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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姻緣簿上情愛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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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姻緣簿上所記載的,那日客棧掌櫃講起的那一樁狀元郎淒艷情事也並非空穴來風,那樁故事正是上一世子南與桃華的轉世親身經歷過的。而那江南的十裏桃林,也正是當年桃華和子南偶經時,親手種下的一顆桃核。

如今千秋滄月過,花開果落,十裏桃花已灼灼。

而那日我在客棧外救下的那位名喚嫣然的姑娘正是那位青丘桃華的轉世人,那日在戲臺上遇到的蜀山大弟子南澤也正是子南在人間的轉世。

原本那三生石上的姻緣簿是這樣寫的,說是這一世,嫣然逃荒時不甚感染了瘟疫,幸得在路上被一個身懷梅香的白衣少年所救,那白衣少年正是子南。而她大難不死來到都城憑著唱戲本事成了香月班的頭牌。

這個朝代自始皇開始便定下來了一個不成文規矩。世道妖孽橫行,為了維護國家的長治久安,每任皇帝都必須派一個皇子去修道練術,以期學成歸來後護國除妖。剛開始都是送一些天資聰穎,身份尊貴的皇子去修道法,但修道異常苦寒,又生死未蔔。漸漸地,後任的皇帝就開始將不受寵的妃嬪所生的兒子送去修道,而子南的這一世,正是那個悲劇的不受寵兒子,當朝的四皇子南澤。

一日嫣然登臺獻藝時不甚被邪魔附了體,幸而被路過的兩個俠士驅魔離體,那兩個俠士自然就是指的我與上堯君。之後南澤看她體質羸弱,易招引穢物附身禍亂人間,就將她帶回了蜀山。

南澤生來身懷寒梅香氣,又常著一襲素衣白袍。桃華向他再三確認過當初有沒有在逃荒路上救過一個得了瘟疫的姑娘,但每每都被子南失口否認了。

後來桃華在蜀山住了一年多後就又回到了人間,重新做起了唱戲的活計。這人紅是非多,艷名千裏傳,偶一日,就被當朝皇帝最寵愛的二兒子南澈看上了。說來也巧,這南澈胸無大志,樂於附庸風雅,尤愛梅花,一切生活習性都想要八竿子和梅花打上點關系。又生性自私好色,自是恬不知恥的承認曾經在路上救過一個女子。

這嫣然就錯把真心相付,委身求憐。後來風流事敗露,南澈又膽小懦弱,不願意為了一個風塵女子與皇帝大起幹戈,就偷摸將她給殺了。

要說起南澤與嫣然的緣分,大概就要從小時候說起。

話說南澤的親娘正是當年皇帝微服私訪時寵幸過的一個農家女子,皇帝覺得此事宣揚出去會丟了皇家顏面,就在他回宮之後下令對這個女子趕盡殺絕。那女子還真是命大,滾落了山崖卻也沒死,數月之後竟還發現腹中懷了孩子。

自孩子出生整整八年的時間,她們就靠乞討為生。一日南澤因饑餓難耐偷拿了包子鋪的幾個包子,就被老板一通打得鼻青臉腫,當他孤零零一人被萬人唾棄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撐開小小的手臂擋在他面前,大嚷著轟走了周圍那些看笑話的大人們。

小女孩將他扶起來,拿方手帕細心的拭著他額頭上一方滲血的青紫。

那雙眸子在金薄的日光下似滲出了一圈圈的瀲灩緋波,皓齒明眸,爛漫如花,彎著眉眼笑時仿佛攬進了一春微光。

“這是剛才一個路過的老爺爺送給我的,這扇面上的桃花開得這麽明媚,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也能這麽明媚。”小女孩說著將手中的折扇遞到他手中,撐嘴朝他做了個大大鬼臉,就笑著跑開了。

南澤望著她歡快跳躍的背影,臉上慢慢浮上了一抹本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歡顏笑意,小手將手中的白玉骨扇握得更緊。

三年後,母親離世時,將真正的身世告訴了他,並給了他一塊玉佩,讓他去宮裏認祖歸宗。

皇帝子嗣稀少,正無法抉擇到底送哪一個兒子去修道術,自是滿心歡喜老天又送來個兒子,也不管究竟是不是親生,當下就賜名南澤,不久就將年僅十一的他送到了蜀山。

一晃八年,他從未放棄過要找到當年那個女孩的執念,可人海茫茫,八年生死。僅一面之緣,那女孩的音容樣貌早已記不真切,唯一記得那一雙笑起來似桃花盛放的緋眸。

南澤學成歸來,在回宮的路上遇到了被南澈玩弄後扔在荒野中的嫣然。

嫣然奄奄一息,往事翻湧,半生半死間,才真正認出南澤是當年路上的那個白衣少年,後來南澤也終於認出她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彈指兩年,卻物是人非,事事顛轉。嫣然死後,南澤就開始了永無休止的奪嫡之戰。宮闈裏,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與兄長,黃袍加身,一步步踩著血淋淋的屍首登上了帝王之位。

任後宮佳麗三千,他還是永遠忘不了當年那一點心頭上灼灼的桃花紅痣。不久後,便一心求仙問道,天南海北的尋找死人覆生之法。棄國不顧,昏庸無道,最終他國鐵騎踏遍寸土,亡了一朝。

那個教他什麽是明媚的人不在了,他又當如何明媚呢?

......

上堯君說,子南逆天時提前跳下了輪回臺,就自然會改動一些命格。而他之所以會忘了當日逃荒路上救過那女子亦是天意。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們的緣分就已經開始分道揚鑣,蕭郎路人。之後的一切也不過是徒勞無功,騙人騙己。

“他們已經苦了生生世世,就不能改一下命格,給他們這最後一世一個美好的結局嗎?”我雙眼濕潤,擡起頭期盼的看著他。

不知道我是不是被淚水晃花了眼,居然看到上堯君那淡漠的臉上竟出現一絲感同身受的動容憐憫,但馬上又消失不見。

他將目光移向蒼茫的遠處,斬釘截鐵的道:“不能,逆天改命,只會讓所有被牽連的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包括忘憂,包括你。”

若要用我的性命去換子南的癡心,我也甘願。可忘憂呢?他是無辜的,我若以身犯險,他又是什麽樣的結局?

我拿著姻緣簿怔坐許久,也想了許多,腦亂如麻。也許是哭得太久,如今卻怎麽也哭不出來,只覺得眼眶酸澀,疼痛脹裂。

既然在一開始就註定是生死不同緣,如若是我,就絕對不會選擇一世世永無休止的輪回,要麽在一開始就陪她死,要麽就用滄海桑田的時間去念她一輩子。

我一向自認灑脫,只認為情事也應當快刀斬亂麻,晚痛不如早痛,長痛不如短痛。可後來才知道,情愛,從不是件灑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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