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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給壽星爺治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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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憶知道少年們的打算,便說道:“你們要去擼榆錢?那帶上老師一起吧。”

擼榆錢要爬樹,雨後的樹多滑溜,他怕學生們從樹上摔下來,畢竟這些樹木都在山上,摔下來事情很嚴重。

現在家長不在乎這些事,可王憶是老師必須得在乎。

王狀元卻在乎他的健康:“王老師不用,你要是喜歡擼榆錢那等你好了、病好了我再帶你去,榆錢能擼半個月呢。”

“擼完榆錢咱就擼槐花,槐花比榆錢好吃!”王凱積極的說道。

王憶翻白眼。

我是喜歡擼榆錢?我是擔心你們的小命!

這話不用解釋,他簡單的說道:“今天陰天黑的早,你們要去擼榆錢那就快點。”

島上樹木挺多的,榆樹、槐樹規模還挺可觀的。

路上他們碰上了王墨鬥和一個叫王新國的青年,雙方便熱情的打了招呼。

“王老師,這幾個皮猴子又犯錯了?領著他們去找爹娘?”

“不是,哈哈,我們一起去擼榆錢,你這裏什麽情況?”

“噢,我去砍樹,支書說你沒有躺椅,讓我爹給你打一把躺椅,於是隊裏給批了一棵榆樹的條子,我砍一棵榆樹去。”

王憶一聽相當感動。

王向紅這人老古板,可對他是真的好,發現他感冒了就把自己躺椅給他捎過來暫用,這是又去找王祥高老木匠準備給他打一把新躺椅。

他們正好一路同行。

路上王墨鬥給他介紹說這都是隊裏自己種的:“壽星爺讓種的,就是解放後國家支援樹苗,然後壽星爺就說咱們要種榆樹和槐樹,隊裏一起種了好些樹。”

“為啥呢?壽星爺說小鬼子侵略咱的時候老百姓的糧食都被搶走了,有榆錢的話榆錢就是糧食。”

“只不過那時候榆樹少,解放後有了條件就種了很多,結果碰上了三年困難時期,那年真他娘邪門了,內陸糧食絕收、海裏魚蝦也少!”

“還好那時候咱島上榆樹槐樹啥的都是十多年的大樹了,那年島上雨水很大,結果出了好些榆錢槐花。”

“咱當時不光自己吃,支書發揚風格,還讓咱社員們嘴裏省下一些來支援給吃不上飯的人家,就那一次,咱天涯島出名了,上了好些報紙,聽說連地高官都表揚咱們!”

聊起這些往事,王墨鬥滿臉的神采飛揚。

這是生產隊的榮耀。

王憶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以前隊裏的光景挺好?”

“嗯,光景好,而且不是小好,是大好!”王墨鬥高興的說,“咱支書有本事又為咱社員著想,最早時候支書還不叫支書,他剛回來叫初級社長,公社化後叫管理區主任,改成生產隊又叫隊長。”

“不過咱總叫他支書,他就是咱島上爺們的書記,以前日子不好過,好些生產隊連飯都吃不上,咱隊裏不管怎麽說從來沒餓著一個人!”

“對,咱隊裏雖然沒有富得流油可也餓不死人,支書領著咱們奔小康,父子爺們齊心協力,咱隊裏比其他生產隊要團結的多,而且咱民風也好,無偷無盜、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王新國說道。

王憶問道:“可是奔小康沒那麽容易,我看著這兩年咱隊裏光景不太好。”

提起這個,兩人有些沈默了。

王墨鬥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兩年其他生產隊鬧哄哄的,其實不好,咱生產隊反正,唉,光景確實不大好。”

“沒錢啊,咱沒餓著可也沒多餘的閑錢,一個個窮的叮當響,外面姑娘都不願意嫁進來來了。”

這是他的傷疤。

他已經二十八歲了,可還是沒有媳婦兒,已經成老光棍了。

“以前不是這樣,以前其他生產隊吃不飽喝不足,年輕女同志都找人介紹到咱島上,那時候咱島上的爺們可以挑挑揀揀找個最好的,現在不行了。”

王墨鬥喃喃的說著,越說越是情緒低沈。

一時無人再說話。

時節到了,只要雨量合適,那植物生長是很快的。

一夜大雨後好些榆錢長了出來,它們色黃綠成串,其形圓薄如錢幣,密密麻麻的生長在褐色的枝條上,嫩綠的滴著水,看上去就惹人喜愛。

隊裏的少年都是屬猴子的,王憶一個沒註意,他們已經嗖嗖嗖的爬上去了。

見此他急忙說:“哎哎哎,都小心點啊,剛下完雨很滑溜——哎哎哎,狀元你爬柳樹幹什麽?”

王狀元爬上了一棵柳樹,上去後抓著樹枝研究了一會,忽然拽下一根用兜裏小刀切了一段下來。

他捏著小柳枝用力扭了扭,一下子把中間的木頭抽了出來只剩下一段樹皮,然後就含在嘴裏吹了起來。

聲音尖銳。

是哨聲!

王憶很新奇。

柳樹枝還能做哨子啊?他小時候怎麽沒見到小夥伴們玩這個?

噢,自己沒有小夥伴,那沒問題了。

其他人開始擼榆錢了。

這些少年作風粗魯,直接將樹枝拽斷扔下去。

樹枝上是密集的榆錢,形狀圓圓的、個頭小小的、顏色綠綠的、邊緣薄薄的,乍看確實像新生的樹葉。

榆錢都是一簇一簇,中間會鼓出小圓疙瘩,王憶蹲下撿起一串聞了聞。

是大自然的味道。

但王凱抽了抽鼻子說:“誰放屁了?怎麽有臭味呀?”

王憶解釋道:“這臭味跟屁沒關系,是昨天晚上還有今天打雷了,雷電會用強大的能量將大氣中的氧氣變成臭氧,臭氧帶著臭臭的味道。”

王墨鬥聽後很佩服:“王老師真的有文化,還有臭氧這個東西呀。”

王憶說道:“對,臭氧相對氧氣而言屬於負離子,它會讓人感覺頭腦清新,呼吸舒暢、爽快。”

“簡單來說就是多呼吸這個好,頭腦清新。”王墨鬥說。

王憶點頭:“對。”

王凱趕緊使勁吸。

王憶看到了樹下的王新國,這個沈默寡言的青年:“你咋了?怎麽臉通紅?”

王新國猶豫了一下,湊過去低聲說:“王老師,你說這股臭味會不會不是那什麽臭氧就是屁味?因為、因為我肚子不舒服,剛才放了一串連環屁!”

王憶面色發白。

不用說了,隨著青年靠近他已經聞見味兒了。

他冷靜的憋住呼吸說:“不是,你的屁能影響多大空間?咱幾個都聞見這味兒了,就是臭氧的味兒。”

然後他走開了。

王墨鬥選定了一棵榆樹,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從後腰抽出斧頭對王新國點點頭:“來,就它了。”

王狀元跑過來看砍樹。

王墨鬥揮揮手:“滾蛋,這活很危險,你給我隔著遠點!”

王狀元說道:“哥你少來,你就是怕我待會擼你的榆錢。”

王墨鬥臉紅了。

真實意圖被看透了!

這年頭吃喝確實還是個問題,吃飽都不容易更何況吃好?

沒有白面白米,沒有雞鴨魚肉,這時候改善夥食就得靠老天爺賞飯。

春天榆錢槐花、夏天知了野果,秋天的栗子冬天的柿子,這都是外島老百姓期盼的美食。

王墨鬥砍樹後樹上的榆錢都歸他,摻和點玉米面和鹹鹽糊餅子,這夠他們爺倆吃好幾頓呢。

他把王狀元趕走,王狀元說自己不稀罕,然後他看到有豬草,便拿出小刀砍了幾棵回去餵小豬。

王新國跟他說:“帶著雨水的豬草你曬一曬,別直接餵豬,豬吃了拉稀能拉死。”

少年們換地方去摘榆錢,王憶只好跟著離開,他本想幫王墨鬥一起砍樹,畢竟這是給他做躺椅呢。

忙活半個下午,少年們摘了好些榆錢。

王憶領著他們回去。

雨已經徹底停了。

陰雲被吹走了,但看不見夕陽和藍天,因為海上濃霧氤氳。

回到聽濤居,少年們積極的將榆錢放入大盆裏洗了起來。

王憶知道他們的意圖,故意抱著雙臂倚在門口說:“下午一直爬山爬樹的,你們是不是餓了?”

四個少年滿臉驚喜的看向他。

滿心期盼的等著他下面的話。

下面的話來了:“待會回家先喝點熱水再吃飯,別因為餓了就狼吞虎咽,那樣傷胃。”

少年們頓時呆住了。

我們、我們都餓的胃抽搐了,你跟我們說喝點熱水別傷胃?都這時候了我們還考慮傷不傷胃?

王憶暗地裏偷偷的笑。

不過開玩笑也得有限度,他又說道:“要不然這樣吧,你們別回家吃了,在我這裏吃……”

“好好好。”少年們趕緊答應。

生怕答應的晚了王憶會改變主意!

大迷糊看見有榆錢,裏面有的榆錢是連同枝子一起摘下來的:島上都這麽辦,反正夏天樹枝會長出來,而扯下來的樹枝可以曬幹當柴火。

他升起火拿了一支榆錢多的樹枝放上去簡單的烤了烤。

柴火在榆錢上掃過,有獨特的香糯清甜滋味兒冒出來,這樣大迷糊立馬抽出來塞嘴裏吃了起來。

王憶大開眼界:“榆錢還能這麽吃?”

大迷糊給他烤了一根:“比生吃好吃,王老師,你吃。”

王凱說道:“糊榆錢餅子才好吃呢。”

王憶提議道:“那今晚咱們糊榆錢餅子吃吧,讓你們吃個夠?”

少年再次呆住。

王狀元怒視王凱。

王憶想了想又搖頭:“家裏玉米面不多了,沒法糊餅子,要不然給你們做個紅燒排骨、燉個臘肉吃?”

“好好好。”少年們一下子圍上去了紛紛點頭。

王凱問:“什麽是臘肉呀?”

王狀元用肘子點了他一下:“別問,是肉就行了!是肉就香!”

提起肉他想到了豬圈裏的小豬。

那可是他們的豬!

於是王狀元趕緊去收拾豬草,特意從昨天打的豬草裏找嫩的跑去豬圈餵豬。

之前王憶買下的排骨都掛在屋後風幹起來,這其實不適合做紅燒了,因為會有些柴。

而王憶用來做紅燒的排骨也不是從這些排骨中取下的,這些排骨一般不動,它們是他平時吃排骨的一個來路解釋。

他的冰櫃冰箱裏有的是排骨和肉,王憶每天都從冷凍往冷鮮裏轉移,這樣味道不是很好了,不過好歹不用現拿現化凍的浪費時間。

這會他去取出一片排骨又弄了塊五花肉出來,決定紅燒排骨的時候也把五花肉給紅燒上。

對於饑腸轆轆的少年們來說,排骨哪有五花肉香?

有調料醬在,不管紅燒排骨還是紅燒五花肉都是小事,簡單炒制加水燉就行了。

臘肉則被他做了筍幹燉臘肉,之前隊裏有人給他送來了冬筍晾曬成的筍幹,切開跟臘肉放一起加上佐料燉即可。

兩個鍋蓋掀開,兩個鍋裏都是熱氣騰騰。

已經是夜幕降臨時分,海風吹霧氣上島嶼,整個天涯島變得濕漉漉起來。

這時候吃一鍋熱乎乎的燉肉泡米飯那真是渾身舒坦。

王憶舀了一碗紅燒五花肉,這已經燜爛糊了,他讓大迷糊和少年們吃飯,自己端著碗給壽星爺送去。

壽星爺自己住,他住的是座老宅,布局跟村裏其他人差不多,門口有一點自留地,裏面不知道種了什麽,如今冒芽兒了。

院子地基是石頭,不過天長日久的風吹雨淋也出現了泥土,幾只抱窩雞在用爪子劃拉什麽。

屋裏屋外挺幹凈,這是隊裏人自發來給他收拾。

大家夥都尊敬老爺子,誰從他門口經過都往裏看一眼,看見掃帚倒了就進去扶起掃帚,看見有樹葉落了就進去掃掃地。

王憶端著碗進去:“壽星爺,我給你送一碗紅燒肉。”

上次聽濤居起隔斷墻的時候壽星爺是指揮,王憶請他吃飯來著,然後發現老頭特別愛吃肥肉,所以這次做了紅燒肉趕緊來送一碗。

壽星爺的咳嗽聲響起:“咳咳,耳朵不好使了,聽不清是誰了?誰啊?”

“我,祥文家小子。”王憶說道。

壽星爺推開窗戶看了看,又回去了:“是王教員啊,你怎麽過來了?咳咳,我昨晚被風吹著了,感冒了,咳咳,渾身懶得很,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拉個杌子坐吧。”

王憶說道:“我不坐了,我過來沒事,就是給你送點吃的,大米飯和紅燒肉。”

壽星爺懶洋洋的笑道:“你這孩子有心了,行,放桌子上,我等等就吃,大米飯和紅燒肉,哈哈,今晚吃了感冒都能好了。”

王憶說道:“壽星爺你吃這個可治不了感冒,這樣你等等,我給你送點藥,這藥能治感冒。”

“嗨呀,不用那麽麻煩了,你還得給社員們說評書呢,你去忙你的吧,我這裏沒事,死不了。”壽星爺又咳嗽了起來,他拉了拉被子,看起來有點冷。

見此王憶趕緊回去拿藥。

他帶的感冒藥都是基礎性的,而壽星爺的癥狀跟他相仿,咳嗽有痰、渾身酸痛不愛動彈,顯然都是昨夜突降大雨導致的風寒感冒。

這樣他選的風寒感冒顆粒加通宣理肺丸正好可以緩解相關癥狀。

他把風寒感冒顆粒撕開包裝袋一起倒入了個瓶子裏,然後告訴壽星爺:“您老註意一下,這個要用熱水泡著喝掉,這瓶子大概能喝十次,一次、一次一勺吧,一天喝三次。”

壽星爺呵呵笑:“王老師還懂醫術了?”

王憶說道:“不懂,但是感冒這種毛病好辦,我在城裏買了藥可以直接用。”

壽星爺沖他頷首,看起來又有點昏昏欲睡。

王憶去跟隔壁鄰居說了一聲,讓他們註意一下壽星爺的情況。

畢竟是百歲老人了。

睡覺之前他又去給小豬們弄了點飼料。

老話說的好,馬無夜草不肥,豬也是這樣。

大迷糊給他熬了一大碗紅糖姜汁,這東西確實能發汗,王憶喝完後鉆進被窩裏,然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不舒坦,還是盜汗。

於是他有些懷疑,自己不會真的虛吧?

不過第二天醒來他感覺自己狀態好多了,估計是這些日子在82年勤加鍛煉身體素質有所增強,另一個天涯島空氣新鮮也有助於恢覆健康。

前天晚上和昨天一直下雨,今天終於雨過天晴,橙紅的朝陽從海面上升起,照的煙霞暖暖的。

一場晨霧照例出現。

春雨嫵媚,春霧妖嬈。

島上海上天上都是白蒙蒙、都是霧,不停歇的海風吹拂著,有些霧氣裊裊婷婷的飄蕩,看起來格外濃郁。

一些運輸船日夜不停的航行,它們從霧氣中駛出、或者霧氣從它們身上刮過,只留下影影綽綽在外頭。

隨著太陽徐徐升起,濃郁的霧氣開始消散,像是拉開的帷幕,露出掩飾在下的藍天碧海。

濃霧變薄紗,海上出現了一座座島嶼。

春雨之後島嶼更加翠綠,礁石更加幹凈,海浪更加澎湃,王憶伸著懶腰往外看,看的心情舒暢。

他的關節還有些酸疼,於是他仿著拳王阿裏來了一套拳擊。

像蝴蝶一樣振翅,如蜜蜂一般叮刺!

來上班的王東喜看見了便鼓掌:“王老師好功夫。”

王憶苦笑道:“這算什麽功夫?就是熱熱身而已。”

“熱身都這麽厲害,那功夫不是更厲害了?”王東喜驚嘆道,“你剛才那是不是閃電霹靂拳?”

王憶無奈道:“你別信大膽瞎扯,什麽閃電霹靂拳,是閃電奔雷拳……”

王東喜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噢,閃電奔雷拳!”

“不是,其實都是我編造的!”他想解釋兩句,王東喜已經進大隊委辦公室了。

然後代表上工的電喇叭響了起來:

“……現在有些食品商店尤其是縣城以下的小副食品店,常常用收購來的廢舊報紙、雜志、書籍和廢舊作業本當包裝,這些紙有的汙跡斑斑、有的沾滿灰塵,用作熟食、糖果的包裝實在不衛生。”

“葉長安書記指出每一個商店都有合理的包裝紙費用,這筆錢是不能省的,不能丟了對人民負責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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