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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請王校長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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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酒喝完。

墩子開車將邱大年岳父一家送回去,王憶、邱大年攙扶著邱父往回走。

邱母一臉嫌棄:“中午頭喝了一場到了晚上又喝、又喝、又喝!這麽稀罕酒那跟酒去過日子吧,還要老婆孩子幹什麽?”

“沒、別沒、別瞎說,沒醉。”邱父搖搖晃晃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打了個飽嗝。

酒氣上湧。

有點想吐。

邱大年還是心疼他爹,趕緊扶到路邊給他拍背:“爸你要吐趕緊吐,吐完了就舒服了。你說你也是,中午沒少喝,怎麽晚上還喝那麽多啊?”

邱父迷迷糊糊的說:“不喝不行,五糧液,好酒啊,我不喝都讓你丈人和小舅子喝了,我得、得多少喝點,好酒不上頭,反正不上頭……”

“不上頭你現在的頭是怎麽了?讓狗上了?”邱母生氣的說。

邱父擡頭要反駁,又是一陣酒氣翻湧,他蹲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吐了起來。

邱母趕緊替換了王憶,說:“王總這裏埋汰,你先去前面等著,我跟大年照顧他就行了。”

有過醉酒嘔吐經驗的人知道,喝多了一旦開始吐那就止不住了。

然後邱父一路吐回了亞楠家服裝城。

邱母又對邱大年說:“你領著昊昊和王總先回去,等會曉峰回來你安排他和王總去賓館,你爹今晚肯定不安生了,這酒鬼、你說他怎麽這麽能折騰人呢?”

“我、我沒醉!”邱父努力挺直身子,“就是喝多了,胃裏不舒服忍不住要吐,其實沒醉,今天就是高興,多喝了一點。”

“不信的話你看咱門口,門口有人!”他說著伸手指向前面。

邱大年故意逗他,說:“爸啊,你還說你沒喝醉,你指錯方向了!”

邱母借著月光看了看,說道:“門口還真有人?這個點了怎麽還有人呀?誰啊?”

她吆喝了一聲。

門口的人回了一句話:“阿霞,是我,老王。”

中午吃過飯的老王丟下煙頭快步過來,他幫忙扶住邱父問道:“怎麽回事?大兵喝多了啊。”

邱父擺擺手:“高興、高興多喝了兩口,沒事,老王你找我、找我啥事?我跟你說我兒子現在弄的還行,亞楠都跟我說了,王總大氣敞亮,給他發了二十多萬的獎金,以後還有分紅……”

老王大吃一驚:“啊?這、這麽好啊?”

邱母趕緊在邱父背上使勁拍了一巴掌:“瞎說什麽?仗著多喝點酒,張開嘴酒胡咧咧!”

她責備了老公一聲又對老王笑:“別聽他的話,他喝醉了。對了老王,這個點了你怎麽不睡覺?怎麽在我們家門口?小心讓不知道的把你當小偷給拿下!”

老王說道:“嗨,現在哪裏還有小偷?小偷都讓支付寶、微信支付給幹死了,要不然就轉行去幹電信詐騙啦,總之現在沒有小偷了,如今小偷比雞還少見。”

“守著孩子你凈瞎說!”邱母笑罵道。

老王嘿嘿笑:“習慣了,開車太枯燥了,男人在一起忍不住聊點葷段子,那啥,阿霞你領著孩子他們先走吧,我陪著大兵在這裏抽根煙、醒醒酒。”

邱母說道:“行,那你費心啊,回頭再來我家喝酒。”

幾人離開,老王趕緊問邱父:“日,大兵你是不是真醉了啊?我問你個事,中午剩下那一瓶酒呢?你們今晚真喝了?我日,你們不會是真喝了吧?”

邱父咳嗽一聲吐了兩口唾沫,沖他伸出手。

老王愕然道:“幹啥?”

邱父說:“煙,不是說陪我在這裏抽根煙嗎?煙呢?”

老王無語,掏出雲煙遞給他一根:“你還真沒喝醉。”

邱父不屑的說道:“我的量你不清楚?就是年紀大了連喝兩場酒身體遭不住了,放年輕時候這樣一場酒沒事……”

“行了先別吹了,說說那瓶五糧液是不是喝了?”老王急迫的問道。

邱父抽了口煙說道:“不喝能怎麽著?不喝給你們留著?今晚我親家過來了,肯定得喝……”

“日!”老王又是一句粗口,“媽的真是喝酒誤事,狗日的喝酒誤事啊!”

這話把邱父說生氣了:“我喝酒也是喝的自家酒,沒喝你家酒,你瞎瘠薄的罵什麽?”

老王惱怒的說:“我是罵我自己不是罵你!狗日的中午貪杯多喝了幾口,結果我回去一覺睡到了傍晚,再過來找你可你們已經去酒店了!”

“奶奶的,後面的洋河大曲不該喝的,不喝的話能給掙好幾萬塊錢啊!”

邱父又吐了口唾沫問道:“你怎麽了?你是沒醒酒吧?亂七八糟說……”

“那個王總真的牛逼!”老王打斷他的話說道。

他要繼續說,邱父也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他是真牛逼,大年可是碰上貴人了,要不然老話說多條朋友多個路、多條仇家多條墻——嘔、嘔!”

老王拍著他的背嘆氣道:“你是喝多了,一句老話說的亂七八糟。我說他牛逼是因為他真舍得啊,今天過來給你家拿的這兩瓶酒是八十年代的五糧液,這是正經老酒,改革開放後第一批五糧液,現在一瓶值四五萬!”

聽著他的嘮叨,正要嘔吐的邱父猛然楞住了。

他用手腕堵住嘴穩定了一下情緒,驚駭的問:“你說啥呢?什麽一瓶酒四五萬?”

老王唉聲嘆氣的說:“唉,就是咱喝的那個酒,那不是九十年代的酒,我女婿看了照片後說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批五糧液商業酒,叫交杯版五糧液,現在一瓶四五萬!”

邱父叫道:“這瞎說,茅臺也沒有四五萬的,茅臺不到三千塊,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我都說了是八十年代的五糧液老酒,這酒現在真的貴,我女婿還能糊弄咱還是咋?他那邊有酒瓶,對著照片看了後說就是交杯五糧液!”老王不高興的說。

邱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楞了一會突然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早點來說啊?”

老王說道:“我回去就睡了,你也知道昨晚我們從羊城往咱家裏跑一晚上沒睡覺,這加上喝點酒我一覺醒過來就是傍晚了,七點多了。”

“那時候我給女婿把照片發過去,然後我女婿給我打電話說了這酒的事,我趕緊來找你,可你家當時已經關門了,我問老姚,老姚說你們五點半就去聚合樓了。”

“我一看這都兩個鐘頭了,你們要是準備喝那五糧液的話肯定已經喝上了,再去有啥用?你家那是家宴,我去找什麽不痛快?”

老王又問道:“對了酒瓶子你沒扔掉吧?”

邱父說:“沒扔……”

“那就行,我女婿說這酒瓶子現在一個市場價也有三四百塊呢。”老王說道,“你有倆,好歹能——幹啥?你搖搖晃晃去哪裏?”

“去、去聚合樓啊。”邱父急了,“帶過去那瓶酒喝完之後,酒瓶子沒拿回來!”

老王說道:“你真喝多了,不用過去,我給酒店那邊打個電話,讓他找個服務員送過來就行了。”

邱父心裏著急加上站起來著急,一下子又是酒氣上湧忍不住要吐。

他幹嘔一聲,老王趕緊來給他拍背:“唉,咱這頓酒真的喝大了,一頓酒造進去四五萬。”

“你比我狠,你今天造進去得十萬塊!”

“哎?你吐啊,你捂著嘴幹什麽?”

邱父蹲在地上順了順氣,回過頭絕望的說:“不能吐、不能吐,四五萬一瓶的酒啊!”

聽到這話老王有些幸災樂禍:“對,四五萬一瓶的酒,嘿嘿,我沒吐,我今天是值當了,回頭再給我酒瓶子讓我拍幾張照片,得發個朋友圈呀,得讓人知道咱喝了一瓶四五萬的酒!”

邱父難受的想要掉眼淚。

他兩口子開這個店一年才能賺四五萬,結果自己今天連著喝掉了兩年的利潤。

這怎麽能不難受?

老王安慰他說道:“行了行了,好歹是讓咱喝肚子裏去了沒吐出去,這沒浪費。”

“你也有點出息,這輩子不能光圖錢,咱都什麽年紀了?我現在是想明白了,趁著能吃能喝必須得舍得吃喝。”

“今天挺好,咱倆也是嘗過四五萬一瓶的頂級好酒的人了,大了不敢說,就說咱二林鎮,你說除了咱倆還有誰喝過這酒?哦,老趙也喝過……”

“你別逼逼叨叨了,你沒吐可我吐了,我剛才吐了一路。”邱父難受的啊,忍不住又去從老王手裏順了一根煙。

他說道:“這事真是、真的是你看這鬧的,不行,我得去問問大年,這小子腦子怎麽回事?咱不知道這酒的價值他肯定知道,他怎麽就眼睜睜看著我把十拉萬給造了!”

“是你別逼逼叨叨了,人家老板在這裏,你快別幹掉鏈子的事了,你不嫌丟臉大年也不嫌嗎?再說中午是人家老板給咱開的酒——要說敞亮還是這老板敞亮,我日,四五萬的酒‘啪’一下子給開了,眼都不眨的。”老王說著感嘆起來。

“都他媽姓王,怎麽差別這麽大?人家這個王是霸王的王我的王就是王八的王?”

邱父使勁嘬了兩口煙,發狠的說:“對,王總在這裏我不好說啥,要不然讓王總看笑話了。他明天先回去,等他回去你看我怎麽收拾大年,亂來啊!”

老王問道:“王總明天就回去?”

邱父說道:“對,他明天回去還有生意要忙,大年和曉峰留在這裏,他給兩個人放了三天假,連同這個周末在家裏歇五天,這樣讓亞楠收拾收拾她跟孩子的東西,禮拜四讓曉峰開車一起拉過去。”

老王羨慕了:“這麽好?車接車送啊?你家大年真是碰上貴人了,這個老板體貼人啊。”

邱父美滋滋的吐了個煙圈,道:“對,人這輩子啊,你必須得信命!”

“你記不記得08年奧運會那年有個道士來了咱鎮上,然後他給算命?記不記得這件事?”

老王說道:“記得。”

邱父說道:“當時我去給曉峰算過命,他說曉峰是倒走巴蛇命,巴蛇頭大尾巴細,倒走巴蛇這個命格就是從尾巴往頭上走,起初命格細,越往後越好……”

“快拉倒吧,這事我記得,他嗎的別讓我再碰上那個老道士,再碰上我一定揍他!他當時還給我算命說我閨女心靈手巧、悲天憫人以後身穿白大褂去給百姓排憂解難,他說準了嗎?”老王冷笑一聲。

邱父說道:“對,你閨女現在是在幼兒園幹幼師,她算錯了。”

老王惱怒的說:“我閨女在幼兒園不是當幼師,我那是圖面子上過得去才這麽說,她現在是在幼兒園後廚掌廚做飯!”

邱父一楞,然後幽幽的說:“那你有沒有想過老道士算命都給算對了?”

“你看你閨女在後廚掌廚那是不是得穿廚師服?廚師服是不是白大褂?她給學校師生做飯做菜,這不正是在給老百姓的肚子排憂解難嗎?”

老王也楞住了。

邱父站起來說:“行了,不跟你扯犢子了,明天你不是要出車去錢塘嗎?捎王總去縣裏,他得去縣裏打車回翁洲。”

老王說:“我是下午去,晚上裝貨進錢塘市裏,他能等得及嗎?”

邱父說道:“能,他正好要明天下午回去,上午他不知道怎麽想的,要跟阿霞學著做衣裳,媽的這有錢的老板真是怪了,他要學著做西服!”

老王說道:“有錢人就是這樣怪,咱窮逼搞不懂人家的念頭,要不然咱不也是有錢人了?”

“行了,那我可說好了,下午就送他去縣裏讓他自己打車,我不能為了面子開車送他去翁洲,我貨車燒油多。”

實際上王憶要回翁洲自然用不著打車,只不過他得找個名頭離開鎮上而已。

第二天老王和老趙開貨車送他到了縣裏,他找沒人的房子開了個鎖就回到了82年的倉庫。

這次去邱大年家裏還不錯。

不光給邱大年撐了個架子還跟著邱母學了做西服的基本知識。

他要做的是最普通的西服,所以邱母手把手的教了他一上午,他已經學的七七八八了。

而且在邱大年家的廂房倉庫裏他還發現了一批好東西:老式的墊肩模型。

墊肩這東西現在依然存在,很多西服還是保留有墊肩設計,其目的是撐起人的肩膀——肩膀寬闊的人穿西裝會更好看。

但現在墊肩都是新式的了,多見是透明矽膠墊肩神器,傳統墊肩也換了材質,用聚氨酯泡沫、化纖針刺墊之類來取代海綿,更輕盈更有可塑性也更抗老化。

王憶要在82年做西服可不能用這些新式墊肩,樣式好解釋,說他們自己創新即可,可是材料太新奇,讓化工專業的行家看見那可不得了。

這樣他還得用老式的海綿墊肩。

這種老式墊肩其實美觀性沒問題,材料是海綿,便宜且易於獲得,唯一問題是海綿吸水!

先不說人出汗被海綿吸收導致海綿板結這回事,就說82年天氣預報還不是很準,經常有人外出被雨淋。

穿別的衣服不要緊,要是穿西服那麻煩了,海綿墊肩吸水能力太強,一場雨拎下來,這整個人會感覺肩膀沈甸甸的,就跟讓鬼扒拉了一樣。

邱大年家裏頭存的模型就是生產老式海綿墊肩所用的東西,將一塊海綿放進去然後順著它進行裁剪就能出來一塊墊肩。

這是早年他們家裏自己做海綿墊肩用的工具,後來國家工業水平越來越高開始流水線生產海綿墊肩,便宜且質量可靠,於是鄉鎮的裁縫們也不用自己手工制作墊肩了,都是統一購買。

幾個模型已經有年頭沒用了,王憶說了一句感興趣,邱母直接送給了他。

回到82年他悄悄去碼頭上看了看。

約定來接他的天涯二號已經來了,這樣他趕緊雇了一輛小貨車拉上了裝著夏季校服和老式硬塑料涼鞋的箱子、一袋袋糧食以及一些裝了紙張作業本的箱子離開倉儲所。

他讓司機先去了郵電局以郵寄箱子,然後又回到碼頭。

小貨車開到天涯二號所在區域,王向紅親自開船過來的,他已經接上了秋渭水和祝真學,一行人都在。

於是王憶給了小貨車司機的錢,招手讓他們幫忙來搬運箱子和糧食。

既然王向紅帶了勞力過來,他們三下五除二把箱子和糧食搬走,司機按照王憶吩咐沒廢話,立馬開車離開。

這樣王憶便跟眾人解釋:“本來是從滬都坐了海關的車子過來,但進了城以後人家怕被有心人撞見給咱辦私事,就給我在城邊上卸下了,我只好又雇了一輛翁洲的汽車給把東西拉過來。”

眾人都看見他是坐著汽車來的了,壓根沒有多想,這番話無懈可擊。

王向紅說道:“海關上的同志考慮是周到的,現在社會上眼紅的人不少,是不能過於高調,這樣花點運費就花點吧,王老師你回去跟文書說一聲,讓隊集體給你報銷。”

王憶說道:“行,這一趟車錢是二十二元,司機幫忙搬運糧食還有衣服箱子又花了兩塊錢,一共二十四元。”

聽到這話大膽眼睛亮了:“他們要錢要的挺狠啊,王老師,要不然咱禮拜六、禮拜天拉著學生來城裏幹活吧,咱就當裝卸工,這給裝個車的功夫就要兩塊錢?那咱多帶點人過來一天不得幹他個二百塊?”

王向紅呵斥道:“你瞎胡鬧,這叫雇傭童工!這是舊社會地主老財對兒童的剝削!”

大膽滿不在乎的說道:“咱不給錢不就不算雇傭了?”

王憶驚呆了。

這就叫做專業!

“不給錢?舊社會地主老財剝削的也沒你這麽狠,你這叫黑了良心!”王向紅罵他。

大膽灰溜溜的說:“我就是開玩笑,早知道我給教師宿舍修屋頂不來了,來了出力不說還得挨一頓訓。”

王憶笑道:“走了走了,咱還得去縣裏接銷售隊呢。”

天涯二號交費後徐徐離開碼頭,然後奔馳向闊海之中。

王憶和秋渭水坐在船後一邊吹風一邊聊天:

“你們怎麽這麽早就來了?跟銷售隊一起走就是了。”

“想你了。”

王憶不說話了,跟姑娘肩並肩靠在一起倚著船舷看向海洋。

機動船飛馳,帶起雪白的水花。

太陽西斜臨近傍晚,這是海上最明艷的時節中的最溫柔的時間。

海面蒼茫,海浪激蕩。

斷斷續續有船琳瑯而過,留下一道道船影。

外海多有島嶼,有些島嶼住著人有房屋疊疊矗立,有的島嶼空無一人只有片片碧綠。

不管什麽樣的島嶼現在都很美,不光有草木還有鮮花,七月是鮮花綻放的季節。

或明黃、或鮮紅、或粉嫩的花朵在風吹下搖曳,不知不覺間時光飛逝,開始夕陽落海中。

一輪橙紅的圓日飄蕩在西海之上,霞光照亮天穹也照紅了海面,其中日頭正中所照下的一道紅光最亮最明顯,像一把烈焰神劍劈在了海面上。

王憶歪頭看秋渭水。

海風吹的姑娘鬢角發絲獵獵,吹的她不得不瞇起眼睛。

與心上人並肩遇黃昏,這是美事。

秋渭水很快註意到了他的目光扭頭看他,笑問道:“看什麽?”

王憶說道:“晚來偏無事,坐看天邊紅。”

秋渭水指著西邊說:“對,你看天邊多紅。”

王憶指著她的臉頰說:“沒有你的臉紅。”

秋渭水沖他做了個鬼臉笑起來:“我是發燒了嗎?”

王憶哈哈笑道:“不是,你這是微醺後的酒酡紅。”

秋渭水莫名其妙的說:“我沒有喝酒呀。”

王憶沖她搖頭晃腦的說道:“晚霞如酒,夜風如餐,暮色是酒杯,海面是餐桌,所以你會微醺。”

秋渭水聽了他的話後忽然有些發呆。

王憶問道:“想到什麽了?”

秋渭水低聲說:“我是不是很沒有文化?我連高中都沒有念過,你會寫詩會說這樣文明的話,我只會笑。”

王憶一聽這話頓時擺手,說道:“你以為我是有文化?有文化的人不會這麽說的,我說的這些叫土味情話!”

“這一點都不土,我從沒聽過這樣的話,你不用安慰我。”秋渭水還是悶悶不樂。

王憶換了句話,說:“不論你有沒有文化、不論你有沒有錢,我喜歡的都是你這個人,跟你擁有什麽沒有什麽毫無關系。”

“就像如果我沒有才華,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秋渭水頓時笑了,說道:“當然不是,我也喜歡你這個人,王憶!”

王憶點點頭:“那就足夠了,這就叫兩情相悅,然後舉案齊眉,最後共入洞房。”

秋渭水輕輕給了他一拳。

船回縣裏接上了銷售隊,然後轉向返回生產隊。

七月的天氣越來越熱。

看完電影後人們也不會立刻回家,還是會在外面路燈下乘涼。

轉過一天來禮拜一。

天氣更熱。

早上升旗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老高了,照的學生滿頭汗水,禮拜天剛洗了曬幹的衣服又濕了。

一些學生不穿鞋子來上學了,直接赤腳。

這是外島的傳統,天氣熱了大人孩子都不穿鞋子,赤著腳幹活還方便,不管是在船上還是去水裏都要赤腳。

王憶把衣服和鞋子的箱子搬出來,孫征南要吆喝,他遞給孫征南一個哨子。

孫征南拿到哨子後笑了:“這是好東西。”

他把繩子帶上,含住哨子吹響,學生們紛紛看向他。

這樣他握緊拳頭舉起右臂喊道:“全體都有!以我為基準,按照高矮個隊形擺開!”

學生們迅速站好。

然後孫征南說道:“下面請咱們校長來講話。”

學生們自發的鼓掌。

王憶沖祝真學笑道:“我這是關二爺面前耍大刀、魯班門前弄斧頭,在你這樣的老教師面前裝大頭蒜。”

祝真學說道:“你是校長,就該校長講話。”

王憶說道:“行,我沒什麽要說的,就是同學們應該知道,上個禮拜祝老師幫咱們聯系了幾位老爺爺對咱們學校進行了助學捐款。”

“這筆款子是什麽用途呢?是給同學們買校服和涼鞋,嗯,夏天穿的校服和涼鞋。”

“現在衣服鞋子買回來了,助教們出列……”

學生們紛紛看向排在一起的箱子,嘈雜的聲音頓時響起來。

孫征南吹響哨子。

尖銳的哨聲壓住了學生們亢奮的交談聲。

王憶笑著擺擺手說:“孫老師,不要緊,紀律很重要,但咱畢竟是學校不是軍營,學生們還是要保留一部分天性的。”

“如果他們特別高興的時候卻不能展現自己的情緒,小小年紀就要去壓抑情緒,這未必好。”

“沒事,同學們可以小聲討論,只是別扯著嗓子叫——王狀元你可行了吧,你閉上嘴,我在這裏都看見你的扁桃體了!”

正要喊叫的王狀元訕笑著閉上嘴巴,然後他又忍不住的問:“哪裏有扁桃?王老師是不是看錯了?”

衣服鞋子都是按照身高來擺放的。

體型無所謂,所有孩子都削瘦。

草綠色的短袖短褲和小軍帽拿出來,助教們幫忙衡量尺寸,學生們歡呼雀躍的上來領衣服鞋子。

孫征南喊道:“拿到衣服的同學別逗留,排隊去打飯,吃完早飯繼續上課,中午回家再換衣服,下午上體育課,這樣精神抖擻的上體育課,都明白吧?”

學生們嗷嗷的叫:“明白!明白!”

周一的早餐總是格外豐盛一些,周末王憶會去城裏采購一些新鮮蔬菜和肉食,這個周末他沒空,於是秋渭水替他在縣裏買了一些蔬菜。

天氣熱了不能再吃太熱乎的飯,王憶讓大迷糊配合著漏勺煎了土豆餅搭配溫涼的綠豆粥。

土豆餅煎的火候恰到好處,色澤金黃泛油光。

做餅用的面糊裏加了雞蛋、撒了點蔥葉,這樣吃起來不光香還清新。

教師也是吃這飯,另外王憶給煮了茶葉蛋,老師們還有茶葉蛋吃。

祝真學笑道:“我這不是過來支教的,我是來養老的,來改善生活的!”

王憶說道:“那我們生產隊希望多給幾位你這樣的老先生養老。”

學生們吃飽飯去上早讀課。

到了下課時間沒人出去玩了,都拿出新衣服和涼鞋來翻來覆去的看。

他們裏面不少孩子十多歲了家裏還沒給買過新衣服,身上穿的要麽是用大人衣服改的要麽是親戚家大孩子淘汰掉的。

現在來上學了連續擁有了兩套新衣服、新鞋子,這可把他們高興壞了。

所以如今誰也不能阻擋他們上學的信念!

必須要上學!

必須要學習知識!

必須要變成有文化的人!

等到中午放學,生產隊可就熱鬧了。

課代表、助教們也不去大竈探頭探腦了,放學後抱著衣裳鞋子往家裏跑。

王憶看的一個勁的地鐵老人看手機臉:這島上的孩子真厲害,鐵腳板啊,好家夥,島上可是石頭路,砂子石子不少,他們楞是赤著腳在上面跑。

他光看都感覺腳底生疼!

學生們急著回去換上新衣服。

本來想要囑咐他們洗一洗再換上的王憶沒說話,82年沒有22年的講究。

王憶給秋渭水收拾閨房。

房間是在東邊,外島以東為貴,講究的是海上紫氣東來,所以王向紅家裏收拾了東邊房間留宿客人,如今成了秋渭水的房間。

布置方面,它開門是在房間靠西的位置,窗戶往東一些,這樣一張木床頂在東邊墻上、靠在南邊墻上,便於通風曬太陽。

島上太潮濕了,白天需要讓太陽曬床來去潮氣。

王憶在房間北側的大墻壁上貼了兩張大地圖,一張是國家地圖一張是世界地圖,這樣一開門擡頭就能看見地圖。

兩張地圖都是網上購買的七十年代地圖研究版本,上面還有蘇聯、南聯盟和東歐、西歐各國的具體標註,材質上有22年的精致,在這年代應該比較少見。

看著世界地圖,他第一眼看見的是那龐大的蘇聯……

81軍演才結束不久,這玩意兒當時真把歐洲和中國給嚇尿了。

那是真正的鋼鐵洪流啊!

不過快要煙消雲散了。

王憶搖搖頭,不勝唏噓。

他又在東邊墻壁上貼了風景海報,春夏秋冬四季四張四海,春天是滇南山裏萬物覆蘇,夏天是南沙群島椰林樹影,秋天是華北山林碩果累累,冬天是大興安嶺白雪皚皚。

西邊墻壁上他要貼一幅字,秋渭水搖頭拒絕了:“祝老師毛筆字寫的很好,等我讓他給我抄一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這樣我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是它,上床躺下閉上眼睛看到的最後一眼也是它——時時刻刻都在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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