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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好看 “她生得好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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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正在南風館最大的雅間裏拍手大笑。

幾個身穿單薄紅紗的清秀少年赤腳在一整塊冰玉上跳舞。

少年們膚白如雪, 腰肢婀娜,手足纖長,一顰一笑都有種別樣的風情。

這四人雖不是生得極美, 可勝在氣質幹凈純凈, 眼中又脈脈含情,他們邊舞邊大膽地往辰王身邊靠,或伸足、或撩手。

明目張膽地以求垂愛。

辰王喜歡他們這份大膽, 大手一揮, “來!都來本王這裏。”

四個少年頓時喜笑顏開,爭先恐後從玉臺上躍下, 歡呼雀躍地擠到辰王身邊侍奉。

無論心中喜不喜歡, 可是他們在這南風館裏,不得不去巴結著權貴豪族, 不然下場只會落得更可怕。

一位身著灰金袍子、白面長須的中年人高舉起酒杯,摟住身邊斟酒的小倌笑道:“王爺今日心情大好,可是有什麽喜事?”

在辰王的下手兩邊坐著的五名年齡不一的華服男子,都是鹿城裏游手好閑的紈絝世家子, 因為和辰王能投機,時常鬼混在一塊,背地裏還有人戲說, 只怕這幾人早也對辰王自薦枕席了。

鹿城男風盛行,也不是什麽大秘密。

辰王雖是當今皇帝的弟弟, 但私底下卻沒什麽皇親的架子,對這幾位‘知心好友’更是和善寬容。

“還不是裴家那座玉山沒了。”辰王哈哈大笑,拍著腿兒,又伸頭去含少年指尖送上來的翠玉葡萄,趁機還摸一摸那細膩的手背。

“這不是該!想當初裴正那奸猾老賊使了多少手段把那玉山占了去, 這下是皇帝出手,任憑他裴家有多大能耐也無濟於事!”

辰王大樂,點頭道:“是了,是了!大快人心!”

四名少年馬上纏了上去,貼著辰王道賀:“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不過,若是那玉山沒有落在裴家手中,那是落在到了皇家”有人問道。

辰王摸著膝頭上的少年,嗤笑一聲,遺憾地搖搖頭:“若是落到皇兄手上倒也好辦,只可惜是在一群牛鼻老道手中!”

他砸吧了下嘴,就在塌上側臥,讓幾個少年在他身上敲打按摩,像是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眼底帶了一些惆悵。

楚三爺手捏著銅制的旱煙桿敲開了門。

辰王一見他就一掃不愉,拍拍墊子大笑道:“三爺越發會調.教人了,這四個小東西,本王很是滿意。”

他用食指挑起一個少年的下顎,砸吧著嘴又有些挑剔道:“不過這些孩子還是不如上一個好啊。”

他每每想起,都心有遺憾,還在怪罪楚三爺沒看住人。

楚三爺嘿嘿兩聲,略有些尷尬地笑,“王爺還記掛著那小畜生,也是他的福分啊。”

辰王一提,楚三爺手腕上的那道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仿佛還在提醒他,自己那會非但沒把人馴服反而被咬掉了一塊肉。

“那種風姿特秀、遺世清冷的味道本王還沒嘗過,日也思,夜也想。”辰王說著旁人,手卻還摸著少年的下巴,宛若在逗弄著貓狗。

小倌只能顫著身,任由他的手指調弄。

楚三爺輕咳了一聲,彎眼笑著,款款行了一禮,連忙拉開話題,“王爺,外面有個自稱蕭淮的公子說想求見王爺。”

蕭?

辰王聽見這個姓先皺起了眉心,大手一擺,很敗興道:“不見、不見!”

“可,那位蕭公子還帶著一個十分好看的少年人……”

楚三爺既收下一金,自然要盡心幫著勸一勸。

了解這位辰王的人都知曉,這位王爺生平不愛女色,最喜歡的就是樣貌出色的少年,但偏又不是一個長情的人,總是見一個扔一個。

久而久之,再多的美少年也不夠他揮霍。

辰王搓了下手,立即緩和了態度,“好看?”

楚三爺直點頭,肯定道:“好看呢,比那小畜生還好看七分!”

辰王向來相信這位楚三爺的眼光,頓時被他說動了心,揮了揮袖子,坐起身。

“那就見一見吧!”

左右不過又是蕭家哪位不爭氣的子孫,想要來他這鹿城分一杯羹。

楚三爺領路,沈離枝和李景淮從一間間房進入一道道暗門,又行了快一柱香的時間才到了地。

沈離枝頓時為眼前的精致樓閣而驚訝了一番。

若沒有楚三爺的領路,他們即便能輕松進入這南風館,也很難尋得到這位辰王的所在。

南風館在鹿城屹立不動的原因不單單是裏面有色藝雙絕的小倌。

還有它那巧奪天工的精巧設計,給許多達官貴族提供了絕對隱蔽的尋歡場所。

表面上看似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層內廊的小樓,實則是樓中有樓,暗室裏別有洞天。

若從外頭來看,也絕不會想到院子中心那廣口琉璃井便是這間華美雅間的采光口。

月光從上被琉璃反射,滿室的流光溢彩,宛若身處浩瀚星河。

沈離枝用眼環顧四周的同時,沒有察覺一道目光在她進來之時就牢牢鎖在了她的身上,流連忘返。

李景淮擡起手,將她指在下方的席位上,“去坐下。”

他還未對上座的辰王見禮,卻自顧自地安排起他帶進來的那‘少年’。

白面長須的男子頓時手一拍桌幾,大聲道:“放肆,見到王爺還不快快跪下行禮。”

李景淮聞言轉過身,瞥都未瞥那出聲的男人,佇立睥睨,不發一言。

辰王起初並沒有留心他,一來他向來只喜歡稚美少年,並不留心長身玉立的青年,直到那長須的男子發言,他這才轉過眼睛仔細一看。

一看之下倏地就從塌上站了起來,推開左右環繞的小倌,擡起一指,瞠目結舌道:“你、你、你……”

“王爺,怎麽了?”

“這人是誰啊!”

其他人跟著紛紛起立,可看著陌生的李景淮,卻不知他的身份。

但這青年能將辰王嚇得如此失態,他們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身為權貴,他們更深知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最怕的事也莫過於踢到一塊自己踢不爛的鐵板子。

中央這個龍章鳳姿的公子,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股貴不可言的氣勢。

顯然他的來歷不會簡單。

“好久不見,辰王。”李景淮開口,神色淡然走上前,落座在一個空位上。

辰王被他這一聲稱呼嚇得一激靈,屁股往後一撅,毫無形象地跌坐了下去。

四名小倌嗅到了這不尋常的氛圍,無人敢上前來對辰王噓寒問暖,他們跪地俯身,不敢言語。

楚三爺悄然往後退了幾步。

王爺的手下都被安排在了隔間,只要他能夠到身後的門,他就可以喚人進來——

李景淮瞧見那楚三爺的小動作,卻不理會,只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對辰王沈聲道:“我來,是有件事想要同辰王談一談。”

辰王看見李景淮,一時陷入了怔忡。

想當初他也很得先帝喜歡,並被立作過太子。

可終究是棋差一步,滿盤皆輸。

好在他與啟元帝是同母所出,念及兄弟的情分,他雖敗卻未被圈禁放逐,反而成了這富饒之地的閑散王爺。

只有兩條禁令:不得擁私軍,也不得擅入上京城。

正因如此,他對眼前這位東宮太子的記憶還停留在很久之前,那時候蕭皇後尚在人世。

蕭淮,李景淮。

他怎麽會沒想到呢!

辰王心中恨自己在這安寧之地呆得久了,腦子都愚笨了。

可是狼已經請進來了,再想讓他出去,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你們、先出去!”

辰王深知悔恨也無用,喪氣地坐在塌上,揮袖先把他的狐朋狗友遣散出去。

四個小倌面面相覷,不知該進該退,眼見著就連楚三爺都退出了房間,心裏只得幹著急。

辰王拍了一下桌子,對他們發話道:“還楞著做什麽,去伺候倒酒啊!”

剛剛還順心合眼的人,這會卻個個惹他心煩。

辰王一發火,四個小倌都收起了媚笑,惶惶不安。

他們分散而開,兩人留在了辰王身側,一人壯起膽子湊到了李景淮身邊,還有一人忐忑不安地走到了沈離枝身邊。

因為她是被安置在桌席上,便視為客,而不是奴。

“我不需要伺候。”沈離枝見一名小倌正準備跪身,立即輕聲道。

她話音剛落,稚奴就露出局促不安的神情。

他緊張地額頭冒出冷汗,怯怯往辰王的方向瞄上一眼。

果見辰王沈目含怒地看來。

辰王心情好的時候那是脾氣特好,但是心情不佳的時候……死在他手上的小倌也不計其數。

原本今日辰王的心情不錯,說不定會大加賞賜,他是好不容易求來這一次機會進來侍奉的,沒想到卻遇到這樣的事。

搞不好命都沒了。

稚奴越想越悲,正想著自己怕是沒命活著和姐姐團聚了,這時候他的袖子被人一拉,那席地跪坐著的青衣‘少年’對他溫聲低語:

“若你覺得為難,也可以留在這兒。”

稚奴楞了楞。

楚三爺說來了一個好看的少年,他原本是不屑的,只心道是又來了一人要同分他的賞。

可一看之下,只有羞愧。

若他是那上座的貴人,只怕看見這樣的絕色,其他人也再不得入眼了。

更何況‘他’待人還如此溫柔,是稚奴許久沒有感受過的溫情。

他心懷感激地在她身側跪下,伸手就要給她倒酒。

“我不喝酒。”沈離枝剛摁住他的酒壺,就見那少年臉上又露出驚慌的神情。

可見這些人在這裏都是驚弓之鳥,極為不易。

她又何苦為難他們?

“……能幫我倒杯茶麽?”

熱茶送到了她手邊,沈離枝只用指尖搭在杯壁上,傾耳聆聽太子與辰王的交談。

因為錯過了開頭,沈離枝只聽見了玉山、流民和跑馬場等等。

太子此番來,確實是為了和辰王談一筆交易。

兩人你來我往,說得都是些不容易聽懂的術語。

就連沈離枝都聽得費腦,更別說那四個小倌。

沈離枝只聽出了兩人的語氣,李景淮是越說越從容淡定,而辰王則像是憋著一股大氣,喘得像風箱一樣急促。

他忽而將雙手放在桌案上,因酒色而赤紅的臉開始發白,“依賢侄的意思,你要我去跟那位,搶玉山之地?”

“辰王難道不想要玉山?”李景淮讓那侍奉的小倌跪遠些,自己倒了杯酒,“我聽聞辰王廣羅能工善匠,如今那些人可還在?”

辰王流下一滴冷汗,頹然往後坐去。

那些人自然還是在的。

既然太子都查出這些,可見這事並沒有他想象中瞞得深。

他想要玉山,是為了裏面稀有的寒山玉礦,玉石倒不是主要的,而與那玉石相生的鐵礦才是真正的目的。

鐵礦一事,應該並未遠揚,那個探查玉山的人也早已經被滅了口……

即便辰王一直試圖說服自己,可是冷汗還是源源不斷在流,很快他的後背都被浸透。

他看著李景淮臉上的神色,恨得暗暗咬牙。

與其說他是來談合作,倒不如說,他是來分羹的!

強盜!土匪!跟他老子一個樣!

辰王心裏氣得咆哮,面上卻只能擺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那賢侄想要如何?”

李景淮撩起眼皮,淡聲沖他道:“玉石給你,鐵礦歸我。”

不加思索與商量。

辰王倒抽一口氣,慘白的臉又轉青,他雙目睜大,僵在坐塌上半響都沒有回過神。

可是這事,被太子查了一個底朝天,若是再被他往外隨便一宣揚。

那他這個閑散王爺也休想再當了。

好一點就是去天牢裏蹲著,差一些直接人頭落地!

沈離枝聽見鐵礦,也是一驚。

說起鐵礦,她能想到冶煉鐵器,而鐵器又可作武器,裝備軍隊。

所以自古以來鐵礦都是被統治者所管轄,並不能私下給人開采。

辰王打玉山的主意,難不成有反心?

李景淮既然敢拿出來說,就是吃定了辰王不敢不答應。

他只能和太子合作。

辰王氣呼呼想了半天,目光往後,又移到了他許久未曾註意到的那個青衣少年身上。

此番他吃了大虧,總也要拿點甜頭吧?

而那個少年,膚如潤玉,顏如朝霞,端的是仙姿玉貌,確比他所見過的少年都要好看。

他看著看著,手指搓著下巴,緩緩把話題引了過去,想要先討點好處:“賢侄你帶來的那位是?”

李景淮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沈離枝驟然撩起的驚目。

“她麽……辰王可滿意?”

沈離枝霍然僵住了,她看了眼辰王,只見辰王直勾勾看著她,雙目如虎,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像是極為滿意地誇道:“賢侄的眼光真是不錯,這都是從哪裏找出來的,我敢說鹿城上下也尋不出一個如這位少年郎一般霞姿月韻!”

李景淮笑了下,對著沈離枝擡起手。

“過來。”

沈離枝清淩淩的眸子定定看著他,唇瓣輕顫了一下,卻沒能吐出聲音。

她的腦子瞬間被清空了,來之前不曾想過會陷入毫無破局之解的局面。

太子帶她來,是當做交換品?

她能用什麽法子脫身。

辰王看她居然敢不動,頓時拍桌猴急道:“怎麽還不快點過來!誤了你主子和本王的大事,你耽得起麽?”

此話一出,沈離枝不由又看了眼李景淮。

華燈之下,他眉目清冷,琉璃鳳目波瀾不驚,讓人看不透。

她扶案起身,看見小倌眼底流露出的同情,不禁緩緩一笑。

興許是她從未努力抗爭過什麽,所以才像浮萍無依。

漂到哪裏是哪裏,一個大浪來了,就會傾覆在狂狼之下。

辰王見琉璃月光下,美人側顏秀美精致,笑起來更是風神秀異,讓人心魂皆動。

“快!快過來讓本王看看。”

沈離枝垂下頭,擡步上前。

行經李景淮的案邊也未曾停步或者放慢,她像是鼓足一口氣,帶著撲向炎炎烈火的孤勇,直迎自己的結局。

李景淮將酒盞拋開,在四足矮腳黑木案幾上輕磕出一聲響。

“去哪裏?”

沈離枝腳步一頓,猶在懷疑自己是否是幻聽了,手腕忽而被人握住,往回一拉。

她不由自主地朝那個方向趔趄撲去,右手撐在案幾上,她猝然擡起雙眼。

水霧彌漫,像是從冰窖裏鎮過的黑葡萄,蒙上了一層霧氣,泫然欲滴。

可她沒有落淚。

李景淮目光下移,發現她緊咬著自己的下唇。

他凝目須臾,忽而一笑,手擡起她的下顎,拇指擦過那道小傷口。

“怕什麽?”

沈離枝楞楞看著他,在那雙眼睛裏找到了一抹堅定。

“賢侄,你這是何意?”辰王緊攏起眉,身子不由往前傾,像是急不可耐。

這人帶來卻又不給他,莫非還想要提其他條件。

李景淮再伸臂把沈離枝撈至身側來,扶著她的背,偏頭看向辰王。

“她生得好看麽?”

辰王狐疑地一點頭。

李景淮勾唇低笑,“嗯,孤就是特意帶來給皇叔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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