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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相公灘下石花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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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天,王憶的生活變得很有規律。

上午去縣一中寫《龍傲天環球大冒險》,寫到午休結束把筆記本給秋渭水,然後到大眾餐廳來指導裝修施工。

同時他有空也會去22年監督一下,22年的天涯島同樣在施工。

墩子按照他的要求先找了建築公司來給島上房屋質量進行評估,不達標可能會倒塌的全由施工隊給拆除了。

王向紅家的老房子也被拆掉了,這房子位置太低,海上潮氣一起先湧進他們家裏,所以墻壁已經被水汽腐蝕的很厲害了。

拆掉這房子用來建集成樓房,然後就可以往島上派員工來守島了。

在此期間往島上投放雞鴨的工作暫時停滯,生產隊大竈的生意出乎預料的紅火,竟然靠著老酒裝潢和一些八十年代元素成為了網紅飯店。

當然飯店這種地方光靠裝修能在網上火一時但在實際中卻火不了多久,畢竟飯店還是要靠賣飯賣菜來打口碑的。

生產隊大竈的口碑打的很好。

不說海養雞、海養鴨所下的蛋多美味、也不說野生知了猴和螞蚱多受歡迎,就說蟹糊、魚肉凍這些原汁原味的傳統漁家涼菜就足夠能拉一波客戶了。

現在王憶兩天就要送一次蟹糊、魚肉凍,在店裏當小菜很受歡迎。

這些東西給他賺不了多少錢,但他卻輸送的不亦樂乎。

因為它們最能體現時空門的價值:

22年沒多少人喜歡的工業化海鮮涼拌菜在82年的縣城裏大殺四方,而82年漁家都會做的蟹糊魚肉凍等傳統海鮮涼拌菜又在22年大放光彩。

王憶覺得這事很有趣。

收藏公司那邊買賣也挺好,王憶從白家得到的老報刊裏不乏珍品,邱大年靠著這些老報刊逐步的把網店給做起來了,這樣文體兩開花,公司收益整體來說還不錯。

起碼王憶不用從自己賣藏品的收益裏掏錢補貼公司運營和給邱大年、墩子兩人發薪水了。

現在22年這邊已經靠生產隊大竈和老報刊做到了盈利。

相對王憶這邊賣出一樣珍貴藏品就能賺個百萬巨資而言,生產隊大竈和老報刊的買賣只是小打小鬧。

但勝在細水長流,這兩樣買賣收益不斷,讓整個公司充滿了積極昂揚的氛圍。

這樣兩邊的工作都有人負責,他的日子變得前所未有的舒適,就跟度假一樣,舒舒服服。

全縣教育工作者進步大會進入到第二個禮拜,課程表改了,白天全是專業課的學習,晚上則看電影和開展觀影討論。

這下子王憶是直接解放了!

他因為之前教育工作出色加上大學生學歷,所以不用上專業課,白天晚上都不必待在學校裏了。

禮拜一他過來點了個卯,然後準備長期跑路。

徐橫和孫征南請了個假,跟著他一起回天涯島。

王憶很納悶:“你們請假回去幹什麽?島上沒什麽事情,你們好好學習就行了。”

孫征南淡然一笑。

徐橫叫苦不疊:“學學學,我他媽都快學成博士了!不行了,必須回去休息一下腦子,我得喝一頓酒,王老師,你今天必須請我們喝好酒!”

王憶說道:“咱們生產隊的飯店快開業了,開業大吉,那天肯定得大吃大喝,到時候發動咱們民辦教師去捧場,我給你們準備上好的糧食酒。”

飯店用酒都是他來提供,他從22年買酒過來賣,這樣可以在82年源源不斷的有進項。

徐橫抓著他手腕搖晃:“不嘛不嘛……”

“沃日你!有話好好說,別整這個二椅子姿態。”大熱天的王憶手臂上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他想了想說:“哎,你們今天回來的正好,還真可以給你們吃個好東西來下酒。”

海涼粉!

這幾天隊裏人出海順便打撈石花菜,但撈的不多,王憶便一直沒動手。

昨天一艘船出海在一個叫相公灘的地方發現了一些石花菜,當時天色有點晚了,而撈石花菜要紮猛子潛水去撈,天色晚了有些危險——盛夏時節外島海裏有鯊魚。

所以他們記下了地點回來說了說這事。

王向紅聽說後就給王憶安排了任務,讓他今天帶隊去撈石花菜回來煮海涼粉。

之所以給他安排這任務,是因為王向紅覺得王憶作為天涯島的領導接班人,他不光能搞經濟,還要能領著族人在海上混飯吃。

本來七月八月是撈海蜇、捕魷魚的好漁汛期,但這兩樣活專業性很強,這種捕魚作業方式叫搶漁汛。

王向紅怕直接上強度累著王憶,所以就想找點零散的海上活讓他去接手試試水,然後循序漸進,等到八月再讓他參與搶漁汛的工作。

這種情況下相公灘發現了石花菜自然成了一件零散活:撈石花菜簡單,潛水下去把石花菜拽出來塞進腰上的網兜即可。

王憶潛水本事不行,正好可以順便練練潛水:

按照王向紅的意思,漁家子弟還有不會潛水的?這跟獵人後代不會打槍有什麽區別?

王憶知道徐橫好水性,帶上這家夥出海安全有保障,所以既然徐橫和孫征南請假回生產隊休息,他必須得帶上一個去出海。

徐橫知道真相後生無可戀。

他看向孫征南。

孫征南思索了一下說:“時間上來得及,王老師說你們晌午頭就要回來嘛。”

王憶說道:“嗯,晌午頭就回來,來得及喝酒,走吧,快點搖櫓,咱們早點回島上一起去相公灘。”

王向紅是打心眼裏把王憶當寶貝來對待的,他讓王憶帶隊出去撈石花菜,結果把整個民兵隊都派給他了。

民兵隊都是強勞力,而且一個個的是老海狼,水性好,撈石花菜這種事讓他們出馬真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他們人多,乘坐一艘綠眉毛船搖櫓出海去往相公灘。

相公灘隔著天涯島不算遠,航程一個多小時,這地方隔著金蘭島比較近,大膽介紹說經常會在那裏碰上金蘭島的人。

天涯島跟金蘭島無冤無仇,但關系並不密切,很普通,雙方的社員相遇都是點頭之交。

金蘭島發展比較好,他們島嶼情況跟外島其他島嶼不一樣,這個島嶼本來條件很不好。

首先從海洋地理環境來說,他們跟天涯島隔著比較近,天涯島四周是窮海那他們周邊自然也是窮海,靠海洋想吃飽飯都不容易,更何況發家致富?

其次天涯島好歹有山林有幾口泉眼能養活人,金蘭島一馬平川的礁石島,上面沒有農田也沒有山林,早年間甚至連大泉眼都沒有,很難養活人。

而且這島嶼為什麽叫金蘭島?

它名字來源於‘義結金蘭’這個成語,以前這島環境太差勁沒人去,被一群落魄海盜占據了,海盜們在島上義結金蘭,所以才讓島嶼有了名字。

後來島上的條件實在惡劣,連海盜都遭不住了,他們棄島而去,留下一座荒島。

可是地球是圓的,發生什麽事也可能。

民國時期民不聊生,有人逃難到了金蘭島,結果發現金蘭島上有大泉眼了,泉眼甚至形成一條小河流入海裏。

這樣有了淡水就能活人,逐漸的逃難來此的人多了起來,成就了如今的金蘭島。

因為金蘭島上的住戶都是逃難來的,所以姓什麽的也有,他們的生產隊就叫百姓生產隊——百家姓的百姓。

大膽給王憶介紹,現在金蘭島上最多的姓氏是毛、陳、黃三姓氏:

毛海波、毛海超的毛氏,黃輝所在的黃氏,另一個就是王憶在22年認識的波叔陳進波的陳氏。

金蘭島上這些人是當年逃難人員的後人,正所謂風水輪流轉,他們祖上在民國時期逃難,可是現在卻有祖上的親戚在其他地方發達了。

他們島上人員雜亂,親戚在外地開枝散葉,這樣當有人家的親戚發達後便能帶他們生產隊不少人一起發展。

就拿黃氏來說,黃家有親戚在佛海縣一家水產廠當了廠長,然後這家水產廠就跟金蘭島的百姓生產隊結了對子。

百姓生產隊成了人家工廠的幫扶對象,魚獲不愁賣而且能賣高價,一下子全隊受益了。

這事讓天涯島的社員們挺眼紅的,可是人家的發跡一不違法二不違規,他們只能眼熱卻說不出閑話來。

於是社員們就很少去跟金蘭島打交道了,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自家條件跟人家比一比簡直就是恰了一肚子的檸檬。

民兵們對此很坦然,他們承認自己眼熱金蘭島的條件:“但就是以前眼熱,現在咱隊裏有了王老師這樣的大能耐,咱不羨慕金蘭島了。”

“對,金蘭島的人就是怎麽說呢,就是命好、投胎好,咱不一樣,咱沒那麽好的命,但咱們有王老師領著來改命!”

王憶笑道:“行了行了,這裏沒有外人都是自己人,就別吹捧我了,待會準備一下,咱們分隊潛水撈石花菜。那啥,水性好的跟我一組。”

他們聊著天慢慢悠悠的趕到了相公灘。

這處海上灘塗地很美,碧海平靜,海灘平攤。

它面積挺大的,王憶站在船頭遙望過去看到的便是一片遼闊浩渺的金沙灘。

海水跟隨著浪花不疾不徐的翻湧上沙灘,潤濕了沙地也洗刷了沙地。

雪白細膩的沙子在陽光下散發著瑩瑩光澤,盛夏的陽光金燦燦,沙灘慵懶的舒展開來,整個海岸線舒展出去幾裏許,也有清澈的浪花擺開了幾裏許。

海水清澈,浪花澄凈,每當拍在雪白的沙灘上碎裂開來便有銀瓶乍破水漿迸的秀美。

波光水色動人心弦。

綠眉毛船拋錨停下,王憶說道:“我想上沙灘上走一走,這個相公灘太美了,它不該叫相公灘,應該叫女神灘。”

王東峰隨意的問道:“咋了,還有種鯊魚叫女神鯊嗎?”

王憶聽到這話便愕然的反問:“這海灘跟相公鯊有關?”

相公鯊學名叫雙髻鯊也叫錘頭鯊,外形非常獨特,就像腦袋瓜子上安裝了個錘子,當地人把它們叫相公鯊,因為它們的頭型跟外島一種叫相公帽的帽子很接近。

這種鯊魚個頭很大,成年後能長到四米多——內陸人對四米長的大魚可能沒有太大的印象,其實這是很恐怖的一種體型,因為它是3D形態的生長,相比於人類是全方位的龐大。

偏偏它們還有群居性!

雙髻鯊是遷徙性魚類,每當冷熱季節更替的時候,大群的雙髻鯊會組成浩浩蕩蕩的遷徙隊伍做一次長途旅行。

夏天,它們游到溫帶海域避暑。冬天,它們游到熱帶海域越冬。

外島就在溫帶海域……

於是王憶聯想之前王向紅說昨晚發現相公灘有石花菜後社員們不便下水冒險,就有了不好的猜測。

王東峰接下來的話驗證了王憶的猜測:“對啊,要不然幹啥叫它相公灘?這裏每年都有相公鯊出現,所以王老師你小心點啊。”

王憶心裏有點打鼓了。

相公鯊性子挺兇蠻的!

自古以來外島從來不缺乏相公鯊殺人的傳聞,這鯊魚在外島是兇名遠揚。

這樣他便問道:“那咱們為了一點石花菜,還要在這裏冒險嗎?”

“海上討飯吃就得冒險,不冒險誰給飯?”王祥海笑道。

徐橫安慰王憶說:“沒事,王老師,相公鯊這東西我知道,我們聽專家介紹過。這鯊魚說起來兇殘,其實沒那麽兇,你碰上以後別動彈……”

“這樣能死的安詳一些?”王憶接他的話反問道。

徐橫哈哈大笑,然後搖頭:“你不動彈它一般不會攻擊你,碰上它你不能逞強,就把自己當一個屁,那它就會把你給放了。”

“如果你逃跑或者揮舞魚叉反擊,那完蛋了,它們一頭就能長到三四百斤,你想想你怎麽能對付的了?”

“而且它們往往成群結隊的出現,你就算能對付的了一條鯊魚你能對付的了幾十頭嗎?”

王祥海等人開始脫衣服,然後戴上護目鏡、腰上系上網兜:“王老師,相公鯊沒那麽容易撞見的,咱不至於運氣那麽糟糕,下水吧,早點撈上雞毛菜咱早點回去。”

今天他們任務就是撈石花菜,撈完了就算完工,生產隊就給記全工分。

撈石花菜不是什麽難事,好辦。

因為這裏海水清澈,石花菜長在淺海處的礁石上,像今天這種大晴天那麽蹲在船頭透過海水就能看到它們的蹤影。

王憶此時便在看石花菜。

相公灘海情覆雜,水面上多沙灘水面下多礁石,石花菜就長在上面,它們是紫紅色的,被陽光照耀的跟水下長出紫紅色小松樹一樣。

有時候風吹浪打的它們搖晃,安寧祥和又可愛。

今天的海情好,晴空萬裏,海風微微,浪花不大,水下能見度高,民兵隊分組後紮猛子入水裏。

徐橫、大膽和王東義看著王憶。

這是三個水性最好、本事最大的漢子。

王憶沖他們點點頭沈聲道:“同志們放心大膽的沖吧,我給你們殿後……”

“你快下去吧。”大膽笑著上來推他。

王憶自己跳入水裏,然後抹了把臉叫道:“別推人啊,很危險的,我又不是不熱愛勞動,我只是沒有做好準備。”

海水晃晃悠悠的帶著他在水面上飄蕩。

他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眼前就是石花菜。

石花菜的根系很淺,伸手抓住往下一逮就能逮掉,這樣塞進往兜裏即可。

王憶現在體能還不錯,在水下一口氣憋了一分半然後才浮出水面。

這挺了不起的了,因為海水蕩漾且他們在水下要幹活,這種情況下體能和肺裏空氣消耗極快。

他浮出水面喘口氣,王東義在他身邊浮了起來問道:“王老師,行嗎?”

這個憨厚樸實的漢子不擅長言辭,總是以實際行動去表達對自己人的關心。

王憶說道:“沒問題,現在天氣熱,紮猛子還挺舒服,再來!”

他連著紮了七八個猛子,然後體能有點扛不住了,於是便游向沙灘去曬石花菜。

因為海水一直在海灘上蕩漾,所以相公灘邊緣地帶的沙面沁涼細膩,踩在上面腳底涼絲絲的。

但是等到上了一片海水無法企及的沙灘地帶,那溫度便提升了,腳底板會被燙的發疼。

王憶找地方曬石花菜,看到沙地中有一片水窪。

於是白沙灘處於湛藍大海的包裹中、水窪處於雪白沙灘的包裹中,它四面是沙灘擋住了海風,水面很平靜,如一面鏡子,一面白銀鑲邊的鏡子。

王憶蹲下看,鏡面倒影了天光雲色也倒影出一張俊秀的面容和矯健的身軀。

他觀摩了一會帥氣倒影,然後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四周是浩瀚無邊的大海,浩瀚之間顯得沙灘那麽渺小,可是人之於沙灘而言更加渺小!

這種感覺讓王憶心中有種異樣的感慨:

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他環首四顧,看到了有一艘船正在駛來。

同樣在沙灘上曬石花菜的大膽用手遮涼棚搭在眉梢看去,說道:“金蘭島的船,奶奶的,他們過來幹什麽?”

過來的是一艘機動漁船,普通的鐵皮船帶一個舷外掛機,有五六個漁民或蹲或坐在船上。

他們開過來後跟大膽打招呼:“王隊長,你們在這裏幹啥?這邊沒什麽魚獲了,別白費力氣了。”

大膽沒好氣的說道:“我們在這裏幹啥還得跟你們通報一聲?”

有人抻著脖子往沙地上看了看,說:“哦,你們在撈雞毛菜啊?這東西有啥用?不值錢。”

“挺值錢的。”一個瘦削的中年漁民說,“石花菜送到收購站的話一斤能賣六七塊哩。”

“但那得曬幹了,曬幹了來算的話就不值錢了,得多少新鮮石花菜才能出一斤的幹石花菜?”有個叼著煙袋桿的漁家漢子說道。

他瞅了瞅王憶,跟左右低語了一句。

瘦削的中年漢子問王憶道:“同志,你看起來挺面生的,你是不是王憶?”

王憶點點頭。

漢子沖他笑道:“我知道你,你是大學生,可厲害了,領著你們隊裏幹社隊企業然後生意還很好,現在隊裏的社員都在向你學習呢。”

王憶客氣的說道:“你謬讚了,我沒什麽厲害的,是我們社員們厲害。”

漢子抽了抽鼻子問他道:“那能不能問你個事?你們隊裏現在做的那個涼皮很好吃,怎麽做的啊?是不是用石花菜做的?”

聽到這話大膽急忙說:“陳進濤你傻了啊?石花菜怎麽能做涼皮?菜能做涼皮啊?”

他這急匆匆的一說話,船上的人頓時露出了詭異的表情:

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老王沒偷妻。

他們意識到了這石花菜有價值。

可是石花菜怎麽能做成涼皮呢?

他們又湊在一起耳語起來,然後紛紛搖頭。

其中一人天生大嗓門說:“石花菜怎麽能做成涼皮?它頂多煮爛糊了能成為漿子,但攤開也攤不成涼皮呀。”

很顯然,天涯島的涼皮生意讓人眼熱了,好些人都想學會配方自己做這買賣。

但這種食物在82年還只局限於北方一些地區,外島與內陸隔得太遠,漁民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什麽東西能做成涼皮。

大膽聽了他們的話嘿嘿笑。

以往我們眼熱你們,現在也有你們眼熱我們的時候?

這些人簡單的把王憶領隊撈石花菜的事跟涼皮給聯系了起來,他們認為自己發現了一個秘密:

起碼現在他們是少數知道了涼皮原材料或者原材料之一的人員。

於是他們將船停靠在了附近,也紛紛下水開始撈起了石花菜。

瘦削漢子陳進濤怕因此而引發沖突,便特意過來解釋了一句:

“王老師、王隊長,你們別生我們氣啊,錢能生火、財能生力,我們日子過的不寬裕,想多賺兩個養活家裏,可不是故意搶你們魚獲。”

大膽不高興的說:“你們已經在搶了,陳進濤,這是壞規矩的事,我揍你們都能說得過去!”

王憶聽著陳進濤這個名字,問道:“陳老哥,陳進波是你什麽人?”

陳進濤高興的說道:“是我堂弟,你們認識嗎?”

王憶笑道:“我跟他打過照面,他可能沒印象了吧。行,你們忙你們的吧,這裏的石花菜又不是誰種的,那誰撈到就算誰的。”

“不過我實實在在的提醒你們一句,涼皮跟石花菜沒有任何關系。”

陳進濤不管這句提醒,他見王憶沒有跟自己一方生氣便歡歡喜喜的回去了。

但民兵隊這邊不樂意。

他們紛紛浮出水面來曬石花菜的時候得知金蘭島的人也來撈石花菜,心裏頭便生出了怨氣。

王東峰還慫恿徐橫:“徐老師,去幹他們。”

徐橫斜睨他:“你看我像是個傻子嗎?”

王東峰嘿嘿笑:“那肯定不是,你是教師,怎麽會是傻子?”

徐橫繼續斜睨他:“那你還想那我當刀子使?小心我這把快刀紮你肚子裏!”

他上去放倒王東峰。

幹脆利索。

不過沙灘松軟又有海水,倒是不會傷到人。

其他民兵嘿嘿笑。

王憶攔住他們的打鬧,說:“別鬧騰了,繼續幹活,早點幹完早點撤,這天太熱了,曬的皮子疼。”

“三伏天了,沒辦法。”大膽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

這才出海一會就頭頂出汗了。

“不過快出伏了。”

“哪快了?他娘的,還得等些日子呢。”

大家夥隨意的說著話,又重新分散開跳入水中。

撈石花菜的過程很機械但並不枯燥。

海洋是個寶庫,海底藏著小寶藏,一個不經意間就能有所收獲。

王憶這邊運氣還挺好,從一片礁石下準備上浮的時候,他擡頭突然看到了幾個小殼子。

是鮑魚。

於是他急忙招手,旁邊的大膽和王東義看到後還以為他遇到什麽危險了,趕緊從腰上抽出殺魚刀竄下來。

然後王憶指著鮑魚給他們看,他們臉上也露出笑容。

這點鮑魚賣不了什麽錢,但比石花菜值錢,所以偶然能收獲這些東西是好事。

撿錢的事誰不喜歡?

他們憋著氣摳起了鮑魚。

野生鮑魚緊貼礁石上就跟用強力膠水給粘住了一樣,王憶伸手去拽。

王東義趕緊抓住他肩膀擺擺手。

他領著王憶先浮出水面,抹了把臉抹掉海水說道:“王老師,你別碰它們,必須得趁其不備一下子把它們給摳下來。”

“你一旦驚嚇到它們,它們更死死的貼在礁石上了,可費勁了。”

王憶問道:“那怎麽辦?用你們的殺魚刀往下摳不行嗎?”

王東義說道:“你沒法摳,用殺魚刀摳鮑魚是技術活,因為你一不小心就會用刀子傷到鮑魚裙足,那樣就不值錢了。”

王憶說道:“不值錢就不值錢,我自己摳著回去吃,給小秋老師補補身子。”

王東義笑道:“我看以你的能耐,你就是把它的肉給劃拉爛了也夠嗆能弄下來。”

浮出水面換氣的王祥海游過來問:“你們碰上鮑魚了?行,好運氣,那我也過去吧。”

王東義指著王祥海說:“海叔是鏟鮑魚的好手。”

鮑魚大多生活在深水礁石上,而且那礁石還得是懸崖峭壁類型,最好海流湍急,這樣的環境下才能給它們送來豐富的食物。

也是這種情況下長成的鮑魚特別肥沃、附著力特別大,自然特別不好摳。

相公灘這一帶的礁石雖然挺多可是水下沒有暗流,海流並不湍急,這樣養大的鮑魚比較瘦,附著力也會小一些。

王祥海等人去綠眉毛船上拿了家夥什,然後在水下掃蕩了一個多鐘頭,最後也就一人掃蕩出來十幾個。

效率很低。

王憶搖頭感嘆,王祥海說道:“所以才讓娃娃們好好念書去上班,你當著海上的飯好吃?不好吃,這碗飯又難吃又危險啊!”

“今天的都是小貨,沒有硬貨。”大家夥彼此看了看收獲的鮑魚後搖頭。

“得回去養一些日子再吃,這樣能吃什麽?光吮殼子了。”

王憶問道:“咱自己能養鮑魚啊?會不會養死?”

大膽摳了摳耳朵裏的水,說道:“沒事,小意思,有海水有吃的就行,裙帶菜、鵝腸菜、海帶、馬尾菜,弄一些嫩的切稀碎了灑它們旁邊它們就能吃。”

“不過不能餵紫菜,鮑魚吃紫菜不大行。”王東峰說道。

他們收拾起這些鮑魚又去收拾石花菜。

人多力量大,收集到的石花菜已經足夠用的了,這時候陽光暴烈,已經很熱了,曬的大家夥皮子疼。

這下子不光王憶遭不住,是人就難受。

他們收拾了曬掉水的石花菜上船,搖櫓準備返程。

金蘭島的機動船在他們的返程航線上,不用特意調頭轉向就能撞上這艘船。

他們靠近後恰好看到陳進濤在船上,正在用毛巾捂著小腿齜牙咧嘴。

大膽揶揄的說:“你這是咋了?偷懶啊?不是說錢能生火財能生力嗎?怎麽待在船上曬起太陽來了?”

其他人紛紛說:“就是嘛,你想要多賺票子就得多紮水,勞動不會騙人,誰勞動的多誰就收獲大!”

“我也想勞動,我也想紮水撈票子,可是條件不允許。”陳進濤苦笑著。

王憶看到他手上的毛巾紅岑岑的,徐橫也看見了,問道:“怎麽受傷了?”

陳進濤沮喪的說:“相公灘這邊暗礁太多了,我一個不小心小腿往一塊礁石上碰了一下,結果就拉了一條大口子。”

他拿開毛巾給眾人看自己小腿的情況。

小腿側翼是一條大口子,得有手掌那麽長短,其中上端傷口尤為厲害,毛巾的壓迫被放開後立馬又有鮮血往外流淌。

見此王憶面色微微一沈說:“你這傷口很厲害,必須得消毒,否則這大熱天容易發炎。”

陳進濤無所謂的說:“沒事,我不下水了,等回去往腿上抹點草木灰……”

“那你等著發炎吧。”王憶幹脆利索的打斷他的話,“你這傷口光靠自然愈合肯定不行,既然你沒法下水了上我們的船,跟我回去給你處理一下,你傷口要縫針止血然後上消炎藥。”

有大夫能幫忙給治病自然比自己強忍著要好。

陳進濤喜出望外的問:“啊?王老師你還能給傷口縫針?”

“算你運氣好碰上了王老師。”大膽說,“王老師懂醫術,今天給你解決大麻煩了。”

陳進濤訕笑然後又小心的問:“這樣處理的話得多少錢?”

王憶說道:“回頭給我送兩斤鳳尾魚幹吧,不要錢了。”

上次他給生產隊大竈送去的鳳尾魚幹備受歡迎,這魚幹帶魚籽,油炸之後撒點椒鹽噴香,已經成了老客戶必點的美食。

這東西在82年的外島很常見,家家戶戶春夏都會曬,於是陳進波一聽這話高興了,捂著腿上他們的船。

又有其他人潛水出來,陳進濤說了一下情況準備走。

王憶對其他人說道:“你們最好也暫時別留在這地方了,陳進濤剛才在水裏傷了腿流了血,要是附近有相公鯊那恐怕會被吸引過來,鯊魚對血很敏感。”

有人不在意的哂笑道:“沒有那麽敏感,報紙上都說過了,鯊魚能聞見幾公裏外的血味是假的。”

王憶說道:“聞不見幾公裏外的血味但幾百米能聞見,再說了,陳進波這次傷口挺厲害的,流血比較多,這樣對鯊魚的影響還是挺大的,你們先避兩個小時再下水吧。”

“何況現在天氣多熱?歇歇吧,小心中暑——噢,就是發痧。”

他隨口叮囑了幾句,沒指望外隊人聽自己的話。

實際上也是這樣,他們沒聽王憶的話,又去紮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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