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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伺晨 懷裏被人生生擠了進來(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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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孟右侍院子出來, 沈離枝楞楞地握著竹傘回首。

煙雨中的院墻像是工筆水墨畫帶過,一簇淩霄花從院子裏伸出了一條花枝,給水灰白的墻上勾出一筆燦黃翠綠。

她動了動眼, 視線又從傘檐伸出的竹骨下望向遠處。

三重殿模糊的金琉璃屋檐像是卷翹的鳥翼, 濺起的雨水自上騰起了霧,裊裊升起白煙。

沈離枝用指尖摩挲著傘柄,抿了抿唇。

心裏那點為升遷的喜悅早被一股茫然沖淡。

她雖升了品階, 可是心底清楚明白, 知律也不過是低階的女官。

何德何能可以直接隸屬太子之下。

這事透著古怪。

她想去問楊左侍,可是行到岔路時, 鬼使神差卻腳步一轉, 直接朝著三重殿而去。

孟右侍說,她當直接向太子覆命。

或許應當聽孟大人的話才是。

只是沈離枝沒想到, 太子並不在三重殿內,只有匆匆趕回來拿東西的常喜和她碰見了。

沈離枝緩緩行了一禮。

常喜像是早知道她會來一樣,口裏只說:“沈大人,太不巧了, 太子受邀去了伊大人府上,可能要晚些才能回來。”

沈離枝便說:“多謝公公告知,那奴婢晚些再來。”

“那也不必, 太子殿下飲了酒,就是回來恐怕也夜了, 沈大人明日早些直接過來就是。”常喜連連擺手。

沈離枝聽常喜這樣說,便又問了,“公公是知道奴婢要來找太子覆命,那奴婢明早來是要做什麽?”

常喜清咳了一聲,“殿下身邊的小樂子患病給送出宮去了, 現在缺一個叫起和記事的人,大人正是來頂替小樂子的活計。”

沈離枝一楞。

若她沒有記錯的話,這種事應是歸屬於掌記宮闈起居的彤史女官。

東宮之中所設女官不如皇宮中的分類詳細,各司女官行各司之事,調動起來也並不拘泥於品階。

所以並沒有規定什麽品階的女官去做某一固定的事,如司宮、司儀、司服、司食、司寢等,而彤史則應隸屬在司寢一類,說起來並不直接歸屬太子殿下。

沈離枝疑容蹙眉,雖沒有發問,可察言觀色是常喜的看家本事,一眼看出來她的疑惑。

“太子未大婚,這些小事上大可變通,沈大人不必擔憂,殿下雖然晨起脾氣不好,不過看在大人的面上想必能多容忍包容一二。”常喜笑吟吟寬慰她幾句,搓著手擡頭看了看天色。

“哎呦,烏雲好像又罩來了,咱家要趕緊給殿下送東西去了。”

沈離枝只好送走常喜公公,自己撐著傘,踩著濕漉漉的小道回去。

究竟太子想要做什麽?

她琢磨了一夜,也沒想明白。

所以這一晚上她睡得並不安穩,一直像是困在了夢魘中,起身時汗津津的濕透了衣。

她摸了摸後頸,雖然記不清夢裏的情景,但是依稀好像還和騎馬是有關系的。

幾聲雀鳥在外面樹杈上清啼,太陽還沒升起,月亮卻把銀輝收起,天幕漆黑一團,沈離枝轉向窗外,已經聽不見雨聲了。

常喜公公說趕早,可是也並明說說要多早。

沈離枝想到那日她第一次去找黑將軍時,也是趕了一個大早,可那會男官們已經穿戴整齊匆匆趕往三重殿。

可見太子殿下他本人,起得比雞還早。

思及此,沈離枝就不能再躺回去了,她起來從門外水缸裏打來了一盆水。

好在初夏氣溫轉暖,用涼水擦過身,也只是打了幾個寒戰,並沒有冷入骨的感覺。

羅知微在床上翻了幾個身,睡得正沈,並沒有轉醒的跡象。

沈離枝已經換好了衣裳,轉頭見鏡子映出黑黑的輪廓,別說五官了,就連輪廓也模模糊糊,她只能作罷,提起放在瓷桶裏的竹柄傘,悄悄推門而出,趕去三重殿。

常喜打著哈欠還在卷袖口,就聽見外面的小太監說沈大人來了,白凈的圓臉上就堆起笑容。

天幕一片黑,但是仔細看已經有線白光正在分割著天與地。

沈離枝被小太監提著燈籠引著緩步走來。

常喜走下臺階,笑吟吟道:“沈大人來得早,先喝杯茶,咱家先給您講講三重殿的事兒,免得以後碰了殿下的忌諱。”

沈離枝沒有常喜想得周到,見常喜如此肯提攜照顧她,露出溫婉的笑容。

“多謝常喜公公。”

常喜笑瞇瞇地給她挑起偏殿的堂簾,機靈的小太監就下去給他們準備解乏的醇茶。

三重殿裏目前僅有太子一位主子,所有的事都繞著太子轉的,常喜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才講得七七八八。

最後他掀起茶蓋,聞了聞茶香,“沈大人聰慧著,日後只要萬事以咱們殿下為先,殿下會知道沈大人的好,屆時登枝進升,猶未可知呀。”

沈離枝側著身坐著,聞言對常喜公公欠身道:“多謝公公提點,奴婢都記下了。”

常喜打第一眼就很看好沈離枝,自然對她提點的很相近細致,而沈離枝的謙虛好學更讓他滿意得很,摸著自己的下巴連連點頭。

兩盞茶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常喜先起了身,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太子該起了,勞煩沈大人了。”

沈離枝頷首起身,先被帶去了一間偏殿被宮人仔細檢查過身上的衣服,乃至所帶的首飾,再凈手兩次後才帶著一眾捧水托布的宮婢和小太監,輕步走向了太子的寢殿。

東宮之主,寢殿豪奢。

這些都盡在意料之中。

可是一踏入寢宮,沈離枝還是不由一窒息,入目的全是紫磨金鑲玉的地磚,兩排造型繁覆的鎖目綠銀銅鶴頂燭臺分列兩旁,一條甬道直通往一扇鏤空雕花玳瑁的木門。

放眼過去,全是不可估量的稀世珍品,卻也毫不客氣地用在了地磚、壓腳等地方,一步步走上去,人都不放輕了步伐,生怕自己磕重了,會把腳下的暖玉翡翠敲碎。

再來,她也害怕會因為腳步聲提前吵醒太子。

沈離枝捏著彤冊,走得小心翼翼。

門打開了,沈離枝一人進去了,其餘人靜候在甬道裏,等著傳喚

沈離枝不知道小樂子是怎麽叫李景淮起床的,她就跪坐在他踏榻上,隔著簾子輕聲叫了一聲。

可想而知,半分反應都沒有。

李景淮猶在夢中,不安分。

夢裏也有人在叫他,不過那嗓音怎麽聽也有些奇怪,貓兒叫一樣。

李景淮蹙了蹙眉,汗淋淋濕了一身。

他未經事,不知道怎麽會生出這樣的夢。

或許是昨夜席間那些人醉後放肆高談狎·妓,他本是很厭惡這樣的話題,萬沒有想到這樣的畫面也會入他的夢。

他全身沈甸甸的,像是壓了一個人,那貓兒叫聲就在他耳邊,很近。

像是勾著、繞著,靡靡膩膩的音色讓他不由想要做出什麽反應。

沈離枝見叫不醒太子,便有些苦惱沒有提前問過常喜公公要怎麽叫太子起床。

其實李景淮平日睡得沒有這樣沈,甚至不用叫自己也會早早醒來,只是昨夜多喝了幾杯酒,不知道為何就睡得很沈。

灑金的紗幕上金線勾著銀杏葉的扇紋,從幾片密織的扇紋之間的縫隙裏能隱約看見床上一個隆起的身影。

沈離枝跪直身子,趁著太子未醒,挑開一邊的紗幕,伸長脖子湊上前。

“殿下……”

哪知道她才起了頭,一直反蓋在李景淮額頭上的大手忽然就朝著她後脊襲來。

沈離枝沒防備,被他一掌就壓趴下了。

她的臉正好縮進了太子的肩頸之間,臉頰擦過他汗津津的皮膚,埋進滿是雪松冷香的肩窩。

突然變故,沈離枝瞬時僵硬住了,她一手撐在絲被上,另一手捏著的彤冊就落在鋪著纏絲刻花毯子上,只有很細微的一聲響。

咚——

滴漏的聲音一點一滴,像是檐下的露珠,很緩慢才掉下一顆。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很長,沈離枝屏住了呼吸,心中猶如翻起了江海,驚疑非常。

許久,李景淮的手既沒有挪開,卻也沒有再一步移動。

沈離枝就埋在他脖頸處,耳畔還能聽見他平緩的呼吸聲。

他又睡了過去。

沈離枝閉起眼,放下了心,又靜候片刻才動了動後脊。

壓在她後背上的手很大,幾乎一掌可以橫過她纖細的背,均勻地、緊貼地覆蓋在她的背上。

她能感受到掌心的熱度和又沈又重的力度。

沒事的,太子還沒醒。

沈離枝安慰著自己亂跳的心,長長換了一口氣,將剛剛憋在她胸腔裏的氣緩緩地拂出。

她微微揚起上身,想從這個桎梏中自救,沒防著那手順勢就從她後脊一路滑至她的腰窩。

她沒有醉,便很清楚感知到粗糲指腹隔著她單薄的夏衣一路在她的肌膚上擦火。

從腰窩一直麻上頭頂,沈離枝動作又生生頓住了。

雙手都撐在了絲被之上,絲被表面的線紋硌在手心,她感覺手心冒出了汗,粘糊糊地粘在了李景淮的被面上。

沈離枝不禁擡起眸,看向猶在睡夢之中,一無所知的太子。

用目光一寸寸地從他臉上掠過,好像這是頭一回這樣近地看他這張俊昳的臉。

那雙總是讓人膽顫的鳳目此刻寧靜的闔上,長睫隨著呼吸有序地輕顫,挺直的鼻子下薄唇微泛著紅,一副春棠沾露的模樣。

沒有了冷,只剩下了美。

太子生得是玉質金相,只是那雙鳳目含鋒,一轉眸只讓人覺得雪風撲面,帶著冰刃。

誰知睡著後,卻是一副很好欺的樣子。

剛想到這裏,沈離枝就倒吸一口氣,為自己這樣危險的想法感到心驚。

後腰的那只手明明沒有動,那溫度卻一步步攀升,沈離枝不得不先面對這迫在眉睫的問題。

她隔著袖子用手慢慢擡起他的手腕,讓自己的後背可以從側邊安全地挪出,然後才把他沈甸甸的手臂輕輕放回到被面上。

做完這些,她便感覺後背又滲出一身薄汗。

是嚇出來的冷汗。

可就這樣,太子也沒有醒,沈離枝換著聲音叫他,都沒有作用。

她去問外面候著的宮婢和小太監。

她們個個垂首道:“太子不起,奴婢們只能等在外頭。”

換言之,叫醒太子這事,只能她一人來做。

沈離枝微微彎起唇,嗓音疲累地說:“那我再去試試吧。”

李景淮睡得頭疼欲裂,忽然就醒了。

纏著他一夜的夢散去,他仰臉朝上,輕輕喘著氣。

剛伸手摁住抽痛的鬢角,忽然就感受到房間裏還有一道細微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他驀然側過臉。

窗外的光線亮了,淺金的紗幕映出一個窈窕的影子,烏黑的頭發從那身子後垂落,隨著聳動的肩頭不停輕晃,也不知道在外面搞什麽。

李景淮不動聲色,坐起身一把掀起紗幕,伸手就抓住那道瘦削的肩膀,正要掰轉過來一看究竟,目光先被她膝上平攤的冊子吸引住了。

只見上面剛落下一行墨跡未幹的小楷。

壬午月,戊戌日。太子久睡不醒,恐精力不濟

最後的‘濟’字因為他剛剛的動作,被少女手中握著的筆桿拖出好長一道墨跡,直從冊子的左側滑到右側。

好端端的一濟字,下半部分並立的腿就變成了一個可笑的交叉腿。

“殿下,您……醒了?”

李景淮醒得太過突然,沈離枝不由說出了蠢話,剛說完就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唇。

太子要是沒醒,能睜開眼睛瞪她?

李景淮目光從那個可笑的字上,挪回這張熟悉的小臉上。

他一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夢裏,眸子不禁又染上一股莫名的色彩。

“你怎麽在這裏。”他啞著嗓音開口。

沈離枝的肩膀還被他制住,整個人又是一屁股穩坐在腳踏上的,她沒法轉身,只能一直後仰起頭。

“……孟大人讓我來的。”

李景淮這才想起,沈知儀究竟為何會出現在此。

李景淮沒有放開她,沈離枝就動彈不得,這仰頭倒望之下,李景淮鳳目微凝,目光沈沈盯著她許久不見轉開,略略抽動的唇角像是在打著不好的算盤。

沈離枝輕輕眨了一下眼,動了一下肩膀,提醒他,“殿下既起,那我去叫人進來伺候。”

說來沈離枝還有些愧疚,由於她實在叫不起沈睡的太子,從而消極怠工,外面等候伺候太子起身的宮婢和小太監們在外面站了許久了。

李景淮卻不理會這些,見她動身反又用了幾分強摁下她上擡的肩

他從床上坐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問她:“你在彤史上亂寫什麽?”

沈離枝連忙把彤史冊蓋好,有些心虛,卻不妨她唇瓣扯出一抹笑。

“奴婢沒寫什麽。”

她一貫是這樣笑的,連弧度都能保持一致。

李景淮冷哼一聲,另一手從她肩頭越過,直想去拿那本彤冊。

沈離枝按住不讓他拿,急道:“殿下此舉不妥!”

“這是孤的記事冊,有何不妥。”李景淮沒防她還敢掙紮抗拒,嗓音低沈傳來,帶著威逼:“沈知儀,你敢不拿給孤?”

沈離枝細聲細氣辯解道:“奴婢已經不是知儀了,現在是知律了。”

說完好像底氣又足了一些。

“所謂律,便是律法,殿下當知道彤史冊是不能被篡改塗抹的。”

“已經被塗了。”李景淮黑沈著臉,側眼看她,好像那件事就是她一個人的罪過一樣

沈離枝啞然。

常喜公公說太子起床脾氣不好,是真的。

“沈知……律。”李景淮皺了一下眉,覺得好端端的自己給她升什麽職,連稱呼都要跟著變了。

沈離枝趁他聲音暫歇的功夫,揚起聲音就朝外柔聲急喚道:“太子已起,進來伺候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腳步聲絡繹不絕傳來,像是急不可耐地沖進來準備伺候太子起塌。

人湧進來,李景淮也不得不松開手。

沈離枝覺察到肩膀一松,便從他的腳踏上站起,把彤史冊袖帶裏一塞,又朝前幾步轉身就對太子行了個跪禮,畢恭畢敬。

“奴婢告退。”

李景淮坐在床邊,盯著她的發頂,遲遲沒有開口準許她告退。

沈離枝便頭也不擡,一直叩在地上。

撥弄的水聲、盆皿瓷器的輕響,她只能依靠這些聲音來判斷太子洗漱的過程到了哪一步。

聽常喜公公講過,太子光起塌的就有十二名宮人伺候,凈手凈面就要過五道水,每道水裏的講究還各不一樣,除此之外漱口的水和青鹽都是要有人試過,就如同他入口的每樣東西必然都是小心謹慎的。

沈離枝這一跪就跪了一頓飯的時間,只聽見宮人們的腳步聲又漸行漸遠,一切聲響趨於平靜,只剩下衣料簌簌的聲音還未絕。

“你下去,讓她來。”

一個尖細的嗓音回著太子,“是。”

腳步聲一直走到沈離枝身前才停歇,沈離枝才驚悟,太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

“沈大人,殿下叫你呢。”

沈離枝聞聲就起腰擡臉,這小太監還是頭一回見著沈大人,一見之下,不由屏了屏息,心中不由想過,難怪常喜公公會看重她。

這位沈大人的臉可真像沈大姑娘。

再看第二眼,可又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暖風拂面,又春雨潤澤。

常喜公公就說這位沈大人是一個溫柔美人,果是老辣姜,看人精準,總結到位。

面對這樣的人兒,說話重一點,都感覺就是在冒犯。

“沈大人您小心著重。”小太監忍不住低聲提醒了一聲,才把帶有玉扣的玄帶交到她手上。

一入手確實出乎意料的沈,多虧小太監提醒了一聲,沈離枝感激地道了謝,小太監便對她一頷首,抱起太子換下的寢衣下去了。

沈離枝捧起這條精致的腰帶,視線一轉,在百福詠鶴紫檀木屏風前,正當著衣服架子的太子長身玉立,像是玉雕雪塑成的人,自帶著滿身的風華氣度。

宮人已經將他一層層穿裹好,杏白色的長衫淡去了他鋒利的五官,明挑滾邊銀線像是月輝在他的襟口壓住他裏面更淺一色的中衣,光看那交領處的層次就知道他這一身穿得頗為正式。

衣服架子似不滿她的拖拉,偏頭對她掃了一眼,此刻他好像心情好了一些,狀似耐心地垂詢:“是要孤自己走過來?”

沈離枝豈敢。

“奴婢這就來。”她不敢再耽擱,捧起腰帶移步往他身邊走,邊走邊在回想常喜公公對她的提點。

其中有一條行進時不能越過太子,站立時不可以立於其後。

那更衣時?

沈離枝步伐不敢太慢,本來也不過十來步的距離,也不夠她再細思熟慮。

李景淮剛伸開雙臂,冷不丁餘光就看見身前多了一人。

沈離枝也伸著胳膊,一手提著他的玉帶,正與他交臂挨著,似乎是想把腰帶穿過他的腰。

可是,因為站的地方離李景淮的身體還有一步的距離,她的手顯然就不太夠用。

沈離枝也發現了這點,她個子不算高,剛到李景淮的肩,身高的局限讓她的手臂也不過就這麽長。

而腰帶是前扣的,所以必然是先要把腰帶穿過他的腰,才能在前方系上。

只是,這第一步就把沈離枝難住了。

她不往前一步,手是絕不可能穿過太子的腰,可是若往前一步,那勢必就會變成雙手環抱著太子的腰。

這合適嗎?

頭頂上的發絲被氣息拂動,有些發癢,沈離枝微微擡眼。

入目就是李景淮精雕細琢的下顎,白玉無瑕,還帶著水潤過的細膩,看起來比尋常女子都還要精致。

“沈知律,你這是在做什麽?”

“回殿下,給殿下系腰帶。”沈離枝又後退了一步,這才得以將李景淮的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睡足後,李景淮的臉色沒有疲色,越發顯出銳利,像是被磅礴大雨洗過的天空,再也沒有能遮住烈日光芒的塵埃。

他冷眸一壓,周邊的空氣都要比別的地方涼快。

但是沈離枝卻覺得太子殿下,好像也沒有多生氣。

莫非她做的並無錯?

沈離枝在沈府時,雖也是過著衣來伸手的日子,可是畢竟撫州知府的府上規矩哪有東宮的多且嚴格。

所以沈離枝也不能憑借自己的經驗去伺候太子穿衣。

只能一步步從太子的語氣、神色去揣測。

李景淮默不作聲,便被她當作了默許。

她剛剛兩步拉開的那點距離又重新填上,而且還要比之更近一步,近到像是她兩手就要親昵地環了上去。

李景淮的下顎突然就被柔軟的雲髻擦過,懷裏驀然像是被人生生擠了進來,雖沒有實實地挨上,可是與他迥然不同的氣息還是撲了他滿懷。

他眼睛睜開,一聲放肆壓在了舌尖,卻消散在腰間上突如其來的觸感。

沈離枝提著腰帶一陣摸索,玉帶沈重,她單手提著也覺得費勁,兩只手卻又不好同時用力,忙得是心無旁騖,也沒顧得上妥不妥當。

既然小太監也是這樣伺候太子系腰帶的,她也行。

李景淮喉嚨有些幹,潤喉的那杯清露好像已經解不了他的渴。

夢醒後不該再記起的畫面卷土重現,他慢慢自沈離枝身後擡起一手。

“殿下呀,可真真氣死老奴了!那陸提司可真是不識擡舉,三番五次……”常喜老鼠一樣走路無聲,一拐過彎來就忍不住倒豆子一樣的吐著苦水,然而眼前的一幕讓他腳底險些打滑。

他一個急剎車,同時兩眼一瞪。

李景淮擡到一半的手在他的視野裏便和那纖瘦的背重疊在了一起。

這樣的畫面沖擊讓常喜舌頭打起結,“三番五次、五次三番……”

他又倒抽了一口氣,快步後退,不想後面的奉茶宮人被他撞得一個趔趄。

瓷盞、茶壺碎一地。

哢噠一聲,玉環終於扣好了,沈離枝後退了幾步,轉頭看向身後的狼藉。

“常喜公公這是怎麽了?”

李景淮把手背到身後,冷冷哼道:“毛手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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