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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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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鬼族侍衛在外稟報。

一臉醉酒的鬼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進來。

“何事?”

“君上讓屬下觀察天神族的動靜,今日,屬下得知,天帝昭告三界,明日,他將與天神族仙使成婚。”

“哼,他天神族的婚事與我何幹!也不知是哪位女神仙竟入了他的眼,哎,可悲,可悲呀。”

“屬下聽說,與天帝成婚的是一位名叫岸如陌的仙使。”

“嘭!”酒杯從彼辰冥楓僵住的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碎。

冥楓狠狠地盯著侍衛,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再說一遍。”

侍衛被嚇得顫抖著身體,“與天帝成婚的女神仙叫……叫岸如陌。”

此刻,冥楓的醉意全無,站起來,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侍衛,冷冷道:“為何現在才回來稟報?本君,是好處給少了?還是?他,給了你更多的好處?來人,將這等叛徒拉下去!剁了!”

侍衛心頭一驚,大喊求饒,沒過多久,只聽見被拉下去的侍衛的一聲聲慘叫。冥楓扶著椅子慢慢坐下,揮了揮手,周圍的侍衛全都退下,紅了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淚水,手緊緊捂住胸口,心疼得快要死過去。

“彼,你為何要嫁給他?你忘了我沒關系,前塵往事,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就連你自己也全都忘記了嗎?不,我絕不允許你嫁給他,絕不允許!”

瞬間,鬼帝來到魔窟外,九天霄雲,充滿了他的恨意,彼辰冥楓正要沖上天宮時,卻不曾想,鬼燈攔住了他的去路。

“讓開!”

“你明知這是個局,他買通你身邊的侍衛,故意告知他明日大婚,為的就是要引你前去,可你為何還偏偏要往裏鉆呢?”

“他要娶她,而她定是不願的,所以我必須去!你快讓開!”

“那你可知她已為他換上了天後婚服,正梳妝成一位美嬌娘等待成為他的天後。”

彼辰冥楓怒紅了眼,瞪著鬼燈大吼道:“你滾開!凈梵是她的仇人,你不知道他害得她有多慘,我不管,她嫁給誰都不能嫁給他,就算是她要嫁給他,我也要親耳聽見她說她愛他,親眼見到她心甘情願地嫁給他,否則,我一定要帶走她!”

“你此去,可有想過再也回不來,你身為鬼族一代君王,可曾為你手底下的千萬鬼族侍衛和族人想過。”

“鬼燈,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默默算著自己最後的日子,我不確定是否在今天,可就算是今天,前面的萬丈深淵,我也非去不可,我不怕今日此去會永世不返,因為我算定了自己的天命。鬼燈,為鬼族,這幾百年來我問心無愧,可她,是我等了幾千年之人,為了她,什麽鬼族,什麽君王,在我眼裏,全都可以在我的一念之間覆滅!”

“也罷,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攔不住你,但願……”

還沒等鬼燈說完,彼辰冥楓像陣風似的已從鬼燈身邊飛過。鬼燈轉身看著彼辰冥楓模糊的背影,默默開口道:“但願,宿命能夠善待你們。”

鬼燈拂袖離去,而在他的腦海中,往事歷歷在目,曾經的南容崢和孟娘有多相愛,如今他們就有多痛苦,一個殘靈飄蕩於三界,成為警示後人的禁例,一個駐足於忘川邊上,成為黃泉熬湯的孟婆,他知道,或許今日過後,這世上又會多一對容崢和孟娘,奈何他只能看著宿命推著他們前行而無能為力。

天,漸漸亮了,紫宸殿外,群仙歡聚,熱鬧非凡,三界中,一大半的神仙都慕名來參加這場前所未有,轟動三界的婚禮,也都想一一親眼目睹這位讓天神族帝王都心動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卿若也來到了天宮,她遠遠地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久久地凝視著閃閃發光的紫宸殿,她一步一步地朝著紫宸殿走去,而自己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每邁一步,都是那麽艱難,每邁一步,自己的心就像被一點點剜去一樣疼,他,是她此生最愛的人,而她,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姐妹,現在,他們就要成婚了,這叫她如何不難過,眼前,群仙都在為他們的結合而感到高興時,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句祝福,她始終說不出口。

“天帝陛下到!”

“恭賀天帝陛下迎得天後!祝天帝陛下萬壽無疆,福澤盛世!”

凈梵緩緩走進紫宸殿坐上高高的帝位。

“眾仙家平身。三界六族,眾仙家既然肯賞臉來參加本座的大婚,就請入席吧。”

說罷,眾神仙一一入坐,卿若也坐在大殿的角落,遠遠地看著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時此刻,她多想成為眾神仙口中的天後,多想坐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並肩看這三界,可是,那僅僅是她在心裏想而已,因為在他的心中,或許,自己早成為了過眼雲煙。

然而在另一邊的雲宮,拉開殿門正準備逃走的如陌卻不曾想撞到了扮成天神族侍衛的彼辰冥楓,兩人默默地對視著,突然,夢境裏的一切在如陌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他是夢中的那個人,他是誰,和我究竟是什麽關系。無數個為什麽在如陌心中油然而生。冥楓看著一身大紅天後婚服的如陌,大步朝如陌走來,在他的臉上,憤怒中帶了一絲慌亂,彼辰冥楓緊緊地握住如陌的雙臂,看著如陌,低沈的聲音裏透露著悲傷。

“彼,你不可以嫁給他。”

如陌看著鬼帝的臉,心中竟有說不出的難過,鬼帝第一次看見她時,是在仙靈谷,那時,他也是像如今這般緊緊地握住她的雙臂不肯放開,昔日那般深情的眼神,她永遠都記得,可是,她知道,他只是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罷了,而那個人正是他口中的彼,如陌將鬼帝的手撥開。

“鬼帝,請您自重,想不到,我一個小小的仙使竟有這麽大的面子,還勞得堂堂鬼帝光臨大駕,怎麽?我們天神族就這麽小心眼沒給您發請帖嗎?竟使得您扮成侍衛才進得這雲宮,算了,也怪我們天帝陛下考慮不周,這請帖我給您補上,也不枉您白來一趟。”

她的話,一字一句,那麽傷人,突然,冥楓緊緊地抱住如陌,任憑如陌怎麽掙紮也不放開,他伏在她的耳畔,像極了一個孩子。

“如陌,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給他,我求你,不要嫁給她。”

如陌本就不想嫁與天帝,只是鬼帝突然出現又將她當成了另一個人,難免心中有些不痛快,就在昨日,如陌悄悄去膳房在酒裏下了迷藥,算算時辰,天帝與眾神仙想必已經喝了有迷藥的酒睡著了,如陌急忙推開鬼帝,準備離開。

冥楓緊緊地拉住如陌的手,聲音顫抖著。

“不要走。”

如陌來不及解釋,看了一眼鬼帝,便將鬼帝的手甩開匆匆地離去。冥楓看著如陌離去的背影,心痛得不能呼吸。他急忙跟上如陌,生怕她再次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不停地在心裏說服自己,哪怕她不愛他了,他也要看著她心甘情願地走進紫宸殿嫁給天帝,只要看一眼,看一眼他就離開,只要是為了她,從此他會喝令鬼族便不再與天界為敵,從此改邪歸正,然後自己去接受該有的懲罰。

然而,如陌卻沒徑直走向紫宸殿,而是來到了天門,冥楓跑上前拉住如陌,激動道:“如陌,你,你不是想要嫁給他,是嗎?”

如陌急切地想甩開冥楓的手,焦急地說:“你快放開,快來不及了,再不走,我可真要成天後了。”

瞬間,冥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走上去抱住如陌,開心道:“如陌,我帶你離開。”

如陌看著冥楓的眼睛,這一刻,從他的眼裏,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而不是另一個人。就在彼辰冥楓拉著如陌準備離開時,天門突然關閉,一個熟悉的身影飄然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凈梵靜靜地站在如陌對面,而在他的身後便是數十萬的天兵天將,如陌不可置信地盯著凈梵,曾經,她視他如親人,知己,朋友,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原來,她早已成為他手中用來對付鬼帝的一顆棋子,他料定了鬼帝會來劫婚,所以他才會布下如此棋局。凈梵看著如陌,微笑著伸出手來,“陌兒,過來。”

那聲音,聽起來是那麽的溫暖,直至人心肺,如若換做以前,自己肯定會跑過去開玩笑似的和凈梵擊掌。

如陌輕蔑地笑了笑,向前走了兩步,將冥楓擋在身後,“嗬,天帝陛下可真是煞費苦心啊,誘人入局的手段竟也這麽特殊。”

“陌兒,我知道,是我利用了你,對不起,可是今天,我是真的想與你成婚的,如果,如果你沒在酒裏下迷藥,心甘情願地嫁與我,我又何苦為難他,你可知?那酒,我想都沒想就喝了,只因我相信你,相信你不會逃婚,相信終有一天我會等到你,相信你會愛上我,可結果呢?你還是那麽想迫不及待地離開我。你只知我精心布下如此棋局,但你卻不知,為這局,我心甘情願地喝下了這杯混有迷藥的喜酒,強撐著身體來找你,僅僅是因為,這局裏頭有你,所以,我拿我的性命去賭,賭你會回頭,賭你會愛上我,可是最後,我還是輸了,輸給了你夢中的他。為什麽?為什麽你的心就不肯為我留一點點的位置呢?”

如陌看著凈梵,沈默了,忽然間,一雙大而有力的手將如陌抱住,那股溫暖,從如陌的心底蔓延開來,如陌轉過頭,只見鬼帝正緊緊地將自己擁在懷裏,她看見,如今的彼辰冥楓,臉上顯然少了那種陰氣逼人的戾氣,冥楓看著凈梵,冷冷道:“凈梵,幾千年了,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又對她做了多少殘忍的事呢?殺她全族人,對她種毒咒,送她入輪回,然後又在凡間對她痛下殺手,最後抽掉她的記憶投入往生海,試問,這哪一件不是你凈梵親力親為?不要說你是因為愛她,其實,你愛的只是自己的執念罷了,所以,你沒資格說愛。走吧,我們之間的恩怨,是時候該清算了。”

說罷,冥楓深深地看了如陌一眼,松開手,飛快地沖破了天門,凈梵跟上冥楓,數十萬的天兵天將緊隨其後,他來到仙靈谷山巔上,高舉鬼帝令,頃刻間,天昏地暗,三界一片混沌。只遠遠地聽見,鴉聲四起,惡狼嚎叫,伴著鬼族大軍的嘶吼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著對立面的凈梵,冥楓緩緩拿起劍,壓抑了幾千年的悲憤終於在此刻爆發,瞬間,冥楓以最快的速度向凈梵刺去,而凈梵也以飛快的速度躲開了冥楓的攻擊,電光石火之間,兩人不相上下,這時,如陌趕到仙靈谷,只見仙靈谷裏仙魔兩族大軍互相廝殺,整個谷被染成了血紅色,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曾經三界最美的仙谷,如今已然成為了仙魔開戰的修羅場,場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而騰在空中戰了數十個來回的鬼帝和天帝卻依然不休不止。如陌飛上前去攔在二人中間,兩人交戰頓時變成了三人混戰。

“你們是想毀了這三界嗎!你們快停下來!”

“如陌!”“陌兒!”兩人同時出聲,瞬間,兩人又相互默契地將如陌逼出了他們的戰鬥圈,兩人越打越猛,就在冥楓騰空而起準備刺向凈梵時,心卻突然疼得厲害,他猛然想到,今年乃雙子年,他將會因盤古花受兩次的心絞之痛,上次凈梵來魔窟想必早已知道心絞之痛的緣由,也算出自己今日必受這第二次心絞之痛,難怪,凈梵會選在今日和如陌大婚,原來,他早就算好了,做足了準備要將自己除去,冥楓遠遠地看了一眼如陌,微微一笑。而站在對面的凈梵卻邪邪地一笑,然後像一道白光飛快地從如陌眼前閃過,轉眼間,凈梵的劍已刺進冥楓的身體,一滴滴血正從冥楓的身上滴落下來,此時此刻,眼淚,劃過如陌的臉頰,她的心,也跟著痛起來,突然,那夢境中的畫面又飛快地在自己腦海裏閃過,如陌抱著快被夢境沖破的頭跪倒在地上痛哭。

“你是誰?你是誰!為什麽?為什麽這夢境會那麽真實?為什麽連你也真實得讓我心痛,你是誰?我又到底是誰?啊……好疼!”

冥楓忍痛用手將凈梵的劍從身體裏拔出,強大的信念支撐著他站起來,他想再多活一會兒,就一會兒!冥楓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重新拿起劍指著凈梵,而凈梵卻松開手中的劍把,拔出了另一把劍,那是?上古兇劍——斷魂劍!傳說只要斷魂劍刺入心口,必將神識渙散,灰飛煙滅,無論神魔,皆無幸存。冥楓看著凈梵手中的斷魂劍,心中的忿恨再次宣洩出來,兩人騰出地面,繼續進行殊死搏鬥,由於盤古花的噬心之痛,彼辰冥楓的靈力已接近極限,而凈梵的劍卻直奔冥楓的心口,招招致命。

與此同時,往生海裏,波濤洶湧,海水不停地拍打著海岸,那浪聲,似嗚咽,又似哀鳴。驀地,點點星光從海面上飄然而起,盤旋在上空匯聚成人形,向曦渺山飛去。由於受到本體的召喚,往生記憶徑直飛向如陌,融入眉心。如陌緊緊抱住頭,大顆大顆的眼淚不斷從眼角滑出。

“啊……啊……啊!”

痛苦地聲音不斷從喉嚨裏發出,模糊間,如陌擡頭看見,一位與自己有著相似面容的女子伸出手正微笑著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如陌想要拉住她的手,而在觸碰之間,女子忽然化作一股靈力順著手流入了如陌的身體。前塵往事,恍如時光般倒流,一滴一滴地流進如陌的腦海,一點一點地劃過如陌的心尖。如陌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原來,這幾百年來,她日日夜夜被夢中女子的悲傷所驚醒的,竟是當初的自己,她是幾千年前的彼,是幾百年前的岸羽靈。而夢中,那個讓她心疼,讓她流淚,讓她苦苦追尋了幾百年的男子,是為她承受了幾千年心絞之痛的岸,是送給自己手上這串彼岸手鏈,是被天山靈雪獸重傷的彼墨塵,是眼前為她入魔,向如今天帝凈梵覆仇的鬼帝彼辰冥楓。

如陌仰頭痛哭大喊。

“岸……岸……”

半空中,冥楓的心像是被什麽突然震了一下,手中的劍,靜靜地懸在空中,冥楓緩緩轉過頭,看著站在硝煙中的如陌,瞬間紅了眼眶,眼淚順著微笑的臉滾落下來。而此時此刻,站在鬼帝對面的凈梵不穩地向後倒了一步,顫抖的心無法平靜,看著回憶起一切的如陌,凈梵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斷魂劍,恨意湧上心頭,見彼辰冥楓戰意全無,拿起手中的劍刺向了他。

“不要!”

如陌大喊,就在斷魂劍快要刺進彼辰冥楓的身體時,如陌迅速飛去,將冥楓推開,用身體擋住了那把斷魂劍,待到冥楓反應過來時,只見斷魂劍已穿過如陌的身體。凈梵眼睜睜地他心愛的女子被自己一劍刺穿了胸口,瞬間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冥楓急忙抱住倒下的如陌,本就承受著心絞之痛的心疼得更加厲害,疼得他快呼吸不過來,曾經那些他和彼被迫分離的一幕幕畫面重新在他腦海裏浮現出來,怒火燃遍了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冥楓狠狠地給了凈梵一掌,將他打出了好遠。冥楓急忙抱著如陌離開了仙靈谷。

看著遠處兩人越來越模糊的背影,凈梵終於忍不住口吐鮮血,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漸漸地,天,越來越暗,帶著心疼,愧疚和無限遺憾的他,終於合上了眼,暈倒在了這無比荒涼的仙靈谷裏。彼岸閣外,如陌像張白紙似的躺在冥楓懷裏,冥楓哭得像個淚人兒,如陌伸出手拭去冥楓眼角的淚,看著離自己如此之近的愛人,臉上布滿了微笑,而心裏卻裝滿了苦楚和心酸。

“公子你好,幾日前,你曾讓我帶話給一位名叫彼的女子,你說,你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與她在一起,踏遍萬裏山河,看遍數裏梅花,現在,那位名叫彼的姑娘也托我帶句話給你:她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想念你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不幸的是,她被人生生地剝去了往生記憶,徹徹底底地忘了那位男子,忘了他們的曾經,可盡管這樣,她還是能在夢裏與模糊的他相遇,每每夜裏醒來,她總是淚流滿面,就在後來的某一天,她遇見了一個人,她發現自己每每看見他時,都會不自覺得靠近他,直到有一天,她無意中得知她與天神族盤古花有著莫大的關系,並且還知道有個傻傻的男子為了保護那位女子,整整為她承受了幾千年的心絞之痛,為她,他被凈梵撕碎了仙靈,被天山靈雪獸重傷,還親眼看著自己所愛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最終入了魔。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她就是那位女子,她就是凡間的岸羽靈,她就是幾千年前的彼。岸,對不起,我回來了,你的彼回來了,讓你獨自一人等了這麽久,對不起。”

冥楓緊緊握住如陌的手,“彼,你終於回來了,五百年前,你是羽靈,千年前,你是彼,你真的回來了,你知不知道,當我知道羽靈就是你,你就是羽靈時,我有多恨我自己,恨自己沒能力保護你,所以,這五百年裏,我常常醉酒,只為在夢中與你相遇,因為只有在夢中與你在一處時,我的心才不會疼得那麽難受。彼,你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如陌微微苦笑,縱然心中有千般不舍,可五千年前的那個詛咒,她和他都無法逃脫分離的命運,如今自己將命喪斷魂劍下,也是命運的歸宿。

“岸,不要哭,我不會死,不會的,我答應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看,那天邊的五色夕陽好漂亮,多少年了,它都不曾消失,岸,我會化作五色夕陽,像它一樣陪著你的,永遠永遠。岸,你還記得這一世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嗎?你見我是天神族的人,還差點殺了我,那時的你,是我見過最兇最兇的鬼帝——彼辰冥楓,你知道三界都把你傳成什麽樣了嗎?他們說,鬼族鬼帝,不論人神,只要看不順眼者,皆喪命於他手,最終只會落得個仙靈被煉化的下場。岸,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你之所以殺人無數,造下這無數怨念皆是因為我,岸,看著我,你不是鬼帝,你不叫彼辰冥楓,你是仙靈族的岸,是我的岸。岸,答應我,不要再為了我而再造殺戮了,好不好?”

冥楓哽咽著,點點頭,眼淚直流。

“我答應你,彼,我答應你,從今以後,我不做這三界的鬼帝,你也不做天神族的神仙,我們離開這兒,去天涯海角,去九州大荒,無論去哪兒,我都聽你的,只要你別再離開我,彼,我愛你,你別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如陌無力地笑著,仙靈谷滿天飛舞的蒲公英似乎又出現在眼前。

“山谷幽幽,苦蓿蒼蒼,隨風飄去,逐之千年,花又花開,月又月圓,不知歸處,奈何彼岸,奈何彼岸。”

靈力不停地從如陌的心口流失,如陌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無力,微微擡起手,握住斷魂劍,閉上眼,奮力將劍從身體裏拔出,鮮血濺到兩人的臉上,瞬間,如陌睫毛微微顫抖著,眼睛也開始微微合上。

看著如陌滿身的鮮血,冥楓的雙眼被淚水沖得更紅,他失控了,額頭上的入魔印記也越來越深,這是他第二次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愛的人躺在他懷裏離去,冥楓將如陌平放到地上,看著眼前的愛人,心冷道:“彼,我不要你化作五色夕陽,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一個活生生的你,彼,你別怕,這一次,換我了,我不會讓你再離開了。”

瞬間,一切,都向著逆方向發展,地上的血跡一點一點的消失,散失的靈力也一點一點的回到如陌身上,那是?歃血靈咒,由於受到上古兇咒的感應,鬼燈和白澤被巨大的靈力牽引著來到彼岸閣,鬼燈看到眼前的彼辰冥楓瘋了一樣地一邊念著咒語,一邊運轉著天地間的靈力。鬼燈大吼:“岸!你瘋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啟動歃血靈咒,你會死的!”

彼辰冥楓轉頭看著鬼燈和白澤微微笑著,白澤搖搖頭,嘆著氣,“真是造孽,原來,不是我占不出你們相連的命格,而是你的靈力早已高達無窮,鑄煉魔靈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那日,你跑到曦渺山問我和鬼燈夢是什麽,我們沒有直接告訴你答案,或許,那時你已經猜到自己已經達到知命的境界了吧,所以,你啟動了世代仙靈族族長修煉的歃血靈咒,將自己的心血註入了這歃血靈咒,只因你早就算到有一日她會為你而死。但是,你可知道這歃血靈咒背後的代價是什麽?是從此以後,你再無名,無識,無形,靈體從此消散於天地之間。”

“我不管!就算無形無識又如何!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次消失在我面前,這次,我只要她活著,只要她活著。”

乍時,彼岸閣外白光一片,世界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般,沒有聲音,沒有呼吸,冥楓靜靜地躺在地上,笑著看向一旁昏睡的彼,鬼燈和白澤急忙蹲下來,任憑他們搖他,喊他,他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覺。冥楓微微張開口,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但他的心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鬼燈,再幫我一個忙吧,給她一碗忘情水,讓她忘了我,愛而不忘,生而離別,這種痛苦,我已嘗受了幾千年,我不想讓她痛苦,我只想讓她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這也算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願望了。”

鬼燈看著冥楓,想著昔日常與自己對弈的岸,不禁紅了眼,微微道:“放心吧,我答應你,讓她喝下忘情水,送她進入上古畫境,保她從此平平安安地在畫境中活下去。”

秋風起,清脆的風鈴聲在彼岸閣回蕩,冥楓轉過頭,看著地上安靜的女子,他知道,再有一刻,他將神魂俱滅,再也見不到他心愛的女子,從此世間再無他的神識,這是最後一眼,他看向她的最後一眼,只因他想深深地將彼記在腦海裏,然後帶著他們的回憶消失於天地間。

“我愛你,彼。”

一聲聲空靈的回音混著風鈴聲飄蕩在空氣中,轉身之瞬,只剩一顆淚滴落在彼的臉上。白澤擡起頭,順著淚滴落的方向,如風一般飛了出去,鬼燈見狀,也急忙隨白澤奔了出去。空蕩蕩的彼岸閣外,只有一女子靜靜地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閉著眼,牙齒咬破了嘴唇,嘴裏的血腥隨著苦澀的淚水一起咽入喉嚨。天,下起了大雨,彼岸閣外,哀嚎聲不休不斷,沒人知曉,她的哭聲裏混雜了多少悲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從此以後,她也似當初的他一般失了心,她的心隨著他的消散亦跟著消失了,自己如同行屍走肉般,對世間再無任何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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