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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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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檐:我怒了呀!

晚上十點,信號槍在場館炸響,發動機的轟鳴響徹天際,數道流影前後躥出。

機身漆黑的重型摩托宛如獵食的獅子,飛速疾馳於地面。最後一輪彎道在前,壯碩雄健的車身側身壓彎,氣勢凜凜的前車頭在兩側的暗燈下擦過一閃即逝的暗紅流影,徹底領先。

輪胎擦過終點線,滋啦出尖銳的響叫,如夏夜劈裏啪啦的爆竹。

今晚最奪目的車手長腿支地,擡手取下同色頭盔。他看起來非常年輕,暴露在觀眾視線範圍內的側臉流暢白皙,汗滴從高挺的鼻梁滑落,淌過喉結,沒入胸口,有一種桀驁野性的美感。

場內爆發出尖叫,其中一道咆哮穿過話筒,聲勢壓人——

“燕棲!你、好、雞、兒、帥!”

這一聲如午夜雷劈,劈得燕棲渾身一抖。他悶咳了聲,轉頭朝這道聲音望去,卻猝不及防地撞入一汪清淺的冷泉裏。

宋雪檐和傅延樂挨在一起,肩膀被傅延樂搭著,手裏捏著橙紅色的小旗子,正直勾勾地看過來。

這眼神太認真了,似乎放眼望去只見他一人。燕棲驟然轉回頭,在喧鬧嘈雜的場館內聽見了自己還沒平息的心跳。

夏夜飆車,渾身裹得嚴嚴實實,不管是渾身燥熱還是心跳加速,都是正常反應。被汗浸濕的碎發搭在前額,燕棲往後抹去,順帶拍了把腦門,將宋雪檐的眼神和心裏那點詭異的感覺全部拍散。

他在原地默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我去,宋雪檐竟然和延樂哥認識!”

負責拖車的人跑過來,燕棲長腿一擡,下車,往邊上走了幾步,離觀眾席更近。

“我棲!”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燕棲轉身,見一個笑得滿臉春光的年輕車手大步走過來。

這人叫安時垢,正當紅的小生。

之前他剛搬到南都時,有一回傅延樂請吃夜宵,同行的另外兩人除了安時垢,還有一個叫唐宛白。安時垢也喜歡騎車,他們還一起跑過幾次。

燕棲有點納悶,都是傅延樂的熟人,他怎麽獨獨沒見過宋雪檐?甚至不知道這倆認識。

“今晚我第二,我好牛,你更猛。”安時垢走到燕棲面前,“為了在偶像面前不丟臉,我腦袋都憋大了,真他祖宗的想長對翅膀,繞場館飛幾圈!”

宋雪檐的目光如影隨形,燕棲盡量忽視,“你偶像是哪位?”

“觀眾席上呢。”安時垢輕輕給了他一拳,酸溜溜地說,“你未來的熒幕初戀。”

就是這一秒,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燕棲感覺那道一直黏附在他身上的目光驟然冰冷。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觀眾席,卻發現宋雪檐已經低頭,「移情別戀」地看向手中旗子。

鮮艷的各色旗子和小花淩亂地散在地上和坐席上,花團錦簇的熱鬧,宋雪檐沈默地居於其中,薄薄的一條。剛才只是格格不入,此時卻好像顯得有些低落。

奇怪,他怎麽會這麽想?簡直莫名其妙。

燕棲立刻收回視線,用犬齒抵住唇肉,用了點力,好讓自己快點恢覆平靜,免得胡思亂想。

就在這時,熟悉的咆哮聲再度響起——

“燕棲!今、夜、你、是、我、的、神!”

車輪胎摩擦過地面的火星死灰覆燃,從賽道一路碾到觀眾席,一館的人順著哄笑起來。

傅延樂見狀帶頭喊道:“燕棲!”

觀眾席:“牛b!”

傅延樂:“猛男!”

觀眾席:“燕棲!”

場內如火如荼地鬧,被矚目的人卻紅了臉。燕棲轉身助跑幾步到觀眾席圍欄邊,單手撐跳,靈活矯健地翻入觀眾席內。在一片淩亂中成功逮捕應援者,強行閉了他的麥。

“哇哇哇!”

傅延樂慘叫兩聲,連忙雙手抱住宋雪檐的腿,將半邊臉縮到宋雪檐腰後,留一只漂亮有神的眼睛瞪著燕棲,不滿道:“怎麽可以這麽粗魯地對待你最熱情的粉絲?”

燕棲環顧四周,沒見到自家表哥的蹤影,於是一挑眉,狗膽包天地說:“閉嘴,丟人現眼!”

“兔崽子,反了天了!”傅延樂搖了搖宋雪檐,叫囂道,“寶貝兒,gan他!”

宋雪檐抿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燕棲搶了先。

燕棲抱臂,反客為主,“這麽晚了,宋老師不在家裏打坐,怎麽跑這兒來了?”

他臉上還浸著汗,在暗色的燈光下潤得像尾銀白的泉水,可能因為今晚跑爽了,那雙黝黑明亮的目光還盛著笑意。和燥熱黏膩的夏夜一樣,熱烈,鮮活。

宋雪檐睫毛顫動,說:“這又不是你的地盤,別人來不來,你都管不著。”

不知怎的,燕棲覺得宋雪檐說這句話的語氣不再淡如死水,含了刺,細長的一條,不好分辨,但的確有細微且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巧了。”他上前一步,面上露出幾分邪氣,“我還真能管。”

傅延樂湊到宋雪檐耳邊,嘀咕說:“私人場地,主人叫王嶼川,是阿棲非親非故的兒子。”

他話音剛落,一道響亮的喊聲十分應景地插/了進來——

“爹!”

宋雪檐擡眼,見一個年輕男人大步走來。

這人穿了件花襯衫,是真花,滿座的旗子鮮花都艷不過他身上這片薄布。頭發被造作成深綠色的愛豆頭,仔細看還能看出一點像碎鉆一樣的閃片。耳飾項鏈手鏈戒指,一樣不落,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精致講究的鮮艷爛漫,像是來選美的,還是想勇奪第一的那種。

請什麽賽車寶貝啊,這一人足矣。宋雪檐面無表情地想。

王嶼川湊到燕棲跟前,一伸手勾住燕棲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我爹,你太帥了,今晚我為你噴血!”

燕棲握拳抵住他的鼻子,笑道:“這麽幹凈,血呢?被你吃了?”

“我不是怕熏著你嗎?你要是想看,我立刻給你噴一柱。”王嶼川語氣一柔,比專業的小蜜還會膩人,“你這麽帥,人家願意為你做一次gay哦。”

燕棲撈住他的脖子,順勢往下一壓,也耍渾,“那就地脫褲子吧。”

王嶼川趴在燕棲肩頭哈哈大笑,視線一轉,剛好對上宋雪檐的目光。

臥槽,長得太他媽好看了吧!不過……眼神好冷哦,怎麽像看死人似的?

剛升起的色心胎死腹中,王嶼川抹了把莫名冷颼颼的脖子,湊上去和燕棲咬耳朵,“我爹,這位小仙男為什麽這麽看我?”

燕棲瞥了眼宋雪檐,發現對方表情如常,於是輕飄飄地說:“你太騷了,刺痛了人家的眼。”

王嶼川委屈巴巴地嚶嚶兩聲,然後拽著燕棲給他看今晚的賽車錄屏。兩人看起來關系很親近,說話時肩膀挨著肩膀,恨不得擠成雙頭人,燕棲單臂搭著王嶼川的肩,神態很放松。

宋雪檐收回眼神,轉頭朝傅延樂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傅延樂正在聊微信,聞言頭也不擡地「嗯嗯」兩聲。

通道並不寬敞,離開時,宋雪檐的肩膀避無可避地擦過燕棲的肩背,這動靜輕得像風吹過,燕棲卻似有所感。他轉頭看著宋雪檐的背影,白裏沾青,仿佛一道沈靜輕薄的竹枝山水屏風。

盯著看了一會兒,他突然撤身,“等會兒再看,我去換身衣服。”

“啊?”王嶼川轉頭,只能看見燕棲的背影,“哦。”

場館內的衛生間在單獨一層,都是單人間,置放浴霸和一次性洗漱用品,方便平時來玩的車手賽後洗漱換衣。但現在車手們都在外面嗨,衛生間沒什麽人。

宋雪檐走到洗手臺前,擡眼看向鏡子中的自己。表面看著還是那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但只有他自己能撕破這層偽裝,摘出藏在裏頭的腥臭腐肉。

——嫉妒、貪婪乍起,被強行壓制後變得更加桀驁難馴,躁動地想往外躥。可他這層假面具披了好多年,早已頑固剛強,惡劣兇猛的情緒反抗失敗,在皮肉裏叫囂掙紮,擠壓成一團猩紅的火,把他燒壞了。

燕棲和安時垢說話時的樣子,和王嶼川打鬧時的笑,交叉著擠入腦海,惡意地重覆播放起來。宋雪檐閉上眼睛,撐著大理石臺面的手握緊,發出刺人的咯咯聲。

突然清楚的腳步聲猶如銅鐘,將心緒不平的宋雪檐震醒。他快速收回雙手,五指自然地垂落於兩腿側,睜眼擡頭。

幾乎是同一秒間,燕棲從拐角處走進來,和宋雪檐在平滑光亮的鏡面上對視。

他還穿著賽車服,高挑勁瘦的身形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寬肩窄腰,極其優秀的身材比例比平常顯露得更明顯。宋雪檐極快地收回視線,將手伸到感應水龍頭下,隨意地揉搓了幾下,扯出紙胡亂一擦,轉身就要離開。

燕棲沒有阻攔,直到宋雪檐與他擦身而過,他才出聲:“你不高興?”

這話裏有九分篤定,剩下那一分不是猶疑,而是留有餘地的禮貌。

如果正前方有第二面鏡子,宋雪檐一定會快速自然地檢查自己的表情,可惜沒有。他語氣如常地說:“你猜錯了。”

“我沒猜,是你告訴我的。”宋雪檐側目看來,燕棲下巴微擡,“你眼尾紅了。”

宋雪檐一驚,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燕棲又說:“你哭了嗎?”

他像個求知欲極強的孩童,語氣不帶任何惡意,甚至透露出一種天真,“從觀眾席到這裏,一路上你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也沒有拿出手機,為什麽突然就不開心了?深夜網抑雲?還是誰的存在招惹了你?”

太敏銳了。

宋雪檐不敢大意,淡淡地提醒道:“不要擅自窺視別人的情緒。”

“我也回贈你一句。”燕棲上半身微微後傾,偏頭和宋雪檐對視,這個動作壓迫感很強,讓他看起來有些咄咄逼人。

“不要一直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作者有話說:

燕棲:你覺得我受得了嗎?感謝在2022-05-15 20:15:09-2022-05-16 19:26: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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