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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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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虎是下午去的扈家, 他到的時候院裏院外忙的團團轉,聽了幾嘴才知道扈家從都城請來了戲班子,要連唱三天的戲呢。

“好大的排場啊扈少爺。”他見到人就打趣, “戲是什麽時候開場?我帶你嫂子來捧場。”

“戲班子來了?”扈文寅揉了揉額頭靠在大迎枕上,捂臉失笑:“是我娘, 她喜歡聽戲, 借著我成親的檔兒從都城請了一班人馬來,說是中原的戲種,正好咱們這兒從中原來的人又多,我爹也就同意了, 說熱鬧熱鬧。”

“你可別打趣我,我懂的恐怕還沒嫂子懂的多。”咿咿呀呀,宛如黃口小兒學舌,聽不大明白。

巴虎聽他這麽說,打定了主意晚上帶蜜娘來聽, 去幫忙搭臺的時候就先留意好了位置,視野好又避風。

唱戲搭臺的地方是在新建的羊圈裏,地方寬敞, 有墻有瓦, 四面圍墻還砌了一排的火坑,是晚上用來燒火煮水取暖的。

這是從開年的時候就在籌備啊!巴虎有些汗顏,跟文寅娶新婦一比, 他娶媳婦像是在路邊撿的, 匆忙又慌亂,唯有竊喜最真實。

搭架子、拉幕布、鋪毛氈……巴虎毫不吝嗇地賣力氣, 見哪兒要人他往哪兒去。

天色擦黑, 扈大人滿身疲憊的從衙門回來, 路過進來看一眼,就見巴虎忙活的像個小廝,他喊了一聲,人過來了帶著往家裏去,“你是什麽身份,瞎了心了來幹苦力活?我家又不缺打雜跑腿的仆人。”

“我是文寅的師兄,又不是外人,還講身份講客套?可不就是哪兒差人我去哪兒填補。”巴虎心裏對幹雜活兒沒意見,但聽他這麽說還是止不住的舒坦,“而且我晚上要帶蜜娘跟孩子來聽戲,可不要先去踩踩點,尋個好位置。”

“你呀,我喊你來就不是讓你來幹這活兒的。”扈老頭甩著手指點了點,“晚上帶家裏人來這兒吃飯,這幾天家裏也別開火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後院,扈夫人跟她女兒在對禮單,扈文寅也在她這裏,他身穿新郎袍,端著一副俊朗模樣。

“我兒英武。”扈大人見狀心喜,更喜的是這意味著家裏要有後一代了。

“巴虎也來了,蜜娘跟孩子怎麽沒過來?”扈夫人忙裏抽閑,喚來仆婦上茶。

“他都來半天了,在外也忙活了半天。”扈大人拍了他兒子一下,怪他不會辦事,點人去接蜜娘和孩子來。他一家在這兒也沒正經親戚,都是官府裏的人,論起來跟巴虎一家還親近些,同坐一桌不用端著架子說話。

“不用人去接,我自己回去一趟。”巴虎往外走。

“你別走,你回來,我有事交代你。”扈大人脫了官袍也顯出了老態,漢人來漠北這苦寒地,不比當地人耐操勞,他松了發簪脫了靴子,從桌下的屜子裏拿了一本書出來。

“你都當爹了,這事你熟,去指點文寅幾句。”

巴虎聽著就覺得不正經,稍稍翻開一看,果然如他想的那樣——春宮圖!

比他在書鋪裏買的可詳盡多了,姿態優美,表情酣暢,一人千面,千種姿態。

他把書揣懷裏,顧忌著外面還有個閨秀小姐,壓低了聲音說:“說的像你不熟似的,你翻了年就要抱孫子了。”

老頭哼笑一聲,他不行,他還要維護老父親的威嚴,哪能跟兒子聊下三濫的話。

“你們年輕人有話聊,你教教他。”

“你確定他不懂?”

他不確定,但他能確定他兒子沒睡過女人,找人指點一二他更放心些。

他往外走,錯過巴虎時被攔住,擡眼瞅他,擰眉道:“你個大男人扭捏什麽,我又沒讓你陪他睡。”

“……你是真不在我面前維護做夫子的樣子了。”巴虎有被惡心到,但還是堅持索要報償,“春宮圖還有嗎?送我一本。”

老頭似笑非笑地暼他,回身從箱籠裏摸出一本遞他,拍著他胸口說:“從中原來的好東西,珍惜著點,能當傳家寶。”

要到想要的,巴虎不廢話了,卷了卷塞在袖子裏。他出去沒一會兒,蜜娘帶著三個孩子來了,娘四個都換了幹凈衣裳。

“哎呦,其其格和吉雅又長高了。”扈夫人接過哈布爾,見他胖乎乎的喜人,更是抱著舍不得丟手,吃飯的時候還要抱著。

“我娘現在是見著奶娃娃就走不動道,抱著孩子比吃山珍海味還高興。”扈小姐見狀打趣。

“師母這是暗戳戳催你哥趕緊給她生個大孫子。”蜜娘笑言。

院外鑼鼓聲板一響,熱鬧喜慶勁兒立馬就上來了,配著院裏院外的紅燈籠,見者無不心生喜意。

扈文寅也高興,這下也不說聽不懂戲了,端杯先敬爹娘操勞,再敬師兄,勞他後日陪他去迎新婦。

其其格和吉雅聽著這動靜哪還有心思吃飯,一心想跑出去看熱鬧,但也知道這不是自己家不能亂來,屁股像是紮了刺坐立難安,吃進嘴的肉也品不出味道。

吉雅看對面的男人放下酒杯,腦中靈光一閃,也端起面前的駝奶站起來,“阿叔,祝你新婚大喜,我敬你一杯,我跟妹妹想出去看熱鬧。”

話說的不連貫,但也能讓人聽懂意思,小孩的童言童語最能取悅人,尤其是還暗含了小心思。

眾人大笑,扈文寅也鄭重又倒滿酒,做了個碰杯的手勢,一飲而盡,“這是我大侄子第一次端杯敬酒吧?”是問巴虎。

巴虎點頭,眼含讚賞,“我這個當爹的沒享受到,便宜你了。”

又說:“跟妹妹出去玩吧,別亂跑,別玩雪玩火。”

兄妹倆歡歡喜喜跑了,飯桌上繼續吃菜。

“所以說啊,家裏還是有孩子熱鬧。”扈夫人這頓飯吃的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蜜娘笑笑,不說牢騷話掃興,熱鬧是熱鬧,吵也是真吵,想吃頓安生飯還要拿雞毛撣子威脅。像這頓飯,其其格和吉雅只吃了幾筷子,晚上回去了還要再給兄妹倆做飯。

飯後,蜜娘陪扈夫人說話,聊聊在中原的生活,再抱著孩子一起出去聽戲。

巴虎跟扈文寅走了,他的院子安靜又喜慶,桌椅板凳都是一水新換的,墻上掛的畫,墻角擺的花瓶。走進書房迎面就是一排書櫃,書櫃裏擺的書看著都像翻過的,桌上擺著文房四寶,還保持著主人離開時的樣子。

“我回去也給我孩子收拾一間房出來。”這是巴虎一路看過來唯一的想法。

“現在還小,大一些了再說,等吉雅和其其格去私塾念書了再置辦也不晚。”扈文寅覺得巴虎的一兒一女養的剛剛好,機靈活潑又好性子,“垂髫小兒,懵懂裏養出的大方勇敢最寶貴。”

“還沒當爹,說的像是挺懂。”

“沒當爹也能當夫子。”扈文寅隨手一指,“這麽多書可不是白看的。”

“那今晚我給你當一次夫子。”巴虎想起了正事,從懷裏掏出捂熱的書,“我想著你不是個老實的,估計早不知看多少回了。”

書皮上是很風流的四個字:人間歡喜。

扈文寅嘴角含笑,手上沒動作,“我爹讓你來的?”

“除了他也沒旁人。”巴虎看他那模樣就知道不用教,但也隨手翻開一頁攤他眼前,“你看看,有沒有想問的,你爹說你是個童子雞,別新婚夜鬧了笑話。”

“是童子□□?”他悄悄打探。

“你好八婆。”扈文寅不理他,垂眸盯著眼前的畫頁,面上升溫,他挪開眼。

“怎麽?學會了?那我走了?”巴虎也不自在說這些,尤其是跟著一個大男人,算什麽事?

“行,我送你。”

兩人走到門口,巴虎即將邁過門檻,耳朵裏飄進一句輕言。

“這下我相信你是個童子雞了。”跟他當初遇到的是同一個難題,巴虎回過頭,問:“你做過針線活兒嗎?”

“這跟針線活有什麽關系?”扈文寅納悶。

“你沒做過也應該見過師母穿針引線,針線穿不過針眼,舔舔就能穿進去了。都是一個道理,你好好想想。”

針眼,線,穿針引線!扈文寅悟了,至於舔舔?他得回屋翻翻書,是舔針眼還是舔線。

……

羊圈裏坐滿了人,多是中原人的面孔,聽的入神,隨著咿咿呀呀聲拍手叫好,混在其中的當地人,更多的是看扮相看動作,不明所以的也跟著叫好。

巴虎在人群裏先找到其其格和吉雅,大聲問他們回不回去睡覺。

“不回。”吉雅玩起興了,眼睛裏亮晶晶的,臉蛋紅撲撲的,他也聽不懂戲,愛的是這氣氛,喜歡在人群裏躥來躥去,跟著叫好拍手聲一同扯著嗓子吆喝。

其其格甚至沒空搭理他,扯著嗓門跟旁邊的小姑娘說悄悄話。

巴虎再看跟扈夫人坐在一起的蜜娘,她也聽的入神,吉雅剛剛的樣子就是她的翻版,就是眼睛裏帶著感情不同,回憶,激動,眷念。

他走過去把哈布爾抱走了,這麽吵的地兒他也睡得著!

“我先回去一趟,看看艾吉瑪來不來,家裏的狗也要餵。”他大聲在蜜娘耳邊說,嘴唇都碰上她耳朵了。

蜜娘隨意揮手,看了他一眼,視線又回到臺上。

難得見她這麽高興,巴虎走過幕布後面,“老板,這戲要唱到什麽時辰?還有一個時辰?”那他得回去把蜜娘和兩個小的的狼毛披風拿來,這羊圈裏生著火,又有酥油茶煨著,但不是封閉的,上空是用毛氈搭著的,不擋風。

回去的路上看到還有人搬著板凳往這邊來,平常白天也沒有這麽熱鬧過,錯身的時候甚至還聽人在打聽扈大人有幾個兒子,知道就這一個,失望地嘆了聲可惜。

笑死人。

人都聚到西邊去了,東邊的屋就空了,家家戶戶不見燈火,也沒有人聲,只有腳踩在雪上的沙沙聲,沙沙沙,像是後面跟的有人。巴虎抱緊了懷裏的孩子,心想待會兒再過去可要提醒夫子在戲散後安排衙役巡邏,別有大姑娘小媳婦落單遭賊手了。

沙沙沙,巴虎猛然止步,在雪色裏看到了一晃而過的五個身影,比對著距離,應該是他家,家裏的狗又沒叫。他快步往回走,邊走邊喊:“大黃,大黃,巴拉,阿爾斯狼,一只耳,大斑小斑……”

“汪汪汪——”狗叫聲從屋裏傳來,大斑小斑沒出現。

巴虎到了家門口,大門也從裏面開了,艾吉瑪尖著嗓子說:“叔你回來了。”話裏帶著欣喜,家裏就他一個人在,他挺害怕的,尤其是白天作死,跟人跑去看死人了,天黑他就把狗都喚到後院陪他,鎖了大門。

有狗跑向狗屋,巴虎把哈布爾遞給艾吉瑪抱,“你進屋,我過去看看,我好像看見五只山貍子來了。”

他大步跑過去,拐過彎看狗跑向羊圈,他去狗屋裏一看,什麽都沒有,也跟去了羊圈,還沒走近就聽到了狗叫和山貍子的哈氣聲、叫聲。

有血腥味兒,巴虎心裏大概有了數,晚上羊圈的光線暗,他站外面看著狗群撲咬,大斑小斑站在一旁焦急地嘶吼。

“停下,別咬了。”他拿了棍子在地上拍了幾下,狗聽話地散開,但還呲著牙站一旁盯著。

“嗷嗷嗷——”大斑罵罵咧咧湊近,扒拉出來三只被嚇尿的崽子,另外兩只大的跟羊一起躺在地上,呲著牙不敢起身。

“活該,敢來偷吃老子的羊,要不是看在大斑小斑的面子上,我拿你們的皮做皮襖。”巴虎讓狗繼續守著,他回去拿來鐵鏈子,一下拴了五只。

走的不到一個月,五只山貍子瘦成皮包骨了,跟大斑小斑大胡小墨站一起,像老鷹和山雀。

五只山貍子單獨拴一個屋,巴虎把咬死的兩只羊剝了皮剁了塊兒放鍋裏燉著,洗了手拿了厚衣裳去接人。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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