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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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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倫莊園裏氣氛相當凝重。在起初幾天,關於喬治?福斯漢特先生離世的消息被四散傳播並演繹出了數個版本,但總歸都是讚揚其舍己救人的紳士風度。仆人們竊竊私語,懷著敬畏的心情和嚴肅的表情張嘴說話,沒有人敢在這時再高聲高調。

薩拉倫莊園的女主人好幾天沒有再出現在大多數仆人的面前,她將自己隱匿了起來,除了少數幾個親近和老管家之外,沒有人看見過她出現在畫室、餐室或者花園,一切雖仍然看起來有條不紊的進行,但明眼人很快便能發現一切都有些不同了。生機似乎消失了——據那唯一幾位能接近女主人的人說,她的狀態很不好,消瘦了許多,似乎神把她身上的什麽東西抽走了。

布蘭登一直留在莊園裏,在此刻也顧不得妥當與否。他給姐姐去信,表明自己要先在薩拉倫莊園內照看一陣子,雖然於情於理這並不算非常合理的辦法,但是此刻他已經顧不得太多了。好在婚禮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正好空出了一段日子,可以用來處理這起突發事件。

但是他卻很難見到何麗雅。他在客房裏住了幾天,每個清晨都會滿懷期望的走進餐室,卻失望地發現只有那位畫師尼多?米卡維奇坐在那裏。他看不見她,擔憂和難以言喻的感情正在一點點侵蝕他。他不僅為何麗雅的情況擔心,也在動搖他對她感情的肯定度。他雖然知道這並不好,但是他無法釋懷。為什麽何麗雅在知道喬治的死訊後會如此悲痛,甚至……甚至像是失去了情人一般?布蘭登的眉頭越蹙越緊,他開始懷疑那個聖誕節的晚上,只不過是他做了一個美夢。他的心上人並沒有送上那精心制成的巧克力,愛情的大門並沒有朝他打開,他只是一廂情願,願意對喬治和何麗雅之間的感情視而不見,以為自己這個三十多歲的老單身漢也會有再愛的機會而已。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放不下何麗雅。不論何麗雅是不是對他有感情,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回頭退縮。就算……她曾經是愛著喬治,但現在喬治已經逝去,他在這一刻便要擔當起保護好這個女人的責任。

終於,在一個靜謐的清晨,布蘭登來到了她的房間外,敲響了房門。輕敲幾下未有回音,他遲疑後又重重地敲響幾下。

沒有回應,雖然他知道她就在裏面。剛才她的貼身女仆才從裏面出來,並告訴他何麗雅已經起床,正坐在桌前。

“麗雅小姐。”布蘭登壓低了聲音呼喚,他的手掌緊緊地貼在門上,似乎把心臟的

快速跳動也傳遞到了那上面,他覺得有些恍惚。他很想就這樣闖進去,但他偏又不能。

靈敏的耳朵感受到了裏間的腳步聲,他感到何麗雅似乎正朝著門口走來,不由屏住了呼吸。

何麗雅在屋內困了幾天,並沒有精神恍惚。她比其他人想象的要清醒得多。她只是無法面對,從出生起她還沒有面對過身邊親人的逝去,她一直很安逸的活著,就算來到這裏也沒有遇到過任何大的阻礙。現在她卻冷不丁的得到了自己在這個世間唯一好友的去世消息,她在起初完全懵了,到後來她則從不敢相信轉為強迫接受,再然後她開始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悔恨和悲傷。

她對不起喬治,然而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吃後悔藥沒有用,她從很小的時候第一次打碎心愛的玩具的時候便知道這個道理。玩具壞了還可以買,人沒有了,該去哪裏找到他?

她很想再看見喬治的笑容,哪怕一次。她已經開始恐懼自己閉上眼卻無法得到關於喬治的確切形象,她需要記住他,然而這個時代沒有相片,而喬治也還沒有畫像。

失去了很寶貴的東西,她在現在只希望能縮成一小塊,不被任何人註意到,自己慢慢的療傷。所以她成日裏待在自己的房間,不肯邁出一步,哪怕坐在窗前發呆一整天。

布蘭登一直待在薩拉倫,她從女仆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可她現在一點也不想見他,她在此刻,只想要回避他,說不出來為什麽。

靠在門邊,何麗雅小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門外的布蘭登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沈默。房間內外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窗外的鳥鳴,清脆極了。

布蘭登把額頭輕輕地貼到了門上,閉上眼頹廢地嘆息。在停頓幾秒後,他忽然睜開雙眼,接著,放置在門把手上的手猛然扭動。

門沒有鎖死,剛才女仆從裏面出來只是帶上了,他很清楚。

何麗雅還沒有還得及反應,門已經開了。她靠在墻角,擡頭看著布蘭登那張凝重的臉,一時楞住了。

布蘭登僅憑著本能沖動打開了房門,在見到何麗雅消瘦的身影時卻馬上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垂下手,站著不動。“對不起,我太擔心你了。”

“上校。”何麗雅開口,“謝謝你。”她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說,只好掩飾的笑了一下。

布蘭登抿唇,“麗雅小姐……”他有萬般話想說。

br>  “謝謝你關心我,我沒事。”

多麽客套的話!布蘭登心裏一緊,他不希望何麗雅現在這樣說。

他希望她現在能完全信賴他,把自己心裏所有的悲傷都發洩出來,就像那天在湖邊,她在他懷裏哭泣,而他安慰她並且自己也安心。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子沖動,讓他往前邁了一步。“麗雅,聽我說。”布蘭登的茶綠色眼眸閃了閃,好似耀眼的寶石,他輕快地說話,好讓自己不要再退縮,“請聽我說,麗雅。我要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我為此事已經躊躇了很久,甚至有時會坐立不安。如今,我恐怕再也不能隱藏我的心,特別是看見你現在的悲傷情緒,我從未如此急切的想要把一切都告訴你,或許這會讓你好受一些——不,也許你會苦惱,我本不該如此,然而我實在無法繼續隱藏下去。”

“我深深地愛慕著你,麗雅。我想我可以明確這愛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有許多人,有許多人恐怕以為我已經喪失了愛情的能力,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我知道那是怎樣的,我得到過愛,最終卻也失去了它。在那時起,我明白告訴自己,要珍惜愛,不再做後悔的事情。”

何麗雅覺得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在這一刻,她看著布蘭登那雙嚴肅又深情的眼,忽然感到無法呼吸,她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

“我愛著你,麗雅,十分確定。”布蘭登又往前一步,現在,他站到了她的正前方,幾乎低頭他就可以吻到她的眼睛,然後把她摟在懷裏。“我知道這樣的話現在說來未免唐突,也實在不夠尊重。我原想要找到一個莊嚴的機會向你正式訴說這一切,然而現在,我說出了它,也並不感到後悔。我不要求你現在的回答,只求你別現在,就在這個人面前,拒絕一個三十五歲的單身漢。”

布蘭登說完,房間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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