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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勝負 落入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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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雲淡, 草香宜人。

正是一個擊鞠的好天氣。

所謂天時地利占全,可唯獨有一點。

人不和。

伊成瑞很絕望。

誰能告訴他,為何太子殿下會出現在他對立的陣營裏, 還拿著鞠杖。

他好不容易帶著沈離枝大殺四方, 卻要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遇到如斯可怕的攔路虎!

沈離枝騎在馬上,遙遙望見對面的人,也是楞神。

太子沒有看她, 正端坐在馬上稍低著頭, 聽孟右侍說話。

孟右侍今日騎著一匹桃花馬,身穿姚黃色騎服, 腰間綁著一條和太子同色的黃帶子, 視為同隊。

作為最後才出現的一隊,太子驟然出現在跑馬場, 讓看戲觀賽的東宮眾人都激動起來。

擊鞠比賽的規則是兩兩比試,先入五丸者勝,等對完所有的參試者,還需要同上屆的最終摘彩人對決。

也就是所謂的守花使。

孟右侍作為幾屆比試的摘彩人, 實力不容小覷。

再加上太子,這場比試誰勝誰負,早已經蓋棺定論。

若是此刻能開臺壓寶, 她們會毫不猶豫壓太子那方勝。

沈離枝眺目望去,李景淮一身清貴, 風姿特秀,長腿裹在縛腿綢褲中,只見修長與結實。

她側頭就問伊知著,“伊大人,太子殿下也能參與比試?”

自己的彩頭自己拿?

“能是能, 不過太子已經很久沒有參加了。”伊成瑞揪了揪自己的頭發,哭喪著臉道:“誰知道咱們殿下又生了什麽心,該不會是臨時後悔,不想把蕉葉當彩頭,想要自個收著吧?”

這個結論驚人地和沈離枝想到一塊去了。

不過伊成瑞揪著揪著,便想到了他那日撞見太子時的情況,太子那會就似乎看他不順眼了。

該不會,是純屬不想看他贏?

伊知著驚恐地一瞅李景淮那張毫無表情的俊臉。

用心險惡啊殿下!

沈離枝將手中的韁繩拉緊了幾分,馬兒順著她牽引的動作,原地踏了踏步,嘶鳴甩尾。

沈離枝的這匹馬天生仿佛有點兒懼怕太子的那匹馬,沈離枝只能伸出手指不斷地安撫它。

照顧了馬的心情,她轉眸見伊成瑞又何嘗不是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模樣,便輕笑安慰他:“盡人事,聽天命吧。”

沈離枝對於勝負沒有那樣強烈的執著,她如今只是有些看不透李景淮的想法。

明明在訓練她的時候,李景淮還是很想她爭氣來著。

轉眼就自己下場,親自要來挫她的氣。

果真上位者的心,難以捉摸。

伊成瑞見沈離枝非但沒有失落,還強打起精神安慰自己,心中感動不已,他一抹臉,重新振奮起來。

“沈大人別怕,我們也不一定會輸!”

伊成瑞握了握拳頭,不服氣道:“縱然我是千年老二,可是沒準這次我們就翻身了呢?!”

“伊大人一定能行的。”沈離枝彎了彎眉,豐盈的唇瓣像染了蜜,盈盈潤潤。

兩人幼稚的互捧隨著風傳進太子的耳中,李景淮挑起眼,目光自她們並馬齊驅的姿態上掠過,勾起唇角的淡笑。

“開始吧。”

他淡聲對站在一旁的執令官下命。

穿著彩衣的執令官一手持旗,一手持棒,聞聲揮彩旗三下,敲響懸於架上的銅鑼。

當——

“發球!”

鏤空的鞠球被宮人拋出,自空中劃出一道紅弧,落入場中,四匹馬同時馳騁而出,揚起一陣黃煙。

雖然眾人心中有了勝負的答案,可是太子近些年少有在擊鞠場露面,這是難得一飽眼福的機會,誰也沒敢眨眼,齊齊引頸張望。

只見那紅色的鞠球被一馬當先的太子率先用鞠杖帶走,其餘三匹馬緊跟其後。

伊成瑞不甘示弱,伸杖準備勾球,孟右侍眼明手快,伸桿格住伊成瑞。

“孟大人,這樣就不好了吧!”伊成瑞呲牙。

“伊大人,承讓了吧。”孟右侍笑著,並不讓步。

沈離枝便趁他們互相制住的功夫,從後方沖到了前面,李景淮略有察覺,移目看來。

沈離枝剛剛伸出杖,冷不丁瞥見太子鳳目沈沈,朝她盯來,眸色雖淺卻湧著濃霧。

賽場上無兄弟。

沈離枝心裏默念了一聲這句話,然後果斷伸出鞠杖勾球。

李景淮覺得手中鞠杖一顫,沈離枝居然還真的敢自他手下搶球。

還是用他教的法子?

只是她動作不嫻熟,力度也不夠狠,好像在試探一樣,伸出了小勾子,輕輕勾了一下他。

李景淮又睨了她一眼,“就你這力度,怎麽搶下球的?”

“殿下看了我的比試?”

李景淮趁她說話的時候,伸臂揮杖,不再給沈離枝有機會勾住他的杖。

沈離枝的眼睛還沒重新捕獲那鞠球的軌跡,就聽耳邊銅鑼震天響。

“黃隊一丸!——”

伊成瑞遺憾地一揮桿,“還是熟悉的開局!”

以往他和李景淮對陣的時候,每每都是要丟了第一球的,簡直已經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等球歸位,兩隊人同時準備。

重新一輪又在熱火朝天地展開,這一次換做孟左侍和沈離枝在後面,李景淮和伊成瑞在前搶球。

兩人實力相當,互不相讓。

一黑一棕兩匹駿馬,速度極快,如疾風掠光。

坐臺上圍觀的東宮眾人屏息凝神,極力張目也只能堪堪看見兩道虛影。

紅色的鞠球在地上迅猛地往前,被鞠桿帶動。

兩匹馬幾乎並肩齊進,連四蹄離地的時間都相差無幾。

孟右侍想上前去相助,沈離枝卻緊隨著她,不讓她能上去妨礙伊成瑞。

“當——”

“藍隊一丸!——”

“沈大人騎術不錯。”孟右侍淡看她一眼。

沈離枝在馬背上對她稍微欠身,“孟大人過譽了。”

李景淮和伊成瑞正好打馬回來,聽見兩人的話。

伊成瑞就豎起拇指道:“沈大人不要謙虛了,你還是第一個差點能搶走太子球的女官!”

“那是太子殿下沒註意到我。”沈離枝擡眸,溫潤的瞳仁掃視過來,謙虛地笑了。

李景淮垂眸瞥她一眼便把視線挪開。

“說什麽蠢話。”

孟右侍眸光微動,悄然打量李景淮的側臉,明晃晃的陽光把他的優越的五官襯得越發俊逸,淺色的眸底像是凝著碎光,一明一暗閃了下。

孟右侍暗暗蹙眉,心中忍不住在想:

太子是指‘搶走球’還是‘沒註意’是蠢話?

執令官再一聲敲響銅鑼,又一輪比試掀起塵煙。

孟右侍拿球時,伊成瑞也不憐香惜玉。

而沈離枝拿球時,太子也不見謙讓,搶了幾次後沈離枝都忍不住要求饒。

“殿下……”

兩人短暫的相接,她聲音有些氣喘,李景淮挑起鳳眼,嘴角勾著一抹笑,哪怕沈離枝這副表情看起來還有些可憐,他卻毫不動容。

甚至就在下一瞬,他的鞠杖利落果斷,穿過她勾球的空隙帶走了鞠球,只留下一陣嗆人的灰撲了沈離枝一臉。

沈離枝只能眼睜睜看球被帶走,執令官緊接著又敲了一聲響。

喜悅地唱響:“黃隊一丸!——”

沈離枝惆悵地拉著馬,好在伊成瑞也心寬,驅馬過來,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別介意啊,太子他就這樣的,只有是比試,殺起來六親不認,我就說嘛,他這人就是勝負欲太重,獨孤不求敗!”伊成瑞搖搖頭,又掰著手指數了數。

“他是打算連續蟬聯四十七不敗了!”

沈離枝輕輕呼出一口氣,平息著亂跳的心臟,這樣急劇的騎馬奔跑都快顛散她的身子骨。

伊成瑞擦了一把汗,“看來這彩頭太子是不想拱手相讓。”

伊成瑞雖然如是說,可是未到最後,誰也說不好結果。

今日也不知道是太子狀態不佳,還是他猶被神助。

兩隊的分數一直處於膠著狀態,並沒有拉開。

更是在伊成瑞又成功揮球進洞後,場上不禁響起了驚嘆聲。

他們居然能與太子追平分,到四比四的地步。

剩下的一球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勝負局。

李景淮勒馬停駐在場中,伊成瑞興高采烈地對他飛了一個得意的眼神。

長久以來都是被太子壓著打,今天能有這樣的威風,他高興地都想賦詩一首。

最後一球開場,球一落地,李景淮就抄杖率先帶走了球。

其他三人又只能狂追其後,孟右侍和伊成瑞的馬正好把沈離枝擠到了右邊。

沈離枝還要註意不被看臺邊伸出的旗桿刮倒,速度自然就比他們都要慢上半個馬身。

哪知一陣風吹來,一位女官手裏拽著的帕子隨風飄落,好巧不巧正蓋在沈離枝所騎的那匹馬的眼上,被馬嚼子一纏,甩也甩不開。

馬兒溫順卻易驚,視線徒然一黑,頓時甩起腦袋、撂開蹶子狂奔起來。

不正常的長嘶引來李景淮的回眼,才看一眼他眉心就緊蹙起。

沈離枝經驗不足,一直以來都是靠著馬自身溫順易服才穩穩妥妥,如今她身下狂躁的馬讓她完全失去了平衡。

起落的坐姿也跟不上馬背的顛簸,硬碰硬的抵抗讓她抓不住韁繩,而右腳早已從馬蹬裏滑出。

她要摔馬了!

幾乎與之同時,他們的馬都逼近在了球門前,就差一桿子的事,勝敗便會定局。

電閃雷鳴之間,那匹黑馬卻徒然被主人將韁繩往左一扯,勾著球的鞠仗被松開。

鞠杖落地發出一聲悶響,李景淮空出的右手穩穩妥妥攬住了一人。

“當——”

“藍隊一丸!藍隊勝!——”

沈離枝驟然失重,心臟宛若要從喉嚨裏跳出,後仰的姿勢讓她全身僵硬,直到腰間被猛然一撞,她後墜的趨勢才停下,耳邊的風也停了。

她能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有力地在胸腔搏動,而後腰上那灼熱的手更是燙得她逐漸回過了神。

她顫了顫眼睫,慢慢睜開驚魂未定的眼。

李景淮一眼望盡。

這一刻的她再沒有什麽能掩飾其中的脆弱,就宛若剛剛蛻變的蝴蝶,柔弱無依地落入他的手心。

而他,用力,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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