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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馴服 是不是覺得已經把孤訓地溫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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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一關, 等著出城的人都有些慌。

當原本的秩序被打亂時,人總會感到不安。

就好像那未知的禍事與他們一道被關在了這扇門後,他們就變成了這座城的困獸。

沈離枝本來還算鎮定的心也隨著周圍的議論逐漸亂了起來, 更不幸的是她身上的癥狀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大概是城裏出了什麽亂子?”路川坐在車轅上探頭探腦看了周圍的情況又回頭對著簾子後的沈離枝寬慰道:“反正我們也不急這一刻, 就耐心等著吧。”

路川能等,此刻的沈離枝也等不了。

她的雙手死死捂著腹,冷汗從後背滲了出來, 除了頻頻抽氣並不能張口回答。

這一陣陣的抽疼像極了以往她身子不好時來月事時的疼痛, 可卻又比以往的都要迅猛和嚴重,大概還是因為她吃了那藥的緣故。

事急從權, 在那個情況之下她身邊又沒有別的辦法能讓自己生病, 為保全自己又為了能有機會對外聯系,她才冒險吃了那藥。

她沒有聽路老神醫的囑咐, 所以本也不想讓路川知道自己亂吃了藥。

但是這個疼法仿佛將她的肝膽脾胰拿刀挨個攪碎了一般。

她一下就捂著肚子俯身蜷縮起來了,也不能再瞞著人了。

路川也算機靈,又加之對沈離枝的異狀早有留意,所以她沒有回應, 路川馬上挑起簾子朝後看去,“沈姑娘……沈姑娘!”

他看沈離枝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而出, 連忙伸手去把她的脈。

路川一探到她的滑脈就驚詫結巴起來道:“你、你這是……”

沈離枝搖搖頭。

“不是?”路川馬上領會,他蹙眉想了想, 又摸了摸自己身上。

可惜他是奉師父的命令來給無塵子道長送清心丹的,身上別說銀針了就連再多一片藥葉子都沒有帶。

他再次把頭伸出窗外去。

外面因為擁堵著數十輛馬車外加許多帶著大包小包貨物準備出城的百姓,所以是被圍得水洩不通。

別說是車了,就是人出去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車夫對他砸吧著嘴道:“瞧瞧,以我的經驗來說, 這種情況肯定是出了逃犯了,現在留在原地不動就對了!我們是良民,不會有事……”

路川皺起眉,滿臉愁色。

這些人徹底被疏散少說也要個把時辰,但沈離枝的狀況明顯不適合再等下去,他得去找一個醫館好好檢查沈離枝究竟是哪裏傷了病了。

車夫還在嘮嘮叨叨,路川掏出錢袋子取出了剩餘的車錢,“老伯我們不出城了,這些錢還是算給您。”

車夫一驚,剛收攏手裏的碎錢,扭頭一看,只見路川已經輕手輕腳把裏面那名嬌嬌弱弱的少女扶了出來。

“欸!小公子你沒看見前頭正有人在排查嗎?”車夫雖然白收了一趟的錢,心裏也高興,但是看見他們下車離去就嚷嚷道:“你們這個時候亂動很容易就會被盯上的!”

路川不放在心上,只問了沈離枝的狀況。

沈離枝點點頭,由著路川把她攙下馬車,腹部那刀絞一樣的痛好在是一陣陣來的,她疼過一輪後這會稍微能動了,也就踉蹌地隨著路川逆著人流往回走。

之前東宮的小醫侍也提醒過她這藥吃了會有不良反應,只是她也不知道這個反應會來得如此之大。

他們倆逆行在人群裏的確顯眼。

眾人一心都想出城去,所以還圍著城門抗議,紛紛往前湧去。

但沈離枝和路川兩人卻連馬車都不要了,還盡往人群裏擠,逆流往回,仿佛是害怕遇見隊伍前頭的那些排查的官員一般。

“殿下,那邊有兩人很可疑!”金烏衛壓在隊伍的陣尾,並沒有全部上前去排查。

他們從城外進來後立即先去往了各大客棧詢問,果真讓他們問到了沈離枝的下落。

但是他們還是遲了一步,那會恰逢沈離枝剛剛退房離開。

曲州城不過是一座小城,估計了客棧和城門的距離後,李景淮當機立斷派快馬拿了城守的令封了城。

李景淮就騎在馬上,順著近衛的手指看了過去。

隔著人海他仍一眼看見了。

只一眼,他臉上的倦怠一掃而,後背剎那繃緊。

她,還想跑?

沈離枝越走越冷,還感覺到頭皮有些發麻。

起初她以為是因為自己生病的緣故,可漸漸的她發覺並不是。

前方的人越來越少了,可是氛圍卻並沒有越來越輕松。

凝重的空氣讓她終於察覺到了異樣。

沈離枝稍擡起下顎,烏蒙蒙的雙眼揚起。

逆著天邊萬丈的霞光,她看見了一道讓人壓抑的黑影面朝著她們的方向慢慢踱步走過來。

馬蹄噠噠作響,不緊不慢卻無端讓人緊張起來。

看那輪廓騎在馬背上的是一位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挾著淩人氣勢,就像他身後血色的霞光,讓人不敢逼視。

沈離枝微瞇起眼,逆著光所以那人的面容她並不能看得很清晰,可那臉的輪廓,那挺拔的身形,以及那捏著鞭子隨意晃動的動作,都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

可是,那怎麽可能呢?

太子他不是該在上京娶他的太子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姑娘,我們往這邊走吧。”路川也沒有認出他,只能感受到來者不善,一心只想攙起沈離枝離開這裏。

啪——

鞭子閃電般抽響了空氣,沈離枝只感覺一道勁風迎面襲來。

身邊扶持著她的路川驟然大叫了一聲,抱臂一個翻滾,就撲在了地上。

沈離枝的鬢發被這道快如疾刀的風吹起,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個寒顫。

可這一轉瞬的變化讓她剛閉上的眼又猛然睜開了。

高大的黑馬馱著森冷可怖的男人走到了她的身邊。

李景淮擡手收回長鞭,臉色平靜至極,就宛若剛剛揮鞭逞兇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熱烘烘的馬身與沈離枝錯開往前,正好讓那截用力夾住馬腹的長腿在她的面前,沈離枝不得不擡起頭才能看清他的臉。

李景淮側眼垂眸的時候,眼尾被霞光照出一抹血色。

沒有霞光的暖意,只有入夜寒風的冷。

沈離枝愕然望著原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

腦子裏突然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道該想什麽,該考慮什麽,該憂慮什麽。

就好像是被北風吹走的落葉,她的心始終是飄著的,找不到著陸的地方。

在短暫的空白之後,她尚沒有回過神卻鬼使神差地後退了半步,仿佛是出自本能的趨利避害。

或許是高大的馬給了她壓迫感,也可能是馬背上那個男人難解的眼神給了她指示。

但就是這小小的半步距離,徹底把李景淮面上的平靜擊了個粉碎。

就像是薄冰之下湍急的暗流再也無法被掩飾,那些被他一壓再壓的狂怒已經掀起了濤浪。

李景淮咬緊了牙關,手指寸寸收緊,牛皮裹制的鞭柄也發出不堪擠壓出聲響。

他已經一讓再讓了,她為什麽還要逃呢?

他是不想逼她的,知道她氣惱也沒有再強迫她,就連想見她也只敢偷偷摸摸等她睡著後。

原本的他是多麽肆無忌憚,在遇到她後才知道了什麽叫做小心翼翼。

他就因為怕她一絲不喜,而不敢再肆意妄為。

她不是一直想要他做一個賢德兼備的儲君嗎,他也可以去改變。

她不喜歡看他肆意殺人,他也可以容忍。

他不會逼她馬上接受,他只是想要一點點時間……

可是換來的卻是,他快被她逼瘋了。

究竟他要怎樣做,才能徹底留住一個人的心?

沈離枝眼底沒有驚喜更沒有什麽期待。

他為她千裏迢迢而來就像極了一個笑話。

看吧,她根本不需要他相救,相反,她也並不期望在這裏碰見他。

倒是像是阻了她逃跑的大計。

“……殿下。”沈離枝緊繃著嗓音,整個人是真的緊張起來。

就連原本絞痛的腹部在這人面前都退避三舍,不敢來犯。

沈離枝混沌一片的腦海裏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解開這讓人馳魂奪魄的場面,只能彎起唇,對他一笑,“殿下怎麽來了。”

話音剛落,李景淮長鞭甩出纏住了她的腰腹,把她拉回了那半步。

他們是這世上最親密之人,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早已不覆存在,所以連半步也不行。

在沈離枝驚疑不定的目光裏李景淮朝著她俯身,那鳳目寸寸迫近,讓沈離枝都能從那被紅光暈染著危光的眼低看見自己蒼白的小臉。

李景淮用捏著鞭子的手又擡起她的下顎,薄唇微啟,低冷的嗓音隨著氣流撫上她的唇。

“枝枝,是不是覺得已經把孤訓地溫順了……”他拇指擦過她的唇瓣,像是親吻一般輕柔,但是指尖冰冷讓沈離枝頭皮陣陣發麻,一動也不敢動地撐著圓目。

李景淮輕笑一聲,微微歪著頭,認真地問她道:“……所以才敢始亂終棄?”

沈離枝心臟驟然一緊,下意識想要反駁。

但是她才微啟了丹唇,李景淮就摁住她的唇,噓道:“什麽也不必說了,你也休想再用巧語花言左右孤的心情。”

他仿佛一下就變成鐵石心腸,不想再聽她的虛情假意。

沈離枝移目看了一眼在地上蜷起的路川,眉心一蹙,把頭往後一偏讓自己的嘴得以離開他的挾持。

“殿下一上來什麽也不說就傷人,又對奴婢奇談怪論,殿下是怎麽了?”

“……怎麽了?”李景淮氣笑了,沈離枝關懷路川的那一眼也刺紅了他的雙目。

“你被鶴行年帶走後我是怎麽找不到人,我不過是幾天幾夜睡不著,最後以接太子妃的明目去找他要人,誰知道你不在,後來我又奔波千裏一直追尋你的下落,你脫困後三天,三天也不曾想過向孤傳遞過只言片語,就想趁此千載難逢的良機棄我而去嗎?”

以前的李景淮是絕想不到有一日他也會猶如那慘遭拋棄的怨婦一樣,說出一番這樣讓人唾棄的話。

說到‘棄我而去’,李景淮又咬了一下後牙槽,很憤怒又很難過。

他是真的有一種無論他做什麽,也會被沈離枝好不留戀就拋棄的無力感。

沈離枝張了張嘴,看著面容疲倦和消瘦的李景淮,是相信他的說辭的。

他既然在上京鬧出了那麽大的動靜,無論是出上京城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趕到她面前,都不會是件容易的事。

沈離枝顫了一下眼睫,喃喃道:“那殿下是為了救我才撒謊要立下太子妃?”

是鶴行年誤導了她,還將她送走。

那——之前她聽到的,太子也是因這件事和上玄天打起來還受了皇帝的訓斥。

他垂眼,長睫覆下,“你為什麽覺得這會是個謊言?”

“殿下……”沈離枝呼吸一錯,急忙開口,像是要阻止他開口再說下去。

這是件她始終不敢相信,也不敢面對的事。

李景淮長睫掀起,露出琥珀色剔透的眼眸,他偏偏要說:“而不是我真心想要你當我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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