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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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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原此時寇仲與徐子陵該去與師妃暄會和,再赴周老嘆的約,但此時卻只改變了計劃,但他們心中絲毫沒有歉意,因沒有什麽比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重要。

兩人身著夜行衣,借林木掩護,在荒山飛馳,肯定沒有人跟蹤,再繞半個大圈來到城南一處山頭,位置剛好在龍泉城和鏡泊湖中間,既可看到龍泉南門外著名的燈塔,又可看到馬吉在鏡泊湖畔燈火輝煌的營地。

縱橫數十裏的鏡泊湖像一面無邊無際的鏡子,身後密林之中終於傳來師妃暄的聲音,“你們來早啦!”

徐子陵深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直視她幾不屬於人世的仙姿玉容,方才確定的戀愛心情因跋鋒寒傳來的消息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有一個問題還望妃暄如實回答。”

寇仲亦是沈默不語,他的心中並不比徐子陵好受多少,但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恐怕更痛苦一些,是以苦笑道:“妃暄同聖光寺的聖光大師乃是熟識的吧?”

師妃暄不知二人何故如此慎重神色,訝然道:“那是自然,否則妃暄亦不會落腳在聖光寺。”

“那今日下午聖光寺中發生何事妃暄可知?”

師妃暄秀美的眉皺了起來,“難道此事同你們有關?”

徐子陵心中猛然一沈,“妃暄知道?”

師妃暄嘆了口氣道:“聖光大師今日下午被人請去講佛,而我亦是出門會友,寺中應只剩幾個大師的弟子看門護院。”

“不知會的是何方友人?”寇仲問道。

師妃暄因他咄咄逼人的口吻似有不悅,但仍是答道:“曾在長安有一面之緣,瑯琊王氏三公子門下的烏先生。”

寇仲與徐子陵臉色劇變,雖明白此事怪不得師妃暄,但仍無法完全釋懷,尤其徐子陵心中更是莫名難受,他沈默半晌才道:“你與那三公子,為友?”

“是。”師妃暄安靜道,“雖他所助乃是李建成,但我與他確有朋友之誼。”

徐子陵看著她寧和的面容,嘆息道:“我明白了,能被妃暄稱之為友的,必然不是尋常之人,但不管他是何人,還望妃暄若他日見到他,向他道一聲,我與寇仲絕不會放過他!”先時話語尚且溫和,越往後卻越是冷靜淩厲,到最後一句時語氣之堅定讓師妃暄亦是楞了一楞。

“到底發生何事?”

寇仲沈聲道:“你的好朋友瑯琊王家的三公子家的烏先生,不僅圍殺了我們的兄弟不古納臺手下十名好漢,更重傷了跋鋒寒,抓走了龍葵!”

師妃暄愕然道:“重傷了跋鋒寒,抓走了龍葵?”她蹙起眉,“那個與你們一道歷經奔狼原赫連堡的龍葵龍姑娘?”

“不錯。”徐子陵嘆息道:“如今妃暄可是知道了,那位三公子與我們兄弟已是結下死仇!不說別勒古納臺手下兄弟的血仇,老跋與龍大小姐皆是我們的生死之交,數次共患難,同生死,此事攸關他們,我與寇仲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

師妃暄不過轉瞬就恢覆了平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寇仲拍了拍徐子陵的肩膀,安慰道:“那烏先生恰時約妃暄出門,看來妃暄亦是中了他的奸計!”

“不。”師妃暄卻緩緩搖頭,歉意道:“那烏先生非是用詭計引我出門,而是道他奉三公子之命帶著一批貨物來到龍泉,卻有人居心叵測想要搶去,他便設下計謀要將那膽大的賊人捉住,想不到竟是……”

寇仲即刻變了臉色,怒道:“賊人?居心叵測?仙子可知那批貨物是什麽,是馬吉要賣給拜紫亭的弓弩箭矢!王三以這批弓矢為代價,讓馬吉去對付那王猗!”

“王猗?”師妃暄道:“想不到他果然在草原。”說罷搖頭道:“妃暄錯啦!想不到竟卷入到王家的爭鬥中去!若此間事了,妃暄願與你們一道去救那龍姑娘,畢竟此事妃暄亦有責任。”

“那仙子可會阻止我們對付王家人?”寇仲道:“若是仙子想從中斡旋,那便罷了,因我兄弟的血決不會白流!”

師妃暄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寇少帥定要如此打打殺殺的嗎?”因從一開始寇仲的口吻就並不十分友好,是以她也有幾分薄怒。但她又豈知寇仲從一開始她無條件支持李世民開始便對她有些許怨言,只是為了徐子陵方才看開,此次跋鋒寒與龍葵之事又讓寇仲心中不滿有些爆發。

“非是寇仲喜歡打打殺殺。”徐子陵道:“而是妃暄從一開始便不公平!那王三是妃暄的朋友,老跋、龍大小姐與妃暄沒有交情,那十個蒙古好漢與妃暄更素不相識,是以妃暄想的是調合雙方的矛盾,救出龍大小姐,此時便了,但那十條性命便無處伸冤,老跋的血亦是白流了,此時龍大小姐正飽受囚禁之苦,這筆賬又如何算?”

師妃暄平靜道:“事後烏先生曾說,他們為此死了兩百多個高手,這些人的血,也非是白流的。”

寇仲氣道:“但這件事誰是誰非你我都清楚!”

師妃暄嘆了口氣,“抱歉,我心情有些不平靜,唉。少帥與子陵莫要惱我!”

徐子陵搖了搖頭,沈默不語,寇仲亦是不再說什麽,這時眼角瞥到一個人影從林外穿過,臉色大變,低聲朝徐子陵道:“石之軒!”

師妃暄亦是看到那個身影,道:“待得此間事了,再論此事吧!”

三人身影從密林間一掠而過,徐子陵心中已是徹底無之前令人迷醉的愛情感覺,反倒強烈思念起遠在中原的石青璇,那是另一個令他動心的女子,且不會像師妃暄般令他傷心。師妃暄心中掛念的東西太多,她因她身份地位的緣故,胸懷天下,手持色空劍,非是尋常女子,即便是她承認對他動心,在她的心中超過自己的東西太多太多。

且不知是否因為自己和師妃暄的聯系最過密切的緣故,他竟對今日下午發生之事生出莫名的歉疚之心,雖他知道此事和他無關,實則與師妃暄也無甚關系,但他亦知若非為了他與寇仲,老跋與龍大小姐根本不會有此劫難。

深深吸了口氣,徐子陵漸漸把這些都拋到腦後,將心神沈浸到“井中月”的狀態之中,無論是身邊動人的師妃暄又或他渴望過的愛情滋味,皆如空中浮沈,此時他對於此已無半分歡喜愉悅。

這個曾讓他動心的女子明明就在身邊,但似乎一瞬間變得無比遙遠。

**

天空陰沈沈的,一場風雨似是轉瞬即來。

一列車隊自南門而入,門口的兵士並無查看這些馬車的膽子,因馬車上有著清晰的瑯琊王氏的印記。且護衛在旁的百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顯然也非是好惹的。

街上並無多少人,常年戰亂,民生雕敝,卻沒有了數年前繁榮的景象,只三三兩兩的行人匆匆走過。

城中唯有一家經營多年的客棧,只是因為生意清冷,而顯得有些破敗。

不多時,果真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客棧過小,一百多人擠在小小的客棧之中,似乎再多一個人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有一些人只得呆在馬車上。

龍葵從來不需要擔心這些,她的鐵籠中有柔軟的被褥,且空間足夠,靠坐在一角,她從車窗的縫隙中看著外面陰沈的天空和噴灑而下的暴雨。她甚至唱著一首所有人都不曾聽過的歌謠,在淅瀝雨聲中聽來格外悅耳,這是一首古姜國的民謠,因歌中所說乃是思念,藍葵原經常想起,是以她也是記熟了的。

客棧之中那些武士皆知那輛最大的馬車中有一位他們此次草原之行的階下之囚,但經過這些天,他們已是完全沒法把那個不曾折損半分驕傲的女子看作囚犯,更何況,他們此時的狀況更加不好。

一路而來,短短半月功夫,他們一共死了三十七個兄弟,這三十七人皆非是庸手,都是如他們一般經歷了艱苦卓絕的訓練才會挑出的高手。但他們皆死於那柄可怕的偷天劍下,多數人連腰側的劍都來不及出鞘!

如今,已有許多人晚上不敢安眠,即便是有人巡夜,那個陰魂不散的可怕劍手依舊可以尋到空隙,悄無聲息地在你睡夢之中便奪走你的性命!

是以這些武士已從初時的精神飽滿、肅殺嚴謹變得有些士氣低落,雖因良好的訓練並未讓他們將惶恐不安的情緒表現出來,但仍有一種萎靡不振的氛圍在他們之中蔓延開來。

整個客棧之中無人說話,只是靜靜吃飯,靜靜休息,即便是烏先生,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臉色早有些發青,但仍不能放松警惕。

街對面是一排灰撲撲的民居,在大雨中顯得沈郁而清冷,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跋鋒寒此時正趴在一棟屋子的頂上,正對著客棧,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身上,雨水將他的衣衫浸透,春雨尚透著微微的寒意,他卻並不在意,頭上所戴的陳舊鬥笠不知是從哪戶人家的檐下順手拿來,已是破了數道口子,根本攔不住從後領口灌入的雨水,但這鬥笠好歹遮住了眉目上的一方空間,使得他的視線不至於受影響。他的一雙眼,依舊銳利逼人,卻隱忍平靜,握著劍的手十分穩定。

他一動不動,便如一條蟄伏的蛇,只等著獵物出現,然後一擊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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