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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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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 隊伍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就有婦人騎馬找過來買蜂蜜,她們多是因為好奇過來, 一是味兒甜,二是口口相傳的通腸, 想買些試試。

蜜娘和巴虎探著頭看男人在紅布上寫字, 最後一筆落定,他把紅布轉個方向遞過來,“可行?”

蜜娘點頭,“是我見過寫的最好的字了。”就是看著太鋒利了, 不像是賣蜜的布旗,更適合賣刀的掛。

顯然男人也察覺了,他左右看看,待墨跡吹幹遞到巴虎手上,“你們先暫時用著, 大老爺們兒寫的字都是這樣,遇到合適的再換下來。”

巴虎看了眼跟大胡小墨比著跳高的兩個孩子,他展開布旗看看, 搖頭說:“不換了, 等我家孩子練出一手的好字我再把布旗替換下來。”這是他見過最有鋒芒的字,吉雅和其其格能描出這麽好的字他就滿足了。

晚上做飯的時候,蜜娘就著火爐子裏的火光把布旗縫在長桿上, 打算回瓦湖了再用繡線依著輪廓縫出個“蜜”字。

第二天這條火紅色的布旗就插在了勒勒車的車頂上, 蜜娘騎著馬跑過戌水的車隊,一眼就能看見飄揚的布旗, 和布旗上碩大的“蜜”字。

蜜娘騎馬攆上臨山的車隊, 她走遠了, 一架勒勒車裏的婦人才關上車窗,這些天有人去買蜂蜜,回來就有意無意過來探話,說賣蜂蜜的那家人好似是她二兒子一家,問她知不知道。

“可要過去看看?我聽說巴虎又得了個兒子,都半歲了。”賽罕問。

婦人搖頭,“不去,路上人多。”而且她看不看的都無所謂,多看一眼也起不了啥用,“以後吉雅兄妹倆生辰的時候多送一份禮,小的那個就不另送了。”

她現在也不知道如何做,娘家的人不認她,生了四個孩子,四個孩子也都斷了親,她好像怎麽做都是錯。

遂他們的意吧,她什麽都不插手了,孩子要求少來往,她就少露面。

……

“有個布旗就好找多了,過來也不用問人。”婦人遞來瓦罐,問:“蜜蜂也能養熟啊?它們不會跑?你收不收學徒?我們交束脩。”

蜜娘抿嘴一笑,“不收學徒,這是家傳的。”她瞟了其其格一眼,外人願意交束脩來學,這個不知好賴的丫頭還嫌棄。

“阿嫂,你的花蜜,十斤。”她把瓦罐遞過去,拿了抹布擦壇子上滴的蜜,接過遞來的一角銀子稱了稱,“剛好夠,阿嫂慢走。”轉手把銀角子拋給小掌櫃的。

夏天搖的蜂蜜剩的不多了,蜜娘把留給貓貓狗狗吃的喝的專門舀到它們用的小罐裏,問晃錢匣子的小丫頭:“讓你給大斑小斑攪蜂蜜,你可餵了?”兩只山貍子逮回來的兔子已經剝皮下鍋了,貨都收了,可不能賴賬。

“還沒,之前罐裏的蜜只剩個底了,攪不起來,我這就去餵。”其其格放下錢匣子,捧起蜜罐去找大斑小斑,還回頭喊吉雅:“哥,快來。”要有個維持秩序的,不然搶起來了她打不過。

大斑小斑聞到味兒立馬睜開眼,伸個懶腰站起來,等蜜罐遞過來了,伸長了舌頭進去卷一口,卷多卷少全憑本事。

“行了,就一口。”吉雅推開大斑,讓它站一邊去吧唧嘴。他跟其其格嫌拿筷子攪太麻煩,掉的蜂蜜也多,每次餵山貍子的時候就偷懶,讓它們自己舔。

小斑一口,大胡一口,小墨也一口,好了,其其格捧起地上的蜜罐轉身就走。大斑還想去搶,被吉雅照頭打一巴掌,它羞惱嗷了一聲,色厲內荏,轉頭又若無其事地抖著短尾巴去給大胡小墨舔嘴,把嘴邊毛和鼻子上沾的蜂蜜舔自己嘴裏。

“娘,餵了。”其其格去交差,蜜罐放下又跑到巴虎旁邊,掰開他的腿坐他懷裏,聞著撲鼻的香氣,喃喃道:“還是大斑小斑逮回來的兔子燉著香。”

“我逮的兔子燉著就不香了?”巴虎推開她,揭了鍋蓋挾了塊兒兔肉,“嘗嘗鹹淡。”

“好吃,熟了。”

“鹹淡呢?”

“剛剛好。”其其格見她哥過來,招手喊:“哥,快來幫爹嘗嘗鹹淡。”

巴虎又揭開鍋蓋再挾一塊兒,兩個孩子一胎生的,養的時候一口水都要分成兩份,缺了一個的就要有意見。

“怎麽樣?”他再問。

“爹做的好吃。”吉雅吸了口氣,又燙又辣,肉很嫩,吃了一塊兒還想再吃一塊兒。

“我兒子說話好聽。”巴虎露了笑,把蔥段攬進鍋裏,燜了一會兒就鏟到盆裏,煮的米轉手倒了進去,“搬椅子,拿碗拿筷子,去喊人回來吃飯。”

其其格和吉雅應了,喊人的喊人,拿碗筷的拿碗筷,巴虎趁這會兒時間把小老三抱起來把泡尿,放在小木床裏搬到桌子旁邊,吃飯的時候還能逗逗他。

辣炒兔肉最是下飯,菜裏的蔥段擇出來都能拌著飯吃一碗,更別提菜裏的油了,澆在米飯上油亮亮紅彤彤,扒一碗飯辣出一頭的汗,吹了半天風的身子這才舒展開,脖子也不縮著了。

其其格和吉雅各有一碗肉丸湯,清淡不加辣的,兩人吃口兔肉咬口肉丸,吃口飯喝口湯,飯桌上就他們兄妹倆看著最忙。

“咦,我弟流口水了。”其其格擡頭就見小老三張著嘴盯著她,嘴裏的哈喇子都要流脖子上了。她把肉丸湯推過去,“這個不辣,給我弟吃,你看他饞的。”

蜜娘跟巴虎回頭看,哈布爾還真流了一下巴的口水,她拿手帕給擦幹凈,笑道:“跟你兄姐一個樣,也是個好吃嘴。”

“說他就說他,幹嘛扯我們?”其其格撅嘴,她還讓肉丸出去了,怎麽就好吃了?

“你娘沒說假話,你跟吉雅這麽大的時候看到人吃飯就伸手要奪,哈布爾還老實些,口水流一下巴人家不張嘴要。”牧仁大叔佐證,把碗又推回她手邊,“你自己吃,哈布爾現在還不能吃飯。”

“阿爺你吃飯吧。”其其格舀了勺肉丸到他碗裏。

老頭笑瞇瞇的,“這是嫌我多話了?想堵我的嘴?”

其其格不說話,又給他舀一勺。

這下巴虎也笑了,鬼機靈。

剩下的二三十斤蜂蜜到了晚上就給賣沒了,之後再來人就跑了個空,蜜娘指了指最後的兩輛勒勒車,“秋天的蜂蜜還沒割,你要是想買有時間到我家裏去,家住瓦湖。”本想說最東邊一家的,想到東邊又蓋了房,改口說:“去了問一下就知道,我男人叫巴虎,家裏養的狗多。”

“不去都城賣?”

“不一定,我家附近的人都還沒買,她們要是把蜜買完了就不去都城賣了。”蜜娘留意了的,阿斯爾村裏的人沒來過,寶音娘倒是帶人來過,她沒賣,讓她們回去了到家裏買,夏蜜都緊著遠處的人先買。

一直到要拐道回瓦湖了,還有人過來問,要不是瀝蜂蜜太麻煩,蜜娘都想在路上把蜜巢給割了。只能給人家解釋說今年沒經驗,明年在臨山就把蜜巢割了,把蜂蜜都瀝出來,明年來買一定買得到。

“大人,明年再見。”其其格和吉雅從車窗探出半邊身子沖馬背上的人揮手。

“路上小心,明年見。”

……

蜜娘要跟著官府的人先回去,牧仁大叔帶個男仆一道回去,他倆要把駝了行李的牛和羊群先趕回去,沒了羊群的拖累,巴虎他們綁了草捆後回去的速度也能快些。

其其格和吉雅一人把守一面窗,對著回去的路反覆打量。

“娘,我記得那棵樹,去年我們也是從這裏走的。”吉雅指著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樹大聲說。

蜜娘探頭去瞧,“我第一次走這路,記的也是這棵樹。”那時候看到的第一反應是這棵樹適合上吊。

再往西走,隱隱能看到黛青色的屋頂,青磚瓦房在枯黃的草原上很是顯眼。

“可算到家了。”蜜娘找到自家的屋,打眼一看還挺眼生的,往東又增了兩排房屋,因為她家羊圈蓋的大,後面倒是沒人住。

其其格和吉雅相繼從車裏蹦出來,站在河邊徑直往東瞅,他倆記得他們家是在最東邊的,但在大門打開後,竈房下的狗窩一露出來,立馬想起來了。

“原來沒走錯啊。”其其格撓撓頭。

蜜娘把火燒起來,屋裏門窗打開,厚被子從箱籠裏抱出來鋪在炕上。

“其其格,吉雅,別忙著跑出去玩,我端水進去,你們拿抹布把窗上門上的灰都擦擦。”蜜娘在竈房裏喊。

跟著狗跑出門的倆孩子又拐進屋,蹦蹦跳跳的,進來先捏了把哈布爾的胖臉蛋,看小胖子皺眉了高興了。

蜜娘端水出來看到也只當沒看到,只要不下狠手,捏一把揪一下,隨他們去了。她發現三四歲的孩子就是手爪子欠,對誰都想撩一下,揪狗臉、擡起狗的前爪摟著走路、彈山貍子的耳朵、捏人家的短尾巴、就是見到她或是巴虎路過,也會突然蹦過來朝屁股上拍一巴掌。問他倆是什麽意思,又笑嘻嘻說是好玩。

“看好弟弟,別讓他摔了磕了。”蜜娘交代,給哈布爾戴好小帽,又腳步匆匆去了竈房。

晌午飯做的簡單,一人一碗蔥油拌面,吃了飯她就燒水給三個孩子洗澡,走這一路就簡單的用濕帕子擦了擦,衣裳換的也不勤。

沒了羊群的拖累,巴虎今年比往年回來的早,蜜娘洗完頭發還沒晾幹,大門外就響起了重重蹄聲。

仆人卸草料,巴虎把行李往屋裏搬。

“晌午可吃飯了?”蜜娘擦著頭發站門口問。

“吃了,你們吃的啥?”

“蔥油拌面。”

“那我比你們吃的好,我吃的有肉。”

房子多了,從臨山搬回來的東西,大半都原封不動堆在第三進小院裏,除了兩間是給仆人們做飯歇息的,其他的都用來存放東西。

一直到天擦黑,家裏家外才忙活利索,巴虎舀了水坐浴桶裏洗澡,聽到外面有狗在吠,剛想喊人,就聽到腳步聲跑了出去。

衙役手裏拿著棍子,也不怕狗撲上來,他先在河邊看到兩大兩小四只山貍子,問掂著鏟子出來的婦人:“家裏就這四只山貍子?還有旁的嗎?”

“沒了,我家原本就兩只,兩只小的是今年才出生的。”蜜娘疑惑,“大哥,可是出了什麽事?”

“沒,我就是過來看看,四月份的時候你家的山貍子回來過,不過不是兩只,是四只。當時蓋房人多,拉磚拉瓦拉木頭的,它們在你家門口站了站就被嚇跑了。我知道是你家養的,之後還出去找過,沒見到影,我還以為是回山裏了,原來是找去臨山了。”衙役朝山貍子看看,點頭讚賞道:“竟然還真找去了,挺不錯。”

蜜娘聞言趕忙道謝:“多謝大哥啊,還勞你惦記著,你要不說我們還不知道有這回事。不過找去臨山的就兩只山貍子,沒見另外兩只。”

衙役是個愛開玩笑的,搓了搓下巴笑道:“那估計就是沒談攏,臨時找的對象不願意跟它們千裏奔波吃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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