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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愚人的國度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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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的人分兩種,一種是聰明的,一種是笨的。

桂安安屬於後者。

所以當別的聰明人忙著給幸福添磚加瓦時,她總能把好好的生活折騰到只剩斷井頹垣。

“你到底怎麽做事的?!林老師和我們順利合作好幾期了,偏被你惹怒拒稿,現在是要給雜志開天窗嗎?那我就把你塞進天窗裏!這周之內拿不到她的稿子你再不要來上班!”

主編的怒吼還在耳邊回蕩,讓桂安安心驚肉跳,即便面前菜單頁頁美食如雲也無法安慰到她飽含沮喪的小心臟。

失戀期差點搞丟工作,真沒辦法更倒黴了。

當初大學畢業老媽在明明家鄉幫忙找好了單位,她偏誓死拒絕從上海跑到北京,如今雲天豪氣所剩無幾,狼狽宛若喪家之犬。

“餵,您好。”手機裏傳來年輕的男聲。

桂安安捧著手機怯怯的問:“請問林老師在家嗎?”

對方禮貌回答:“稍等。”

片刻之後,林宛之嚴肅的嗓音響起:“哪位?”

“是我,我是桂編輯,哈哈哈,那個……”桂安安硬著頭皮想要道歉,誰知電話立馬就被掛斷了。

早就等的不耐煩的服務員在旁邊問道:“小姐,可以開始點菜了嗎?”

桂安安本想出血本約林宛之出來求取原諒,現在獨自看著貴到要命的價錢,立即萌生退意:“我……不吃了。”

話畢也不敢看人家臉色,拿起包來飛快的逃之夭夭。

寧睿正坐在家中客廳擺弄IPAD,瞅見老媽怒摔電話,淡笑:“怎麽,誰又惹您生氣?”

“一個剛工作的編輯,竟然把我未發表的稿子亂給人看,最後被貼到了網上,真是沒有職業道德。”林宛之皺了皺眉頭。

身為知名作家的她有很多稿件邀約,自然不會容忍某家報刊的重大失誤。

寧睿向來不關心是非,把IPAD遞給她:“裝好了,您以後就拿著這個玩微博吧,比電腦舒服多了。”

“我先給你盛碗湯,好不容易回來還不休息休息。”林宛之對年輕人的玩意不太感興趣。

被獨自留在客廳的寧睿百無聊賴,隨手翻看老媽的微博帳號。

雖知剛註冊不會有多少讀者留言,但留言都是一個人未免也太過奇怪。

某桂桂被自己蠢哭了:老師,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理我!!!

某桂桂被自己蠢哭了:嗚嗚嗚,對不起TAT……

某桂桂被自己蠢哭了:林老師!!!我男朋友剛把我甩了,再丟了工作我的人生就完蛋了!!!我真的知錯鳥!!!

……

典型八零後的口吻,頭像還是只卡通貓,看起來沒心沒肺。

寧睿完全能想象古板的老媽會如何忽視這家夥的存在,因而不禁幸災樂禍的一笑。

門鈴就在此刻響起。

“可能是你的行李快遞到了,開個門。”林宛之在廚房吩咐。

寧睿隨手放下平板電腦聽話照做,不料隨之撲面而來的卻是個長頭發的女孩子,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個子不高還穿著到腳踝的長裙,有點邋邋遢遢。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這種傻事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放在心上氣壞了身體可怎麽是好!”女孩沒頭沒腦的鞠躬後講了一大堆話,連氣都沒喘。

寧睿微怔。

她好像在等答案,好幾秒都沒有動作。

最後終於忍不住直起腰,卻在瞅見寧睿的剎那退出去關上門,還扔下句話:“我搞錯地址了。”

林宛之走到客廳問:“誰啊?”

向來善於言辭的寧睿語結:“額……”

桂安安手足無措的站在燈火通明的走廊裏,拿著主編給的地址左看右看,嘟囔道:“沒錯嘛,不是獨居麽,那是誰?”

而後才回想起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好像確實有位先生存在。

她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深覺自己太丟人,卻只能放下尷尬再度擡起手。

未等門鈴按下去,門又開了。

之前戴眼鏡的斯文帥哥似笑非笑的瞅著她:“是找林老師?”

“對、對。”桂安安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終於發現了坐在沙發上冷著臉的林宛之:“老師,你別氣我了,我給朋友看您的小說時沒有想那麽多,更沒想到會被貼出來,只要您原諒我這一次,我一定做牛做馬的報答您。”

寧睿憋笑站在旁邊看熱鬧。

林宛之皺眉:“你什麽都不想,是怎麽工作的?”

桂安安的班上了大半年,此刻好像又被打回原形,垂頭喪氣的像是被老師教訓的中學生,怕到笨嘴拙舌:“對不起……”

林宛之畢竟早已為人父母,聽她聲音帶著哽咽,意識到年輕人在外討生活的不易,便起身到書房拿了疊稿件出來:“三天之內校對好,之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其實此稿早有出版社專人處理,這麽做只不過給她長個教訓。

本已自我放棄的桂安安見狀趕快接過來保證:“謝謝,您就放心吧!”

可惜把稿子往包裏裝時沒拿穩,讓A4紙灑了滿地。

林宛之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就又進到廚房裏面。

桂安安尷尬的趴在地板上慌亂的撿著稿子,這模樣讓寧睿感覺實在逗人,故意俯身低聲道:“你不要再來了,林老師已經決定在我們報紙上開專欄,沒時間再應付你,這只不過給你個臺階下,表面好看而已。”

剛飛升到希望頂端又跌入絕望谷底,桂安安瞪大眼睛瞅著他,徹底石化。

雜志社的生活每天都很繁忙。

最近格外灰頭土臉的桂安安宛若驚弓之鳥,除了幫忙同事打理沒完沒了的瑣事,便是等待著主編翻炒魷魚。

哪想得這禮拜沒過完,林宛之的電話竟主動打來:“稿子在你郵箱裏,收到回覆。”

“什、什麽?”桂安安又驚又喜。

林宛之道:“什麽什麽?你為何不把校對稿送上樓,放在樓下報刊盒害我險些沒看到。”

桂安安腦子基本是直線的:“……那天那位先生說您不打算給我稿子了,我不敢打擾您。”

兒子從小就愛表面聽話暗地搗亂,林宛之無奈,只是問:“他逗你玩的,既然如此你幹嗎還幫我校對?”

“我答應您了啊。”桂安安回答的理所當然。

林宛之失笑說:“校對的質量不錯,繼續努力。”

“是,是。”桂安安喜滋滋的掛了電話,拍拍手沖動道:“我終於解脫了!晚上請客!”

眾編輯哪有不占便宜的道理,立刻七嘴八舌的提議,讓疲憊的辦公室隨即熱鬧了起來。

好!貴!

下班之後被拉到日式鐵板燒店的桂安安傻了眼。

“你要吃什麽啊,這裏的松茸很有名的。”漂亮的女同事在旋轉巴臺邊很愉快。

“松茸?!”桂安安忍不住重覆,對於它的定價簡直欲哭無淚。

女同事道:“怎麽了嘛,你要是舍不得我們可以AA,反正都來了。”

桂安安打落牙齒活血吞:“不是不是,你們盡量吃吧。”

“安安啊,你就該沒事多出來玩一玩,簡直宅的快要發毛。”同事摸摸她腦袋上清湯掛面似的頭發:“分手也過段日子了,我有個朋友蠻適合你……”

“我自己挺好的。”桂安安沮喪片刻,又豪情萬丈起來:“大口吃肉大塊喝酒,要什麽男人!”

大吃大喝的結果就是大出血。

雖然廚師帥的要命,日本鐵板燒做得像特技表演,可默默估計出來的價錢也不怎麽真實。

同事們吃的越來越high,桂安安卻越來越忐忑,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站起來道:“那個……我去趟洗手間!”

“小雯,我不是催你還我錢,你先拿兩千來應急,結不了帳我走不了人啊。”桂安安站在廁所門口抱著手皺著眉,語重心長的給大學同學打電話:“我知道你剛結婚手頭緊,我知道……哎……”

剛剛自我鼓勵出的氣勢越來越弱,最後她的頭又快要紮到地上。

正值郁悶時刻身後卻開始吵鬧。

“小姐,您讓開好嗎?”

“擋在這兒幹嘛,喝多了?”

“餵!別聊了!”

桂安安被吼的慌張回頭,眼見一堆男人被自己堵在衛生間裏,恍然發現自己站錯了地方,趕快退到一邊讓開道:“抱歉、抱歉。”

“安安?”非常熟悉的聲音在魚貫而出的男士中響起。

桂安安驚訝的瞅到前男友許凡的臉,趕快用長發擋住臉想跑:“您認錯人了。”

許凡聽到這丫頭剛剛沒出息的電話,皺眉拉住她:“怎麽了,沒錢結賬嗎?”

“不是。”桂安安低著頭不知如何面對。

“我講過多少次,你不要再這樣得過且過了。”許凡有些習慣性的苦口婆心起來。

桂安安想到他分手時的決絕和他新女友的處處完美,忽然郁悶的反駁:“關你什麽事?”

結果這一擡腦袋,又見到許凡身後站著另外一位似曾相識的男人。

寧睿早就樂的不行,卻仍舊能夠保持正經的表情:“許先生,你朋友?”

“騙子!”桂安安隨即想起他是誰,借故氣呼呼的罵了句便拎著小布包跑掉了。

寧睿剛剛從美國回來踏入職場,未料得第一次和客戶吃飯就又遇見那傻編輯,真見她坐在餐臺邊傻笑著被同事宰到手頭拮據,便順便替其結了帳。

於銀行工作的許凡為人處世很成熟,見狀不好意思的推脫了番,而後就邀請寧睿的同事們到錢櫃消遣。

寧睿怕老媽在家等太晚,吃過飯後獨自禮貌抽身,款款的走到附近的停車場。

停車場裏光線略暗,他剛打開門,忽從旁邊竄過來個長發女鬼狀的身影,竟然是氣喘籲籲的桂安安。

她擦了下額頭上跑出來的汗:“你、你走那麽快幹嘛,還你錢。”

寧睿微笑:“不用,我也是許先生的朋友。”

桂安安倔強的說:“我和他沒關系,更不認識你。”

話畢猛然把手裏那疊剛取出來的現金扔到他的車座上,轉身便溜。

北京的晚風在這個季節已經帶著十足的寒意。

桂安安漫步在街邊,愧疚的刪掉手機裏管媽媽借錢的短信,暗自發誓下個月再不要這樣子了。

好在林宛之的問題已經解決,明早太陽升起又是美好晴天。

“半夜了還在亂走,送你回去吧。”寧睿開著車跟過來,笑著說道。

桂安安發現是那位眼鏡帥哥,立刻快走幾步。

“你對人都這麽有敵意嗎?”寧睿不急不緩的踩下油門跟著。

“是你先騙我的,害我這幾天都沒睡好覺!”桂安安憤憤不平。

寧睿笑:“小姐,當時我穿著睡衣哪兒像客人,那種話只有你會信吧?”

桂安安狐疑,顯然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寧睿握著方向盤道:“林老師是我媽,你對我有什麽意見?上車。”

扔下這話他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桂安安的包,飛快的劃上車窗。

桂安安急了,圍著車亂跑一圈,最後只得鉆進副駕駛座爭奪。

寧睿順勢便把車開了出去:“你住哪?”

桂安安回答之後,抱著失而覆得的包哭笑不得:“你這個人真是……謝謝。”

寧睿遞過名片,扶了下眼鏡道:“正好順路。”

“謝謝你幫我墊了飯錢。”桂安安翻了半天才翻到自己的舊名片,小心的放在他手邊扔票據的地方。

“許先生是你前男友吧,搞得那麽尷尬。”寧睿淡笑。

“恩……被甩了。”桂安安跟著苦笑。

“看你也沒有甩別人的能耐,幹嗎不挽回?拿出糾纏我媽的精神來。”寧睿問。

“他說他不再喜歡我。”桂安安小聲道。

“分手了當然這麽講。”寧睿從後視鏡裏看她。

“我知道,他真的不喜歡我了,在他的眼裏我是個多餘的麻煩,所以我不會求著他喜歡。”桂安安低頭緊緊的攥著包,眉間不再是開朗的神色。

“傻瓜。”寧睿忍不住多說了兩句:“那你就少做兩件傻事,比如今天別被同事占多餘的便宜,一個月開多少工資,全吃掉了吧?”

桂安安深吸了口氣,打起精神彎起嘴角:“我在北京誰都不認識,是畢業以後跟著許凡來的,他是北京人,現在就剩我自己,更要珍惜平時照顧我的人們,也許、也許那樣漸漸的就有朋友了。”

在這個時刻寧睿忽然發現,身邊萍水相逢的女孩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沒心沒肺,她對舍不得的愛情保留著尊嚴,對並不完全善意的生活飽含著純粹的善意,其實很難得。

“恩,你說得對。”寧睿彎起眼睛:“只是某桂桂不要再把自己蠢哭了。”

桂安安呆望他。

寧睿終於噴笑,莫名的變得非常開心。

“三階,兩階……加油!一階!”桂安安拼了命的把兩箱芒果搬到樓上,擦著汗跑去敲開林老師家的門,笑道:“老師,新年快樂,我們雜志社給您送水果來了!”

林宛之看她汗流浹背的慘樣,忙說道:“怎麽讓你一個小姑娘送,快進來歇會兒,寧睿,把東西幫忙搬進來!”

正在書房忙著弄文件的寧睿現身問說:“無事獻殷勤?”

“不是,大家都要過節,我比較閑……”桂安安瞅著他把禮品盒都搬進門,打算告辭:“那我先走了。”

林宛之攔住她:“先把這身汗歇歇,喝點飲料。”

受寵若驚的桂安安被按到沙發上,開始結結巴巴:“謝、謝謝。”

其實相處的日子稍久,林宛之也不再如當初那麽反感她,雖然確實笨的腦袋少根筋,可好在勤快認真,心腸倒也不錯。

接過老師遞過來的飲料,桂安安開始忐忑,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寒暄的話才好。

恰巧寧睿的電話響起,他走進書房接了兩秒便開始生氣:“是你把數據統計錯誤,明天就要開會,請什麽假?好啊,那你和女朋友約會去吧,我可以雇別人當助理!”

擲地有聲的氣勢簡直和林宛之發火時如出一轍。

桂安安擔憂的走到門口問:“怎麽了,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煩的摔了電話的寧睿回神打量她,忽然回覆正常問:“會EXCEL嗎?”

桂安安點點頭。

僅是幫公司統計金額數據的瑣事,只需代入些公式,不難但需要耐心。

幸而桂小編輯平日裏就要替雜志社做這些,聽明白以後就努力地幹起活來。

林宛之倒不好意思了,端著水果過來說:“你怎麽能讓客人做這些?”

寧睿忙著寫策劃,頭都不擡:“我會給報酬。”

桂安安只盼林老師高興,趕快擺手:“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做。”

“哎,就撿著老實人欺負吧你。”林宛之沒辦法,轉身回了廚房。

這時寧睿才擡眸笑了下:“我媽做了大餐,省得你自己沒地方過節,給你個蹭吃蹭喝的機會。”

他這模樣狡猾又溫柔,桂安安毫無緣由的緊張反駁:“誰說我沒地方過節,好多人都想約我呢。”

寧睿輕哼,不置可否。

桂安安默默的看了他片刻,又埋首在電腦前打起字來。

她的確不想在大家都團聚時回到那個冰冷的小屋。

她很思念遠在南方的爸爸媽媽和溫暖的家。

事情答應起來容易,坐起來卻萬分勞累。

雖然中途有林老師烹制的大閘蟹補充體力,但是忙到後半夜一點時,桂安安還是忍不住趴在最後幾頁文件上秒睡了。

仍舊在工作的寧睿聽到聲響,見狀便把她背回臥室安放妥當。

被桂安安掛在脖子上的手機於黑暗中一閃一閃。

寧睿將其摘下時隨手按了按,發現桌面竟然還是那位銀行的許先生,不禁蹙起眉頭,竟然握住個她的手拍了張暧昧的照片發了過去,還附贈四個字:“祝我幸福。”

“幹嘛呢?”老媽的聲音在門口低聲響起。

寧睿趕快把短信記錄刪除將手機放好道:“沒,小桂累了。”

“我和她睡,你忙完就去我那屋休息,客房沒有收拾。”林宛之披著真絲睡袍進來,目光閃爍的打量他。

寧睿被看得發毛:“幹嗎?”

林宛之說:“不是認真的不要占這種女孩子的便宜,你賠不起。”

寧睿扔下句話:“在您眼裏我就是禽獸嗎?亂操心。”

林宛之無奈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想起兒子二十多年來交得數不清的女朋友,又想起桂安安一條道能走到黑的耿直性格,真不知自己如何才能不操心。

禮物是人人都歡迎的可愛東西嗎?

偏偏有的禮物比利劍還殘忍,簡直見血封喉。

——桂安安在單位收到許凡的結婚請柬時,就非常鮮明的泛起了這種感覺。

她和他大學好了四年,他卻娶了相識不到四個月的女人。

這簡直在暗示桂安安是這世上最無用的配角。

可憐的小編輯坐在辦公桌前努力呼吸了數十次才忍住眼眶裏的淚,幾乎是拼了命才能讓自己不崩潰。

“你月底結婚?”寧睿所在的金融公司和銀行業務往來密切,作為近來天天見面的合作者,很自然地收到了許凡的好消息。

許凡站在辦公樓的休息間裏笑了笑:“是啊,希望你能參加。”

寧睿微怔:“你不是剛分手嗎……”

許凡必然奇怪他怎麽曉得。

寧睿故意咳嗽了聲:“桂安安是我媽的編輯,我無意聽說的。”

“其實畢業到北京這半年來我們關系一直不融洽,總是爭吵,反倒是未婚妻讓我感覺志同道合。”許凡點起只煙:“既然認識想必你也曉得,桂安安是個多麽不著調的姑娘。”

“她人不壞。”寧睿淡聲道。

“是不壞,上學時倒覺得那是可愛,但現在的生活不是當初了,我可以幫她應付考試應付作業,難道還要一直幫她應付人生?”許凡靠在咖啡機旁吐出口煙霧:“隨便借人錢財替人結賬,整天給同事打雜做些無用功,人家講什麽信什麽,笨到讓你氣結。”

“這我信,她不也相信你了麽?”寧睿放下咖啡杯,語氣依舊微有不善。

許凡只當他在開玩笑,還呵呵笑出來,夾著公文包走到門口:“不跟你閑扯,我得回銀行做事。”

“餵,你結婚桂安安知道嗎?”寧睿突兀的問。

許凡回頭:“知道,未婚妻非要給她寄請柬,我真覺得尷尬,女人的心能紮死人。”

寧睿不易察覺的冷笑了剎那,拿起杯子旁邊的文件說:“這個忘了。”

許凡恍然看到他的手表,想起昨晚收到的那張奇怪照片,兩只相握的手中似乎也有個帶著一模一樣的款式。

平時無比期盼的下班竟然今日變得面目可憎。

桂安安垂著頭從雜志社所在的大樓裏走了出來,似乎裝有請柬的包變得千斤重。

“逛街去嗎,新天地打折哦。”路過的編輯組長拍拍她的肩。

桂安安搖頭:“我有事……”

她哪還有心思買漂亮衣服,只想用被子把自己活活悶死。

完全沒預料,正要往公車站去時,有輛似曾相識的車飛快的開了過來,隨後寧睿的臉便露出車窗:“嗨,剛巧趕上。”

桂安安滿頭霧水。

尚未走遠的同事們發現新大陸似的紛紛回頭,那笑意真令人無從辯解。

寧睿以為桂安安會哭的很淒慘,此時對著她平靜的臉反而暗自詫異,笑了笑撒謊道:“我媽找你有事,要我來接你。”

聽了這話桂安安趕快坐到車上:“怎麽啦?”

寧睿和她對視,一言不發。

安靜的空氣讓人尷尬。

桂安安不自覺的往後縮了一下,目露疑惑。

寧睿索性沒有捅破那殘忍的事實,改口道:“不過我媽要晚些才有時間,先帶你吃飯吧,你想吃什麽?”

他也搞不清楚怎麽會那麽同情這個傻瓜。

只是今天上班時一直想,完全沒能力為自己打算的桂安安要怎麽承受那種傷害,肯定會難過到支離破碎。

結果現實給了他響亮的反駁。

桂安安竟然像個英勇的女戰士一樣挺住了,她沒有為了不值得的對象讓自己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

大吃了頓火鍋,又在商場東游西逛許久。

被遛的腿都痛了的桂安安忍不住追問:“林老師到底回家沒有啊,她找我做什麽?”

“我媽沒找你,是我找你。”寧睿停住腳步笑。

桂安安犯傻:“啊?”

寧睿說:“我無聊。”

“自己拿著,我要走了!”桂安安精疲力盡,沒好氣的把一堆服裝袋子扔回他懷裏,扭頭就要離開。

寧睿已知對付她的殺手鐧,不慌不忙的搶過小編輯的大布包繼續邁步。

果然,桂安安連跑帶追的跟上郁悶:“你不要鬧了好不好,都快十一點了,我好困。”

“知道了,馬上送你回去,你剛才不說要看那家店嗎,看完就走。”寧睿氣定神閑。

桂安安無奈地尾隨他進到滿是布娃娃的精品屋:“我隨便講的……”

寧睿反而看的興致勃勃,最後還挑了個禮盒對店員說:“這個包起來。”

桂安安在旁惦著酸痛的腳丫抱怨:“你幼稚不?”

“送你。”寧睿把漂亮的玻璃紙袋遞給她,露出笑來:“你跟它們一樣。”

桂安安表情糾結的瞅著裏面的三只小豬。

寧睿意外的拍了下她的頭:“安安。”

桂小編疑惑。

“豬再笨也是可以打敗狼的,加油。”寧睿眨眨眼睛。

桂安安終於反應過來:“是說誰是豬!”

寧睿躲開她的襲擊,呵呵樂了半天才說:“我明天要出差幾日,你下班以後記得去看看我媽,或者住我家陪著她吧。”

“餵,怎麽說的我好像奴隸!我只是編輯嘛。”桂安安對他理所當然的口吻表示不滿。

寧睿哼了聲:“小心我媽斷稿,那你可不要吊死在我家門口。”

本醞釀好的大哭和發洩通通都沒變成現實。

當晚,完全沒力氣再折騰的桂安安一粘到自己的床,就覺得眼皮沈重。

她朦朦朧朧的瞅著小布豬們,忽然伸手將床頭櫃上的請柬扔到床底下,在嘆息中無奈地入睡了。

“知道工作沒做完還逛到這麽晚,你小心身體啊。”林宛之對著再度開夜車的兒子訓斥道。

寧睿打開電腦說:“知道了。”

林宛之皺眉:“你什麽都知道。”

“對了,我出差以後雜事就讓小桂去做,別讓她閑著。”寧睿講話好像地主。

林宛之不解。

寧睿道:“她前男友要結婚,多做點事就少點胡思亂想。”

林宛之哦了聲,若有所思的看了兒子幾眼,什麽都沒再講便走回屋裏睡覺。

她頓時明白自己的警告根本沒起作用,不過又覺得感情這種事,多半也要看命,所以也未再多加阻攔。

重獲安靜的寧睿在工作前習慣性的打開微博。

傻瓜果然習慣性的更新睡前狀態。

“桂某某把自己蠢哭了:謝謝你,豬從來不想打敗狼,但豬會努力開心的活下去。”

寧睿看著下面配的三只小豬的照片,不自覺的慢慢彎起嘴角。

剝削這項技能是不是遺傳?

在給林老師幹了三天長工以後,桂安安時不時的便這樣懷疑。

她從買菜發展到做飯,從做飯發展到打掃房間,最後是無所不幹。

林宛之的態度簡直跟他兒子折騰自己時一模一樣:笑的溫柔,懶的自然。

“您寫了好久了,湯馬上煮好,先休息吧。”桂安安大晚上又支起爐竈做羹湯,對著忙於交稿的老師勸道。

林宛之年紀不輕,卻仍舊保持著年輕時勤奮,稿件的數量和質量一如往昔。

桂安安見她皺眉卻不應,曉得自己是打擾人家思路了,只得悄悄退出書房,走進餐廳熄火盛湯。

“傻瓜,我媽怎麽樣?”寧睿的短信恰巧傳來。

桂安安看到他給自己手機換的蠢豬桌面便郁悶,回覆道:“好極了!!!你什麽時候滾回來Q3Q!我可是很不好!!!”

“何必這麽思念我呢?”寧睿依舊氣定神閑。

桂安安就沒指望能在嘴皮子上贏了他,扔下手機便端起湯碗說:“林老師,好吃的來啦。”

依然沒有回答。

桂安安重新進到書房裏,嘴邊討好的話尚未說出口,瓷碗便被驚得摔到了地上:林宛之竟然倒在椅子旁,痛苦的揪住衣領,面色鐵青!

“您怎麽了?!”桂安安慌張的扶著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心臟病發作,立即又手忙腳亂的找了桌面上的急救藥幫老師服下,撥通120,也顧不得自己身體瘦弱,幫她披好衣服便咬牙背起出門尋找電梯。

幸而醫院很近,送的及時。

就算桂安安沒有什麽醫學知識,也在倉促中救下林宛之一命。

陪著診斷住院而後醫治,待到所有事情忙完時間已經接近清晨。

她虛弱的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凝望著輸液管裏滴答滴答的水紋,不知不覺就合上了疲倦的大眼睛。

聞訊坐飛機趕回來的寧睿推門便看到這一老一少相對淺睡的情景。

他隨即又關好門,詢問主治醫師:“我媽媽怎麽樣?”

“勞累過度導致的心臟病發,林老師年紀大了,真的要多註意勞逸結合。”常年給她看病的醫生答道,而後笑了笑:“送醫時間早,不用太擔心。”

寧睿心裏的石頭微微落地。

“你這女朋友可真不錯,跟著忙前忙後半會兒都沒閑著,親女兒也不過如此。”醫師稱讚。

寧睿並未否認,只是也露出笑來:“還是多謝您了。”

講不清原因,當得知老媽出事時是桂安安在旁邊,他並沒有太害怕。

盡管桂安安笨手笨腳,頭腦混亂,可他知道她會全力救她,就像平日裏用盡力氣對每個人不留心機的盡心。

天生的鵝蛋臉瘦了許多,氣色也並不紅潤,長長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上落著安靜的陰影,並不像平日裏那般活潑開朗。

寧睿大概能猜到這些日子桂安安心中是多麽辛苦,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劉海,輕聲道:“謝謝。”

如若是別的女孩子,不管多麽能幹,都會令人擔心沒辦法承受舊愛攜手新歡的打擊,可他現在卻絲毫不懷疑桂安安會走過眼前的困難,過上更真實幸福的人生。

她和他遇見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比他們傻,也比他們好。

“那天真的要嚇死我了,我到醫院時兩條腿都是抖的。”事後桂安安提起來仍舊擺出誇張的手勢,沒完沒了的囑咐:“你可真不能留林老師一個人了。”

“遵命,絕不會砸了你的飯碗。”寧睿隨口回答,細心在商場給老媽挑選在醫院蓋的薄被。

“不是什麽飯碗啊,我本來就很喜歡林老師,中學生最愛讀她的小說,你不知道我剛工作時見到她本人又多開心,她要有什麽三長兩短,我會很難過的。”桂安安認真解釋道:“再說我也不想你沒有媽媽……”

寧睿父親早逝,母親在他生命裏自然有著不可替代的位置,只不過本著大恩不與傻瓜言謝的原則,他只是朝桂安安露出好看的笑。

桂安安立即離的遠了些:“少做這種表情,肯定沒好事情,我發現你特別狡猾。”

寧睿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把剛挑的枕頭放在她懷裏:“衛生間,你老實等著別闖禍啊。”

桂安安翻他個大白眼,而後繼續認認真真的比較著周圍所陳列的被子的質量。

不曉得為什麽,自從認識寧睿以後,本來糟糕的生活竟然一點一點充實了起來。

他沒有給她金錢的幫助,沒有替她處理工作上的麻煩,卻從不嫌棄她,開心時陪著她更開心,難過時總能想出辦法令她重振勇氣。

如此美好的對象,是令桂安安不敢去細想的存在。

正摸著被子時,忽然有陣高跟鞋的聲音逼近。

“喲,這不是安安嗎,好久不見。”高跟鞋的主人眨了眨美麗的眼睛,被她挽著的許凡模樣略微尷尬。

桂安安眉眼間的愉悅與平靜頃刻消散,低頭道:“你、你們好。”

空氣凝固半秒。

桂安安忽又擡起頭來笑:“要結婚了吧,祝你們順利啊。”

“是啊,今天來選新床具,遇見你真巧,婚禮一定要來。”許凡美麗的未婚妻勾著嘴角。

真是毫無愧疚的話,令桂安安的嗓子有些哽住感覺。

她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和許凡曾經溫暖的戀愛,也記得被背叛與拋棄時的心碎。

只是這些感覺是永遠不會有上帝替她評判裁決的,無論過去如何,人都要向前走。

向前走的意思,就是不要再回頭了。

桂安安疏忽間微笑:“我沒有時間,真抱歉。

未婚妻蹙起秀眉:“安安,你說不恨我們是謊話吧?”

“適可而止好嗎?”桂安安沒有看她,而是看向沈默的許凡:“我們已經毫無關系了,我們的人生已經沒有交集了,我為什麽要去見證與我無關的事情?”

許飛自從懷疑上她和寧睿的關系,心中就多了根刺:“這話你有什麽資格說?”

“資格?是你追的我、是你朝我許諾那麽多美好的未來、你親眼看著我放棄一切陪你來北京、你還沒和我分手就勾搭上這位良妻,你多麽有資格!”桂安安這輩子從沒有講過尖銳的話,卻無可抑制的破例了。

她明白有些事必須要放下,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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