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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守島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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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張有信沒走,被安排在了王東峰家裏。

現在王向紅家的客房成了秋渭水的閨房,王東峰家裏的空臥室被利用了起來。

第二天風確實很大。

天氣照樣陰沈但沒有下雨,素來清澈的海水也變得陰沈起來,由湛藍澄凈變成了灰蒙蒙的。

然後王憶去查看情況聽見一些婦女社員在商量:“要不要把船都拖上來?”

“去問問支書吧,聽支書的,也問問壽星爺,壽星爺活的久、見多識廣。”

“我準備把我家東西收拾收拾送到山頂去……”

聽到這些議論聲王憶趕緊去問:“嫂子、嬸子,你們這是在討論什麽?”

秀芳說道:“王老師你來了?正好,你是大學生,懂的知識多,你來看看這海水怎麽這樣了?聽說是海底發生地震了,後頭要有海嘯上來……”

“等等,這話你們是哪裏聽到的?”王憶大吃一驚。

怎麽流言蜚語傳到生產隊裏了?

明明現在縣裏都沒有這流言呀。

很快他明白過來,問道:“是民兵隊說的,對吧?”

現在只有民兵們聽說過海底地震的流言。

青嬸子說:“不是,民兵隊那幫糙老爺們知道個屁?這是早上張郵遞員說的,他說市裏頭地震局貼海底地震告示了,然後這兩天可能會有大海嘯。”

“這是不是真的?我家可是在礁石灘上頭呀。”秀芳憂心忡忡的說。

小翠嫂子也很擔心:“我娘家那片更不好,她們島上都沒有山,要是大海嘯來了不是全完了?”

王憶趕緊說道:“你們別聽張郵遞員瞎說,這是流言蜚語,不必相信,這不是海底地震!”

秀芳疑惑的問道:“要不是海底地震,咱這裏的海水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你看下面,跟泥漿子一樣,咱這裏是窮海,怎麽會有這東西?”

游客看著海水清澈覺得漂亮會心生傾慕,而漁民最討厭澄凈的海水,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的海域就是窮海,養不活人家。

反而像現在這樣有泥漿子般渾濁海水的海域為漁民所喜歡,因為這股渾濁往往是海底的泥沙被攪動了,很容易使海面海底的微生物進行交互,進而吸引捕食者到來,慢慢形成豐富的海洋生態圈。

王憶知道自己不拿出個解釋絕對不行。

可他怎麽解釋?

他不是海洋專業的呀。

於是他只能拿出看家本事——夏姬爾名言:

“很簡單,是這樣的,前幾天歐文臺風很厲害,它到了咱這裏其實風勢已經減弱了不少,在東面的時候它風勢很大,吹在海上形成了海龍卷,海龍卷都知道吧?”

“海龍卷攪動海水,把海底的泥沼都給攪起來了,這樣海龍卷隨著臺風一路暢行,一路攪動海底泥沼。”

“可是臺風速度快,海底泥沼混跡在潮汐裏湧動速度慢,那麽等到現在明明臺風已經過境幾日了,泥沼隨著潮汐卻剛剛到來!”

“一點沒錯,正是如此!”他加重語氣給自己鼓勁。

婦女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有道理,要不還得要讀書嗎?王老師懂的多。”

“王老師,暑假給我們婦女掃掃盲吧,現在國家掃雙盲,我們都是雙盲,文盲科學盲,你給掃一掃。”

王憶說道:“我倒是願意,但夠嗆有時間,因為我這個暑假要去縣裏接受培訓、進行學習。”

雖然上頭的文件還沒有下來,可白梨花已經把消息告訴他了,這消息肯定是靠譜的,白梨花等優秀教師已經在做授課筆記了。

婦女們聽了他的話更是讚嘆:“咱們得向王老師學習,王老師文化已經很高深了,可是堅持學習。”

“老話說的好,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大叫驢,咱們就是要學習。”

“對,領袖同志也說過,有了學問,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遠很多東西。沒有學問,如在暗溝裏走路,摸索不著,那會苦煞人。”

她們說著聊著往回走。

有王憶辟謠後她們心裏安定了。

相比什麽城裏專家的話、郵遞員的話,她們自然更相信王憶。

王憶去找張有信,他們這會都聚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正借著左天王樹和右天王樹的遮風擋雨在抽煙聊天。

今天不出工,防風防汛準備又做好了,所以強勞力們沒事幹湊在一起聊天放松。

王憶過去後聽見他們在談怎麽來抗擊海嘯,這一聽他趕緊說:“都不要傳謠了,不信謠、不傳謠,什麽海底地震海底火山的,都是假的!”

“要是海底發生地震,那地震局早就把通過收音機發緊急廣播了,這都是假消息,不用信!”

張有信說道:“可不是假消息,王老師你說對了,地震局的領導還真是發廣播來著,讓廣大人民群眾趕緊收拾好家當離開沿海地區。不信你問王支書,他肯定聽見來著。”

王向紅沒在這裏,王東喜在。

王東喜是文書,白天一直跟王向紅一起待在大隊委辦公室。

他點點頭說:“昨天大清早的聽見有說這個的來著,但是沒聽幾句被掐斷了。”

“知道為什麽掐斷了嗎?”張有信伸頭湊上來做出神秘兮兮的樣子,他低聲說,“因為怕引起群眾恐慌!”

“這事我知道,我消息靈通,就在過個三兩天,海底地震的大地震會爆發,到時候肯定有很厲害的海嘯。”

“不過你們不用怕,你們天涯島有這麽高的山呢,把船、漁網還有家當都拖到山頂上去,肯定一點事沒有……”

“夠了。”王憶忍無可忍,“我都說了不信謠、不傳謠,你們不信我的話?”

他是問社員們的。

社員們紛紛說:“這個絕對相信。”

“我肯定信王老師。”

王憶說道:“你們信我的話就行,那把我的話傳出去,第一,地震是無法預測的,甚至想要在它發生之前的一分鐘來進行預測都做不到!”

“第二,這次的天氣就是歐文臺風帶來的後續影響,海水出現泥沼泥汙泥水很正常,也是臺風的原因。”

“當然也可以往迷信裏說,這是海龍王和媽祖娘娘可憐咱們外島窮海的漁民社員,特意給咱的海域施肥呢,你們相信我就行了,今年秋天咱漁獲肯定會挺豐富的。”

大膽站起來帶頭鼓掌。

社員們掌聲熱烈。

王憶壓壓手說:“行了,大家夥聊天吧,閑著沒事回去收拾收拾衛生吧,等天氣不那麽熱了,咱們想辦法把整個天涯島上下收拾收拾,咱要把咱們的生產隊建設成海上的大寨、外島的華西村!”

隊長摘下煙袋鍋問道:“王老師,華西村是什麽村啊?”

王憶眨眨眼。

現在華西村的名聲還沒有起來?

他沒有解釋,含糊的說道:“也是一個富裕的村莊,而且特別幹凈、特別好,反正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張有信因為總是在縣裏甚至市裏奔波,加上端的又是郵電系統的鐵飯碗,他在小道消息這方面非常自傲。

他對王憶空口白牙就否認了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事很不爽,說道:“王老師只不過是個大學生,人家地震局的專家是大學教授。”

“大學教授又怎麽了?連阻尼器是啥都不知道。”大膽輕蔑的說,“臺風來的那天我們去大鵬島保護燈塔,那個易專家更厲害,不光教授大學生,還教授碩士生,可他就沒有王老師厲害。”

“對,還得是王老師上手才設置出了一個阻尼器,把大鵬島的燈塔給保護了下來。”又有人補充。

關於王憶巧設阻尼器讓外島一百多個民兵避免風吹雨打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天涯島,社員們提起這個非常驕傲:

這是我們的大學生教師,是我們王家以後的掌舵人,有文化、能奉獻、敢犧牲。

張有信著急的說:“反正你們別不信我,我文化是沒有王老師高,是,這個我承認。可是也得承認的是,他天天待在島上,我呢?我天天去城裏跑,我知道的消息不比他多?”

“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一個老漢悠然的吐出一口煙圈,“諸葛亮不出草廬,但劉玄德來了他立馬能指點天下大事、三分天下。”

王祥高也說:“厲害的人那是天生厲害,領袖同志一輩子沒進過軍校、沒看過兵書,可是長征的時候他領著紅軍戰士四渡赤水出奇兵,後來提出抗日戰爭急不得、解放戰爭拖不得的高見。”

“你們數數全世界的軍事家,誰能做得到這些?”

張有信郁悶了:“媽的,我說前門樓子,你說胯骨軸子;我說火車頭子,你說花花肘子。你們說這麽多幹什麽?我就說我天天的進出城裏,我知道的消息能比王老師少?這科學嗎?”

“那你知道華西村嗎?”大膽搓了搓腳趾縫聞了一下,吐了口唾沫。

張有信楞住了。

王東峰笑道:“王老師知道華西村你不知道,那你還吹牛逼說比王老師消息靈通?笑死人了。”

張有信悲憤莫名。

王憶說:“走,去我那裏喝早酒,我炸知了猴下酒。”

張有信頓時眉開眼笑了。

喝酒傷身,酗酒尤其厲害。

所以王憶雖然說了喝早酒卻不是喝烈酒,他拿出了米酒,說:“自己釀的,嘗一嘗。”

張有信看著清涼白濁的米酒點點頭:“賣相很好。”

抿了一口。

又點點頭:“味道也很好,入口很醇很柔,酒味淡而不散,王老師,你真是什麽都能呀。”

王憶說道:“嗯,你慢慢喝著吧,我去給學生登記一下。”

這幾天天氣濕潤,山上知了猴出的很頻繁,學生們收獲上佳,以極大的熱情去摸知了猴來賣。

王憶讓王新釗給他們記賬。

現在學生們私人賬戶都有點錢了,最多的是招弟姐弟,她們幾個總共攢了十四塊錢。

在生產隊這是一筆巨款了。

社隊企業分紅之前,有些漏鬥戶你讓他一下子拿出十四五塊錢都吃力。

學生們排隊來賣知了猴和嫩知了,然後有些手裏掐著花,一邊舔一邊笑嘻嘻的聊。

她們還給王憶吃:“王老師,這是喝酒花,你嘗嘗?可甜了呢。”

喝酒花具體是什麽花,王憶看不出來,它是一種粉紅色的花朵,個頭不小,跟喇叭花有點像,花蕊帶著蜜水般的汁液,很甜。

不用擔心這東西有毒,島上人家吃了世世代代。

此外桐花也是甜的,清明之前綻放,那時候學生們同樣會摘著舔花蕊,現在桐花早就謝了,自然沒的吃,只有喝酒花是夏天開放。

學生們排著隊賣知了猴,賣完了就去隔壁大竈領早飯。

他們對自己的財產非常上心,王新釗記完了他們還要扒拉著櫃臺爬上來看看,具體數額沒有錯後,他們才會放心的離去。

王憶對招弟、來弟姐弟說:“你們怎麽光送知了猴不花錢?不買個方便面吃嗎?”

招弟笑瞇瞇的不說話,來弟說:“我們沒有學籍,今年沒有,然後公社聯考的時候我們沒事,我娘要領我們走姥姥家,給姥姥過壽。到時候我們再來買零嘴,我們要帶去姥姥家裏哥姐弟妹他們看看,饞死他們!”

好娃說:“饞的他們流口水!”

王憶笑道:“他們以前饞你們來著?”

好娃生氣的說:“嗯,他們饞我們還笑話我們,我二姐跟他們老打架,另外,我二哥三哥還說我們是要飯娃。”

“過年時候我們去的時候最氣人,我姥爺給我哥姐他們喝炒面,又香又甜的炒面,可是我們姐弟啥也沒得喝。”

“我大姐等他們喝完了剩下碗底給我晃一晃攢一起來喝,然後讓他們看見了,他們又笑話我們要飯娃。”

招弟終究是老大,懂事,說道:“他們是故意剩下碗底讓我來晃給好娃喝的,然後他們偷偷盯著我們,看見我晃就來笑話我們。”

“所以這次我們要報仇!”

王憶說道:“他們用炒面饞你們,那你們用果粉饞他們,到時候你們買果粉去了泡飲料,可惜咱沒有制冰機,要不然老師給你們包幾塊冰塊泡進去,饞的他們流口水流眼淚。”

姐弟們聽了哈哈笑。

滿臉暢想。

王憶挺欣慰的。

姐弟幾個現在變得開朗多了,特別是來弟,能跟王狀元撕扯幹一架。

學生們正排著隊,有婦女過來了:“王老師,門市部裏來了紗網?我昨晚上才知道,來,你給我割十個平方吧,能買這麽些吧?我家裏給全換一換。”

王憶說道:“能買,這東西我準備的多,就是給咱社員家裏換一遍,我看不少人家裏的紗網不行了。”

“可不是不行了怎麽的。”婦女嘆氣,“我家紗網還是生老二時候換的,老二都在你手下上二年級了,你說這紗網能不壞嗎?”

王憶抽出一卷紗網。

婦女伸手摸著笑:“這紗網真好,你看這個網眼多細密、多均勻?”

王憶說道:“就是沒那麽美觀,其實我會編一種好看的門簾,用掛歷紙編的,等我有空教你們,你們給家裏編一套門簾,以後能用好幾年呢。”

婦女笑了起來:“好啊,王老師你是真能,啥也會。”

“不會生孩子。”王憶攤開手。

婦女說道:“小秋老師會嘛,你倆結合,以後生一個又好看又有學問的娃娃。”

又有婦女急匆匆上來,王憶說道:“愛萍嫂子怎麽這麽急?”

孫愛萍說道:“不急不行,王老師你快去看看吧,你家沙雕學會偷雞吃了!”

王憶一楞:“沙雕偷雞?不能吧,它吃魚吃腐食呀,怎麽還吃雞仔了?”

孫愛萍說:“千真萬確!我們小組養的雞丟四個了,本來以為是臺風天把雞仔吹飛了摔死了,結果今天早上有人看見了,就是讓你那個沙雕偷走了,你去看吧,這東西活氣人,光偷我們小組的!”

她是四組的副組長。

四組比主島人家都要窮,所以社員們拿著財產特別積極上心,生產隊分的白羽雞就他們養的最好,這一下子丟了四只雞,可把社員們心疼壞了。

這些雞扛過了烈日、扛過了臺風天,已經褪掉黃毛長出白羽毛來了,長得很快,眼看就是一只只大肥雞。

結果現在一連丟了四只,等於入冬沒了八個大雞腿、一大盆子的雞肉,每每想到這點他們就心疼的嘴裏流眼淚。

王憶現在去跟著看不到,他上午還是讓學生們刷題,然後自己悄悄地跟著孫愛萍去了四組樹下等著。

上午風勢比昨天小一些,小雞跟著老母雞在礁石灘上劃拉東西吃。

然後沙雕沒有出現……

孫愛萍讓他下午繼續來看,王憶哪有這時間?不過他相信孫愛萍的話,來找他告狀的不止一個社員。

中午頭他回去,看見沙雕正站在小竈臺上遙望海上的驚濤駭浪。

他走過去站在旁邊。

沙雕沒有理會他,只是以凝重的樣子遙望海洋。

鷹眼鋒芒畢露。

高手,這是高手。

王憶抽冷子給它後腦勺來了一巴掌,把它拍了個趔趄,它嚇得借助竈臺高度起跳飛起來,然後看傻逼一樣看王憶。

虎頭海雕捕獵小雞仔是天性,這樣怎麽對付它還真是挺難的。

王憶愁眉不展,王向紅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聽了他的話後哈哈大笑,說:“我家裏有幾個鈴鐺,你給它戴上,脖子上、雙腳上都給戴上鈴鐺。”

“這樣它只要飛下來要抓小雞仔就會傳出鈴聲,這樣老母雞會護著小雞仔的。”

王憶不太想要接受這個結果。

他沒有養虎頭海雕為寵物,虎頭海雕將來某一天或許會遷徙離開,如果當時他來不及幫海雕摘下鈴鐺,那這沙雕就會在大自然裏很快成為死沙雕。

王向紅聽了他的話後很疑惑:“你關心一只鳥的死活幹什麽?反正它不能吃,先保住咱能吃的雞啊。”

王憶苦笑道:“支書,這海雕很珍貴,很罕見,在咱們國內數量可能跟朱鹮不相上下。”

“那還叫罕見?豬獾我知道,南方不少,我聽我南方的老戰友說過。”王向紅不置可否的搖搖頭。

他回家去拿了鈴鐺。

王憶只好趁著沙雕觀海的機會給它脖子上掛了倆、兩爪上各綁了一個。

這樣沙雕一動彈就有清脆響亮的鈴聲出現。

結果這起初把它給嚇到了,嚇得它一動不動。

王向紅滿意的叼起煙袋桿笑道:“這下子好了,讓老母雞聽見鈴鐺聲它們會去保護小雞仔的,別小看咱的老母雞,它們可能護崽了。”

然後中午頭孫愛萍又來了:“老母雞被抓了!”

王憶偷偷打量王向紅。

老支書臉色和表情都挺不好看的……

兩個人急匆匆去了四組,然後礁石灘上一只老母雞在一邊‘咯咯噠’的叫一邊繞著地上打轉轉。

王向紅一看惱了:“完蛋了,這老母雞完蛋了,媽個逼的,沙雕把老母雞腦袋瓜子抓壞了,小腦被破壞了!”

孫愛萍哭喪著臉說:“是不是因為我們小雞仔養的好啊?它怎麽老是來謔謔我們組裏的雞?”

王憶安慰她說:“嬸子你別急,讓它謔謔吧,反正有鈴鐺了,沙雕一飛下來就是老母雞頂在前面,老母雞被抓壞了不要緊,我正好抓走,抓了等著送去城裏賣給我食品廠的朋友。”

王向紅說道:“這樣倒是挺好的,不浪費,不過沙雕要是把老母雞給抓走怎麽辦?”

王憶說道:“它抓走也是抓去我那裏,放心吧,反正只要沒了老母雞都算我的。”

孫愛萍說道:“這個我看著不用擔心,那個沙雕本事不大,它只會突襲,就拿這次抓老母雞來說,它帶著鈴聲飛下來,小雞被鈴聲嚇得亂跑它抓不到,有老母雞上來護崽它跟老母雞幹了起來。”

“最終它把老母雞的腦袋抓壞了,可老母雞也啄了它脖子兩下子,然後這把它嚇走了,而不是它把老母雞摁死一起抓走。”

這老母雞是王真剛家裏的。

王憶給塞了十塊錢直接拎走了。

十塊錢是遠超市場的高價格,實際上現在一只普通的雞只有三塊錢左右,海養雞貴一些,但也頂多能價格翻倍六塊錢,完全用不上十塊。

王憶給訂十塊的價錢不是為了多給社員們錢,這個價錢才能讓社員心甘情願賣掉好不容易養大的雞。

海養雞在哪個年代都珍貴,這雞在市場賣六塊是因為城裏人頂多舍得掏這麽個價錢,實際上漁家人不是特別缺錢不會賣雞。

一斤雞蛋能賣六毛錢呢,漁家的雞不用餵飼料也不吃糧食,天天放養然後隔三差五就會下雞蛋,這樣攢齊十斤雞蛋不是難事。

這只雞到手他便回了一趟22年,搬上兩壇大麥燒給墩子打電話,然後趕去生產隊大竈。

飯店正式開始營業了。

營業菜式很單一,幾樣海鮮,燒烤、蛋炒飯和炸知了猴、炸螞蚱,就這麽簡單。

墩子停車開車門,王憶和邱大年下車,邱大年的媳婦高亞楠用身前的圍裙擦手跑出來幫忙。

邱大年說道:“媳婦你別過來,別碰了我們的酒。”

高亞楠看了一眼說:“這什麽酒?看起來有年頭了。”

王憶說道:“等下再說,把人叫過來開個會。”

一個廚師兩個服務員眨巴著眼睛湊過來。

這就是全體員工了。

王憶指著兩壇酒說:“得知我開了飯館,我的一個好大哥送我兩壇酒來當鎮館之寶。”

“年總你去請教一下鐘老板,問問他怎麽弄防彈玻璃建一個保險箱,然後把兩壇子酒都給我裝進去。”

邱大年笑道:“行,看來這兩壇子酒是非比尋常的珍貴。”

王憶說道:“這兩壇子酒釀造出來九十年了!”

滿屋子人全震驚了。

王憶繼續說:“這是大麥燒,下沙大麥燒,你們可能沒聽過……”

“聽過。”高亞楠說,“我們那邊有喝這個酒的,也是壇子裝的——啊對,跟這個一樣,壇子上寫著大麥燒。”

“這酒在我們那裏不貴,原漿一壇子五斤的是一百多,然後還有個什麽二三百,我不太懂,我爸喝過這酒。”

王憶一聽明白了,大麥燒現在產業化了,那這樣行了,兩壇酒更值錢了。

他說道:“這是民國二十二三年時代的下沙陳氏大麥燒,經典中的經典、極品中的極品,非常珍貴,你們別碰啊,任何人來了可以拍照但是不準打開。”

墩子說道:“那得註意防盜,這可是百年經典啊!”

王憶說道:“差不多,88年的經典,我好大哥特意送給咱們來當鎮館之寶,一般人看他都不讓看。”

墩子的堂哥文小山問道:“老板,那我們能拍照片發朋友圈嗎?”

王憶說道:“這個沒問題,隨便拍,就是要保護好——墩子這事你上點心。”

“行。”墩子點點頭。

王憶說道:“還有這只老母雞,你們殺了熬著吃吧,嘗嘗這老母雞,這就是整個翁洲傳說中的海養雞!”

“我通過關系找了一些老養殖戶,弄了一批海養雞,以後養在天涯島上,這樣海養雞就是咱們的招牌菜,一天頂多能出十只。”

他算了算,一天十只一年得三千六百五十只,光靠82年的天涯島上都養不了這麽多的雞。

不過這種事可以調整,他暫時這麽安排。

文小山好奇的說:“噢,這個就是海養雞?俺們在鮁魚圈裏學廚的時候聽說過來著,是好雞。”

“還有老板你送的那個海養雞蛋真霸道,那炒出來的蛋炒飯真是嘎嘎香。”

幾個人連連點頭。

他們正在說著話,有高胖白青年騎著電車進來了,說:“老板娘,一盤超大份蛋炒飯、五個羊肉串、一份烤金針菇再來一份烤韭菜。”

文小山主業是燒烤,這方面他是行家,所以王憶暫時圍繞燒烤開展業務,同時把海養雞蛋做的蛋炒飯做主打菜品。

尋常一份蛋炒飯十幾,這裏的蛋炒飯價格翻倍,中份二十八、大份三十六、超大份四十八。

王憶擺擺手示意開始忙活,然後他低聲問邱大年:“生意怎麽樣?”

邱大年說:“剛試營業,還行吧,來的人不多,但是只要吃過咱們蛋炒飯的幾乎都是回頭客。”

“現在這個帥哥姓艾,是個狠人,來咱這裏吃過一次蛋炒飯後,次次過來都點超大份的!”

王憶問道:“他哪裏狠?”

“吃的狠。”高胖白青年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很和善的笑著插了進來,“我胃口大,你們超大份是情侶餐,但我自己就吃下了。”

“不過我是單身狗,一個人配上兩只手也算是情侶吧。”

王憶聽他說的幽默又心酸便笑了,坐過去問:“我覺得你吃個大份就行,超大份挺多吧?別暴飲暴食。”

高胖白青年說道:“沒有暴飲暴食,我幹活多,一個月就休息兩三天,所以吃的多。”

王憶一聽感覺心酸了,對邱大年說:“年總,給艾老哥上幾串烤知了猴,算我賬上。”

他又問青年:“你是什麽工作,怎麽十天休一天或者半月休一天?”

這時候邱大年囁嚅道:“老板,我覺得這可能不太合適。”

王憶皺眉看過去。

怎麽一開飯店這小子小氣了?

邱大年苦澀的說:“我剛才說艾老板狠是他家裏狠,他家拆遷的,現在以收租為生,每天睡覺到十二點,然後來吃頓飯,再去收租。”

“每天都收租?你搞笑啊——等等,艾老板你家三十套房子?!”王憶突然驚呆。

“沒有,我家裏是七套房子,”高胖白青年說道,“然後都被做合租房弄出去了,套三隔斷客廳,這樣七套房子是二十八戶住,一天收一戶的話恰好能收28天。”

“這樣有時候一個月30天有時候一個月31天,所以有時候我休息兩天,有時候我休息三天。”

王憶的心在顫抖,是誰給自己勇氣要請人家吃烤串?

不自量力了!過於逞強了!

他羨慕的給予評價,道:“艾老板,那你工作確實挺忙,幹活不少。”

高胖白青年笑道:“真的,我真幹活不少,其實我收租是副業,還有個主業……”

王憶心驚膽顫,生怕這哥們說我主業去銀行清點存款之類的話。

還好,青年接下來的話大大的安慰了他:“我在殘聯上班,直接對標福利院、養老院等社會公益組織單位,現在我們是24小時有人值班,我的副業比較輕松,於是我一般上晚班,收租期間我不休假,真挺辛苦的。”

這話讓王憶對他肅然起敬。

青年擁有高尚的品德。

他招招手說:“繼續給艾老板上烤串,今天的燒烤由墩總買單。”

正在研究手機裏短視頻長腿精的墩子一楞:“關我什麽事?”

王憶跟青年握手認識了一下,青年叫艾軍輝,在殘聯一線工作。

他看王憶這人年輕好說話,便提建議說:“王老板,你可以招聘個殘疾人員工,面子上是公益項目、體現愛心,裏子上是國家政策扶持,可以抵稅和享受稅務優惠。”

這話讓王憶心裏一動,殘疾人員工……

他問道:“殘疾人員工的就業需求大嗎?”

艾軍輝嘆了口氣,說道:“很大,他們需要社會認同感也需要賺錢養活自己,挺可憐的。”

王憶問道:“可我這邊一個飯店,有什麽崗位適合他們?”

“你看,服務崗需要動作快、能較好的跟客人溝通,這樣盲人、聾啞人、行動殘疾的人員都不合適。”

“招收聾啞人打掃衛生或者負責廚房洗菜擇菜嗎?這個好像可以哈,我可以招聘兩位試試。”

艾軍輝狂喜。

沒想到出來吃個飯還能捎帶點工作業績。

王憶又問道:“我還有一座海島,承包了外島一座海島,你看你那裏有沒有合適去海島工作的人?”

“工作輕松,主要就是負責巡邏,體力活是偶爾樹立點警示牌之類,你覺得有沒有適合人員?”

艾軍輝更狂喜。

今天碰上大善人了!

竟然還有工作機會在等著他?

他趕緊說道:“那肯定有,你放心、這個我們肯定有,首先我就知道有兩個身體健康的人員適合你這份工作!”

王憶問道:“你不是要介紹殘疾人嗎?”

艾軍輝說道:“對,所以我說身體健康,他們是……”

“智力殘缺!”墩子突然高興的問。

艾軍輝疑惑的看著他,你為什麽提到這個如此高興啊?

王憶說道:“別理他別理他,你說你的。”

艾軍輝說道:“哦,也不是智力殘缺,而是有心理問題,他們是身體健康但心理有疾病,雖然不像直接的殘疾人一樣可以領殘疾證,但現在也可以被國家認定為殘疾人群。”

“我知道有兩個小夥有社交恐懼癥,他們也是我們殘聯幫扶人群,而且恰好是我對接來著,他們兩個一心就想找個盡量不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以及找個盡量沒人交流的環境去居住。”

“對了,這兩人挺適合去外島荒蕪島嶼工作的,他們還是隱居吧——隱居吧你知道嗎?他們是裏面的大神,都有不錯的荒野求生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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