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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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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宰只羊, 剝了皮拎回來。”蜜娘對朝寶說,“這些天在山裏也沒好好吃飯吧?砍半邊羊讓牧仁大叔給你們燉一鍋,吃飽了回去歇歇, 明早再來上工。”

“可不是,逮的兔子還沒山貍子吃的多。”朝寶把最後一羊毛袋的翹果兒扛進院子, 靠著墻邊放, “先放這兒,等東家回來了他再往屋裏搬。”

“行,放著吧。”她拿牛角梳給其其格和吉雅,讓兄妹倆給大斑小斑梳梳毛, 它倆進山一趟,油滑的毛都打結了,一縷一縷的,尤其是厚毛爪子,臟變色了。

……

“有人在家嗎?是這家吧?有些不像。哎, 小妹,我打聽一下,賣蜂蜜的是不是住這家?”

蜜娘聽到聲, 大步往出走, 人還沒出門聲先出去了,“沒走錯,就是這家。”

走出去了才知道是老顧客, 她跟盼娣揚了下手, 招呼道:“阿嫂阿嬸,屋裏坐, 我家門前掛的有布旗, 你們下次再來認準這個就好找了。”

來人是阿斯爾住的那個村的, 去年就來買過,不過今年來的人更多,趕了三架勒勒車,還有十來個人是騎馬來的。

“只記得你家是最東邊的,沒想到今年你家東邊又蓋了這麽多房子,就有些不確定。”婦人們提著瓦罐走進院子,見四只山貍子好享受地躺在地上,兩個孩子蹲著給它們梳毛,這待遇可比人都好。

“還有蜂蜜吧?夠我們買嗎?”

“有,今年蜂蜜不少。”

大斑小斑聽到熟悉的字眼耳朵一抖,一骨碌爬起來,甩了甩身上的浮毛,慢步跟在人後面往後院走。

大胡小墨見了也屁顛屁顛跟上去。

“吉雅,把秤給我提過來。”蜜娘在後院喊。

“好。”吉雅拍掉身上沾的毛,又給其其格拍了拍,“妹,你去拿錢匣子。”

大斑小斑坐在後院的空地上,虎視眈眈盯著敞開的門,見小主人跑來了,它們抖著尾巴也想跟後面溜進去。

“哎哎哎!它們不咬人吧?”有人把瓦罐揚了起來,準備見勢不對就砸下去

蜜娘喝了一聲,接過吉雅手裏的秤,看了其其格一眼,指著院子說:“帶著大斑小斑它們站院子裏,別進來,你們身上有毛。”

又轉過身說:“放心,它們不咬人。你們看看要買哪種蜜,缸裏的是百花蜜,壇子裏的是旱地蓮花蜜、掃帚梅花蜜、噠噠香花蜜、黃苓花蜜。”蜜娘特意敲了敲最靠墻的那個壇子,“韭花蜜,就這一壇,你們先看看,待會兒我舀一勺出來你們嘗嘗。”

這還是她養蜂幾年來,第一次發現韭花蜜,要不是韭菜的味道大,她差點當百花蜜倒缸裏了。

“韭花蜜?那是什麽味兒?聞著韭菜味嘗著是甜的?”

蜜娘先給買百花蜜的舀蜜裝瓦罐裏,用木板蓋上缸了,才打開壇子問:“旱地蓮蜜,誰要?罐子拿來。”

“掃帚梅的誰要?噠噠香花蜜,今年才有的,黃苓花蜜也是,花香不一樣,釀的蜜口感也有不同。”

“挑的我眼睛都花了,都想買回去嘗嘗,這可比紅糖口感好多了。”說話的小阿嫂是去年買一壇子當年禮送人的那位,“明年這些都還有吧?”

“有,往後每年都有,只多不少。”蜜娘喊了一聲吉雅,“拿些筷子來,把大胡小墨喝奶的碗也拿來。”

吉雅在聽到她說給人嘗韭花蜜的時候就跑去拿筷子了,“娘,已經拿來了。”他站門口把筷子遞進去,“我再去拿碗。”

“你家的孩子可真聽話。”

吉雅聽了嘴角一翹,連蹦帶跳往前院去,背影都透著歡快。

“韭花蜜嘗著有些辛辣,喜歡的可以買些回去。”蜜娘舀了半勺起來,勺底在壇沿刮了又刮,“你們嘗嘗,口感很豐富,辛辣味跟甜味並不相沖。”

最終韭花蜜賣了半壇子,都說要是喝的好明年再來買。

勺子裏剩下的蜜都倒在了吉雅拿來的碗裏,他還把碗給洗幹凈了。

“再倒半勺水攪和攪和,把大斑小斑它們領去前院。”蜜娘交代他,勺子放桶裏,關了門出去稱重,笑看了眼等了許久的小丫頭,稱了銀角子後都給了她,“找你嬸子三十二個銅板。”

其其格在錢匣子裏翻的嘩啦響,用稚嫩的聲音說出老練的話:“嬸子你數數,出了這個門你要是說少了我可不認賬的。”

年輕的婦人笑彎了腰,摸了摸小丫頭的頭,對蜜娘說:“你家的丫頭小子都養的喜人,長得好嘴巴又會說,人還勤快,我見了喜歡的恨不得抱回去養。”又對其其格說:“嬸子信你,就是少了也不找你的事。”

這話說的可不是相信她的意思,其其格堅持讓她當面數一遍。

“阿嫂,你就點個數,親兄弟明算賬,多了少了咱當面說清楚,免得心裏不舒服。”蜜娘跟著勸,轉手遞了一角銀子給其其格,“這個阿嬸估摸得準準的,剛剛夠,不用找。”

“你這當娘的能幹,養出來的孩子也個個機靈,小丫頭幾歲了?四歲?那還沒念書啊!都會數這麽多數了?”

其其格聽著一溜的誇讚,樂的合不攏嘴,嘴巴越發甜,送人出門的時候站在布旗下笑成一朵花,“阿嬸阿奶路上慢著些,蜂蜜喝完了明年再來買啊。”

車馬拐道走了,蜜娘摟著她進屋,冬天的風又幹又冷,吹在臉上刺撓的厲害。

“你爹那個傻子也不知道跑哪兒找去了,也不嫌累。”她回頭嘀咕。

院子裏的四只山貍剛吃完蜂蜜,小斑舔了自己的嘴還給大胡小墨舔,大斑抱著碗躺在地上,粗瓷黑碗被它舔得水亮亮的,比洗的還幹凈。

“蜜娘,羊宰好了。”朝寶提了半邊羊進來,“東家還沒回來?要不我去找找?”

蜜娘跟進竈房準備做飯,“不用找,他心裏有數,你忙完了就幫牧仁大叔做飯去,他人老了,剁肉提水就別讓他幹。”

她剛把羊肉切好,巴虎就回來了,見竈門邊堆的幹牛糞見底了,提了羊毛袋出去又撿了一袋子回來,“跑的太快了,估計還躲著人,我沒找到。”

“知道躲人就沒事。”蜜娘讓他去洗個臉洗個手,“換身幹凈的衣袍,頭發也重新梳梳,待會兒來給我把這些肉剁了。”

半邊羊一半剁了倒後鍋裏煮,剩下的炒一大盤羊肉,羊腿扔火爐子裏慢慢燉,燉個半天,晚上剛好可以吃。

自從牧仁大叔他們另起爐竈做飯後,到了飯點,家裏的狗就兵分兩路,一路守在前院,一路守在後院,餵飯的時候站門外吆喝一聲,像餃子下水似的,撲棱棱地擠進門。

“汪——”大黃沖著東邊的院墻叫了一聲,剛準備出去,見其他的狗都不動,它扭身又埋頭繼續吃飯。

蜜娘和巴虎站在檐下,眼睜睜看敞開的大門外悄無聲息出現了五只棕黃皮毛的山貍子,嘴裏都叼了只血淋淋的兔子。再看大斑小斑,人家回頭望望,嚎了一聲繼續嚼羊骨頭。

“我們進去。”巴虎拉著蜜娘去了竈房,關了門推開窗,擠在窗口竊竊私語:“原來是出去逮兔子去了,怎麽去了這麽久?”

蜜娘按著男人的肩膀探頭出去,“你說它們會進來嗎?”

巴虎不確定,院子裏擠了一二十只狗,估計是不敢進來的。一二十只狗,九只山貍子,他想著這個數量,驚恐地吸了口氣。

“進來了進來了。”蜜娘激動。

艾吉瑪跟其其格和吉雅擠在門縫裏往外瞅,五只山貍子慢吞吞從門口路過,警惕地朝木門瞥了一眼,叼著的兔子扔在門外,繞開圍著食槽吃肉的狗,謹慎地走到大斑小斑面前的食槽邊。

“嘖嘖,真自來熟,也是真膽大,也不怕突然冒出個人把大門關上。”蜜娘瞅見野生的五個大口吞食槽裏的羊肉,突然想起了吃食的問題,“狗和山貍子加起來快有三十只了,這一頓要吃一只羊吧?”

這樣一算,她頓時就沒了看熱鬧的興致,離開窗口坐回椅子上,斜眼瞪著男人,見他也愁眉苦臉的又忍不住笑,“你就賣了老命養牛養羊吧,家裏養了這麽多嘴。”

巴虎捂眼笑了一下,“哪會一頓吃一只羊,山貍子自己會捕獵,它們吃的不算多,而且還會往家送兔子,算是能自己養活自己。至於狗,它們守夜看門,會放羊會看孩子,給啥吃啥,還忠心,養它們也是應該的。”

說的有理,“那你苦著臉幹啥?”蜜娘拄著下巴問。

巴虎瞥她一眼,伸腳踢一下,“你可真煩。”

蜜娘抿嘴一笑,不跟他計較,“它們進院子裏來,咱家的狗竟然不叫,也不攆它們,你說奇怪吧?”

巴虎重重點頭,但也不奇怪,狗認親,是一家的它們不會咬。蜜娘在嫁給他之前跟朝魯去家裏送羊毛,巴拉和阿爾斯狼在院子裏看到了吭都不吭,包括大黃也是,它拴在氈包外面拴了小一個月,巴拉和阿爾斯狼回回進出也沒去咬過它。大黃在第一次見他娘就像看見的是熟人,讓摸讓抱。

扈家父子來家裏,狗見了不叫,阿斯爾一家過來,狗叫兩聲也就是給人提個醒,剛剛大黃那聲叫也是,是在提醒主人外面有東西靠近。

“走了,它們出去了,大斑小斑也出去了。”艾吉瑪見山貍子走了,一把拉開門,門口還扔著五只灰毛死兔子。

其其格和吉雅快步跑出去,只看到了一抹棕黃色的影子,一眨眼就不見了。

狗吃飽了也都出去了,院子裏空了下來,巴虎拿了掃帚掃地上掉的米粒,鏟了倒去餵雞。之後提了五只兔子去河邊剝皮,家裏攢的兔皮給三個孩子做身兔毛襖還有剩的。

蜜娘剛洗完碗,又有人來買蜂蜜,來的是東邊住的新牧民,順便問今年她家的牛糞還讓不讓撿。

“能撿,你們隨便去撿。”蜜娘把銅板遞給其其格,等人走了,她問她怎麽不出去玩,“去找寶音玩去,別天天守在家裏收錢,都鉆錢眼裏了。”

“我不想出去玩,就喜歡幫你幹活。”小丫頭又開始哄人。

“那現在沒人來買蜜,你來幫我砸翹果兒。”蜜娘收回錢匣子,拿了八個銅板出來,見她往外跑,作勢要攆她回來,“你跑什麽?不是喜歡幫我幹活?”

其其格嘎嘎大笑,一溜煙躥出大門,“哥,出去玩啊。”

蜜娘把手裏的銅板遞給艾吉瑪,“你也出去玩,哈布爾留家裏我跟你叔哄,晚上回來的時候去端兩塊兒豆腐。”

天色半昏的時候,九只山貍子回來了,但沒有進門,在河對面的草叢裏撲咬打鬧。巴虎拎了兩只剝皮兔子扔過去,“下次再逮兔子別給咬死了,你們的口水臟兮兮的,我們不想吃。”

九只山貍子,兩只兔子都沒啃完,還挑三揀四的只吃肉,骨架子完完整整留下了。巴虎見了松了口氣,看來野生的食量也不大,剩下的三只兔子,明天它們再逮幾只回來,煮了拌些飯也就夠它們吃了。

一到天黑就關門,狗和山貍子都關在外面,吃飯餵食的時候提了食槽去東邊的狗屋。巴虎抱了半捆幹草鋪在地面上,這是給山貍子準備的。

蜜娘收拾了鍋竈,舀了水端進臥房去給孩子洗臉洗腳,見巴虎在鎖門,她問:“它們還在不在?”

“在,我把飯往食槽一倒,它們就跟大斑小斑擠過去吃了。”巴虎心情不錯,甚至想拉一曲馬頭琴樂呵樂呵,嘴上卻是說:“真夠厚臉皮的,把咱家當它們的家了。”

蜜娘以為這事也就這麽定了,也就不再操心,而是問起去都城的事,“你是打算先宰牛宰羊還是先去都城?”

“先去都城,等下雪了再宰牛宰羊,那我們明天就去?”

蜜娘把吉雅往他懷裏一推,摳了坨面脂搓化抹孩子臉上,趁機揪了他一下,“也揪的動啊,不是鐵打的,知道累吧?歇兩天再去。”

男人心裏暖融融的,就是累也有滿身的力氣,“那我明天把公雞宰了,免得天不亮就扯著嗓子吵得人睡不好覺。”

漠北的冬天天亮的晚,公雞打鳴的時候外面還是烏漆麻黑的,它們一聲接著一聲的叫,不把人吵醒不罷休。

“娘,我明天早上想吃雞蛋羹。”吉雅聽到雞就想起了蛋。

蜜娘看了巴虎一眼,“行,明早讓你爹給你和妹妹一人燉一碗,要撒蔥花和香油。”冬天的早上,只要巴虎在家,都是他先起床去做飯,飯快好了她才起來。

“不對,是三碗,還有艾吉瑪的。”蜜娘改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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