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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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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以為,許運昌會立即拉她一把上去,誰料並沒有,他竟然還猶豫了兩秒。

然後才走過來,蹲下了身子。

因為常年下地勞動,女知青一般都不穿涼鞋,都是穿黑色的布鞋,帶搭袢的那種。

佟珍珠穿的就是這種鞋。

許運昌沒想到,一個搭袢還挺覆雜,而且他的手突然變得特別笨拙了。

佟珍珠不知道系個鞋帶怎麽還這麽難,他粗糲的手掌在她的腳面上劃來劃去,有點癢。

而且,被她抓住的竹子搖搖欲墜,快要撐不住了。

許運昌也急啊,但越急越亂,他的手抓住那根細細的帶子,用了三次才給牢牢的系上了。

他站起來,瞅了瞅她的臉色和快被揪斷脖子的竹子,猶豫著伸出一只手。

佟珍珠一把抓住,瞪了他一眼,早幹啥去了,早這樣不就好了?

真是的,兩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人,平時不愛搭理女同志就算了,生怕別人沾上他,可她這會兒都快摔下去了,他拉一下怎麽了,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太過分了!

佟珍珠有些生氣,但這會兒安全要緊 ,還是牢牢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伸過來的時候,許運昌仿佛遭了電擊,心裏發顫,整條胳膊也微微發麻。

她的手可真小,還那麽軟。

爬上陡坡,當佟珍珠看到一大片的野果子,有樹莓,還有羊奶果,就顧不上生氣了。

誰都知道山上有野果子,可並不容易找到,那次她和楚秀蘭撿蘑菇的時候,也總瞅著呢,可惜什麽也沒找到。

倒是有一棵野生芒果樹,那都老高的,樹身都二三十米,壓根兒沒法摘。

而且之前她們也吃過,野生芒果味道很一般。

她立即笑著說,“許運昌,你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

佟珍珠變臉的速度讓許運昌有點意外,不過美女笑了他心裏也立即舒坦了。

他笑著吹牛,“這山裏有啥是我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佟珍珠瞅了他一眼,覺得他這會兒說話的語氣,和胡同裏的混子也差不多了。

倒是有點北京人的嘴貧樣子了。

以往高冷的形象徹底崩塌了。

許運昌可不知道她是這樣想的,立馬動手開始摘野果子了。

這樹莓好吃,但並不好摘,因為枝條上有刺,一不小心就會傷到手。

許運昌是挨個摘,佟珍珠挑挑揀揀,有些沒熟透的她都給留下了,因此,沒一會兒就跑到了前面。

有一處羊奶果結的特別大,她小心的分開灌木叢,往那邊走去。

但真正走過去了,卻又根本沒摘。

因為她看到不遠處的巖石上,長了一片鐵皮石斛,看起來還挺多呢。

佟珍珠高興的不得了,趕緊招呼許運昌,兩人一起小心翼翼的用刀子割下來了。

有的莖葉明顯老了,就留著了,等到明年發新枝再采收。

這麽一耽誤,樹莓只摘了一筐底兒,佟珍珠做了記號,準備過幾天再來。

兩個人回到之前的林子裏,佟珍珠特別高興,整理了一下剛才的鐵皮石斛,約莫著,怎麽也有一斤多了。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她挺高興,“這個雖然是我發現的,但咱們一起來的,等賣了錢,一人一半啊。”

許運昌沒說要,也沒說不要,遞給她一個鏟子,“這三七都長了好幾年了,也該挖出來了。”

原先,農場二組也有一幫子人特別喜歡進老林子,而且特別狠,看到什麽非得霍霍光了不可。

孔雀都敢打了吃,看到石斛三七這種之前的藥材,更是連根都挖走。

好在三年前,為首的蔣青山被毒蛇咬了,從那以後只敢在外圍活動了。

要不然,他這些三七,根本留不到現在。

不過他聽高志軍說,二組那些人,最近也計劃林子裏頭走呢。

三七的入藥部位是根和根莖,但須根也不要浪費,煲湯也是很好的。

它的須根都紮的老深,因此,挖起來有點費工夫。

不知不覺中山裏的光線變暗了。

許運昌把挖出來的三七根歸攏了一下,“佟珍珠,今天就挖這些吧。”

話音剛落,就拿起□□鉆進了更深的林子。

雖然身處深山老林,但因為一連來了好幾次,沒碰上什麽野獸和毒蟲,佟珍珠現在已經不怎麽怕了。

她四下裏張望,近距離的走了走,發現了幾只可愛的小鳥和綠孔雀,還發現了一處小溪水,過去洗了手,回來坐在一個石頭上,背靠著杜仲樹,十分愜意的吃起樹莓來。

這果子可真甜啊,甚至比趕場買的還甜呢。

佟珍珠一邊吃著樹莓,一邊註意著林子裏的動靜。

她一直在等□□的聲音,可等來等去,也沒等著。

此刻夕陽西下,林子裏的光線變得更暗了。

過了一會兒,許運昌才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現在的野味兒是真的難找,他在林子裏尋摸了半天,一個野兔子野山雞的影子都沒見著。

看來得抽空弄個陷阱什麽的了。

佟珍珠倒沒失望,反倒是松了口氣。

這幾乎見天兒的吃烤雞是挺好,可那個半山坡,有時候其他知青也會摸過去的,萬一撞上了也有點麻煩。

農場有規定,禁止知青進山打獵。

雖然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她不是黨員嗎,她不是追求進步,還想要得到推薦上學的名額嗎,要是被有心人利用就麻煩了。

她愉快的坐起身,“不早了,趕緊走吧!”

許運昌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怕什麽來什麽,佟珍珠生怕撞到人,結果還真的碰上了。

其實都快走下山坡了,許運昌看到一旁的竹子挺好,順手砍了一根,準備回去當晾衣桿,他原來做的那個被不要臉的高志軍拿走了。

他正要再砍,竹林裏一陣響動,趙建林和劉愛玲竟然從裏頭走出來了。

兩個人頭發都有點亂,衣服也有點不整齊,行跡十分可疑,一看就是來山坡上野合了,可他們卻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反而用質疑的目光打量著許運昌和佟珍珠。

趙建林問,“佟珍珠?你怎麽在這兒?”

劉愛玲一邊用手捋頭發,一邊笑著說,“這還用說嗎,大美人和高嶺之花一起上山,能有什麽事兒,指定是搞對象唄!”

佟珍珠冷笑一聲,這倆人可真夠討厭的,一個管得寬,一個嘴巴臭。

“那你們這又是幹啥了,瞧這頭上還有草屑呢,這衣冠不整的,是被人揍了一頓?要不要我幫著去告訴保衛科?”

去年這個時候,知青和職工之間,各地知青之間,因為各種矛盾激化,打了好幾次群架,地點就在附近。

趙建林和劉愛玲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其實剛才他們還沒來得及幹啥呢,衣服都還沒脫呢,就聽到外頭有動靜,本來想等著人走了再說,可趙建林一聽到是佟珍珠和一個男子的說話聲,出於好奇,匆匆提上褲子出來了。

這一片竹林挺大,這會兒快要黑天了,劉愛玲也不敢一個人在裏頭待著,也跟著出來了。

農場知青搞對象的太常見了,鉆樹林子打野戰的也挺多,大家都心知肚明,倒也不會因此笑話誰。

可要真是鬧到保衛科了,那些人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兒,指定會挨上一頓訓,而且說不定以後就成了笑話兒了。

男同志無所謂,可劉愛玲還要點臉,她趕緊說,“佟珍珠,你別誤會,這兒沒人打架,我和建林是想挖點竹筍來著。”

佟珍珠噗嗤笑了一聲,這邊山上的筍子有兩季,春筍和冬筍,其餘時候的都壓根兒沒法吃。

不過,她也犯不上和劉愛玲說那麽多話。

她正準備扭頭走了,沒想到趙建林再次質問,“珍珠,你不跟我,你和他處對象啊?你眼瞎啊,你不知道他家裏都是□□啊,他是黑五類的子女,你可是黨員,你和他好了,說不定會受牽連的!”

佟珍珠立馬罵回去了,“你個倒黴玩意兒,你才眼瞎呢,你們全家人都眼瞎,不光眼瞎,你腦子還不好使!”

她罵完又說道,“有件事兒我還一直想問你呢,農場很多人傳,說並不是你追我,而是我纏著你了,這話指定是你說出來的吧?你怎麽那麽不要臉呢,這種瞎話都能說出來?”

趙建林被她罵懵了,趕緊申明,“你打哪兒聽來的,我可從來沒說過這話啊!”

許運昌則陰沈著一張臉,“姓趙的,你胡咧咧什麽呢,你以為別人和你一樣啊,天還沒黑就摸到林子裏幹那些不要臉的勾當。”

“我和佟珍珠就是正常的同志關系,我們是上山挖藥材了。”

其實趙建林也看到背簍裏的藥材了,而且倆人是一前一後,離得足有兩米遠,一看就是很正常的男女關系。

可他這心裏還是不舒服,也許這兩人現在沒處對象,但總是一起幹活兒,一起上山挖藥材,備不住就會好上了。

怪不得當初換組的時候,許運昌這麽痛快呢,指定是那時候就沒安好心!

媽的,之前他費了那麽大的勁,都沒能單獨和佟珍珠來山林子,倒是讓這小子給撿了一個大便宜。

早知道這樣,他該帶著佟珍珠挖藥材就好了,雖然他沒挖過,也不認識山上的任何藥材,但這並不重要。

本來為的也不是這個呀。

他現在和劉愛玲好得蜜裏調油,他對劉愛玲也沒什麽不滿意的,可有時候還是禁不住想,備不住他再堅持一下,或者讓佟珍珠更進一步的了解他之後,他這人這麽好,沒準兒就會跟他好上了。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劉愛玲把趙建林心裏想的,都陰陽怪氣的說出來了,“見天的在一處,又是勞動又是上山的,現在是同志,說不定以後就不是了,咱們五分場,好多對兒不都是這樣,一開始不承認,但過後還是好上了!”

佟珍珠本來不愛搭理她,索性把話挑明了,“劉愛玲,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亂傳的,我這會兒明白的告訴你,你覺得趙建林好,我可從來沒看上他,你現在跟他好,你倆好就好唄,我也覺得你們挺合適的,可奇了怪了,你在我面前,有什麽好得意的呀?”

“ 吃剩飯就那麽有臉?”

“再說了,我和誰處對象,這是我的自由,趙建林,你是誰啊,你憑什麽管我啊,我覺得許運昌挺好,我還就看上他了,你能怎麽著?”

“你倆聽好了,以後大路兩邊,各走一邊!”

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

許運昌跟在她後頭,一直到了岔路口,才把手電遞給她,“佟珍珠,天黑了,你回去小心一點。”

第二天上工,還是去開荒,佟珍珠到的時候,許運昌早就在了,她看著腳下平整的梯田和新栽的幾棵樹,詫異的問,“這都你早上幹的,你幾點來的?”

許運昌用毛巾擦了把汗,“天不亮就來了,你甭沾手了,歇著就行了,一會兒就完事了。”

佟珍珠覺得莫名其妙,“那怎麽行,我剛來了就不幹活兒,那還能幹楞著啊?

許運昌笑笑,“那你要實在閑不住,就給樹澆澆水吧。”

佟珍珠從水桶裏倒了水,很快就把這活兒給幹完了。

她拿起鐵鍬就要鏟土,許運昌卻又說,“真的不用你,你在旁邊等著吧,一會兒我還有事兒跟你商量呢!”

“想讓你幫個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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