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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我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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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後,我將上堯君帶去了我與未離相約好的地方。

到時未離已在此等候,背著身子,頭微微揚起,望著天邊霜月,夜色杳杳,晚風習習,撩起他如浪的發尾,翻起他長袖如華。

我偷瞄上堯君的神色,雖無恙,卻越發瘆涼。

“未離。”我喚他,拽著上堯君停下步子。

他的身子僵硬片刻,仿佛是鑲嵌在無盡夜幕裏的一縷孤魂,轉即緩緩扭動身子,不偏不倚的面朝我們。

風如蓑,卷起覆在他額下的長發。幽幽清光下,他沒有再戴那半張面具,五官一覽無餘的展露。

右臉上深溝淺壑,疤肉相壘,正是烈火燎燒後的樣子。他站在不遠的低丘上,陰紅的雙眸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別樣妖冶,別樣柔軟。

寬大的華袍下被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扯開,露出一個小腦袋,小小的臉上是不合時宜的警惕,漠然望著四周環境。

阿灼。

那是阿灼。

我暗暗握緊上堯君的手,眼眶外頓時泛出了潮意。

未離一揮手,一手抱起阿灼自山丘上一飛而下,慢慢走到我們跟前。

阿灼緊緊扯著未離的衣裳,低蹙著眉,一雙眼睛黑黢如墨,如蟄伏在危險叢生中的小獸,冷而悍,沒有屬於這個年歲的天真靈動。一想到她無父無母,孤身於魔界的這如許年,我心裏就像是被針紮著,被蛇蟻啃著。

未離跪下身,扯著阿灼也跪下來。

阿灼曾在九重天上與我相處過一段時間,想必還是記得我的,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如何,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像極了寸心。

未離兩手相疊,以頭扣地,緩緩朝上堯君扣了三個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上堯君視若無物,面色淡淡,卻受了他的跪拜。

也許他早就原諒了未離的過錯,也許他從來都未怨過未離。我知道他的性子極冷,心卻是善的。

“阿灼,這兩位是你的親生父母,快給他們磕個頭。”未離順著阿灼倔強的視線,笑著指向我們。

阿灼麻利地直起身子,小小的身板挺得筆直,目光犀利,一一掃過我與上堯君,袖下小拳緊緊攥著,緊繃著嘴。

我心裏極痛,蔓延到五臟六腑裏也是痛的,卻得咬著牙咬著肉微笑著。

上堯君默默攙住我。

四目相視的剎那,我看到他的眼裏是與我一般無二的情緒。

我救了阿灼,卻沒有機會盡到一個身為母親的責任。我別無選擇。

“阿灼,快跪下!”未離怒瞪著阿灼,語氣倏厲。

我朝他搖了搖頭,隱下眼裏的淚花,上前一步將他攙起。

“當初我能救得了她的性命,就相當於放棄了身為母親的機會,我現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不理我,理所應當。”我掩了掩唇,可哽咽之聲太濃,竟吞不下口去,低低忍泣道:“我......我只是心疼她一個小小的孩子,在魔界裏生長著,而身為母親的我,卻到現在才知道。”

上堯君攏住我的身子,寬慰道:“沒事的,孩子還小,再多些日子她就會跟你相熟了。”

我默默點頭,心頭哽結,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瞞著寸心將阿灼帶來了,以後就讓她跟著你們吧,畢竟我與寸心已沒了幾天活頭,不想再讓孩子跟著我們受苦。阿灼她雖身蘊魔性,但十分聰慧,你若是一個勁的對她好,她自然知道和你親近。”未離摩了摩阿灼的柔發,看樣子滿面疼愛,想是在他和寸心那裏,並未給阿灼吃多大的苦頭。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亂糟糟的一股腦馬上問道:“阿灼的生辰是幾日,平常最愛吃什麽?喜歡吃甜的還是辣的?最愛玩什麽?平常喜歡去哪裏?”

未離看著我求知若渴的模樣,輕輕笑了聲,“阿灼在胎裏時,曾浴過紅蓮業火,所以比平常的胎兒晚了萬年才出生。她應與九重天上的那個小天孫是同年生人,只比他晚了半個月,正是臘月初九。至於她喜歡的吃食玩意兒,長在魔族的孩子不興那一套,你留在日後相處中慢慢發現吧。”

我望著阿灼,嘗試著伸出手,勾住她的指頭。她極其嫌惡的看著,正想掙開,恰好對上未離遞來的一個嚴厲眼神,立馬乖乖的垂下頭。

她小小的掌心柔軟如棉,在我手心裏安靜的蜷著,像是歷盡嚴寒,剛剛破土而出的一株幼苗,我亦悲亦喜,亦酸亦甜。

“未離,謝謝你。”

他望著我,莞爾一笑,視線卻悄悄摸摸越過我,望向上堯君,情緒萬種。

世事多變幻,滄海成桑田。他們被歲月傷得累累,雖結了痂,不再流血,可他們的師徒情分註定不會再完好如初。

所謂失去,即使為神,我們也措手不及。

上堯君望著未離,眉目淡淡,既無喜,更無憂,像是對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只與我道:“走吧。”

話罷,便自顧移出了步子。

他的長影落在無邊月色裏,顯得清清瘦瘦,旁人讀不出他的傷。

“你準備去哪?”我問。

他悠悠一笑,悵然道:“我還能去哪,自然是去陪著寸心,同生不能,同死也算是一樁美事。”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上堯君?”我道。

他看著我,緩緩垂下眸子,陰下一片翳色。良久,他才張開眼,神色憂戚,“有。”

“什麽辦法?”我急問道。

“唯一的辦法,就是你死,你死了,師父的魂魄上才會消泯你的痕跡。”

我心忽地一沈,像是跌進冰冷的海底,久久才呼出氣。

他緩緩握上我的雙肩,“七舞,你也許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身孕。雖說你死了,師父就不會死,寸心和我也不會死,但我一點也不希望你死,遠在那場大火裏,我就已經活夠了,我不想再愛了,其實想想遠覺得可笑,我與寸心都只是憑著一縷不滅的癡念而生,這樣的生命偏執已見,是有多可悲啊。”

我楞在原地,身子卻像陷於**大海中,沈沈浮浮,幾經風雨。

“走吧,師父在等你。”

我像個傀儡,命運之線刺穿我的血肉,綁在我的身上,擺弄著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份喜怒。

我牽著阿灼,慢慢往回走,卻看不到那條路的盡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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