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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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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九月, 夏牧場的牧民陸陸續續趕了牲畜群回來,臨山又熱鬧了起來,河流下游晃來喝水的牛羊就沒斷過。牛羊多了, 巴虎跟朝魯更忙了,母牛母羊的肚裏都揣了崽, 照顧的也得更加精細。

“巴虎, 飯好了。”蜜娘站在氈包外喊,這些天的午飯晚飯都是她做,巴虎守夜回來會把早飯做好,吃了再回屋睡覺。

“醒了。”巴虎應了一聲, 睡了半天他精神多了,人一精神,身下的小弟也不打蔫了。

“蜜娘,你進來幫我拿個東西。”巴虎支起身子想把蜜娘騙進來,這些天他晚上不在家睡, 房/事都荒廢了。

這個借口太假了,蜜娘不上當,她吹木哨招來一匹馬, “我去給朝魯大叔送飯, 你快些起來。”

聽著馬蹄聲跑遠了,巴虎躺在床上沒動,大黃頂開門進來他也沒搭理, 等腹下的一團火退下了才掀被下床。

“大黃啊大黃, 你機靈又聰明,今晚能不能替我去守夜啊?”他都要旱蔫了。

大黃吭都沒吭, 搖著尾巴引巴虎往竈房走, 進竈房之前還把他的狗碗叼起來, 巴虎一掀鍋蓋,它立馬把碗放他腳邊。粗陶碗掉在地上一點聲都沒有,巴虎往門外瞅了一眼,不見巴拉和阿爾斯狼。

大黃體型不大,心眼子不少,一面跟巴拉和阿爾斯狼較交好,背地裏卻想法設法地吃獨食。

還會巴結人,每每聽到氈包裏有人醒了,就特殷勤地擠進去打招呼,沒辦法,巴虎就吃它這一套,順著它的意給挾了兩塊兒羊骨頭放它狗碗裏。

人還沒吃,狗先吃上了,巴虎又蓋上鍋蓋,等蜜娘回來一起吃。

“我回來了,吃飯,別弄你那東西了。”巴虎真的像是頭老黃牛,除了閉眼睡著了,他永遠手頭有活兒。就等蜜娘的這一會功夫,他撈了泡發的羊皮在刮上面的碎肉油脂。

巴虎掃了眼她的腿,用油皂洗了手,跟著蜜娘往進走的時候,說:“你以後騎馬可別往下蹦,萬一要是懷了娃你不知道,別再把娃娃給蹦掉了。等吃了飯我搬張桌子出去,你以後再騎馬上下都踩桌子。”

“我肚裏有沒有貨我不知道啊?”蜜娘哼哼,從夏牧場回來後巴虎天天夜裏在外看牛羊,她晚上閑的發黴,肚裏要是有娃他該哭了。

巴虎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引起了話頭他咳了一聲,挾了一筷子菜到蜜娘碗裏,不懷好意道:“我有不要錢的貨,你可要?你要我就給,要多少給多少。”

蜜娘心癢,嘴裏的菜都沒勁嚼了,“你晚上找不到人幫你守夜啊。”白天她是不肯幹的,如今臨山的人都回來了,屋前屋後動不動有人路過。

“讓大黃去替我頂一會兒。”男人把主意打到狗身上,羊肉也不是給它白吃的。

“你夜裏別睡早了,給我留個門。”巴虎甕聲甕氣地說,這心裏有種偷情的緊張感,刺激得他嘴裏的肉都開始乏味了。

蜜娘哢哢嚼著嘴裏的青菜,良久,她低聲嗯了一下。

這下巴虎是徹底不餓了,他囫圇吞棗地扒完碗裏的飯,蜜娘給他燉的羊蠍子他沒吃幾個,飯後都倒給三只狗,尤其是晚上要替他頂大半個時辰的大黃,巴虎殷勤的只差把羊蠍子餵它狗嘴裏了。

“你放它碗裏,它自己會吃。”這豈不是在巴拉和阿爾斯狼心裏埋刺?都是狗,還明晃晃的區別對待。

大黃吃骨頭時痛快,晚上巴虎要帶它走的時候它可不幹了,拼命地掙紮,嗷嗷叫著像是要殺狗,掙脫了就躲在蜜娘身後,巴虎再要來拽,它就呲牙。

“這就傷我心了,我白餵你了,你竟然對我呲牙。”巴虎是真的傷心,相處這麽久了,他以為大黃已經認他為主了。

“它估計是以為晚上要在家守著我,巴拉和阿爾斯狼守著你。”巴虎心冷,蜜娘心裏可熱乎了,大黃始終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

“你也別酸,我跟大黃是過命的交情,同甘共苦過的,你比不上。”蜜娘忍不住嘚瑟。

“我以後不餵它了。”

“你不餵我餵。”

巴虎鼓著腮幫子瞪著她,“我還比不上大黃了是吧?”

真幼稚,蜜娘抿嘴笑。

“你怎麽不說話?”平常不是話很多的?巴虎蹲下對著狗屁股拍了一巴掌,一人一狗對視,問站著的人:“你說今晚怎麽辦吧?”

“那就等古川來人把你換下來再說吧。”蜜娘沒辦法,是大黃不肯去,又不是她不準去。

“你跟我去守夜,你去了大黃也就去了,等夜深了我倆甩開它們仨再回來。”巴拉和阿爾斯狼也是,有人在它倆能守一整夜,人一走,它倆後腳就往回溜。巴虎讓大黃過去是為了留巴拉和阿爾斯狼待在羊群裏巡夜。

“反正你在家也睡不著。”巴虎又補了一句。

也是,蜜娘點頭。

巴虎暗喜,進屋拿了床上的蓋被和毛氈,聽蜜娘問為啥還另外帶東西,他解釋說怕她吹風受了寒。

各家的草場離得遠,呼嘯的風聲和吵嚷的牛羊叫聲蓋住了人的說話聲,相鄰的兩個草場也只見火光不聞人聲。蜜娘躺在被褥裏被暈暈乎乎剝光了衣裳,冷風一激她才回過神,大聲罵他畜牲。

“噓,小點聲,你可能不知道,牛羊好奇心重,就愛看熱鬧。”巴虎擡起她的後頸讓她往遠處看,“你看,是不是有牛羊草都沒吃了在往這裏看?你不想被圍觀吧?其實我無所謂,隨你喜歡。”

男人嗓子裏的聲音越來越含糊,蜜娘在被窩裏拽住他耳朵擰了個圈,咬著下唇瞇眼看不住晃動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是一彎殘月,但在淚眼婆娑的眼睛裏,它晃成了一輪有無數影子的圓月。

牛羊陷入了沈睡,男人勾著嘴角站在廣袤無垠的草原上慢條斯理地穿袍子,系了腰帶又躺了回去,卷起鋪著的毛氈搭在身上,抱著被褥裏呼呼喘氣的女人吹了個口哨。

“明晚還來不來?”

上一次當不夠,上吊才長記性啊?蜜娘閉眼不理他。

巴虎舒爽後盡餘亢奮,牛羊有狗看著他也不操心,雙手枕在腦後看天上稀疏的星子,嘴裏騷話不斷:“你今晚比往常更快來感覺,雖然你嘴巴硬,但身體軟啊,它比你可誠實多了。”

蜜娘睜眼,伸出手掰過他的頭,還行,臉皮厚了耳朵還沒叛變,兩只耳朵滾燙滾燙的。

“你的耳朵可比你的嘴你的身體誠實多了,它知道羞恥。”她哼了一聲,扳回一局。

男人握住她的胳膊給塞被窩裏,摸了摸耳朵啞了聲,強行狡辯:“那這是被你擰紅的。”

蜜娘沒跟他犟,等身上的汗幹了,她蹬巴虎讓他給她拿衣裳,“我該回去了,再磨蹭天都亮了。”別再被人給堵被窩裏了。

“我抱你回去。”巴虎坐起來用被子把蜜娘裹住,又用毛氈再裹了一圈,把人豎著抱起來,喊了大黃往回走。

兩人三狗走路到家了,蜜娘才想起來巴虎可以騎馬送她回來的。

火爐子上的水還是燙的,巴虎拎了水壺和水盆進去,“你洗了就睡,我從外面把門鎖了,明早我做好飯了再喊你起來。”他一走,大黃就臥在了門口守著。

朝魯次日一早去換巴虎,見他一改前幾天的黑臉,熬了一夜還兩眼炯炯有神。

“東家,有喜事啊?”

“快了。”巴虎撂下一句,邁開大步走人。

一頓飽飯讓巴虎回味了五天,等兩個仆人從古川來臨山,巴虎總算又過上了深夜播種的日子,但這種舒心的日子也有限,最後一趟來漠北的商隊路過臨山,這意味著臨山的牧民要收拾行李準備遷徙了。

“蜂蜜巢給你捎來了?”巴虎見蜜娘拿了個油紙包著的東西回來,他跳下氈頂,“你收拾一下,我帶你去戌水看大夫,軍隊估計明天或是後天就要來了。”

“好。”蜜娘把蜂蜜巢跟黃油酥油放同一個箱子裏,這次去戌水巴虎趕了勒勒車,沒再帶蜜娘騎馬,就怕她懷上了顛著了。

“沒摸到滑脈,倒是你的身體比我估計的恢覆得快,藥就不給你開了。”大夫收回手看向巴虎,“安胎藥可要抓一副?冬天要是有孕了可以用上。”

巴虎跟蜜娘對視了一眼,點頭說行,付了錢了才聽跑堂的囑咐說不要亂用藥,這藥是動了胎氣煎服的。他頓時就來氣了,這不是咒蜜娘?

“有備無患。”蜜娘拽走巴虎,她也看出來了,這大夫跟巴虎有些不大對付。

“你認識他?”出了醫館蜜娘問。

“沒印象。”

“跟你沒仇,那估計就是跟你爹有過不痛快。”這父子倆長得像,大夫看著又是跟巴虎爹同齡,指不定就鬧過口角。

“他就是個攪屎棍子。”一跟他爹扯上關系,巴虎立馬蓋棺定論。

當晚官府就有人敲鑼挨家挨戶地通知把東西都收拾好,明早起來直接給綁在牛背上,鑼鼓聲響就要出發。

早在前幾日巴虎帶著仆人就把放養的馬和駱駝找回來了,成馬二十七匹,成年駱駝也只有三十三匹,這麽一看,巴虎養的羊最多,牛次之,馬最少。

“去年我養的馬和駱駝多,多了我管不過來,有的跑了就成了野馬,我就趁著交歲供的時候用馬和駱駝抵了牛羊。”巴虎跟蜜娘帶著兩個仆人一趟趟把零碎東西搬上勒勒車,“我聽說你們大康人是交糧稅的,我們也交,但是叫歲供,牛馬駱駝優先,這三種湊不夠了才把羊算上數。”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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