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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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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明, 希吉爾帶著艾吉瑪向東而來,到了門口看到大門還從裏面杠著,他貼在門上聽了會兒, 屋裏安靜的連個走路的都沒有。

“你先跟我到羊圈去。”希吉爾轉身對他小舅子說。

艾吉瑪被拉走了還回頭看,不放心地問:“東家是不是病了?他一向起的早, 現在太陽都出來了, 他家的門還杠著。”

希吉爾壞笑,今早要不是艾吉瑪去敲門,他也睡過頭了,“你還小, 你不懂。”

天不冷,牛羊晚上都不進圈,羊圈裏也是幹凈的,不需要鏟屎但要點牛糞熏蟲,先過來的人已經忙活起來了, 看到希吉爾身後的小孩,挑眉笑問:“門還沒開?”

希吉爾瞥了一眼沒接腔,推艾吉瑪出去, “你別進來, 躲遠點,你待會兒還要陪兩個小東家玩,身上別染上味兒了。”

艾吉瑪靠在墻根曬太陽, 屋裏的門一吱呀他就聽到聲了, 拍掉身上的灰就往門口跑,剛好跟沖出來的狗子撞在一起, 他還沒站穩, 狗爬起來繞過他就跑。

巴虎在院子裏鏟狗屎, 看到艾吉瑪進來,問:“昨晚是在你二姐家睡?”

“嗯,我二姐夫接我過去的。東家,冬天我是搬過來還是自己回去住?”

“你想住哪就住哪,想搬過來就住後院那間帶炕的屋。”巴虎鏟了狗屎走出去丟在門外,鏟了兩鍬土給蓋住。早上起晚了,狗被關在家裏了,憋不住只能拉在院子裏。

“那我搬過來,以後每天早上我起來給狗開門。”艾吉瑪看巴虎沒意見,臉上露了笑,看了眼緊緊關著的臥房門,“吉雅和其其格還在睡?”話落就聽到了小孩稚嫩的笑聲,清脆的宛如還未出巢的幼鳥。

兄妹倆早就醒了,一直在炕上、在爹娘懷裏躲貓貓,蜜娘跟巴虎不想動不想起床,就由著他倆在被窩裏鉆來鉆去。

木門咯吱一響,一個小孩跨騎在門檻上,屋裏的那個站在門檻裏幫忙抱腿。

“艾吉瑪來了?長高了不少。”也黑了不少,好在眼裏又有光了,不再是之前灰撲撲沒精打采的樣子。蜜娘低頭見兄妹倆玩門檻玩的起勁,她也沒去搭手幫忙,繞過兩個孩子去竈房舀水洗臉。

她前腳進去,後腳就有人跟了進去,就著盆裏的洗臉水擠在一起洗,水盆裏的手擠擠挨挨碰在一起。

蜜娘擡眼橫他,眼中水波生,“別討煩,我餓了。”

“煮肉腸,打酥油茶?”男人沒挪步,看了眼外面,悄聲問:“是不是沒睡好?”

睡好了,但沒睡飽。昨晚鬧到後半夜,從臥房轉戰到清冷的隔壁,之前在臨山吊著的那口氣可算從心口擠出來了。

蜜娘把菜刀遞給他,“割肉腸去,再拿四個雞蛋來。”兩個孩子要吃蛋羹。

巴虎納罕地盯了她幾眼,他還以為今天要挨罵,見她眉梢含喜,又跟著上桿子爬,“晌午讓艾吉瑪帶其其格和吉雅出去玩,別讓他們睡了,晚上也能早點睡。”

蜜娘沒看他,也沒應聲,坐在竈頭燒火。

“那就這麽說定了。”巴虎琢磨出意思,出門的腳步都歡快幾分。

早飯簡單,奈何吃飯的人心情好,兩碗蛋羹幾根腸,酥油茶也給喝出了酒釀的感覺。

“今年我不進山,我們歇兩天就去都城,早點把口糧和包谷都買回來,也帶其其格和吉雅去都城見見熱鬧。”

蜜娘這又想起昨天兩個孩子見到磚瓦房那副震驚的小傻樣,她講給巴虎聽,“你今年要多帶錢,兩個小的見到好的了,恐怕要鬧著把攤子買回來。”每個月商隊過來蜜娘也會帶著孩子去買東西,但商隊運來的東西少有小孩玩的。兩個孩子加起來快三歲了,家裏的玩具還真沒幾個,所幸玩伴多,貓貓狗狗慣著他倆揪耳朵摸爪子扯尾巴,玩鬧從不伸爪子。

說起攤子,蜜娘眼睛發亮,“我要不去都城支個攤子賣蜂蜜?我這兩天把蜂巢割下來瀝蜜,你去買東西的時候我帶著艾吉瑪和孩子賣蜂蜜。”

艾吉瑪一聽,雙眼冒光地盯著巴虎,去都城擺攤賣蜂蜜哎,聽著就好玩又新鮮,“東家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其其格和吉雅。”

“買口糧也不急,我陪你們一起。”巴虎也覺得有意思,還問蜜娘要不要走街串巷賣,要準備多少罐子,石罐不夠他這兩天可以多刨些木頭罐子。

蜜娘只是突發奇想,沒有具體的思路,見巴虎跟艾吉瑪這麽有興致,她就撿了在老家背著蜜蜂在十裏八鄉叫賣的事說給他們聽。

竈房裏說笑聲不斷,門外的狗見到生面孔呲牙汪汪叫,巴虎連忙出門去看,見是鐘齊,皺了下眉喝住狗。

“你家這一群狗挺嚇人的,我一晚上沒睡,猛地聽到狗叫差點沒給我嚇死。”鐘齊往門口走,心裏還一蹦一蹦的,臉色也不好看,“蜜娘可在家?我是來報喜的,今早天明的時候木香生了。”他從籃子裏掏了最後六個紅雞蛋遞過去,“我老家的習俗,生孩子送親友喜蛋。”

“進來坐坐,我去喊蜜娘。”巴虎不知道怎麽應對中原的習俗。

“不用喊了,我就是來說一聲,還要回去照顧木香。”

“等等,我不知道你們中原的習俗,收了喜蛋要不要回個什麽禮?”巴虎朝屋裏喊了一聲,“蜜娘,木香生了,你出來看看。”

蜜娘出來看清巴虎手裏喜蛋的個數和喜蛋上的黑墨點,扯抹笑說:“恭喜啊,得了個胖小子,木香身體可還好?”

“都好,母子均安。”鐘齊看向巴虎,“送喜蛋不用回禮,我就不進去坐了,還要回去照顧木香和孩子。”

“我等會兒去看木香。”蜜娘說。

等鐘齊走了,巴虎舉起手裏的喜蛋仔細看,問她這代表的是什麽意思,“你怎麽知道木香生的是個小子?”

“報喜蛋的個數是雙數且有黑點就是兒子,生女兒的報喜蛋是單數,並且只染紅沒黑點。”

蜜娘去雞窩裏逮了兩只老母雞,家裏攢的蛋只留了十個,其他的都裝籃子裏,去年阿斯爾送來的紅糖紅棗還有兩包沒動,她也都給裝上,“我過去看看,孩子你瞅著點。”

“好。”

木香和鐘齊還住在扈家側院,側院有小門,小門也有門房守著,她來過幾次,看門的大爺對她眼熟,“來給鐘撰士賀喜的吧?他也剛回來。”

撰士?蜜娘還是第一次聽說,鐘齊有官職了?她胡亂點點頭,提著兩只撲棱翅膀的母雞左轉右轉到了木香住的地方,院子裏有個面生的老婦人在拔雞毛,她一時沒敢進門,懷疑她是不是記錯位置了。

趙阿奶看到蜜娘仰著頭看門牌,出聲問:“蜜娘,怎麽不進去?”

屋裏的人聽到說話聲開門出來,讓拔雞毛的老婦人去接蜜娘提的母雞,“也就我們中原人講究坐月子喝雞湯了,看到你提母雞來,我就想到了在老家送禮的日子。”

蜜娘笑了下沒作聲,把籃子裏的雞蛋也遞給老婦人,“木香可醒著?醒著我就去看看她。”

“睡著了,你跟趙阿奶進屋坐坐,過不了多久她可能要醒,還有孩子,看看孩子也好。”鐘齊接過趙阿奶送來的禮,眼神掃過籃子的東西,剛想問就聽她說:“是扈夫人讓我走一趟的,這東西都是扈家送的。”

鐘齊臉上掛起笑,“那勞阿奶代我謝過扈夫人了,勞她還掛念著我們……”

趙阿奶沒跟他說客套話,含糊了幾句說還要回去當值,既然木香睡著也別吵醒她了,過些日子再來。她看了蜜娘一眼,“你是再坐一會兒還是現在就走?我倆一道出去,也有些日子沒見了。”

“這就走。”

出了門了兩人對視一眼,蜜娘不雅地翻個白眼,“一大早的可嘔死我了。”那巴結人的狗腿樣兒讓人作嘔,當著她的面都不做掩飾,“洗三和滿月我都不想來了。”

趙阿奶搖頭,“小人德行,我在扈家做了兩年多了,也沒見扈家的四個主子像他這樣待客。”挺惡心人,有點權勢就飄起來了,沒什麽見識還狗眼看人,“之前婉兒說不跟木香過禮,我還勸過,現在慶幸她沒聽我的。”不然就跟蜜娘似的,白受膈應氣。

蜜娘琢磨了一會兒,問起婉兒,“她回門之後可還來過?”

“轉場之前來過一次,估計家裏安頓好了會再過來。”當著蜜娘的面,趙阿奶說話也不避諱,她笑瞇瞇道:“也不知道婉兒懷沒懷上,小孩的衣裳我都做了好幾套了。”

“那你就等著阿斯爾來報喜了。”

“可不是,我就盼著呢。”

兩人在扈家大門外分開,蜜娘走了一段路又拐道去了救濟院,但撲了個空,盼娣、蘭娘和鶯娘都不在家,鄰居說她們出去割草去了,剛走沒多久。

看來鐘齊沒有過來報喜。

蜜娘回家後穿上割蜜的衣裳,戴上帽子和羊皮手套,鉆進碼蜂箱的勒勒車裏開箱割蜜。一直到晌午巴虎帶孩子回來,她才喊人:“巴虎,你趕頭牛來,把勒勒車給拉到沒人的地方。”

“咋了?”

“我一開門就有蜜蜂飛出去,你把車給趕遠點,免得蜜蜂逃出來了蟄人。”

勒勒車一動,車廂裏的蜜蜂更瘋了,幾乎大半都飛了出來,覆在蜜娘身上和裝蜜的桶裏。蜜娘讓巴虎走遠點,她開了門先把蜂桶放車轅上,擠著空自己跳下車。車門一關,飛出來的一大群蜜蜂密密麻麻的把她圍住,幾乎要像螞蟻擡食那樣把她擡走。

牛聽到嗡嗡聲不安地走動,不用人趕它自己就知道往安全的地方走,蜜娘跟牛往反方向走,走遠了蜜蜂自己就不跟了,再回頭又找不到蜂箱,沒有蜂後指揮,群蜂慢慢就散了。

“十六個都割了?”巴虎問。

“都割了,就這麽些了。”裝蜂巢的時候她壓得實,五桶蜂巢最少也能瀝三桶蜂蜜。

“巴虎,我跟你說……”蜜娘把今早去看木香的事說了,她心裏還是過不了那個檻,一想到鐘齊就惡心,“雖然木香為人不錯,但我想了想,以後還是不來往算了,我們又不巴結他過日子,不想去看人臉色。”

“那就不來往了,下三濫的玩意,瞧不起我們還送什麽喜蛋?”巴虎心想早上就不該出去,讓狗把他攆走算了。

蜜娘想了想,抱著巴虎的胳膊說:“他可能是想讓我們給他送大禮,想著他身上有官職了,我們還不趕緊去巴結巴結他?沒想到我們給他提了兩只雞半筐蛋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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