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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邪祟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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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青玉一簇的細響,幽藍的靈蝶散去,蓮央的眼眸恢覆了清明的澄澈。

蘇棠梨坐在窗臺上,睜開眼居高臨下地看著蓮央。

面前少年的青玉腰帶已然散開,只是青渺的腰帶束著的是上衫而非下衣。腰帶一散,勁瘦腰間的蓮花紋路便愈發明顯,還沾帶著方才被蘇棠梨捅出的鮮紅血漬。

蘇棠梨尚在冷著眸子,匕首還在手上,那頭蓮央的身子便軟了下來,腦袋枕在了蘇棠梨腿上,墨色的長發順著散下:“貍貍……”

蘇棠梨身體一僵,手上的匕首無處安放。

“抱歉,傷到貍貍了。”蓮央窩在蘇棠梨膝上,身子細細地顫抖,“秘境裏面混進來了邪祟。”

“邪祟?怎麽回事?”蘇棠梨面色凝重了起來。

如今仙妖魔相處還算融洽,只是水至清則無魚,無論是中州澧州還是宣州都有邪祟的存在。他們就像暗地裏的蛆蟲一樣,壞事做盡。最典型的做事手法就是寄生和吞噬,他們像一根菟絲子纏死一棵大樹那樣,暗中作惡。

天玄山這邊的秘境是試煉類的秘境,有著魅魔大能背書,又對進入試煉的修士有著修為限制或者壓制。原先還算是安全的,但如果有邪祟混進,那修士們的安全便無法保證。

“千母千臨穎原來的目的是給女兒千玉頌招贅,但她又擔心贅婿會傷害威脅到她的女兒,故而邪崇找上了她。”蓮央說著,單手解開蘇棠梨勾在他腕上青玉的發絲,“我體質特殊,受邪祟影響會更大。”

蘇棠梨有些別扭地縮了縮。蓮央腦袋上的雀頭色發羽輕輕撲棱一下。她嘆氣,嘟囔道:“怎麽感覺你這麽嬌呢。”

胸膛上的傷口仍然在往下滲血,落在地上,嘀嗒一聲。

“好吧,我說錯了,當我沒說。”蘇棠梨扶起蓮央的肩,淺色的眼眸一輪明月一般。

蓮央眼見著明月往他跟前湊了湊,眼尾曳長,偏圓的眸子正經起來的時候靜影沈璧:“你失血過多,得趕緊把上衫穿好,不然到時候寒氣入體,身體會著涼,嚴重點的話還會……會拉肚子。”

“噗。”蓮央眼眸彎彎如月牙,“只有貍貍會這麽說。”

“?”蘇棠梨眨眨眼。

她不太理解,但是她反手給蓮央胸膛倒了一瓶創傷靈藥。

蓮央攏好上衫,系好腰帶,青蘭色的花袖和絨絨的雲邊襯得他幾分乖覺來。只是由於剛剛被邪崇侵蝕了心智,現在有些虛弱。

“我剛到這間宴席的時候,見到了千臨穎,她想在我們之間找到她鐘意的贅婿。邪祟跟她說,他們能幫忙篩選出最合適的人選。”

邪祟口中最合適人選?那豈不是就是能被他們洗腦控制的人選。

蘇棠梨聽說過邪祟有一種能控制人心的種子,被種下這些種子的人都會變成他們的傀儡。

邪祟這種東西特別擅長在人們心中最陰暗的一面滋生,以此來侵蝕仙妖魔三州,令人防不勝防。

“現在婚宴已經開始了,那贅婿是不是已經要就位了?”蘇棠梨意識到了不妙。

這意味著,邪祟開始著手挑選贅婿了。

蓮央彎著的眸子一停,手指在唇前給蘇棠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蘇棠梨擡頭看蓮央,見到他唇語道:邪祟傀儡。

一股陰邪的寒風侵入屋內,屋外傳來三長一短的叩門聲。從門縫之中,能看到搖曳的燈影,卻不見人影。

蘇棠梨緊繃著身子。

見沒有人開門,屋外的叩門聲轉而變成了指甲摳門,刺耳的滋啦聲從門的左上角劃拉到右下角。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在宴席上,而非婚宴贅婿人選的屋子裏。蘇棠梨從窗子俯視看下去,方才還空空如也的院子裏,如今半漂浮著晃晃悠悠的傀儡。

他們均是侍從模樣,手上提著燈盞,燈盞隨著夜風呼啦啦地轉動,燈盞尾部的鈴鐺也跟著一片脆響,像是遇到喜事的歡笑。

是鬼傀儡。

並且是金丹前期的鬼傀儡。

想到這,蘇棠梨忍不住咬唇,怎麽是個人都比她修為高。啊,不對,這個是傀儡。

見始終沒有人開門,候在門口的傀儡把手中的燈盞一扔,脆弱的燈火經不起這番折騰,虛晃幾下便滅了。

蘇棠梨瞳孔一縮。身旁的蓮央身體也下意識緊繃,像是繃緊的弦。

強烈的危機感在心頭彌漫開來。

不能驚動邪祟。她迅速在屋裏掃視一圈,屏風、帷幔、衣匣、房梁……

嘎吱一聲,鑰匙和鎖的摩擦聲在靜謐的夜間清晰可聞。

蘇棠梨眼眸顏色逐漸變淺,一輪金色的環在眸中若隱若現——蠱惑。

門開了。

為首的鬼傀儡看著蘇棠梨和蓮央,眼中卻像是什麽人都沒有看見。它只是慢悠悠地拿出紙筆,邊落筆邊念叨著:“一十四,一十四哪裏去了呢……”

蘇棠梨額前滲出汗來。

“一十四一十四……”

她要罵人了!幹活這麽磨蹭,這傀儡生前怕不是給當少爺供著的。

維持這種大型的幻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她這種靈力儲備少的要死的築基菜雞。

蘇棠梨從收納袋裏摸出秦起之的靈石,以備待會靈力透支的時候好用。

可惡,她遲早要拿到澧月草。

她正咬咬牙繼續催動蠱惑,身旁忽然感覺到擾動。繪著水扇的屏風忽然阻隔在了她與鬼傀儡之間。

“一十四是去哪裏了呢?登記在第幾個格子裏呢?”為首的鬼傀儡還在磨磨蹭蹭。

生前嬌生慣養的傀儡顯然連管賬都沒管過,手裏的筆猶猶豫豫。

“你在找我嗎?你的冊子拿反了。”蓮央的聲音幽幽地在鬼傀儡身後響起。

屏風後的蘇棠梨一楞,順勢停了蠱惑。

鬼傀儡畢竟只是一個傀儡,他只需要負責接十四號備選贅婿回去,於是他僵僵地“哦”了一聲。

他把冊子倒了回來。

又意識到不需要冊子登記了,便機械道:“一十四,夫人找您,還請您隨老奴來吧。”

蘇棠梨藏在屏風後,註意到自己手腕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蓮央綰上了一圈紅色布條,應當是方才打鬥時從帷幔上撕下來的。

上面寫著:將計就計。

“楞著做什麽,走呀。”屏風外能聽見蓮央的聲音,聽他對傀儡道,“磨蹭。”

蘇棠梨指尖凝成一只不起眼的靈蝶。這只靈蝶振了振翅,緩緩地跟上了蓮央。

……

【貍貍怎麽跟來了?這裏很危險。】蓮央跟著鬼傀儡,一邊問著肩膀上耷拉著的靈蝶。

【我知道的!】貍貍振了振翅,比劃道,【所以我就分了一點點,那麽丁點兒大的神。】

蓮央把靈蝶接到手腕上的蓮花旁,看著靈蝶非常認真地在比劃“丁點兒大”。

他沈黑的眼眸染上愉悅,手腕上的青玉叮叮當當的,和傀儡的燈盞聲音混在一起:【看出來了,怪好玩的。】

另一邊跟著玉錦鯉回宴席的蘇棠梨步伐一停,磨牙。等她拿到澧月草,第一件事就是提升修為。

省的她分出的神動不動就會犯蠢。

“姑娘?”玉錦鯉見蘇棠梨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

“沒事。”蘇棠梨搖搖頭。

那頭靈蝶貍貍窩在蓮花裏面,隨著蓮央,總算是和別的修士有了會面。

之前有了邪祟的意識侵蝕,一部分修士很乖順地跟著鬼傀儡,眸中混沌,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偽裝的。另一部修士,則並沒有被帶回來。

【別的修士是被救走了嗎?】貍貍藏在蓮花裏面,【唔,也有可能被滅口了。】

蓮央擡頭,註意到高堂之上坐著一個鬢邊泛白的婦人,她衣著華貴,此時正非常滿意地對著底下烏泱泱的修士頷首:“很好,很好。”

【她應該就是千臨穎了。】蓮央斂住眼眸裏的清明,作出意識混沌的模樣。

“在下就先恭祝令愛婚姻和美、琴瑟和鳴了。”在千臨穎的身旁,坐著一個青竹衫的修士,正在與她對弈,面上的笑容溫文爾雅。

【這是邪祟嗎?】貍貍很感興趣地點評,【看上去真像一個體面人。】

哪裏有這麽誇人的。

蓮花花瓣戳了戳靈蝶:【是邪祟,他周身的罪孽已經紫的發黑了。】

見贅婿人選到齊了,青竹衫邪祟在棋局上落下一子。

千臨穎轉頭看向棋盤,嘆道:“小友棋藝精湛,某自愧不如。”

青衫邪祟聞言,謙虛地拱了拱手,幾分自嘲道:“可嘆在下天機算盡,也無法留住愛妻性命。”

“人世間不如意十有八九。”千臨穎面上露出悲憫來,“若是某的女兒能得夫婿如此深愛,某也死而無憾了。”

青衫邪祟仰天而笑,笑中半分癲狂半分悲切:“大喜之日,此事不提也罷,若能成全一樁姻緣,在下看著心裏也慰藉。”

青衫邪祟笑著,笑聲卻戛然而止。他的瞳孔是沒有其他顏色的白,此時正直勾勾地掃過底下的贅婿備選們。

“千夫人,底下興許有些贅婿不太適合。”青衫邪祟輕嗅著空中的氣息。

他猛然轉頭來,白瞳孔直直地盯向蓮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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