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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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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飯是在周公館吃的。

陸遙伽臉皮很厚,一點不覺得她再次來到周公館有什麽好難堪。

吃年夜飯時,餐桌上一共坐了四個人,偌大餐廳空空蕩蕩,非常寂靜沈默,只能聽到用餐人輕聲咀嚼的聲音。

葉瑾容垂眸喝酒,心底悶得不行,剛了想,她打算打趣對面的陸遙伽,剛擡眼,便見陸遙伽湊在小王八蛋耳邊不知說什麽悄悄話。

她眉眼生得好,眼睛稍含笑意便顯得繾綣,此刻,紅唇瑩潤,眼角帶笑,黃銅桌燈散發蜜色光暈。

顯得那兩人十分含情脈脈。

她再往桌布底下一看,見人家十指相扣,小王八蛋的手懶散扣在陸遙伽腰際。

她心中腹誹,沒出息,吃著飯都不忘風花雪月!

葉瑾容心裏煩躁得不行,於是又看老不死。

老不死端著杯酒,也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葉瑾容臉色徹底陰沈下來,看了會老不死,她才重新看向看向陸遙伽。

她取了杯酒,言笑晏晏,手肘曲著,似乎要跟小王八蛋交杯。

“陸遙伽,我悶了,我們出去走走。”葉瑾容忽然說。

陸遙伽拿起酒杯的手指微微曲起,漂亮的眼睛閃過幾許詫異。

周月潯放下酒杯,覆住她柔軟手背,望著臉色陰沈的母親,淡淡說道:“天太冷,還是不要出去。”

葉瑾容不看兒子,直勾勾望著陸遙伽,近乎咬牙說:“陸遙伽,你走不走?”

陸遙伽是很孝順未來婆婆的,當即站起來,撥開覆在手面上的手,笑盈盈說:“好呀!”

周月潯也只好妥協。

他拿過衣架上的黑色大衣,裹在陸遙伽身上,輕聲叮囑說:“早點回來,我在立雪堂等你。”

陸遙伽點點頭,傾身在他側臉親了下,“好的。”

她動作很快,手微微遮住唇,旁人看不出剛剛她親了周月潯一下,只以為她在跟他說悄悄話。

但,周既明盡收眼底。

他望著感情和睦的小兒女,心底覆雜。

今天年夜,陸遙伽穿著朱砂紅長裙,畫著淡淡的妝,皮膚似雪,眉眼明艷,眼睛裏似含了星子,光彩奪目,周既明瞧著她,好像看見多年前的溫芷晴。

哦,其實他錯了。

他以為陸遙伽跟溫芷晴是兩種性格的人,其實不是。

陸遙伽的脾性其實也很像溫芷晴的,只是以前沒人寵著,她便大方得體,現在被人包容縱著,她也有不少小女兒脾性。

如此嬌縱可愛。

葉瑾容與陸遙伽相攜離開,餐廳裏更是寂靜下來。

周既明坐在周月潯對側,兩人之間隔著長長的檀木餐桌,中間還有裝著大捧蝴蝶蘭的琺瑯花瓶。

他想看看兒子,卻只能在艷美的花束後,看到他的眉眼。

他的眉眼清雋淡漠,長得並不像他母親,更像年輕時的自己。

周既明沈吟,找了話題,說:“你跟珈珈,打算幾時結婚?”

周月潯擡眼,慢條斯理說:“不急,等她完成學業後再結婚不遲。”

周既明笑了下,“以前,你不是很急著把珈珈娶進家門嗎?”

他還記得那份作假的文件。

他這兒子,為了抱得美人歸,可是費盡心思。

“以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所以急於把娶回家,好訂下名分。”他溫和微笑:“現在,倒是不用了。”

周既明揣摩著他話語的意思,看向他波瀾不驚的眉眼,笑笑,“哦,看來你現在是真的得到她的心了。”

話盡,周既明又有幾分苦澀說:“以前,我也曾得到她的心。”

他說得她,是溫芷晴。

葉瑾容跟陸遙伽去了玫瑰園。

大冬天的她領著陸遙伽在院子裏閑逛,要是把人凍壞,小王八蛋不會願意!

索性,她找了個暖和的地方說閑話。

玫瑰園還是兩年前的樣子,即使冬季,在暖房裏,依舊花開簇簇,滿室幽香。

陸遙伽折了支玫瑰在手裏把玩,而後把玫瑰放在口袋,她掖好玫瑰,倒了壺熱茶。

飯桌上,葉瑾容並沒怎麽動筷子。

“你是半年前跟小王八蛋和好的吧?”葉瑾容品著熱茶,不動聲色給兒子說好話,“就是在半年前,小王八蛋非要讓溫佳瑜搬回自己家,我就想,他態度那麽堅決,一定又是你願意搭理他了。”

陸遙伽垂著眼睛,卷翹睫毛在眼瞼處印下陰影,支著下巴閑閑道:“就是我不跟他和好,他也不能讓別的女人在家裏沒名沒分住著呀。”

她現在已經弄明白葉瑾容為什麽非要拉她出來了。

不想見周既明是一個原因,不想看她跟周月潯秀恩愛是另一個原因。

大抵,任何婆婆都不能接受自己兒子對另一個女人百依百順。

“哦,那你把男人的道德底線想得太高了。”葉瑾容不知想起什麽,忽得嘆口氣,眼神飄忽,“要是那男人不在乎你,即使你給他生了孩子,他也不一定給你名分。”

陸遙伽猜到什麽,不過沒接話。

上一輩的恩怨,虛虛實實,是非難辨,她作為旁觀者,不能擅做評價。

說完這話,葉瑾容也覺得自己矯情,她不是願意訴苦的人,但確實覺得自己委屈,於是忍不住多說兩句。

但,她也不願意為難未來兒媳婦。

她總得向自家兒子考慮。

想了想,她又繼續說好話,“月潯從小跟他祖父長大,老爺子家風很正,道德高尚,用情專一,一輩子只愛老太太一個人,所以,近朱者赤,你倒不用擔心他劈腿。”

這個陸遙伽倒是不擔心。

他劈腿,她也可以另覓新歡。

但有一點,她不是很明白。

她輕挑眉梢,笑問:“阿姨,既然三叔跟著祖父長大,從小不是養在您膝下。”

頓了頓,她慢吞吞問詢:“那從小跟著您的是誰?”

陸遙伽指甲輕輕陷在掌心,唇瓣微微抿起,有些緊張聽著這個答案。

“克萊斯啊。”葉瑾容垂下眼睛,笑容裏含著惆悵,“那孩子十二歲之前都是跟著我的。”

陸遙伽瞳孔微縮。

半年前,溫佳瑜曾經給她打過一次電話,盡管她也不知溫佳瑜從何處獲得她新的手機號。

電話那段,她呼吸急促,語調帶點與生俱來的輕慢,還有高高在上的嘲諷。

她說:“陸遙伽,你知道嗎?你只是三哥的戰利品!他根本不愛你,他只是享受從克萊斯手中掠奪東西的感覺!”

“從小到大,克萊斯搶了她很多東西,所以,現在他要一一再搶過來!”

當時,陸遙伽不以為意,周月潯愛不愛她,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盡管她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愛她,但她知道,他的愛不會作假。

現在,陸遙伽依舊不以為意。

或許,從一開始,周月潯確實因為克萊斯的原因對她另眼相待,但現在,不是過去了麽?

不過,克萊斯確實搶了周月潯不少東西,除了周姨曾經說過的那只貓,還有母愛。

葉瑾容從玫瑰園先走一步,陸遙伽慢吞吞喝了杯水,也站起身。

走到玻璃房外,一眼,她便看到那道清瘦挺拔的身影。

她停在廊下,不急著過去,細細觀賞他。

月夜下,他眉眼清雋,肌膚似玉,此刻,眼眸微微垂著,纖長眼睫在眼瞼留下陰影。

外面下了雪,細細雪花從天際紛紛揚揚飄落,落入無盡夜色。

在夜色中,他撐著把黑色商務傘,獨立在雪夜中,握住傘柄的手指修長幹凈,手腕冷白。

陸遙伽微微揚眉,再次感嘆周月潯的好皮囊。

她剛想走過去。

恰在此刻,似乎覺察出她在看他,他清淺擡起眼眸,眼眸深邃,漾起笑意。

他清淺說:“過來。”

說著讓她過來,他卻自己擡步走過來,於是,陸遙伽便站在屋檐下沒動,靜靜等著他。

終於,他緩步走過來,傘面朝她傾斜。

他垂下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入大衣口袋,“冷嗎?”

“不冷。”陸遙伽仰頸親了親他下巴,右手從口袋裏拿出一束玫瑰,玫瑰在他鼻尖晃了晃,“喏,送給你。”

她含笑說:“我的新年禮物。”

她眼睛著實生得好,微微笑起來,便似含了滿天星子,璀璨奪目。

周月潯垂眸看著她瀲灩的眼,接過玫瑰,細致珍藏起來。

“我非常喜歡你的禮物。”他說:“那麽,你想要什麽新年禮物,我都送給你。”

陸遙伽別過臉,不大願意看他,虛虛望著雪夜,她說:“我想讓你,給我一個家。”

她說話聲音細細的,很虛弱,雪白臉頰泛起桃花似的緋紅,卷翹的睫毛不住輕顫。

她覺得自己的腿都要軟了。

好在,有人握住她的腰。

並且,輕輕掰過她臉頰,一轉眸,便猝不及防跟他深邃眼眸相撞。

她要沈溺在他眼神裏。

“好。”她聽見他說。

年後,便把結婚的事情提上日程。

雖則,陸遙伽還有三年的博士要讀,但結婚這件事,認真思慮下來,其實不怎麽耽誤學習。

溫玉森開始頻繁造訪周公館與周既明商量結婚的事情,溫芷晴的婚姻於他來講是遺憾,所以,對於外孫女的婚事他希望盡善盡美。

陸宗鎮是從陸如沁口中獲悉陸遙伽要結婚的。

自兩年前出國後,陸遙伽基本沒有聯系過陸宗鎮,她要結婚,自然也沒有通知陸宗鎮。

陸宗鎮心底不很舒服,忍不住皺眉,“她都能跟你聯系,怎麽就不跟我來往?”

虧他還為了她跟周家退親!

陸如沁閑閑說:“我也不知道,是季彥東隨口提起的,我才知道。”

陸宗鎮這才想起季彥東。

季彥東自回國後跟自家妹妹往來頻繁,他是支持妹妹再嫁的,即使再嫁已經是她第三次結婚了。

“如沁,你跟彥東能不能成?”要是能成,他便舍下臉去葉家走一趟。

陸如沁垂下眼,淡淡笑了笑,望著杯中的茶沫,她只覺得苦澀茶水浸滿她心尖。

“成不了。”

她側過臉,苦澀說:“我們再也回不了從前了。”

其實半個月前他們還是很好的,他經常過來坐下來跟她一起喝茶,追憶往昔。

但,一星期前,她跟他一起去逛街。

逛街是很私密的行為,尤其,她跟他一起逛的是女裝品牌店,這便意味著,她把他當做男朋友。

她是那家店的熟客,服務員認得她,把最新季的高定成衣拿出來。

她看著款式很滿意,但顏色不喜歡。

於是,她挽著季彥東的胳膊,興致缺缺說:“我們走吧。”

他卻沒有動,眼睛依舊停留在那幾件裙子上。

她不解其意,望著他。

半響,他指了指店員懷裏那件成衣長裙,說:“這件裙子包起來,還有上面櫥窗裏那件霧霭藍的裙子。”

她心底一驚,櫥窗裏的那件裙子有七位數,她都舍不得買。

她掐了掐他的小臂肌肉,聲音含笑問:“給誰買的呀?”

要是送給她,即使顏色不喜歡,她也認了。

但他說:“給珈珈。”

他又說了一句話,在她耳朵裏穿梭,剮蹭她耳膜,他的語氣如此柔和,“她最喜歡霧霭藍的裙子,每次見到,我都會買給她。”

直到那一刻,她才意識到她的自作多情。

她以為,他陪她逛街是願意做她男朋友跟她重修舊好。

沒想到,他來陪她逛街,只是為了給陸遙伽挑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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