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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羊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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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戰敗,使團進京都,莊墨韓的車駕今日引起轟動。

許朝暮收到消息的時候,才剛剛睡懶覺醒過來。

在深秋臨冬之時,被窩越是溫暖,人便越是犯懶。

尤其是床榻上還有個小可愛可以擼的時候。

“小羊駝?”許朝暮睜開有些惺忪的眼睛,伸手把窩在自己枕頭邊上的小貓抱了過來,放在自己胸口,用手指一下一下地去撓它的下巴,小羊駝瞇著眼睛舒服地仰起頭,看著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樣。

養了些日子,吃得著實不錯的小羊駝長大了不少,已經有些分量。也許是一直嬌寵著,早沒了剛來時候的戰戰兢兢,養出了一點兒小脾氣。平日裏只讓許朝暮和柴騰花燭三人摸,其他人靠近還好,只要對它伸手它一定擡起小爪子抓過去。

被人撓著下巴摸著背上的毛,名叫羊駝的小貓舒服地輕輕叫喚了兩聲,引得床上抱著它的許朝暮也笑了出來。

她停下撓著小家夥下巴的手,幽幽嘆道:“那個跟你有點兒像的家夥,要是能跟你一樣……無憂無慮地……就好了。”

小羊駝歪了歪腦袋,並不明白許朝暮話裏的意思,卻還是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一下她的手。

手上一熱一濕,許朝暮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小家夥笑得更深的一點兒,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它的小鼻頭:“以前沒辦法,沒關系……以後一定會的。”

小羊駝被點了鼻頭,皺了皺鼻子將小腦袋撇到一邊,嬌嬌得哼唧了兩聲,許朝暮看得更是心頭軟乎乎地,忍不住湊過去在小家夥的額頭上親了兩下,而後才有些心滿意足地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洗漱。

才剛收拾好的許朝暮,抱著在床上等得已經又打起小哈欠的羊駝,剛推開門就瞧見……

門外長廊之下喝著茶看著這邊,似乎已經等了有一會兒的李承澤。謝必安站得稍遠些,手裏還捧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不出意外……應該是柴藤給的吧。

許朝暮楞了一下,懷裏還抱著小羊駝,朝李承澤走了過去:“殿下什麽時候來的?也沒人叫我一聲。”

李承澤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許朝暮,目光落在……許朝暮抱在懷裏,抖著耳朵睜著一雙大眼睛也朝他看過來的……那只叫羊駝的貓。

後來李承澤曾問過範閑“羊駝”是什麽意思,範閑笑得尤其“不懷好意”地說羊駝是種神獸,但……

李承澤沒在任何典籍裏看到過。

此時李承澤看著那只貓皺起眉頭:“……你把它養在臥房?”

許朝暮此時已經走到李承澤旁邊,順勢在他身邊的軟墊上跪坐下來,但羊駝仍被她抱在懷裏,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天愈發涼下來了,小家夥怕冷喜暖,最近都跟我一起睡的。”

“……你讓它上床?”

“是啊。”

李承澤抿著嘴唇,瞇著眼睛又看了一眼許朝暮懷裏探出腦袋左右張望的羊駝。

喝完了柴藤給的熱湯正走回來的謝必安敏銳地察覺到……

然後站住腳步,多看了兩眼許朝暮懷裏的貓。

李承澤組織了一番語言,正要開口說點兒什麽,許朝暮卻已經笑瞇瞇地先開口了:“我今日雖是犯懶起得晚……不過昨天就交代了今日的午膳,眼下時候也差不多了,殿下留下一起嘗嘗?”

於是……

李承澤在許宅吃上了一頓羊蠍子火鍋。

因為東西多,本來也是打算著幾人分享,這銅鍋還是特別定做的,此時正在許宅人搬來的炭火上咕嘟咕嘟滾開了冒著泡。

南慶的京都位置更靠南些,即便是嚴冬也並不下雪,不比北邊的北齊四季更分明些。

但此時已算是入冬而來,天氣寒涼得很,這樣的時節裏,眼前這個冒著熱氣,又散發著濃郁肉香的火鍋,就顯得格外誘人了。

廣口的銅鍋裏面,醬色的綴連著大塊肉的骨頭碼成一堆,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的湯顯得很是濃郁,透過那褐色的湯底並不能看出來湯水之下鍋裏還有些什麽食材。碼得高高的肉骨頭露出湯水面來,上面撒了翠色的蔥花兒,看著分外討人喜歡。羊肉特有的香氣連同骨湯的香濃一並飄入鼻間,這時候,花燭和柴藤兩個一人端了一些菜,連同碗筷和蘸料過來。

李承澤面前的矮桌上原本擺著的茶壺點心都被撤了下去,而此時又有人過來加了兩張矮桌,就圍在炭火爐子邊上,圍著那口裏面咕嘟咕嘟燉著羊脊骨的銅鍋,此時過來的花燭和柴藤就正好將這些食材和碗筷蘸料放了上去。

在李承澤盯著許朝暮懷裏那只叫羊駝的貓,第二次挑起眉頭的時候,花燭站了出來,十分有眼力見兒地來到許朝暮身邊朝著那只小貓伸出手:“小姐,這火鍋小羊駝吃不了,我抱它去吃它的飯吧。”

李承澤聞言擡頭多看了花燭一眼,嘴角勾了一勾。

許朝暮低頭看了看懷裏小爪子扒拉著自己胸口衣領,眼巴巴看著她的小家夥,有那麽點兒猶豫:“那個……”

“小羊駝?”花燭轉而哄著小家夥:“跟花燭姐姐去吃飯,有魚肉粥吃。”

小羊駝轉了轉小腦袋看了一眼花燭,雖然對她伸過來的手不是那麽排斥,卻也還是用自己的小腦袋又撒嬌似的蹭了蹭許朝暮的胸口,得了輕笑起來的許朝暮在它的小腦袋上落下的一個親親,這才心滿意足地被花燭抱走了。

謝必安看了一眼李承澤的臉色,尤其多註意了兩分李承澤瞇著眼睛看被花燭抱走的羊駝貓的眼神,十分自覺地走到新添的一張矮桌後面,端端正正坐在正中央——絲毫沒有跟人分享的意思。

一旁原本跟花燭共享一張矮桌的柴藤看了一眼謝必安,又看了一眼許朝暮和李承澤,默默地也動了動身子,挪到了正中央。

於是,三張矮桌,柴藤和謝必安一人一張,反倒是兩個主子,李承澤和許朝暮要共享一張了。

李承澤對此什麽也沒說,許朝暮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妥。

羊駝被抱走之後,許朝暮拿過一旁的濕布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炭火上正咕嘟著的鍋裏,帶著肉的羊脊骨放在盤子裏,推到李承澤面前:

“這呢也是火鍋的一種,殿下吃不了辣,但我總覺得拿清水涮鍋實在寡淡。正好入冬了,正是適宜吃羊肉的時候,這羊蠍子呢,是取裏脊肉和脊髓的完整的羊脊椎骨,因為形狀跟蠍子有些相似,所以叫羊蠍子。這些骨頭和湯是昨晚就開始小火燉煮的,已經很入味了,殿下先嘗一塊?等我們把這些肉骨頭吃一吃,再用肉湯涮其他的東西。”

李承澤手上的筷子動了動,最後幹脆放下,直接用手捏起碟子裏的骨頭,張口去咬上面的肉。

如許朝暮所說,小火燉煮了一晚上,不只上面的肉已經軟爛,輕輕一咬就能下來,肉香醬香混合,濃郁鮮美。

李承澤動手了,許朝暮也給自己夾了一塊,另外兩張矮桌前的謝必安和柴藤便也動手,柴藤還記得給去餵羊駝的花燭留上一些。

吃了一會兒,渾身都暖了起來,許朝暮又開始往鍋裏放其他食材蔬菜。

李承澤看著許朝暮帶著微笑的側臉,沈默半晌後,終於開口:

“北齊使團進京,陛下已讓範閑去鴻臚寺擔任副使。接下來……與北齊的談判會是京都城內各方最關註的,最緊要之事。”

許朝暮一邊撈著鍋裏面煮好的粉絲和白菜,一邊隨口應著:“嗯,我知道,範閑應該有些日子沒有功夫來蹭吃的了。”

李承澤閉了閉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要說的,不是範閑。”

許朝暮聞言轉過頭來看向李承澤:“那殿下是指?”

“……連鑒查院都將大部分精力放在北齊使團和莊墨韓身上,此時京中目光都在談判一事上,若是……離京,是最不容易惹眼的時候。”

許朝暮眨了眨眼,笑了起來:“所以?”

李承澤低垂下眼,散落在額前的頭發遮住了眼底的神色,沒有對上許朝暮的眼睛:“……連陛下都……京都這泥潭,於你已不安全了。”

許朝暮聞言放下筷子:“殿下……希望我離開?”

李承澤轉過頭看向矮桌前炭火上的銅鍋,沒有去看身邊的許朝暮:“我只是……隨口一說。”

“哦……”許朝暮點了點頭,勾起嘴角:“說起來……我確實有離開京都一趟的打算。”

李承澤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緊,臉上卻是在一頓之後幽幽一笑:“……也好。”

“不過不急的。”許朝暮又夾了一筷子白菜放到鍋裏面煮著:“要再等上些時候。”

李承澤沈默著夾起自己碟子裏的白菜吃了下去,眉心微微蹙起,身上的氣息……似乎比起剛來的時候,有了那麽點兒變化。

對面矮桌前的謝必安有點兒吃不下去了,轉頭去看旁邊桌子那兒的柴藤,卻見柴藤面無異色,絲毫不受影響,低著頭小心地把吹涼了的肉吃到嘴裏面去。

“應該……能在春暖花開的時節回來?”

謝必安聽到許朝暮的這句話之後,無聲地出了一口氣,然後……繼續下筷子從銅鍋裏面撈菜吃。

話說這羊蠍子火鍋味道的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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