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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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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灼日不想再聽下去, 他黑袍拂動,將蘇嬈卷到身旁,重新捏住她的下頜, 令她無法再說話。

灼日一雙魔瞳幽深, 藏著淺金色漩渦,更顯驚戾, 他的怒火已然壓制到了極致。

“你不必再說廢話!”

“開霽到底如何, 我比你更清楚。”

“更何況,當年之敗, 是我大意。如今我血脈回歸,早已能夠勝他千百倍。”

灼日以為, 他不必和馬上將是他手下敗將的秦霽去做對比。

忽然,天崩地裂的一聲——

木屋門被轟開, 秦霽踏著塵埃魔土走進來,雙眸淺淺,對上盛怒的灼日。

“好久不見。”他說。

灼日冷笑著松開蘇嬈,將她撥到身後,勢有與秦霽一爭高下之意, “你終於尋到這兒了。”

秦霽撩起眼皮,淡淡道:“不錯, 你的隱匿術有所進益。”

話音剛落,灼日已化成一縷黑霧攻來,“我為你準備的殺招更有進益。”

“開霽,今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灼日等這一刻, 已經很久了。

他不與秦霽多說, 直接放出兩萬年來沈寂時一心鉆研的殺招。

他知道秦霽的倚仗是什麽, 也了解秦霽的短處,只要有所針對,就能戰勝這多年來的夢魘。

兩人的交戰在電光火石間,殘影漫天,以蘇嬈合體期的修為都只能看到仙力與魔氣在半空中不斷交纏,互相攻擊,卻根本看不清兩人的身影。

仙尊與魔尊大戰,竟就在眼前。

蘇嬈周圍護了一層仙力波動的保護罩,她原本並不知道,直到灼日好像打不過秦霽,忽然朝她攻來時,她才發現身邊泛起漣漪,仙力霞光大放。

灼日察覺自己根本無法再靠近蘇嬈,難以置信,“開霽,你與我大戰,竟還分出一大半仙力護她?”

那豈不是意味著,秦霽如今只要小半實力,就能輕易勝他。灼日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灼日,我與你不同。”秦霽輕身落在蘇嬈身旁,仔細將她身上查看一番,發現灼日並未傷她一根發絲,這才重新看向灼日,“我也早已不是兩萬年前的開霽。”

灼日難掩失落,仰天大嘯,一時失態。

兩萬年,他重整旗鼓,以為更進一步,才發現秦霽早已到達比他更高的地方。

被徹底擊潰,灼日露出歇斯底裏地咆哮。

“憑什麽?”

他不知道秦霽為了做到今天這一步付出了什麽,不知道秦霽失去家人,涅槃重生遭遇的種種痛楚。

他只看到秦霽如今比他強,那便更讓他嫉妒,讓他瘋狂。

“開霽,我要向仙界宣戰!”灼日黑影重重,像深淵裏爬出來的惡魔。

“如今無相不在魔界,姬龍無論血脈還是實力都比我弱得多,我便是魔界至尊。”灼日伸手一揚,“我要傾魔界之力,滅你仙界!”

秦霽是強,可他一個人強,不能代表整個仙界強。

魔界億萬魔物,若從不同界壁薄弱處攻打仙界,秦霽也是分.身乏術。

況且,他能贏灼日,卻不能殺灼日。

灼日已不死不滅,若不是秦霽強到離譜,他本可以輕松統治三界。

見到秦霽和蘇嬈都沈默下來,灼日垂著眼尾斜戾地笑,“怎樣?怕了?”

“各退一步,倒也可以。”他忽然態度又讓步一些道,“若你將她給我,我承諾魔界與仙界涇渭分明,絕不進犯。”

灼日說完,還以為秦霽會好好斟酌考慮,誰知秦霽竟當耳旁風似的,攬住蘇嬈的腰騰雲而起,完全不把他的提議放在眼裏。

“開霽,這女人就那般重要?”灼日震蕩的聲音隨風跟過來,“我看你和晏明煦都中了她的蠱,簡直難以理喻!”

“你不懂。”秦霽三個字打發了灼日,帶著蘇嬈越飛越高,直到魔界大地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蒼茫,蘇嬈擡頭仿佛可以觸到天邊那輪血月,散著淡淡寒芒。

她扭頭,忍不住問秦霽,“他似乎很恨你。”

她能聽出來,灼日對她勢在必得的偏執,除了為滿足晏明煦的執念外,還有對秦霽的恨意。

因為他恨秦霽,所以想要奪人所愛。

秦霽眸子低斂,說得輕松,“我殺了他的親人。”

蘇嬈長睫微顫,目露駭然,誰知秦霽又道:“我爹娘因他而死。”

……看來,這真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蘇嬈不好再置喙,只問秦霽,“那我們接下來去哪。”

“仙界。”秦霽一雙眼波瀾不驚地望向遠方,好像穿過層層界壁,窺到仙界一角,“你師父在那兒。”

蘇嬈心尖一顫,挽緊他的胳膊,迫不及待想跟著他去仙界救師父。

可過了片刻,她忽然又松了脊背,咬起唇瓣道:“那我小師弟,他……”

“他已經死了。”秦霽瞬時停下,撩開眼前朦朦朧朧的霧色,露出一條光華璀璨的界壁通道,“走吧。”

蘇嬈不舍地回頭望,魔界大地古老幽暗,只有永恒的黑,像沈寂的鼓點敲在她心上。

“我小師弟不會就這麽死了。”她偏執倔強地說了一句,轉身走進界壁裏。

秦霽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跟她穿梭界壁,眼前是萬千流轉的浮光,仙力淡淡籠罩在通道周圍,似有若無的悅耳仙樂飄飄響起。

伴隨秦霽輕淡的聲音,“晏明煦只是灼日皮囊魔血所化,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時候到了,便有他自己的歸宿。”

蘇嬈仍不信,她盯著他牽著她的右手,低聲喃喃道:“他是一個真正的人,有血有肉,會哭會笑。”

“我小師弟,是真實存在的。”她擡起眸,望向秦霽黑漆漆的瞳眸裏。

秦霽不願與她爭執,扭頭看向身周變化的霞光,只最後說了一句,“總而言之,世間不會再有晏明煦。”

灼日的能力手段,他比她更清楚,只是不必非要將殘忍的現實證明給她看。

不久後,兩人穿過光華氤氳的界壁通道,來到仙界。

這裏不出所料,如古籍中描述那般,正是蘇嬈想象中的樣子。

祥雲萬裏,浮光燦燦,瓊樓玉宇,瑤池瓊液,到處繚繞著仙樂與七彩雲霞,不愧是澄明透靜的仙境。

光是聞著空氣裏夾雜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仙力,便仿佛洗滌心靈。

卻洗不凈蘇嬈心尖那一抹郁色,因為她仍記掛著她的師父。

可秦霽卻沒有直接帶她去找師父,而是到了他的玄清殿。

這是秦霽的仙宮,比一路上蘇嬈見過的其他仙宮都更大,卻顯得更簡單清雅,沒有任何多餘裝飾點綴,就好像是一棟空空如也的宮殿。

蘇嬈隨他踏進殿內,目之所及,的確如她猜想那般,空曠無垠。

除了殿頂高懸的那把兩萬年未曾出鞘的無我仙劍,就只有正殿仙座上那張畫像,散著淡淡輝光。

蘇嬈對這畫像並不陌生,她曾在人間見過,還抱著睡過許多回覺,只不過想必不是掛在殿上這張。

難怪她那麽喜歡,這是貴為仙尊的畫像,不是畫筆描成,而是仙力所凝,畫像上的每一根線條都蘊含著天道規則與偏愛。

秦霽見她目不轉睛盯著那畫像,順手取下,塞到她懷中。

蘇嬈一楞,反應過來,“送我?”

“嗯,送你。”秦霽唇角悄悄抿了抿,不過走了幾步又有些後悔。

看她對那畫像寶貝得緊,以後不會又抱著那畫像睡覺,反倒對他本尊不管不顧。

秦霽忽然停下,回身看她。

蘇嬈朝他笑,雙唇嬌艷動人,還以為他在給她安排睡哪,便隨手一指,“我睡這兒就是。”

她並不挑剔。

秦霽頓了頓,心想她果真有了畫像就忘了他,竟都不願與他同睡一處。

“……”可他能說什麽,剛送出手的東西總不好出爾反爾。

秦霽的仙宮內沒有小童,也沒有仙子,只有兩縷仙力化成的清風聽憑使喚。

他動動心神,便有清風襲來,一縷為蘇嬈鋪床,另一縷為蘇嬈安放各種擺設。

沒一會兒,這處小角落就變得舒適溫馨,別致盎然。

蘇嬈逛遍玄清殿,才發現偌大宮殿,只有她和秦霽兩個。

那豈不是說,之前兩三萬年,都只有他獨自在這玄清宮內?

她倒是真不知他如何度過這漫長孤寂歲月。

只是想起他毫無波瀾的清冷眉眼,蘇嬈又覺得他或許並不覺得孤寂。

正胡思亂想著,蘇嬈忽然聽到殿外傳來動靜,似乎有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呼喝——

“求見開霽仙尊!”

“求見開霽仙尊!”

千呼萬喚始出來,殿門大開,終於露出秦霽峻拔如寒松般的身影。

蘇嬈趴在窗牖邊,透過縫兒往外看,這才發現他在眾仙面前,與和她相處時是不一樣的。

他此時,格外清冷,眉目淡淡斂著完全看不透的情緒,視線平平掃過眾人。

以前蘇嬈在仙廟裏才能看到的神仙們如今鮮活生動地出現在殿外,蘇嬈一個個看過去,發現反倒是立像顯得他們更莊重威嚴。

來的這群神仙約莫十來個,都是仙界東海那邊的,不約而同露著愁眉苦臉,找秦霽主持公道。

“仙尊,不得了啊,那魔界的灼日魔尊竟然卷土重來了!”

“他朝我們東海發難,攪得天翻地覆,我們數十人聯手也打不過他……東海丟了啊!我們無處可去,只能來找您求救。”

“據說他正籌集魔物大軍,壓在我們仙界東南西北四處界壁薄弱處,待他一聲令下,就要進攻!”

“發瘋了,那灼日真是發瘋了,都快殺紅眼了!”

“仙尊,他說他不過是想要一個凡間女人,只要得到那女人,就收手停戰。”

“……您為何不給他?”

眾仙焦急得如同團團轉的螞蟻,又紛紛露出不解神情。

於他們而言,花容月貌的仙子在仙界實在見多了,因此對何等容貌都漸漸無動於衷。

所以他們並不明白,一個女人就算再美,也還是凡人,終究平凡普通,為何偏偏魔尊為了得到她,就要攻打仙界。

眾仙七嘴八舌地說著,憤慨之餘,又眼巴巴地望著秦霽,盼他早些將人交出來,換仙界安寧。

蘇嬈躲在角落,指尖緊緊攥著窗牖格紋。

她沒想到,灼日真的瘋成這般,說打就打,這才多久,竟然就掀起仙魔戰爭。

可她更沒想到,在眾仙力勸之下,殿內高懸的那柄兩萬年未曾動過的無我仙劍陡然出鞘,飛入秦霽手中。

劍身光芒千萬道綻放,四散開來,通天達地,映著他冷淡無瀾的眉眼。

秦霽握緊手中劍,往前踏出一步,嗓音低而沈,卻又似乎蘊著覆壓山海萬物的魄力。

“魔界要戰,那便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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