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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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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紀元1月4日晴②

我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何等狠毒心腸的一個人才能對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下得去手。

我經歷過他毫不掩飾的同情和驚奇,因此我想他總不至於生前會是個壞孩子,理當受到這樣殘忍的對待。

“他是我的學長。”

因為怕他被陽光曬到而產生一些不好的後果,我蹲下身輕輕地將小平頭堪堪要被太陽曬到的雙腿往旁邊推了推。他卻似乎因此有了傾訴的欲望,斷斷續續地講起了他的故事。

“我們認識在籃球場的旁邊,當時我不小心用籃球砸到了他的頭。當時他有些生氣,可是看到我跑過去之後他不知道怎麽又不生氣了,溫和地對我笑了笑。”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面對你這樣一個可愛的男孩,沒人會生得起來氣的。

我在心底默默地說,並沒有出言打斷他的回憶。

“後來我們又碰到過幾次,最後一次在圖書館裏,他正巧坐在我旁邊。我那時候心裏有些緊張,想跟他說話,又不敢,突然他就低低地對我說:‘其實你是那個吧。’我當時心裏一驚,以為他看破了什麽。可是不等我回答他緊接著又說:‘我也是,純GAY,對著女人硬不起來的那種。’,我頓時又是一喜。”

“當天晚上我們就做了。最後的事實跟我的想象有點出入,我才是被進入的那個。但我想,只要是他的話,怎麽也好。”

說到這裏小平頭失落地笑了笑:“前輩您不知道,雖然現在有很多關於同性戀的小說,但事實上我們還是為大多數人所不接受的,能找到合適對象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一旦動心了,我願意委曲求全。可怎麽也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我想我爸爸,還有媽媽,可是我再也看不到他們了。我曾經想過,一旦我出櫃的話會給他們造成怎樣的打擊,但怎麽也比現在好吧。”

小平頭擡起了頭,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眨去眼睛裏並不存在的淚水。

“那時候我要是知道結局的話,大約我怎麽也不會跟他開始。不,我應該根本就不會去認識他!可惜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所以格外開心跟他一起在這裏租了房子,一有空就在這裏鬼混,各種做,看鈣片,什麽姿勢都試過,怎麽也不膩,一直延續了兩年,我大三,他研二。”

“那天來得很突然。當時我們正在做,做到一半不知怎麽他就跟我說起了他們導師有個女兒。然後他才慢慢地告訴了我他正在追她,並打算畢業後跟她結婚。我氣昏了,諷刺他,他這麽個對著女人根本硬不起來的人拿什麽去履行夫妻義務!”

“他吻我,告訴我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履行夫妻義務,他只會跟我一個人做,要娶她不過是想借助導師的地位順利留校。我更生氣了,做人怎麽能這樣,正是因為他這樣騙婚的人存在,才敗壞了我們同性戀的名聲。我跟他說,我能容忍他移情別戀,卻無法容忍他道德敗壞。”

“然後他問我,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我準備移情別戀?我笑了,一個正在出軌——雖然精神以及肉體上都沒有但事實上他的確在出軌,而就是這樣一個正在出軌的人卻問我是不是打算移情別戀。我就回答說是,我不僅要移情別戀還要將他是個純同,對女人硬不起來的事告訴他的導師,因為我不可能讓這麽無恥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他再沒說什麽話,只是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直到,把我掐死。”

說完這些後,小平頭沈默了下來。

我也沈默,因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若不是結局這樣慘烈,這其實只能算一個相當尋常的校園愛情故事。

奈何它不是。

“我想,他還是愛你的,怕你移情別戀才會這樣生氣。而且他應該也不是有意要殺你,只是氣急了,一時失手。”

最終,我只能這樣安慰他。

小平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前輩,我以為自己其實已經夠天真善良的了,沒想到你比我更甚,居然這麽的……純情。”

咦,我這句話難道不是從他字裏行間分析總結出來的?

我困惑地看向他。

小平頭哂笑:“這都什麽年代了,哪還有這麽感性的事情。事實上不過是我最後一句話提醒了他會有那樣的事發生的可能而已。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了,又怎麽肯留著我去做這個有可能的破壞。”

竟然只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我不可置信看向他,咀嚼著他話裏那兩個可能。

僅僅是可能!

半晌,我不得不在小平頭微嘲的表情裏確定了這一事實,吃力地點了點頭:“我想,大約你是對的,畢竟你才更了解他。”

“其實從第一次做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他雖然看上去很溫和,實際上卻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不可能容忍任何超越他預期的事情發生。當時我若是足夠冷靜的話就根本不會說那樣的話來刺激他。”

小平頭平靜地說。

隨後他笑:“謝謝前輩肯聽我說這些話,也謝謝前輩讓我沒被太陽曬到。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之前只不過是乍看到他有點情緒不穩……可惜他只是路過,並沒有進這棟樓,因此我殺不了他。”

這是逐客的意思了,我點點頭,起身離開。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又聽到他幾乎顫抖地呢喃:“可我是誰,是心甘情願躺平讓他上了兩年的人啊,他怎麽忍心……”

我眼睛有些發酸,雖然他說現在已經沒有那麽感性的事了,但其實他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感性的存在,無論是他心甘情願為一個人躺平了兩年,還是不願那個殺他的人去騙人婚姻。

我簡直要懷疑,有一天那個殺他的人真正站到了他的面前的時候,他會不會下得去那個手為自己報仇。

這個故事嚴重影響了我的心情,我甚至忘記了自己去找小平頭的初衷,順帶連灑水壺先生都忘記了,回去之後就那麽怔怔的坐在沙發上,直到灑水壺先生回來才豁然驚醒。

“你回來了啊,我去做飯。”

我游魂一般丟下這一句,默默地走向廚房。

進了廚房我才想起來,我可不就是個游魂,這種居家煮夫的自覺究竟是怎麽回事?

又或者我的執念就是照顧灑水壺先生,所以自己的存在被戳破之後會有這樣下意識的反應?

不管怎樣,此刻我已經在廚房裏了,再退出去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我生疏但相當自然地打開了冰箱,去搜尋裏面有什麽可加工的食材。

灑水壺先生冰箱裏的儲藏相當豐富,我不費什麽勁就決定了今天的菜色,然後像開冰箱那樣生疏但相當自然地做了兩菜一湯,且悶了小半鍋的米飯。

菜是生炒綠花菜和三菇魚片,湯是絲瓜蛋湯,都是極清淡的口味。

因此端出去的時候我有點猶豫——我並不清楚灑水壺先生的喜好,菜色這樣單調萬一他不喜歡的話豈不是都不喜歡,從而無處下箸?

大約我的躊躇太過明顯,灑水壺先生走過來從我手中接過菜,同時淡淡的丟下了一句:“放在我冰箱裏的東西自然都是我喜歡吃的。”

把菜放到桌子上的時候他又補充了一句:“會在我廚房出現的調料自然也都是我喜歡的。”

我聞言松了一口氣,回去將湯端出來,又幫他盛好飯。

他在桌邊坐了要有一分鐘後才舉起筷子,然後他吃得很慢,極其地優雅仔細,似乎每一口都是藝術一樣。

看了一會兒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樣不禮貌,之前不知道他能看到我就算了,現在都已經知道他能看到我了,再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吃飯,好像實在說不過去。

我尷尬地挪過了視線,灑水壺先生卻突然開口了:“你的廚藝不錯,以前也常常給人做飯嗎?”

我覺得不是,摸到廚具的時候我分明感到了一種生疏,似乎以前從來也沒碰過,不過是看人用過才知道應該那樣用,這次極可能是我第一次操縱它們。

不過難說,也許我只是太久沒碰所以陌生了罷了。

重點是他說我的廚藝不錯,也就是說我做的菜至少不難吃,如果這是我第一次做的話,難道我是個廚藝天才?

當然,這並非不可能。

因此思忖半天我也沒個決斷,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想不起來。”

說完這句我又趁機對自己現在的狀況做了個交待:“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似乎一有意識就出現在了陽臺上,然後被你路過。”

這句話我說得其實有些心虛,因為其中帶了點試探的成分,試探他是不是那天在陽臺上路過我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到我了。

並不是刻意,但下意識地就這樣說了,也許我骨子裏帶著這種農民式的狡猾。

灑水壺先生估計是察覺到了我的這種狡猾,抿了抿嘴,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回應。

一直到吃完,他才慢條斯理地又說了一遍:“你的廚藝不錯。”

於是我樂顛顛地跑去洗碗。

洗完碗之後我們一起看電視,到了十點灑水壺先生去洗澡。

我照舊一看到他一身水氣地躺到了那張大床上就犯困,可是我今天卻不得不考慮是不是要到沙發上去睡。

跟之前吃飯時的原因一樣,我都已經知道他能看到我了,哪能再那麽理所當然地去跟他同床共枕。

但相對高床軟枕,沙發怎麽也不能算美好的選擇。

最後灑水壺先生的一句話將我從這痛苦的糾結中解救了出來:“你怎麽還不過來睡。”

我高興地回答說:“因為我日志還沒有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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