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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紅棗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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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朝堂上因為這次春闈的動蕩能夠小些,波及官員的處罰能夠輕些,那麽也許……

太子還不至於就此正式對上範閑。

但是這一次,範閑對他一系的人手太過不留情面,而範閑本人也油鹽不進,無論如何不松口倒向太子。

自然,這其中,應當也有範閑因為許朝暮的關系,跟李承澤表面上看起來走得頗近的關系。

在慶帝明確表態要徹查此事並加以嚴懲,絕不姑息之後,在京都的學子們感激不已的時候,東宮的太子卻分外心寒。

此事真要徹查,真要嚴懲,受影響最大的是他和二皇子李承澤,他卻還要更大些。尤其在李承澤一派並不在意的模樣之中,太子李承乾不得不多想。

不過太子雖然已完全放棄拉攏範閑的念頭開始與範閑為敵,但到底還維持了脆弱的表面平靜,只是情況究竟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轟轟烈烈的春闈舞弊一案完結得很是迅速,幾乎算得上是雷厲風行,京都城內許多官員被拉下馬,罰俸降職都是最輕的,貶謫到偏遠地帶的也不算最慘,京都之中最終被推出來犧牲的幾個卒子上了斷頭臺,倒是狠狠地讓京都城中並未離開的趕考舉子們出了一口氣。

與損失慘重憂心忡忡的太子不同,李承澤從一開始就十分反常地沒有庇護自己的人手而是站在了範閑這邊,引人側目,而在自己手中的官員也陸續受罰遭貶之後也仍舊表現得雲淡風輕毫不在意,倒讓許多人想多了。

尤其是李承澤的人。

這次春闈在定了範閑是主考之後,李承澤就讓李弘成告誡過自己手下的人不要插手,但利益當前很顯然很大一部分官員並未聽進去這“善意的提醒”。等事發之後才有些恍然,但此時再如何求見二殿下卻都縮在那姓許的商家女的宅子裏不肯見客,連靖王世子李弘成都閉門不肯回應。

不少這次因為膽子小或者謹慎而躲過一劫,或是受了罰心中恐慌不已的,都開始琢磨著李承澤的態度。

恐怕……二殿下也是借著這次範閑捅出春闈大案的機會,在清理手底下不聽話的人,用這從別人那裏揮過來的鞭子,狠狠地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明白……他的話,是不容他們忽視不聽的。小心思可以有,但不能與他的命令相悖。

於是,在朝中人心惶惶的這個檔口,李承澤這邊反而越發乖覺聽話起來。

最終從這次的風口浪尖全身而退,已經開始歡歡喜喜準備婚禮的範閑還跟許朝暮吐槽過,就這,李承澤都能算計一波,從這幾乎算得上慘烈的損失裏扒拉出好處來。

對這個,許朝暮是十分支持並且讚同的。

左右已經知道事不可為,知道這些折損不可避免那位慶帝陛下也不會容太子和李承澤全身而退,那與其徒勞掙紮空費力氣,不如懷著壯士斷腕的心思早做打算。

至少這一局,雖然面對慶帝,太子和二皇子都是輸家,但若是對上太子,李承澤到底還是贏了一籌。

春闈大案落下帷幕,京都城官員噤若寒蟬的時候。

被許多人關註著琢磨著的二皇子殿下李承澤,正在許宅的廚房裏折騰。

紅棗姜茶。

說起來,也不是費勁的東西,甚至比先前燉過一回的銀耳雪梨還要簡單些,不過這時候擼起袖子的李承澤半彎著腰站在竈臺前,卻是微皺著眉頭十分認真的樣子。

柴藤在一邊看著,已經能夠淡定地並不插手了。

柴藤不插手,謝必安也就沒上前。

這會兒這姜茶其實已經煮好,盛了就可以端出去了,但李承澤切姜的時候刀工……切得有粗有細有大有小,還有不少姜切成了碎末,這時候混在這湯水裏在盛的時候輕易躲不開。猶豫片刻之後,李承澤跟柴藤要來了兩塊紗布,準備好另一個罐子蒙上紗布,一勺一勺慢慢地舀在紗布上,看著所有姜的碎末和切碎了沒有挑幹凈的紅棗的碎核都被紗布濾了出來,滿意地挑了一下眉頭之後,就慢慢繼續下來。

直到把一小鍋的紅棗姜茶都濾好,弄出了一罐子幹幹凈凈的湯汁。

李承澤抱著罐子拿了個空碗離開廚房回屋之後,柴藤看著他的背影長嘆了一聲,倒是替她家小姐高興地笑了笑。

然後……

抱著自己的劍站在廚房門邊的謝必安就被瞪了一眼。

謝必安:“……”

……

原本在床上縮著歇息的許朝暮多喝了一碗李承澤弄來的紅棗姜茶,微微燙熱的湯汁帶著生姜特有的辛辣,兩碗下去,她的臉色也更紅潤了一些。

喝完了兩碗紅棗姜茶,許朝暮臉上的表情似乎松緩了許多,然後又窩回了被窩裏面。

李承澤看了她一眼,隨手把罐子和空碗放到一旁,脫了外衣也上了床榻。

身上裹著的被子一掀一放,面朝裏側躺著的許朝暮背上一熱,有人貼了過來從背後將她摟在懷裏,溫度比她體溫要更高些的手掌順勢按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一陣一陣透過來的熱氣讓她臉色微紅的同時,眉頭也又松開了一些。

許朝暮往後蹭了蹭,更將自己縮在他懷裏,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倒是她身後摟著她的李承澤眉頭蹙起:“……當真不用開個方子抓些藥來?”

許朝暮“噗嗤”一笑:“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兒啊?用不著的,再說……之前不是你說‘是藥三分毒’嘛!我覺得……這紅棗姜茶就很不錯,喝了之後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多了。”

“……當真?”

“嗯!”

李承澤笑了一下,貼著她的側臉磨蹭了一下:“既然覺得好……明天再弄些來喝?”

許朝暮笑瞇瞇地點頭:“好呀!”

這話之後,沈默了一會兒,誰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分外溫馨。

而許朝暮縮在李承澤懷裏,背上暖洋洋的,小腹也熱烘烘的,舒服地閉上眼睛湧上睡意來。

這時候,李承澤突然輕聲一嘆:“朝暮的身子……可真不像個習武的。”

許朝暮半睜開眼睛,又往後靠了靠:“……這也……給我帶來了不少便利,不算是壞事。”

李承澤摟著她的手微微一緊,卻是沒有說什麽。

許朝暮的身手李承澤很是清楚,可是她的體質卻根本不像是尋常的習武之人,算不得強健,體內也完全沒有真氣的存在。因而只要不是親眼見她出手,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她有武藝在身。

只要她想,她能藏得比慶帝還要深些。

“一得一失,有了好處自然也要承擔些後果,這樣才公平。再說……我身子也沒有那麽不爭氣,比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是好上許多的。”

當然,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好的,以她從老頭子那裏繼承過來的過人醫術,都還斷斷續續地為自己調養了許多年。

李承澤嘆了口氣,貼著許朝暮的頸側:“還是我以前對朝暮關註不夠,竟不知……”

“沒有!”許朝暮在他把話說完之前打斷了他:“這個吧,因人而異,影響因素也很多的,我……我大多數時候都沒什麽太大感覺,只極偶爾才會覺得不舒服,這一回也是特例而已。”

“特例……”嘴上念叨著這兩個字的李承澤嗓音又低了兩分:“果然……”

許朝暮隱隱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卻又一時想不明白剛才自己有哪裏說錯話:“果然……什麽?”

李承澤微微低下頭,在她被蹭開一點兒的衣領處動了動,將嘴唇印在她右側頸肩。

許朝暮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李承澤擡起頭,湊近她的耳朵:“果然朝暮先前受傷……還是損了身子的。”

許朝暮微微睜大眼睛張了張嘴,竟一時想不出怎麽辯駁。

如果說她先前受傷沒有損了身子,那回到京都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沒再遇到什麽危機也沒著涼受風的她,這一回腰酸背痛小腹墜脹難受,就找不出什麽因由,難以解釋為什麽“特例”了而以前不會。

但如果這次不是特例她以前也會難受……

好像又打臉了自己先前說的身體還算不錯的話。

許朝暮正琢磨著的時候,李承澤又開了口:“……以前沒有問過,朝暮這身特別的體質武藝如何得來,雖出人意料,卻累得體弱。”

也許是因為有些困倦,思緒轉得不及,許朝暮沒註意到李承澤這“體弱”的判定,回答的時候竟是不註意就默認了下來,引得身後的人眼光閃了閃。

“……其實也沒什麽,我跟你說過老頭子的事兒,就是以前他拿我試藥的時候,誤打誤撞地改了體質,我自己瞎琢磨體內經脈運轉的時候,掌握了跟真氣不同的內力。”許朝暮輕描淡寫地將當年幾次瀕死之際因不甘就此身死,而由求生欲支撐著自己,憑著一點兒醫術了解和曾經看過故事裏的武功描述,也不管什麽虛構真假一股腦地試了下去,還真被她試出了成果。老頭子的藥和她自己的瞎折騰,幸運地沒能作沒了她的命,而在當初的苦痛之中給她帶來了不同的機遇。

“只是可惜。”許朝暮微垂著眼睛,聲音漸漸低下去:“我沒有老頭子的能耐和狠勁兒……當初自己試驗的過程……也有許多記不清了,生死攸關不敢拿別人嘗試……”

所以到如今,她即便身邊有習武的,也沒有再造出跟她一樣特別的。

許朝暮睡了過去,而她身後摟著他的李承澤嘴卻抿得死緊。

生死攸關。

所以……

過了半晌,他嘆了口氣,看著懷裏她沈沈睡著的模樣,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

“……以後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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