?還是,就是為了見見某人?”

梁瑜霄依舊不語,疑似默認。

瀕臨黑化的長琴笑得如沐春風:【幾日不見梁公子,在下心中亦十分想念。】餵餵,背景已經扭曲得不能看了。

“和你這樣附在他人身上的妖/孽,我無話可說。”梁瑜霄冷哼道。

“心中想念,直說便是,何必這般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紫華眼簾低垂,掩住了其中的幸災樂禍——“針線活”和“附身的妖/孽”,你已經踩了他兩大痛腳了。紫華放開對身體的掌控,將長琴換了出來。

梁瑜霄只是不想看到某人,卻被這調笑的話語弄得紅了臉。他傲嬌地偏過了頭。

“梁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了。”披著司徒纖雲的皮的長琴妹子笑著行禮道。

“司徒姑娘,近來可還安好?那個妖/孽……”梁瑜霄的聲音立馬溫和了一個檔次。這種身體控制權的轉變,在他面前發生了不止一次——雖然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什麽妖/孽?”長琴妹子皺眉道,“那是和纖雲一同長大的姐妹,梁公子怎可這般血口噴人?還是說,在梁公子的心中,纖雲亦是個妖/孽吧。”“她”擡起廣袖,遮住了臉上的“憂傷”。“妖/孽”一詞,向來是他的忌諱。推己及人,他覺得自己連累了司徒纖雲。紫華——長琴還不知道這個名字——被“未婚夫”如此對待,他心中愧疚有之,憤怒亦然。

微風吹來,淡淡的幽香自司徒纖雲身上彌散。梁瑜霄分辨不出這是什麽香氣,只覺分外好聞。他下意識地吸了口氣,隨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純情的大男孩臉色爆紅,手忙腳亂地想要安撫“傷心”的司徒姑娘。

司徒纖雲後退一步,冷聲道:“梁公子若是對纖雲不滿,自去和長輩說便是。司徒家不是那等死纏爛打之人,定不會叫梁公子為難。”說罷,拂袖而去。

如果說先前是自己失言,後面的,就是司徒纖雲無理取鬧了——梁瑜霄是說一不二的大少爺,被這麽掃了面子,他心氣不順是理所當然。反正錯的也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憋了一肚子氣,甩袖而去。

兩日之後,梁瑜霄上吐下瀉,還生了可怕的疹子的消息傳來,正在撫琴的司徒纖雲清淺一笑,眼中冷意一閃而逝。

在知道了梁瑜霄的遭遇之後,紫華決定教長琴醫術。長琴自然懂醫,在世人眼中,也算不錯了。可是,在紫華這個神農弟子眼中,還是不夠的。司徒纖雲不可能一直困在深閨中,她需要自保的手段。醫,或是毒,總比來歷莫名的武功或是法術好。愛學習的長琴很愉快地接受了紫華的提議。

只要不弄出難以收拾的事情,司徒夫人對司徒纖雲向來是放養。女兒想弄點草藥回來搗弄?沒問題,自己玩去吧,別耽誤了正事就好。司徒纖雲有什麽正事?哦,小姑娘已經十四歲了。司徒夫人打算在她及笄之後,就把她嫁出去。她得給自己繡嫁衣了。

長琴從沒見過紫華穿針引線。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不會。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這門親事,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很不錯。“纖雲”不普通,這點他知道。她不曾為阻止這門親事做過什麽。關於“纖雲不想嫁人”這條原本十分篤定的認知,他已經不那麽確定了。也許,這門親事,她是樂見其成的吧。從朋友的角度,長琴覺得自己應該幫忙。可是,考慮到他也是“司徒纖雲”的詭異狀態——嫁衣什麽的,見鬼去吧!長琴不會說出這種不雅的話,他只是看著司徒夫人送來的紅綢,很糾結。

【這料子不錯,顏色也喜慶。你若是有空,便照著我的衣服的樣式,做上一件好了。】紫華打斷了長琴的糾結。她的衣服大多是紫色/的,紅色,還從沒試過。

【……纖雲的衣服,美麗異常,與嫁衣的樣式,並不相符。】長琴猶豫地說,至於這份猶豫是為了紫華的提議,還是為了那“嫁衣”二字,請不要深究。

【嫁衣?用不上的,司徒纖雲永遠不需要那種東西。】紫華淡漠地說。

【纖雲似乎十分確定。】長琴意味深長地說。

因為我相信父親的給力程度——紫華低笑一聲,沒有回答。

“纖雲”還沒做出過失敗的決策——她決定的事情其實也沒幾件——這一次,應該也是可信的吧。長琴拿起紅綢,準備裁衣。不論他有何打算,總要做出“繡嫁衣”的架勢給被人看。難得“纖雲”想換個打扮,作為朋友,他自然要幫忙——這是“纖雲”想要的衣服,要“親自”來穿,才不辜負在下的一番心意。

司徒纖雲不光要繡嫁衣。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聽司徒夫人講講後宅的某些事情。長琴很驚詫,他從沒想到,幾個女人的戰爭,可以有這麽多門道,這麽多陰狠的手段。相比之下,他的手段,太粗暴了。

紫華發現了長琴的異常。她說:【琴兒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情緒低落得都讓人沒有逗弄的興致了。

【無他,不過聽聞是司徒夫人之言,有些驚訝罷了。】長琴說。

【驚訝?為何?】紫華問道。

長琴嘆了口氣,說;【在下曾聽聞,後宅女子之間,難以和睦。用十餘年的時間殺一個人,對稚子下手,或是利用血脈至親,委實……世人得天道眷顧,何以……】

紫華輕輕一笑,說:【如今的司徒家,早已不算是真正的名門望族了。真正的慘烈爭鬥,已經停歇很久了。母親所言,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琴兒這般大驚小怪,倒讓我驚訝了。】

【纖雲之意,竟是覺得這樣的骨肉相殘,乃是理所當然?】長琴的語氣略顯急促,聲調也較平日裏高些。

【琴兒還不曾好好地看過這個人世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又算得了什麽?】紫華輕輕一嘆,說,【況且,有時候,世人爭鬥不息,不是為了更高的地位,更長久的富貴,或是更優渥的生活。他們所求,不過是活下去罷了。任何生靈,為了生存而做的事,或許有罪,但是無錯。】

【……有罪……無錯……纖雲此言,當真令人驚嘆。若有機會,聽在下說說昔年舊事可好?】長琴語調柔和地說。

【好。】紫華笑著說。

司徒纖雲這邊的氣氛,一日好過一日,梁瑜霄,卻在水深火熱中掙紮。

長琴送他的小禮物,折騰了他好幾天。然後,因為體虛氣弱,他被某些不幹凈的東西纏上了。他這樣資質優異的修仙苗子,也是某些精魅的上好補品。平日裏,梁瑜霄陽氣旺盛,諸邪不侵,但是現在……梁瑜霄日漸消瘦,在藥石無效的情況下,梁家也想到了某種怪力亂神的可能。他們找人驅邪。可是,街面上的大師高人,看著仙風道骨,實際上呢,十個裏頭,有九個是騙子,剩下的那個——梁瑜霄的基礎屬性很不錯,即使被消弱了,想對他動手,也需要不小的本事;那個稍微有點法力的大師,抗不過啊。

梁瑜霄的事情,司徒纖雲也聽到了風聲。某兩位,很容易就確定了他的情況。

【這就是纖雲說的,用不上嫁衣?】長琴在內心深處發問。

【怎會?“望門寡”可不是什麽好名聲。】紫華淡漠地說。

【纖雲準備如何?】

紫華輕輕一笑,說:【梁瑜霄的命數,還長得很,只不過,和你我,沒什麽關系了。】

【在下越來越好奇纖雲的來歷了。】長琴若有所思地說。

【那琴兒就猜猜好了。】紫華笑著說,【不過,你要小心,探究我的秘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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