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蛋自出事兒以來，精神極其不佳，每天只會重覆：“我是殺人犯，我把他殺了，他是我殺的，他就是我殺的。”聽了很讓人辛酸。

看過她這幅摸樣的人都忍不住嘆息，裝了半天瘋，最終還是在瘋人院憋秋瘋了。這就是假做真時真亦假，也有人懷疑她又故技重演，以博得別人的同情。

鴨蛋的生命進入到計時，失魂咒在子夜時分將發作，而現在每一秒對她來說都是來之不易，也許頃刻間她就斃命了。距離子夜還有四個小時，而鴨蛋的身體經絡都凸起來，血管裏的血也漸漸停止流動，整個胳膊腫的和蘿蔔一樣粗，經脈清晰可見，像過度繃緊的弓，會隨時扯斷。她此時比定時炸彈還危險。

撲哧`……只有微弱的震動聲，她的血管就已全部爆裂。鴨蛋栽到地上，頓時失去呼吸。

鴨蛋被送進了醫院時已是個半死的人，醫生還沒見過這樣罕見的病歷，她沒有當場死亡真是奇跡了。她氣若游絲，那殘留的半口氣若有若無，醫生只嘆言，過不了一個小時，她就沒命了。

“因果報應也忒快了點，這麽可憐的大學生說死就要死了，聽說她剛殺過人。”兩個人在那裏看著熱鬧，嘀咕個不停。

“老天哪會放過殺人犯啊。這醫院有口能預測死亡的鐘，只要有人要死，它就停在一個時間不動。每天這醫院都有人死，它一天都走不了一圈。今天它肯定又要停，那就是這個殺人犯該死的時候了。”

“我也聽說有這麽神奇的事情。當年有對老夫婦12點前後腳死的，那口鐘就停在12點不動了，後來有人把它給了醫院，它居然又走起來。聽著挺瘆人，那口鐘該不會是閻王的鬧鐘吧。”

兩個人還在談個不停，他們面前站著一篷頭男子，男子黑著臉，一幅喪門神的樣子。

那兩個人看勢頭不對，急忙躲開他。男子不分青紅皂白，朝著兩個人就一人一腿，那兩人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餵，幹什麽打人！我們是警察，都好好說話。還有離這兒遠點，這裏面有病人。”兩個人走過來，盤問他---徐浪。

“你們這幫沒用的家夥，連她也看不了！”碰……他牟足氣襲擊警察，一個稍年輕的被撞在墻上。另一個警察兩三下就制服了他，他被反扣在地上，像個囚徒，不能掙紮。

“小子，你以為警察是吃素的嗎？這年頭還有敢和警察幹的……說……你和這病房的學生是什麽關系，她快要死了，連個親人都沒有。”

他死死盯著禁閉的病房，像盯著獵物一樣專註。

“她死了嗎？”他哽咽的說。

“她的心電圖幾次都變成了直線，都活了過來。你去看看她吧，也許她會清醒過來交代幾句。”警察拍拍他的肩膀，使個眼色，和另一個警察把那兩個人哄到一邊問話去了。

徐浪擰動把手，身體僵住。這不是他要的結果，這不是他浪費了這麽多的時間換來的結局。

鴨蛋插著氧氣罩，消瘦的面龐沒有了以前肥嘟嘟的肉，瘦骨嶙峋的可怕，心電圖極其不規則的運動著。

他堅韌的臉貼在鴨蛋毫無知覺的手中，眼睛裏是一片死灰，徐浪躺在鴨蛋的病床邊。他殺了半人魚，卻沒有解開失魂咒，鴨蛋還是會死。他孤註一擲的做法徹底輸慘了。他是個笨蛋，以為只要消滅半人魚，一切就可守的雲開見月明，而如今卻把他和鴨蛋都逼都窮途末路，無法翻身。他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再去尋找救命稻草，徐浪一句話也不說，從衣服裏拿出一瓶藥，看著秒針颼颼的在眼前走過，帶走他在世間最後的愛情。

他拉著鴨蛋的手，只有半個小時了，半個小時以後，他會選擇和她一起離開塵世，離開醜陋的社會。他已厭倦在女人中鬼混，又再次遇到鴨蛋，他會隨她上天入地。做鬼也好，做豬也好，下十八層地獄也好，他都會找到她，然後去外國做鬼情侶，至少外國的上帝不會知道他在中國的人類德行。聽說上帝都是寬恕的，和閻王不一樣。也許上帝和佛祖還是好朋友呢……

燈劇烈的搖晃起來，忽明忽暗，整個醫院也陷入一片黑暗中。外面狂風呼嘯，大雨傾盆。人們還頭一次看到冬季會下這麽大的雨，而不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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