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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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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的臉上有一瞬間的蒼白,但還是執意催著滿都拉圖去把兩人拉開。

滿都拉圖身材相較扭打一起的兩人來說稍顯瘦弱,他也沒不識相地在兩人正火大的時候插進去挨揍,只是瞧著巴虎若是下手重了就拉一把,避開要人命的部位。還是家裏的男仆趕過來才把糾纏在一起的三個人給隔開。

巴虎被兩個男仆扯著往外推,他擦了把流血的嘴角,路過要進屋的婦人時,他啞聲問:“你是不是要等著被他打死了才肯離開他?”

“你爹只是喝醉了才會跟我動手,他平時對我挺好的。”婦人目光閃爍,觸及巴虎狠厲的目光時,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行,等你死了我來送你一程。”巴虎氣極反笑,他就是個賤皮子,明知道她不會狠心離開那賤男人,看到她被打還是忍不住幫她撐腰。

婦人聽了他的話脹紅了臉,慫眉拉眼地解釋:“他也知道他喝醉了打我不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酒醒了都會悔恨地自打巴掌。他知道錯了,我哪能揪著這個錯處不放,我又不是沒有缺點的人,他平時也包容我。”

“巴虎,我知道你對他怨氣大,一個是因為你年輕氣盛,還一個是你沒成親,等你成親了你就知道,生活在一起的兩個人哪能處處如意,都是相互磨合相互遷就的。”婦人越說越理直氣壯,睜著那條瞇縫眼問:“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什麽時候帶回來給娘瞧瞧。”

巴虎捏緊了拳頭,沒有再說話的力氣。

殷氏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這位婆婆,被打成這個樣了還有心思關心兒子的婚事,不知道是缺心少肺還是心有乾坤。

巴虎走了,屋裏緊張的氣氛頓時一松,男仆收拾了被撞壞的家具快步離開,三丹猶豫了一會兒,板著臉走進氈包問:“大哥你還好吧?”她大哥打架不行,拉架每次都會被誤傷。

“他好得很,一心拉偏架的,那狗崽子會狠心揍他?”昂沁瘸著一條腿挪到椅子上,他看到走路一拐一拐的婦人,這才明白巴虎為何會逮著他的腿踹。

“我昨晚又犯渾了,阿潤,是我對不住你。”昂沁拖著一條腿站起來,很熟練地跪倒在地,對著臉啪啪就是幾巴掌,“我不是人,我打自己婆娘我該死……”

“住手吧,算了。”婦人疲憊地嘆口氣,“你別再喝酒了,昨晚三兒去拉你,你一腳把他踹到了墻上,當時就起不來身。”這也是她沒法真狠心離開他的原因,他是喝醉了誰都打,不認人,不是只針對她,而且他也痛苦。

“阿古拉呢?他沒事吧?”昂沁立馬緊張地問。

“我三哥回屋了。”三丹看氈包裏只剩下她們三個人,想到她大哥,她忙說:“我大哥帶了個姑娘回來,說是我大嫂,你倆收拾收拾出來見人吧。人家今天看了這場亂子,還不知道肯不肯嫁進來。”

“都怪巴虎那小畜生。”昂沁想起來就氣,他就該在五六年前趁他還不了手的時候打死他。

滿都拉圖這時候沒在家,在昂沁下跪認錯的時候就帶著殷氏出門了,眼神觸到她糾結的表情,他苦笑道:“這要是在婚前看到這一幕,你恐怕不會嫁給我吧?”

殷氏看了他一眼,沒否認。

“你家這是啥情況?看樣子是積怨已久了。”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爹喝醉了就像個畜牲一樣打妻兒老小。我七歲之前他還挺好,不納妾不惹是生非,尋常時間都待在家裏帶我跟二弟,那時候挺多女人羨慕我娘的。但他在阿古拉,也就是我三弟出生那年染上了酒癮,一喝醉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喝醉了就鬧事,我兩個舅舅為這事沒少來打他,但不改調,認錯一千遍一萬遍還是喝。”滿都拉圖踢了踢地上的牛骨頭,語氣似乎帶了些漫不經心,“我跟著被打了七年,後來熬不住就跑了,先去了王都,後來賣了牛羊跟著商隊去了大康。巴虎比我骨頭硬,我走的時候他十二歲,他一直護著阿娘,打破頭還要護著那個被哄得團團轉的傻女人。一直到他十四歲那年,他掂刀在爹右胳膊上砍了兩刀,第二天就被掃地出門了,好在娘還有良心,把她陪嫁來的上百頭牲畜都給了他。”

說到這兒,滿都拉圖嘴邊露出一抹諷笑,“這上百頭牲畜也把巴虎栓住了,他被趕出家門了還惦記她,一聽到她被打的消息,或早或晚都會跑回來把爹打一頓。”

殷氏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語塞許久,問:“你兩個舅舅沒把你娘帶走改嫁?”

“我爹會哭會認錯,我娘就吃他那一套,帶走了又跑回來,我倆舅舅早就不管她了。”

“額……二叔還挺孝順。”依她今天觀察的,安之兄妹四個,也就巴虎的憤怒最真心實意。

“你別看他長的五大三粗,拎個刀像是屠人全家的匪寇,都是逼出來的,他小時候心細,也孝順,還心軟。”滿都拉圖想了想,小時候的巴虎比妹妹還貼心,“你待會兒可以看看,巴虎跟我爹有八分像,可能也有這個原因,他最得我娘的喜愛。”

“反正也是因果循環,巴虎得了我娘的好,他狠不下心舍棄她、不管她。他現在這冷冰冰惹人厭的性子,也有我娘的功勞。”滿都拉圖嘆了口氣,攤手說:“我家這爛攤子你別管,就當不知道,反正我們以後很少回來。”

“行。”殷氏來這一趟肯定抱有跟婆家打好關系的想法,但最主要的是來探個底,擔心安之在漠北安的還有家。

但兩人都沒想到,回去了一說兩人已經成親,滿都拉圖入贅改名換姓後,之前被打到滿地滾的男人會反應大到把兩人關起來。

失策,滿都拉圖後悔,他忘了巴虎已經走了,巴虎不在,沒人敢跟他爹硬碰硬。

巴虎滿面寒霜地打馬離開,他毫無方向縱馬在草原上,這種情況他遇到不是一次兩次三次,但結果都一樣,他娘死不悔改非要守在那人身邊。

傍晚,蜜娘坐在拉羊毛的牛車上往回走,雙眼放空地望著布滿晚霞的天空,輕盈的雲彩也映成了橘紅色,像是竈裏燃起的火苗,烹著一鍋香濃的雞湯。

“朝魯大叔,你們養了這麽多的牛羊,怎麽就沒養些雞鴨?有水又有草,放養著就長大了。”蜜娘摸摸臉頰,頓頓吃肉她吃不起,這要是有雞蛋,她早上也能燉碗蛋羹補補身子。

“草原鷹多,不等雞仔長大就都進它們肚子了。”朝魯剛想說草原有野雞,話還沒出口就看到一馬一人慢悠悠地出現在視野裏。

“東家你回來了?”朝魯不住往他臉上瞟,嘴角青紫,顴骨擦傷,頭發也亂糟糟的。

“嗯,今晚我守夜,你回去說一聲,讓人別來了。”牛車上堆的羊毛袋多,經過車尾時巴虎才看到牛車上還有一個人。

蜜娘驚訝地掃過他的臉,再看他袍子上的扣子也掉了幾顆,衣襟松垮垮地撇開,露出蜜色的胸肌。

巴虎沒想到會碰見她,第一次有了尷尬局促的感覺,他忍著羞惱沒吭聲,低頭當做沒看到人,夾了下馬腹,催馬趕緊離開。

跑遠了才忍不住錘頭,“該死的。”

錯過身了蜜娘還一直回望著急奔的馬,好奇問朝魯:“東家這是跟仇家打架去了?不是說他去戌水看他爹娘了?”

“就是跟他爹打架打的,說是仇人也不為過。”朝魯很淡定地說:“東家有段時間沒去戌水了,我們還在打賭他爹是不是戒酒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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