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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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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大街不遠處的一間茶樓的二樓雅座,坐著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輕男子,他的對面是一個疤臉男子,雖面容有些可怖,但卻氣質不凡。

此二人正是侯希白與戴著弓辰春面具的徐子陵。

“我已後悔沒有依附驥尾,白白錯過使人神往的塞外風情,更錯過子陵你們的令人神往的英雄事跡,但今日見到龍小姐,始知有如此美人相伴,這塞外美景必然又勝幾分!”侯希白道,他這些話若是換過一人來說,未免有些輕浮,但侯希白此人當真風雅之至,即便說出如此讚嘆之語,卻可聽出他是真心讚美,旁無它意。

徐子陵嘆道:“說來與龍大小姐的相識頗為巧合,她於我們命懸一線的時候出現,與我、寇仲和老跋生死與共,更可說若沒有她,不知我們是否就這樣死在了金狼軍手下,是以雖相識的時間不算長,卻為我和寇仲引為知己,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

“為你和寇仲?”侯希白奇道,“那跋兄呢?”他的目光往跋鋒寒與龍葵來的方向看去,身軀一震失聲道:“他們?”

徐子陵微笑道:“我與寇仲皆看出老跋對龍大小姐十分不同,奈何這人大約以前被龍大小姐傷過自尊,如何也不肯承認,不過龍大小姐此人深不可測,老跋決無法逃過她的手掌心!”

侯希白奇道:“雖聽你如此說,你卻沒有半分擔心的神色。”

“那是當然,老跋與龍大小姐都是我的摯友,我對這兩人的脾性都略知一二,他們乃是天生一對。”徐子陵道。

侯希白笑道:“我尚是第一次看到子陵對感情之事如此自信。”

徐子陵哂笑道:“是啊,雖非我自己的感情之事,但不知為何,看到那兩人便覺得,他們應在一起。”

侯希白看向一身在陽光之下幾疑微光流曳龍葵,嘆道:“原以為我百美圖上又可添一人,奈何看到她之後,卻覺得難以入畫,即便是將她的容貌繪下,卻無法表其氣質十之一二,便如、便如當初的……”

“妃暄?”

侯希白苦笑道:“不錯,第一個我無法繪出的女人便是妃暄。”

徐子陵沈默半晌,想起即便是婠婠這樣與師妃暄氣質迥異,卻可平分秋色的女子侯希白亦能畫出她八分神韻,卻道師妃暄無法入畫,且從那以後,侯希白待女人的態度大有改變,應是侯希白這個風流公子當真對師妃暄動了心,這才無法將她畫於紙上,但現今又說龍大小姐亦是無法入畫?

侯希白似是猜到他在想些什麽,啞然失笑道:“子陵想到哪裏去了,我道龍大小姐無法入畫是因她的氣質太過覆雜,僅憑一眼絕無法辨清這種沈澱下的感覺。”

“太過覆雜?”

侯希白欣然點頭道:“不錯,她應是有經歷的女子,但不知經歷了什麽才能有這般獨特、與眾不同的氣質。“

徐子陵道:“確是如此,她的過去從不曾對我們講過,老跋或許知道一些,但應並非什麽十分愉快的回憶,我與寇仲也就不好問起。”

侯希白疑道:“既是如此覆雜的女子,你又怎確信她與老跋有緣?”

徐子陵笑著指了指並肩策馬而來的兩人:“你不曾覺得他們在一道時,有種旁人都無法加入的氣氛嗎?”

侯希白大笑兩聲,又思忖片刻,猶豫一下才問:“我怎覺得你提起妃暄之時,口吻有些奇怪,是否在草原上之時發生什麽事?”

徐子陵一楞,不曾想到侯希白如此敏感,自己提到師妃暄也不過一個名字罷了,且稱呼與往日一般,他便從口吻之中聽出自己的些許不同,但終究徐子陵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心境有些不同罷了。”

侯希白嘆了口氣,見徐子陵不想說,也就不再相問。

徐子陵看向窗外,他是不想說,恍惚間想起遠在塞外之時自己曾對師妃暄表白,那時心中的甜蜜喜悅、無措忐忑,但隨即龍大小姐與老跋便出了事,情況急轉直下,在自己火熱的心上潑了一盆冷水。盡管寇仲一直在安慰於他,卻因那一個疙瘩,讓他原本預想的愛情在龍泉上京尚未開始便無疾而終。

然後,他想了許多,那時方才知道寇仲對師妃暄原是有那麽大的怨氣的,他只道她從一開始便不公平,李世民出自世家門閥,而寇仲呢,不過與他一樣,是個在揚州街頭長大的孤兒混混,他想起很久以前,哦,其實也並非那麽久,只是自己與寇仲一道經歷得太多,漸漸從底層摸爬滾打到如今那些大人物聽到他們的名字都要震一震的地步,真是難以置信,但幼時自己與寇仲卻有過那樣吃不飽穿不暖,只能靠做小扒手來維生,或偷或搶,被人罵過,被人打過,饑寒交迫過。

寇仲比自己強壯一些,有好吃的不會忘了自己,危險之時不忘保護自己,一世人兩兄弟,他與他經歷了這麽多事,感情雖一如當初,但自己卻答應師妃暄不參與到他爭天下的路途上去。

為何會答應呢?徐子陵暗想,他是不想看到天下因戰亂紛爭而死太多太多的人,會有許多如他與寇仲一般的孤兒,但若非師妃暄,自己亦不會作出這樣的承諾,即便是戰爭殺戮違背自己的本性,但寇仲在那裏,他又怎可見著他刀兵兇險,自己卻安享太平?

想了許多,甚至夢到了幼時他與寇仲最艱辛的那段歲月,一身汗地醒來,慢慢的不知為何,對師妃暄的愛意漸漸變成一種酸澀的情感。

原師妃暄是那樣出塵脫俗,任何人站在她的身邊都無法與她相比,高高在上,仿若仙子,自己對她的仰慕因是從不曾見過她那樣的仙姿玉容,那是一種讓人屏息的絕世之美。

即便她執意相助李世民,甚至曾差點對自己與寇仲下手,他們卻下意識裏相信她,仰慕她,尊敬她。

但當他們也站到更高的位置,自己始有勇氣向她表白,但他預期的愛情卻早早夭折了。

而在聽到王猗願相助寇仲之時,她的失態他看在眼中,然後她便辭行返回慈航靜齋,他知她應是去請示師門長輩,但王猗乃是自願相助寇仲,師妃暄原已答應返回靜齋之後不再介入天下之爭,此時如此做是否暗示她將失信?

徐子陵搖搖頭,啜了一口茶,茶已冷了,微微苦澀。

近日他卻時常想起那個幽林小谷裏的女子,她與自己的相處方是不帶任何旁的感情。

在歷經師妃暄之事,他愈加渴望石青璇那樣美好的女子,甚至生出不顧一切再追求她一次的念頭。

便等此間長安事了,他定要去成都見一見她,因師妃暄亦是說了,石之軒魔功大成,最危險之人便是石青璇,想到此間,他的心便慢慢地沈下去。

窗外跋鋒寒與龍葵已走過,向來池生春也得到消息了吧?雷九指對香家行事的方式認識最深,據他說香家有套聯絡的方法,就像一個環扣一個環,若將其中任何一個環脫下來,連貫的鏈子就會斷掉,原徐子陵想暗地裏將香家連根拔起,但那王猗卻道此並非最好的方法,暗地裏行事香家並不會盡起實力,唯有一明一暗方為上策。

雖知不該如此信任他,但王猗此人自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是以此事才會如他所說行事,不過,若按照他們原先的計劃喬裝打扮潛入長安,老跋便也罷了,龍葵這樣醒目的人能扮作何人?

若非將老跋與龍大小姐攏入計劃,老跋應是要去草原獨自歷練吧?若是他一走,多半龍大小姐也是要走的,此非是出於理性判斷,純粹是一種直覺罷了。

徐子陵隱約覺得,王猗之所以定下這個計劃,是不想讓龍大小姐離開。

因這個想法他嘆了口氣,希望是自己多想吧。

**

王猗並不知徐子陵在想些什麽,到了王家在長安的宅院,他命仆人整頓院落,這是一處四進出的大宅院,即便是長安的豪門大戶也少有這般精美華貴的宅子,但以王家的身價底蘊而言,這卻著實算不了什麽。

師妃暄之所以對王猗所道相助寇仲如此忌憚也是出自於此,雖他並非宋閥、李閥、宇文閥、獨孤閥這樣的門閥,但其世家的底蘊卻比這幾家更深,累世的中庸低調使其所累積的財富更難以想象!

尋常人不知,師妃暄卻十分清楚。甚至寇仲直至此刻恐怕也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什麽,而王猗也知道自己若不展現一些實力,決不會得到信任,而這次誅香大計正是一個好機會。

“綠衣,龍小姐和跋兄呢?”

綠衣婢女掩住眸中情緒道:“出門去了,道是公子應知曉的。”

王猗點點頭,唇角浮現一抹笑意,那便開始吧,也可讓寇少帥與徐公子看一看我王家究竟有這樣的手段!

不過是將香家連根拔起罷了,這又算得了什麽?他的目光微閃,卻透著輕蔑不屑的意味。

瑯琊王氏,也該出世了!是否百年避世,大家都已忘了瑯琊王氏的存在?

他笑容淺淡,眸光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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