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卉,快叫太奶奶。”

“太奶奶,”卉卉張著小手嚷嚷著,“哎，我的乖孫孫。”奶奶將她抱起,旁邊也伸出無數只手一起伸向她們,大姑姑、姑父，小姑、若晴和耀飛的爸爸……一切都漂浮起來，白晃晃的在我面前浮動......

“明媚，明媚，”有人叫我，那聲音很遠，似乎不是來自於同一空間，我睜開眼,看到婆婆咪咪笑的臉，婆婆低下頭：“時間不早了，可以起床啦。”

婆婆從來沒有叫過我起床，我有些惶恐，揉揉眼坐起來，“嗯，馬上就起。”

怕驚動小飛，我輕手輕腳的穿衣，洗漱停當下樓去，剛到樓梯口就看見婆婆坐在餐桌前向我招手：“快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婆婆鮮有這麽熱情的招呼我，如前面所說，她的性格裏有很多和小飛類似的地方，比如她的冷淡，像是在內心築了一道墻，總讓我覺得進不去。

剛坐穩，她的臉就伸了過來，“怎麽樣？昨天見到他們了啊？”

覺得婆婆問的有些多餘，我說道：“嗯，奶奶和爺爺很高興，鐘澤和姑姑家的若晴也在，爺爺還說下次讓我們把益陽和卉卉也帶過去呢。”婆婆一聽笑逐顏開，又神秘兮兮的問道：“他們有沒有說其他的什麽呀？”因為離的近，她的頭發戳到我的臉上，癢嗖嗖的，她壓低嗓音：“比如說……把產業什麽的給耀飛啊。”

“這個，我沒有聽說過。”我如實回答。

婆婆楞了楞神，似乎覺得很意外，然後坐到我對面去了。

我將桌上的稀飯一碗一碗乘到小碗裏，對婆婆說道：“媽媽，不用擔心，爺爺奶奶會為我們打算的。”

婆婆坐正了姿勢，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明媚啊，媽有件事想問你。”

我感到有些緊張，婆婆一直都是這樣，說什麽重要的事的時候她會用到“媽“，平時她是矢口不提那個字的。

“我聽財務說你從公司賬上拿走了五十萬？”婆婆斜睨著我。

“啊？嗯……”我感覺不妙，抓抓腦袋結巴起來：“是這樣的，弟弟要買房，缺五十萬，我替他在小飛那兒借了錢。”

緊接著便是一聲哀號：“天啦，你知道耀飛為了你什麽都沒有了嗎？你知道他現在辛苦在外賺錢壓力有多大嗎？你作為他的妻子不替他分擔，反而把資金往外抽，你讓我怎麽說你？”

“我，我。”面對突如其來的質問我呆掉了。

“怪不得中東的那單不做了，原來都是因為資金，明媚，你也是做過外貿的，知道資金鏈那麽緊，你怎麽還拖他的後腿呢？”從來沒有被婆婆這樣直面斥責過，我坐在那裏，臉憋得通紅。

“這樣的事情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了，”婆婆繼續說道，“我希望你的心往家裏收收，不要總想著你弟弟。”

“媽媽，明俊會盡快還的，服裝店開起來，做的好也快的。”

“服裝店？”婆婆皺起眉，“他還錢和店有什麽關系？”

我感到自己又說漏了嘴，囁嚅道：“那個店是我和他合開的。”

這回她徹底放下了筷子，痛心疾首的樣子：“明媚啊，親兄弟還明算賬呢，為的就是避免矛盾。你們家就你和你弟弟，你難道希望因為利益上的事和他鬧的不愉快？你為什麽把事情弄的覆雜化呢，憑我們弄個服裝店還是可以的，為什麽你偏要和你弟弟攪在一起呢？”

說著婆婆站起身：“我希望你記住，開店不是做慈善，不是去接濟他人......你慢慢吃吧，我去叫你丈夫起床，每天累死累活的也沒人理解。”

我坐在那裏，看著面前的碗碟，忽然感到頭疼，早飯也不想吃了。

想了想，轉身上樓去拿東西，剛上樓梯便聽到上方傳來咚咚的聲響，郭耀飛從樓上走下來，他剛刮了胡子，一臉的清新。

“怎麽起的這麽早？”他問我。

“我......要出門。”

“早飯吃過了嗎？”他抓住我。

“不餓。”

“不餓也要吃啊，來，我陪你吃。”說著他就來摟我的肩膀，我看了看不遠處的婆婆，甩開了他的手：“我不要吃......我只想吃劉長興的包子。”

“那好，我去買。”說著他放開我就下樓。

“哎，”我立即喊他，一個在城東頭，一個在城的西頭，這麽遠的距離，怎麽買？

“別去了，等你到那裏說不定人家早就賣光了。”

“我去看看，你等我。”說著他也不理我，拿了車鑰匙就向門外走去。

“耀飛，你回來，“婆婆在餐廳喊道，“家裏什麽都有，你別聽她的，有你這麽疼媳婦的嗎，你會把她慣壞的。”

“媳婦娶來不就是用來慣得嗎？”小飛哈哈笑著。

我看了看婆婆，在她沖到我面前之前，我趕緊朝臥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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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易公司有酒會，原本是他們公司內部的慶祝活動，和我沒有關系的，因為文靜受到邀約，我便也一起受邀了。

想想也是，對於結了婚的我，我的世界已經縮小到家庭這個社會的小分子，雖然開了店，和外面的世界有了交集，但畢竟有行業所屬的局限性，和社會這個大家庭保持親密還需常走動。

市場部的人本來和我就見過面，熟絡起來也快，作為業務考核全公司第一的慶祝酒會，氣氛就是不一樣，加之鐘澤和文靜都來了，我被郭耀飛禁錮的酒量也小小釋放了一下，剛開席不久，我的臉就紅了。

市場部的人個個都有些酒量，幾巡過後，大家不甘於只喝酒，有人說道，“我們來玩游戲好不好？真心話大探險。”

大家隨即就同意了，游戲規則是這樣的：在座的一方可以向另一方敬酒，如果敬酒的一方喝了三杯，那麽被敬的一方就得喝三杯，如果喝不了，就得接受敬方一個可能很私密很苛刻很難堪的提問，而且對於問題你還得認真回答，無論那是怎樣不靠譜的問題。

年輕人似乎都對別人的隱私好奇，加之是順利成章的，如果你對別人有意，你就可以逮住這個機會一探清楚了。

對面一個胖胖的男生先站起來對一個女孩敬酒，他一口氣喝了三大杯啤酒，女孩自知喝不了，也不喝了，男的就開問了，“郭潔，我想問你，你的初戀是什麽時候？”

女孩倒也不靦腆，笑了笑道：“在我上高二的時候，不過我雖然有初戀卻並沒有初吻。”

“什麽？沒有初吻？”男的摸摸下巴，“這個就耐人尋味了，是你排斥接吻，堅守情操，還是那男的壓根就沒敢提出來？”有人吹口哨了，氣氛開始高漲。

女孩莞爾一笑，“原因很簡單啊，因為是我單戀。”

一室哄然大笑，我也笑起來，轉頭去看鐘澤，發現他正在看我，我朝他擠擠眼。

這時，我聽見有人說道：“李姐，我可以敬你酒嗎？”是我旁邊的一個女孩，娃娃臉，很俏皮的樣子，我知道她其實在問，“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女孩子看上去不大，能把我怎麽樣？想想便同意了。

誰知剛一點頭，她就端起酒杯學著前面的男生連喝了三大杯，知道她是有備而來，我懊惱自己有些輕敵，便說道，“有什麽你就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悠著點啊，她可是我嫂子。”鐘澤伸手朝女孩點了點，像是在警告。

“鐘總，你別說，問題還真的和你有關。”女孩頭一偏，自顧說著：“我就是想知道，李姐。我們鐘總到底哪方面差啦，讓你離他而去......你知道嗎當初你甩了我們鐘總，大家都覺得憤憤不平。”

說著女孩歪過頭去：“怎麽樣，鐘總，為你報一箭之仇了吧！”

鐘澤聽罷看看我，將手放在桌上交攏，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低下頭，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更沒想到這件事在他們公司影響這麽深遠，想了想便說：“請問你怎麽知道是我甩了你們鐘總，不是他甩了我？“

“那當然，你那麽快就結婚了而我們鐘總至今還是單身，不是你甩了他還會怎樣？”

“對對，”有女生也跟著嚷道，“當初你那麽絕情，如今可得給我們大家一個說法。”

“要聽真話嗎？”知道逃不過，我笑笑，“當初我就知道，你們鐘總如此受人喜歡，這麽招蜂引蝶，和他在一起哪會有安全感啊，像今天，以一敵百的我哪能鬥得過你們啊，還不如找個條件不如他的，依我寵我......”

“敢情你嫁給你先生，不是因為感情而是棄高就低嘍。”

“也不能全算吧，不過我和我先生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剛把話題平歇，“你好，我是家庭生活雜質社的記者，”又一個女孩站了起來，聽介紹她是一個市場部主管的女朋友，“我們雜志社的情感欄目這期反饋的是再婚家庭題材，不知可不可以，我想挖掘一下你和你先生的情感故事。”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這個應該沒有什麽好挖的吧？”

“明媚，就別推辭了吧，再說，也讓大家知道我究竟是怎麽輸的。”鐘澤調侃道，笑的意味深長。

我記得當時我並沒有允諾那個記者，誰想隔天她就帶著禮品上門了，我推辭不過，只好把我和小飛的故事跟她說了。

記得那天，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婆婆坐在我身後打毛衣，我便當著她的面將我所感受的我和小飛的幸福生活使勁使勁的渲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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