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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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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望著蘇嬈,秦霽也望著蘇嬈。

她這話說得實在大膽,可她的臉一點兒都沒紅,非常自然坦率,甚至還透出那麽些期待。

秦霽震怒難當。

難不成她還真想和他……?

大娘坐在一旁,一大把年紀了聽到小姑娘說這些,仍然臊得慌。

她緊了緊懷裏一直抱著的包袱,把話題岔到了別處。

原來,這大娘和蘇嬈一樣,也不是長安本地人。

來這兒不久,就遇上長安封城,疫病盛行,也真是飛來橫禍。

大娘是個苦命人,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直到夜色中傳來一聲梆子響,有官兵高喝道:“吹燈了!都歇下!不許再出棚子走動!”

大娘擦幹臉上的淚,同蘇嬈說道:“姑娘,多謝你陪我說這會子話,我這心裏頭倒是舒暢不少。”

“你是好人,神仙會保佑你和你夫君早日好起來的。”

說罷,大娘轉身鋪好墊著睡覺的稻草,小心翼翼把懷裏一直抱得很緊的包袱放在正中央,這才自個兒躺下,又緊緊抱著那包袱睡去。

她的包袱裏,似乎有比她性命還重要的寶貝。

蘇嬈沒有多問,她也躺下來,伸進袖袋裏摸了摸那張畫像。

這也是她的寶貝呢。

蘇嬈沒想到自己碰動了畫像的位置,原本躺得自然的秦霽先是因她身子貼過來而渾身緊繃。

再就忽然感到腰間有什麽硬東西一戳,他的眼神覆雜幽深起來。

秦霽睜開眼,直勾勾地望著蘇嬈。

比以往的不屈、憤怒中,又多了些別的東西。

反正蘇嬈說不上來,她從來就沒讀懂過他的眼神。

但她喜歡他這樣看她。

用“幻肢一硬”來形容也不為過。

可惜她好幾年前就在合歡宮的偏門書文裏見過這樣的形容,卻是到了近日才體會到這樣的有趣感受。

她毫不羞怯的和秦霽對視,眼底興奮的不正經的笑意越來越多。

最後還是秦霽敗下陣來,他垂下長睫,語氣虛弱,難得開口說話。

“你袖袋裏有什麽?”

蘇嬈粗心大意,這才註意到,“啊,原來是戳到你了呀?”

“秦真,你若是不舒服就直說。”

居然忍了這麽久才問她。

她的漂亮道君真是太害羞了。

蘇嬈把那副畫像拿出來,直接展開給秦霽看。

雖然棚子內那幾盞微弱的油燈被官兵吹熄了,但他們身在角落,透風的油氈布也透光。

外頭明月流光傾瀉而來,照亮了畫像上光風霽月的謫仙般的人。

蘇嬈看一百遍這畫像,還是忍不住陷進去。

而秦霽,瞳孔陡然一縮,細細麻麻的震驚湧上心頭。

她怎會有這幅畫像?

蘇嬈不等秦霽問,就跟他解釋了一通。

把她如何遇到魔界的人,如何糊弄過去,又如何拿到丹藥和畫像還有一枚小令的事兒,都給秦霽交了底。

她是這樣想的,既然他是她的人,那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她和他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然要通個氣兒,一致對外。

秦霽聽罷,久久沈默。

他望著她,觀察她每一分細小變化的神情。

可她說得從善如流,沒有半點兒停頓,看起來完全不似在撒謊。

又或者,是太會撒謊。

可她確實把底兒都翻出來了,除了畫像,她還把那枚小令、沒了丹藥的空瓶都給他看了看。

十分坦然。

秦霽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就聽到蘇嬈問他,“秦真,那你倒是說說,為何會惹上魔界的人?”

“……”秦霽沒告訴她,不止是魔界。

他的這副畫像掛在玄清殿,若非與仙界之人勾通,魔界的人絕不可能將這畫像覆刻到手。

秦霽低垂眼簾,避而不答,呼吸微不可聞。

蘇嬈猜他或許有難言之隱,沒從他嘴裏問出什麽也是意料之中。

沒關系,反正她在乎的也只有他的臉,他不願意說就算了,蘇嬈也沒那麽在意。

她說這些,就是為了強調一下她的重要性,讓他懂事一點,乖一點。

畢竟,她以身犯險,為了他連魔界的人都敢糊弄,他該知恩圖報才對。

蘇嬈把那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收起來,伸手朝秦霽身上探去。

他果然變得很乖,默默闔上眼,任由她捏住他的脖頸,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樣。

不過,秦霽想歪了,她並不是想要做什麽,而是摸一摸她給他貼的“驅”還在不在,有沒有起效。

這疫病兇猛,她今日見了太多屍體,傳播又極為蹊蹺,許多人都是冷不丁就染了病。

她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救回來的漂亮道君栽在這上頭。

可這一摸,蘇嬈神色忽的凝重起來。

她的“驅”明明貼得很好,靈力也沒有消散,更沒有一絲縫隙,將他護得嚴嚴實實。

……可為什麽,她分明看到他蒼白眉心有一縷疫氣,一閃而過?

蘇嬈心頭一突,指尖的力道加重,甚至開始順著他的後脖頸往下,到了他的肩頭,再到胸口,再繼續往下。

她要查清楚那縷疫氣到底是從何處進入了他的身體,現下又藏在哪兒。

秦霽病得嚴重,剛從鬼門關裏邁出一只腳,可依然虛弱,病容難掩,呼吸淺不可聞。

他絕對經不起那縷疫氣的摧殘。

漸漸的,蘇嬈神色凝重起來,她雖然才築基修為,不算深厚,可對付凡人界尋常的疫氣,不該如此困難。

至少,她不可能防不住那抹疫氣入侵他的身體,更不可能揪不出它。

可那疫氣偏偏就是如此狡猾,她明明已經摸到它了,它卻滑溜得似泥鰍,總是從她指尖溜走,再藏去他體內的其他地方。

蘇嬈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而同時,秦霽的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他閉著眼,看不到蘇嬈的臉。

但也正因為看不見,所以肢體的感觸才更深刻、更敏銳。

他之前還以為,她是個還算規矩的人,不會對他做太過分的事,或許也暫時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不然的話,她直接將他交出去,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麻煩。

可現在……

他都忍這麽久了。

她竟然還在對他“上下其手”,不安分的指尖到處游走,沒有半分停歇的意思。

得寸進尺,囂張至極。

……她這是當他死了嗎?

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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