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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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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娘見只有男人一個進來, 疑惑問:“哈布爾呢?你不是去抱孩子了?不過來睡?”

巴虎咂巴了兩下嘴,關上門脫了外裳坐到炕上,這才說了隔壁兄妹三個私下的小動作, “我估計是其其格和吉雅拿洗腳為條件答應哈布爾跟他倆一起睡,我就沒多話。”

蜜娘支起身, 滿臉的好奇, 遺憾她沒看到那一出,“哈布爾也太好騙了,改天我也試試。”見巴虎轉過臉眼神覆雜地看她,她擋住他的眼睛, “幹嘛?嫌欺負你兒子了?”

“……不能仗著人家性子憨厚就哄騙他。”巴虎按下眼前的手,皺著眉頭發愁,“我還想著怎麽給老大老二說說,小三子年紀小心眼少,也不能……也不能欺負老實孩子。”

同一個爹娘, 其其格和吉雅心眼子多的像蜂窩,輪到老三了,怎麽就生了個憨厚的性子?

“人家兄妹三個都樂意, 要你插什麽手?”蜜娘白他一眼, 翻身又躺下,“自家兄妹玩鬧,哪兒算得上欺負?”

“這般玩鬧慣了, 日後不就習慣了這麽使喚人?”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小兒子實誠又不是傻,沒好處他會幹?之前喊他拿個油皂他還會使喚你, 你忘了?”有兩個大的在前面打樣, 小的這個也就實誠這幾年。

蜜娘推他躺下睡覺, “孩子之前的事我倆都別插手,愛打打愛鬧鬧,你別看其其格和吉雅日日都在嫌棄哈布爾,家裏就數他倆最護短。不信你改天把哈布爾打一頓,看他倆是跟你一夥的還是跟小老三一夥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巴虎也是個護短,躺下時嘟囔:“好端端的我打他幹嘛,又不手癢。”

“那我打?”蜜娘故意激他。

“你手癢?”

“對,我手癢。”

巴虎輕哼一聲,哪還看不出來她是故意的,閉眼不理她。

“哎。”蜜娘推他,“你不說話我當你是答應了?”

“行了行了,手癢你打我。”男人閉著眼拉過她的手,攤著身子任打任捶,不講理道:“你打死我吧。”

哪舍得打死,打死了誰給她幹活啊,蜜娘摟著他的腰,兩人弓著身貼在一起,含笑道:“先攢著,等孩子長大能幹活了再打死。”

“已經快被氣死了。”巴虎揪她一下,有氣無力的,“你氣死我算了,還能省點力。”

蜜娘悶笑出聲,胸腔裏的震動帶動了身前的男人,他也跟著笑,翻過身把人摟在懷裏,閉眼聽著窗外獵獵的寒風。

半夜蜜娘醒了一次,桌上的油燭已經熄了,她摸黑從被窩裏起來,跨過外側的男人下炕穿衣裳,開門去隔壁看孩子。

在野外的時候巴虎一直提著心,一夜要醒好幾次,回家了也放松了,開門闔門的吱呀聲都沒驚動他。

兄妹三個蓋一床被子,哈布爾躺在兄姐中間睡的正香,蜜娘進去推醒他們,“醒醒,起來尿尿。”

“娘?”哈布爾睜眼就伸手要抱,迷迷糊糊地問:“天亮了?”

“起來尿尿。”蜜娘抱他下炕,拉著他到尿桶邊上,“尿水桶裏。”

其其格和吉雅醒了還擁著被子發楞,聽到水聲才回過神,下炕了往外看,“我爹呢?”

“在睡覺。”蜜娘站一邊看三個孩子陸陸續續又踩著椅子上炕,走過去給他們蓋好被子,“快睡,娘也回屋睡覺了。”

她出門又給竈裏添幾鍬牛糞坨,又去後院給老頭睡覺的屋續上火,這才擁著一身的寒風往屋裏走,踏進檐下聽到屋頂的劈啪聲,伸手出去,是下雨了。

冬雨一落地,冬雪也就不遠了,路上還沒到家的牧民接下來幾天可要受罪。

蜜娘掀被躺進去,撈起男人的手臂鉆他懷裏,腳也踩他腿上,好冷好冷,穿的那點衣裳不抵用,一出去就被寒風吹透了。

巴虎這才醒,撈起腿上的腳揣在肚子上,“起夜了?下次你喊我,你別出去了。”

“睡吧,有話明天說。”夜裏醒了神可就睡不著了。

雨點劈啪打在瓦片上,蜜娘閉眼數著數,什麽時候睡的不知道,早上巴虎什麽時候起的也不知道,醒了炕上就只有她一個人,隔著墻的竈房裏有鍋鏟碰在一起的悶響。

“咚咚。”兩聲敲墻聲,“東家,飯快好了?”

“可以起了,我在烙蔥油餅。”巴虎回聲,“夜裏下雨了,今兒冷的很,你多穿兩件衣裳。”

雨下的還不小,地面都打濕了,他早上起來時還在慶幸,但凡早一天下雨,人就要受老大的罪。

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之後又陰了兩天,接著天上就飄起了雪,來買蜂蜜的婦人都羨慕瓦湖的人趕在雨前到家了。

“落雨的當晚我們還在路上,摸黑起來拆氈包,老的小的都塞勒勒車裏,氈包濕了風再一吹,人坐裏面像是坐在雪窟裏。天明了還要裏三層外三層迎著凍雨趕牛羊,急著趕回家啊,害怕再下雪了,下雨還能識方向,雪大了迷了向都不知道。”婦人苦著臉說路上的辛苦,“老人和小孩坐勒勒車裏還好一點,男人迎著風淋著雨,到家了就病了一堆。”

“男人體壯,病了喝幾劑苦湯子好的也快。”蜜娘往瓦罐裏多添了些蜜,漠北的冬天就是這般,遷徙的路上最大的威脅就是突變的天氣。

“也是,有些連苦湯子都沒喝,就躺火炕上捂了一夜就退熱了。”婦人也不再抱怨,這種情況也難遇,今年是沒軍隊護送,亂糟糟的把速度拖慢了,往年這時候早就到家了。

買蜜的一波又一波,蜜娘帶著三個孩子忙活著燒水煮酥油茶,又是招待踏雪來的客人,忙活的團團轉,心裏又樂滋滋的,她家的蜜算是打出名聲了。

不僅是人高興,家裏的山貍子和狗也高興,一天到晚蹲在家門口哪也不去,每走一波客人都能混兩口蜜水喝,它們看到騎馬趕車來買蜜的,比收錢的主人還高興。

娘四個忙著賣蜂蜜,鑿冰捕魚都是巴虎一個人帶著仆人去的,其其格和吉雅閑的時候在門外的河道裏過了滑冰的癮,去湖裏滑冰對他倆就沒了誘惑。



冬月尾,家裏剛宰了牛,婉兒和阿斯爾兩人來了,阿斯爾在山裏打了只雄鹿,過來給兩家送些鹿肉。

“你們自家吃唄,還拿來送我們。”巴虎接過鹿腿拎到竈房裏,“晌午在我家,把你三姐一家也叫來,昨天剛宰的牛,晌午煮個鍋子,再烤了牛蹄。我們去年烤過一次牛蹄,味道極好。”

阿斯爾擺手,“你們別忙,晌午在我三姐家,她已經在做飯了。”

“那就住一晚再回去,晚上在我家。”蜜娘拉著婉兒的手留客,“老遠來一趟,去年和今年,你們有兩年沒過來了。”

“這不就來了,今年過年我們帶著倆孩子過來,還像前年一樣,多住幾天。”婉兒玩笑說不帶公婆,“免得兩個老的催我們。”

“月初下雨的時候你們可到家了?”巴虎問,“不少人路上都挨了凍。”

“我們還好,下雨的時候已經到了。我們走的早,走在前面沒被堵著,十月尾就到家了。”阿斯爾跟巴虎聊著路上的事,說了好一會兒被婉兒提醒才想起了還有事,“到你家就是自在,有說不完的話,年後我們來了再聊,婉兒想去看看一起來漠北的其他小姐妹,我得跟她去走一趟。”

蜜娘和巴虎送他們出去,差了其其格和吉雅去帶路。

“今年扈家可還請戲班子?”出門的時候婉兒問。

蜜娘搖頭,“孩子還在肚子裏,估計是明年夏天生,可能明年冬天會請戲班子。”

“那我把我阿奶也接走。”婉兒還記著老太太想聽戲,琢磨著等哪天雪停了帶她去都城聽戲。

婉兒和阿斯爾拿了東西先去盼娣家裏走了一趟,之後又去木香家,這趟過來主要也是為了看望木香,去年她男人死了這麽大的事因為婉兒有孕沒方便過來。

“走,進去吧。”巴虎攬著蜜娘往屋裏走,看哈布爾在檐下踩雪,兩人都沒做聲,進屋喝了碗酥油茶才出聲喊人:“小三子你不怕冷啊?快進來。”

哈布爾咚咚咚地跑進來,撲在蜜娘的腿上問他哥他姐什麽時候回來,“我哥和我姐也怕冷。”

意思是不該使喚他們出去。

蜜娘笑看了巴虎一眼,人家兄妹三個是一條心的,她跟他都成外人了。

“你哥和你姐又沒說冷,他們不怕冷。”巴虎招手讓小老三過來,抱著拍了拍屁股,“你說我怕冷嗎?”

哈布爾搖頭,掰著手指頭說:“扒雪煮水,掃院子裏的雪,掃屋頂上的雪,還有早起做飯,下雪天去買糧食,都是你,我覺得爹你不怕冷。娘怕冷,我怕冷,我姐和我哥也怕冷。”

“對,爹不怕冷。”巴虎揉了揉小兒子的胖臉蛋,小崽子還挺有心的,他幹的活兒都被孩子看在眼裏,是個心細的小孩兒。

“我哥我姐什麽時候回來?”哈布爾還惦記著,“我們說好要捉迷藏的。”

“他倆藏你找?”巴虎下意識地問。

哈布爾特得意的點頭,“我找人可厲害了。”

不用問,這迷魂湯又是其其格和吉雅給他灌的。

小可憐,被忽悠的團團轉,蜜娘聽的都有些不忍心了。等其其格和吉雅回來,她喊來巴虎陪三個孩子玩捉迷藏,讓巴虎找,她和孩子們藏。

“我數數了啊,十,九,八……三,二,一,都藏好了,我來找了。”巴虎從大門外進來,先去了竈房,再去臥房,這兩間都沒有,再去廂房,剛進門就聽到輕微的一聲響。

他故意咳了咳,以為是哈布爾躲在裏面,在門口打了個轉又出去,轉身去了另外兩間房,把其其格先逮了出來。

“你哥呢?沒跟你藏一起?”巴虎以為最先找出來的應該是蜜娘,他拉著其其格溜溜噠噠去後院,幾間屋都找了一個人影都沒找到。

“不會是去庫房裏了吧?”男人搓著下巴,問其其格以往會不會藏到庫房裏。

“不會,都掛著鎖,我們取不下來。”其其格也來了興趣,跟著他爹一起找人,“我娘和我哥我弟還挺能藏的,爹,前院你都找了?”

巴虎這下不確定了,他去庫房看了一眼,門上都好好的掛著鎖,又拐去前院進了廂房,在炕和衣箱的夾角裏揪出頂著被子的吉雅。

“爹,你頭一趟進來沒發現我?”吉雅蹦出來問。

“沒。”巴虎不肯承認他心存偏袒。

這麽久哈布爾都沒動靜,他可以確定小兒子跟蜜娘藏在一起,差使兩個孩子去找,“你倆找,我去做飯。”

然而他剛進竈房就看見了藏在門後的母子倆,他往外瞅瞅,比了個指頭,趁其其格和吉雅去後院了才問:“一直在竈房?”

蜜娘是趁巴虎數數和其其格吉雅藏進屋的時候,輕手輕腳拉了小三子藏在大門後面,大門後放的有卷毛氈,剛好能把人遮著。等他找了其其格去後院才又帶著哈布爾藏到竈房裏。

“多虧了你把其其格拉走。”蜜娘竊喜。

巴虎看了看咧著嘴傻笑的小兒子,搖頭笑笑,他那是怕其其格把藏在廂房裏的人找出來了。

屋外的兩個孩子只差把地窖蓋給掀起來了也沒找到人,又跑出門去羊圈看了看,進屋站院子裏大聲喊:“不找了不找了,爹,飯可好了?我們先吃。”

“還沒好。”巴虎同樣大聲喊,只當沒看見其其格給他使眼色。

吉雅覺得不對勁,院裏院外只剩竈房他沒進去過,他瞅了眼開扇門又關了扇門做飯的男人,大步往竈房跑。

“幹啥幹啥,飯還沒好。”巴虎心中一緊,大聲阻攔。

吉雅才不聽他的,進門就看見了貼著墻坐著的一大一小,笑盈盈地看著他。

“唉,可算找到了。”蜜娘裝模作樣地拍身上的灰,“腿都要給我坐麻了。”

“爹你作弊。”吉雅氣得臉都紅了,跑過去抱著巴虎的手張口就咬。

其其格聽到聲也跑了進來,看到從門後走出來的娘和弟弟,哪還有不明白的,啪啪跑去給他哥幫忙,嘴裏一口一個騙子。

“我冤死了。”巴虎挾住兩個孩子大聲叫冤,“別咬別咬,我摸了牛糞沒洗手。”

一通解釋,其其格和吉雅仍然氣沖沖看著巴虎,但凡他一動就重重一哼。

巴虎笑著向蜜娘求助,嘴裏一再誇讚:“我兒聰慧,竟然發現了竈房這個漏洞,將來定有大本事。”

吉雅抱臂不銥嬅理他,等飯好要吃飯的時候才肯開口:“以後再也不跟你玩了。”

“跟你娘玩嗎?”

“我娘又不是騙子。”

好了,騙子這個帽子扣他頭上算是摘不掉了。

巴虎撇了撇嘴,撈了燙熟的牛肉挾孩子們碗裏,“還不跟我玩,以後你們喊我我都不陪你們玩。”

還是蜜娘說的對,孩子們的事大人不能摻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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