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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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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機開到學校門口時,陳蘭倒是飛快地爬了上去,擠得林卉和林芳茹以及另外六位男生都很不滿意。

畢竟林成慶是病人,他得坐著占地方,被陳蘭這麽一擠,誰都站著不舒服。

林卉火大,直接把陳蘭的書包扔了下去,“你憑什麽爬上來,誰允許你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爹在住院,卻沒見你來看一眼,這時候惦記著爬拖拉機,要臉不!”

陳蘭紅著臉說:“醫院有你,我還去幹嘛,又沒多大的事,用得著兩個人?如果你不去,我肯定就去了,我只是不願和你一起而已!”

“屁,鬼信!”林卉推著陳蘭下拖拉機。

林成慶確實生了陳蘭的氣,坐那兒沒說話。

大伯林成橋覺得硬生生地推陳蘭也不太好,面子上過不去,便道:“算了算了,讓她上來吧。”

“不行!她上我就下!”林卉睜著大眼看他大伯。

林成橋被侄女這一記冷峻的眼神瞪住了,只好開著拖拉機走了,留下陳蘭坐在書包上抹眼淚。

陳翠紅在家門口見林卉扶著她爹下拖拉機,村裏其他孩子也紛紛下車,就是沒見著陳蘭。

“咦,陳蘭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林成慶心裏有氣,沒理她。

陳翠紅感覺到林成慶不高興,似乎知道了原因。

“你不會因為我沒去醫院生氣了吧,我在家帶兒子挪不開身!”

林成慶坐下說:“大哥不是把家裏自行車拉回家了麽,你怎麽不能去?叫你帶錢你就帶五十,之後又不管不問,平時你還說什麽夫妻同心,不知你到底要和誰同心!”

陳翠紅頓時跳腳,“你還算男人麽,跟我計較這個,我在家帶孩子弄菜園,又沒閑著,難道兒子不是你的?不跟你同心我能生出你的兒子?我哪知道住幾天院五十不夠,要知道我就多帶了,就因為這些你們父女倆坐著拖拉機,把蘭蘭一人扔下,還真夠有臉的!”

林成慶竟然被說得無言以對。

林卉惱道:“你有什麽資格對我爹兇,你們母女倆把著錢,對我爹不管不問,只知道自己偷著花,你們才不要臉哩!”

“你……你個丫頭片子,竟然敢罵我!”陳翠紅氣得嘴唇都在哆嗦,伸手就要打林卉的臉。

林成慶猛得將林卉往邊上一拉,躲開了。

陳翠紅嚎道:“林成慶,你這是不想過日子了吧?”

林成慶嘆氣,“不是不想過,只是你別動手打卉子,這個星期她照顧我忙前忙後的,你做人得有良心!”

林卉見勢接話道:“我爹跟我說了,以後家裏得他管錢,否則哪天病死都不知道為什麽。”

“好啊,你們這對沒良心的父女!你們……”陳翠紅說著跑進屋,把錢翻了出來,然後摔在林成慶面前。

林卉又道:“我爹還說你藏了錢,肯定不止這些。”

“你……你們!”陳翠紅的臉漲成豬肝色,從口袋裏掏出十五塊錢直接甩在了林卉的臉上。

“肯定還有,才不止這些呢!”

“卉子!”林成慶瞪了一眼林卉,覺得她過分了。

“還有個屁!”陳翠紅跳腳道,“我要是還跟你們過,我就不姓陳!”

她說著就去房裏收拾幾件衣服,順便把自己藏的八十塊的私房錢揣在兜裏,然後把正在睡覺的小峰抱起來。

小峰受了驚嚇,哇哇大哭。

林成慶知道陳翠紅又要鬧回家,正要進屋拉她,林卉卻扯住了她爹的衣角,小聲道:“沒事,你讓她回娘家,過幾天她自個兒就回來了。”

林成慶一副疑惑的樣子。

“你放心吧,她都二婚了,又有了娃,能去哪?”

陳翠紅見林成慶也沒進來拉她,更是氣得喘著粗氣,然後一手抱娃一手提個裝衣服的帆布包出門。

林成慶還是忍不住上前攔,“翠紅,你別這樣,卉子她不懂事,你別和她計較……”

“死開!”陳翠紅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成慶想追,林卉扯住她爹衣服偏不讓他追。

就這樣,陳翠紅回娘家了。

待陳蘭回來沒見著她媽,也沒見著弟弟,就哭了起來。這一路上陳蘭委屈得哭幾回了,本想回來訴苦,見林卉冷臉,她後爹又在那兒唉聲嘆氣,她除了哭就是吃她後爹煮的面條,然後又接著哭。

林卉被吵得實在忍無可忍,來到陳蘭面前,“哭夠了沒,你媽回娘家去了,你待在這兒幹啥?你媽說了,她要再回來就不姓陳,所以……她這意思是她要是不改姓就不可能再來了。她都不來了,你還待在這兒有意思?“

陳蘭不是傻子,知道林卉在趕她走。

她外婆家離這兒也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想走也很簡單。

想到外婆對她的疼愛,她背起書包就走,啥衣服也不收拾。

林成慶一直在自己臥房唉聲嘆氣,一個小時後他才感覺到困,見隔壁屋還亮著,就過來催林卉和陳紅睡覺,結果發現陳蘭不見了。

“卉子,你怎麽能這樣,把你媽趕走了不算,還把陳蘭也趕走,她們母女倆要是不來,你弟弟也來不了,咱這日子沒法過!”

林卉知道,林成慶離了老婆兒子過不下去,陳翠紅和陳蘭用不著幾天就回來了,但她就是想氣氣她們母女倆,讓她們丟臉,看她們到時候到底想姓什麽!

另外,她爹把住了錢,她可得讓她爹硬著心腸,別哪天心一軟就讓陳翠紅管錢。

“爹,你就瞧好吧,用不著幾天她們就回來了,哪怕不回來,只要你一去找,她們就屁顛來了,你見咱們村裏哪家媳婦吵架回娘家就真的不回來了?”

林成慶尋思著也是,怎麽也得兩人都冷靜一下再說。

“爹,現在只有咱們父女倆在家,有些話我早就想說了。以後你可不能再讓她管錢,這回你生病她不管不問,連錢都不舍得拿,可給陳蘭花錢她卻大方得很,往後咱父女倆要再遇到什麽事,你覺得她會管?”

一扯到這事,林成慶確實心涼,陳翠紅說是為了帶兒子對他才不管不問,說不知道住院要那麽貴才只留五十,沒想到陳蘭也不去醫院看一眼,要知道他待陳紅絲毫不比林卉差。

林卉又道:“我敢打賭,她肯定還留了私房錢帶走了,否則她才不會回娘家。回娘家身上不帶點錢,她的弟弟和弟媳都不給她好臉。”

林成慶早知道陳翠紅有事沒事拿些錢給娘家,他對這事倒不生氣,就氣陳翠紅藏私房錢,想到這兒他也覺得沒必要太著急去接她。

他點點頭,“卉子,這事我心裏明白,往後我自個兒管著錢,不讓你跟著受委屈。你呢,只管好好讀書,家裏的事別操心,你年紀小,有些事你不懂。睡吧,不早了。”

他走出門,突然回頭說:“卉子,以後你別老‘她她她’的,你得叫媽!”

林卉一邊低頭整理書一邊嘟囔道:“她要是待我好,我就叫她媽,待我不好,我管她是誰!”

林成慶嚅了嚅嘴,終究什麽都沒說。

星期天下午,林成橋又有活,沒法開拖拉機去學校。林芳茹中午和她媽方梅花出去走親戚,順便帶著書包,準備到時候直接去學校。

林卉還沒開口,林成慶就說騎自行車送她去學校,給了她四塊錢。

林成慶見路上有許多學生是自己騎自行車上學的,突然說:”卉子,要不以後你和陳蘭自己騎自行車來上學吧,反正我在家幹農活也用不上。“

林卉沒好氣地說:“拉倒吧,我不願載她,她也不願載我。除非你再買一輛,而且我騎新的!”

再買一輛?林成慶想到一輛自行車得一百好幾十塊,有些舍不得。

最近村裏好幾戶買電視了,他覺得還是等過年攢夠了錢先買電視吧,那玩意兒看著有意思。

林卉背著書包進宿舍,林芳茹就緊張地迎了上來,其他舍友還用那種有些微妙的眼神看著她。

林卉有些懵,“怎麽了?”

林芳茹把她拉到宿舍外,有些幸災樂禍地說:“你還不知道吧,陳蘭在來學校的路上被蔡興武打了!”

林卉一驚,“蔡興武就被放出來了?”

林芳茹撇嘴道:“那家夥家裏肯定有門路,聽說在少年教養所關了十五天就出了。”

說著林芳茹又笑了起來,“我估計他攔路上是想打你,結果遇到陳蘭,聽人說她是你妹妹就打了她,哈哈,瞧陳蘭平時驕橫樣,沒想到替你挨了打,活該!”

林卉倒笑不起來,蔡興武剛出來雖然不敢殺人放火,打人也不敢下重手,但以後肯定還會找她麻煩的。

“陳蘭被打成啥樣了,在隔壁宿舍麽?”

林芳茹正要說詳情,就見班主任扶著陳蘭過來了。

只見陳蘭眼睛鼻子腫得老高,要是不仔細認,根本認不出來她是誰。

☆、8.第 8 章

“你個惹禍精!”陳蘭一見著林卉就撲了過來。

林卉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不小心被陳蘭揪住了一大把頭發。

林卉只好握緊拳頭朝陳蘭胸前猛得一揍,陳蘭吃痛手腕松了勁。林卉趕緊趁機扯出頭發,再雙手一推,本想將陳蘭推開,因為她壓根不屑與陳蘭打架。

可能陳蘭本身就受了傷,力氣原本也不大,竟然被林卉推倒在地。

班主任懵了,不知道該拉誰,心想這對姐妹倆真是冤家呀。

陳蘭不顧疼痛爬起來還要與林卉撕打,被班主任攔下了。“好了,別鬧了,瞧你自己都成啥樣了。我送你回家,讓你家裏人帶你去醫院瞧瞧吧。你家在哪兒,是林家堡嗎?”

“不是,是陳家村!”陳蘭咬牙切齒地說。

班主任只好去家屬樓,推出她自己的自行車,送陳蘭回陳家村,還給了陳蘭一個星期的假。

林芳茹掩嘴笑道:“瞧她被打成那個醜樣子,還非要回陳家村,她不會真的再也不到你家去了吧?”

“想得美,我還有個弟弟呢,你覺得我爹離得開他們?不過我爹沒以前那麽信任她們了,也答應以後他自己管錢,對他來說,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容易了。”

林卉心裏清楚,她爹對她的關心只是在心裏沒有表現出來,她不能對她爹太狠,不能讓她爹孤苦伶仃地過。

晚自己習時,林卉沈靜下來,認認真真完成作業。今晚值班的老師正好是數學老師,她還向老師問了幾道很難的數學題。

數學老師對林卉頗讚賞,她上數學課時極其認真,領悟力很強,還刻苦鉆研難題。聽班主任講過林卉和陳蘭的關系,數學老師就更加偏愛她了。

其實不僅是數學老師,班主任及語文、英語及文藝隊的黃老師都非常喜歡林卉,都覺得這個女孩安靜穩重,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上課特別認真,對老師十分尊重,不攀比不打鬧,而且長得也很標致,五官立體,叫人一看就留下很深的印象。

林卉自己也感覺到老師們對她的好,她不但不以此為傲,反正更加努力,想以更好的成績作為回報。

星期四,語文、數學、英語都有單元測驗。林卉覺得語文發揮並不是太好,結果星期五成績一出來,讓她自己都驚訝。

語文九十六分,數學一百分,英語也是一百分,歷史九十五分,她不僅拿得各科第一,班級總分第一,還是全年級第一。

陳蘭則在家休養,錯過了考試。那個一貫驕傲的何美華,雖然考得還算可以,但數學只有八十五分,其他幾門要好些,語文九十分,英語九十五分,歷史九十四分。

她拿到卷子的那一刻,竟然大言不慚地說:“我是沒認真而已,否則準拿四個一百,我在小學幾乎每次考試語數都是滿分的。”

林卉暗笑,何美華還把初中當小學看待呢!

這兩天林芳茹有些打不起精神,因為她平時上課感覺吃力,特別是數學,根本聽不懂,結果考試考得一塌糊塗,語文倒有八十分,但英語只有七十六分,而數學沒及格,只有四十三分!

林芳茹知道自己學習比不上林卉,但沒想到差距這麽大。

星期五的晚上,林卉照常去文藝隊練習,林芳茹上晚自習時聽到同學們議論成績,她趴在桌上流了淚。

林卉在認認真真地跟著黃老師練習舞蹈,何美華身高矮一些,站在林卉的前面。

可何美華有些跟不上節奏,林卉往前跳時,何美華還在那兒沒動,林卉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腳後跟。

何美華惱怒地回頭,“你幹嘛呀,踩到我了!”

林卉直接回道:“兇什麽兇,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跟不上節奏。”

何美華帶著哭腔喊老師,“黃老師,你看,林卉她欺負人,她自以為考了個第一,看誰都不順眼!”

黃老師卻冷臉道:“是你自己跳不好,還怪別人?林卉學習好、唱歌好、跳舞好,你應該以她為榜樣才是。”

何美華睜著大眼看著黃老師,一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

黃老師背過身去,不理會她,說:“大家要認真跳,跳得不好就別來了。”

嚇得何美華趕緊跳起來,只是她節奏感差,她這一跳,硬是把整齊的隊伍帶亂了,氣得黃老師直皺眉頭。

眼見著到了國慶節,學校放兩天假,林卉回到家時,她爹林成慶說該是時候接陳翠紅和兒子小峰、陳蘭回家了。

此時的陳翠紅日子可不好過,這會子她媽和她弟媳又在那兒數落她和陳蘭。

“翠紅,不是媽說你,你這脾氣是真不好,蘭蘭跟著你也沒學好。成慶可不只是對他兒子好,對你和蘭蘭那可真是沒話說,他一心一意掙錢幹啥,不就圖著過個好日子麽?你倒好,他受了傷住醫院,你們娘倆咋能對他不聞不問呢!”

陳翠紅知道自己錯了,“媽,你別說了,那事確實是我的錯,可他就因為那點子事聽信他女兒的話,說我藏了私房錢,還把錢全要了去,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要管錢,這叫什麽事兒!”

“說你藏私房錢也沒冤枉你吧?他管錢就他管錢唄,他還能餓著你和蘭蘭?這年頭男人管家管錢的多著哩,沒見因為這點子事就跑回娘家的。”

陳翠紅被她媽這話氣得夠嗆,合著還是嫌她不該回娘家惹弟弟和弟媳不高興了。

陳蘭見外婆一直數落自己的媽媽有些不爽,頓覺外婆也沒以前那麽疼愛她了。她想來想去,覺得這都是舅舅娶了舅媽的緣故,自從有了舅媽,外婆對她和媽媽就沒以前好了。

想到這兒,陳蘭鼓著腮幫子,還白了她舅媽一眼。

這下舅媽不高興了,“咦,蘭蘭,你斜眼瞪我幹啥?要我說呀,你們娘倆可別只記得吃了骨頭,不記得吃了肉!姐夫對你們那是沒話說,你們還嫌人家不好,還欺負人家女兒。我和媽、建明對你們不差吧,沒讓你們餓肚子吧,還送蘭蘭去醫院看病,你瞧,蘭蘭這個沒良心的,還瞪我呢。”

陳翠紅板著臉孔,起身道:“我們是沒良心,所以我們不在這兒蹭吃蹭喝蹭住了,行了吧?”

陳翠紅說著就進屋抱熟睡的兒子要走。

她媽也沒拉她,只是說:“你這性子真得改改了,說話就像滿嘴放炮,你這樣會帶壞蘭蘭的。”

陳蘭只好趕緊進屋拿書包,她媽去哪兒,她就得跟到哪兒。

她們才出村,便碰到來接她們回家的林成慶。

陳翠紅一見林成慶眼睛就熱了,差點哭出來。想到想去,還是他對自己好。

“瞧你,都這麽些日子了,你咋現在才來接我們?”

林成慶把兒子接過去親了親,緊緊地抱在手裏。

“我也早想來接你,不是怕你還生氣麽?你氣消了就好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對了,蘭蘭,我瞧瞧你,喲!這臉上還有些淤青,走,咱們趕緊回家,我給你們燉了肉,我來時就聞著香哩!”

林成慶這麽一說,陳翠紅和陳蘭口水都出來了。

回到家,見林卉在那兒擺碗,彼此都有些尷尬。不是說回來就不姓陳麽,可她們還是乖乖來了。

為了能好好吃頓肉,大家誰也沒說什麽,就坐下來吃飯。

海帶燉肉,足足燉了一上午,夠爛的了,咬在嘴裏軟滑香嫩,真是怎麽吃都不覺得膩。

每人吃了兩碗海帶燉肉才開始盛米飯,再吃點蔬菜。

這一頓吃舒服了,大家心情也好些,彼此相處得看起來相安無事。

因為最近地裏的活比較多,林卉和陳翠紅都下地幫忙了,陳蘭難得答應在家帶弟弟。

林卉在想,如果一家子一直能過得這般融洽,倒也不錯,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陳翠紅和陳蘭娘倆沒一個安分的。

兩天後,又要上學去了。

但這回林芳茹有了新自行車,她自個兒騎著上學去了,並沒有來邀林卉。

林卉以為林芳茹有了自行車,肯定會來找她,她就可以載著林芳茹一起上學了,以後再也不必為上學路遠的事發愁。

當她去找林芳茹,得知她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走了,心裏頗不是滋味。

她們堂姐妹倆從小一起玩,一起上學,相伴十幾年了,林芳茹怎麽會不找她,林卉有些想不明白。

林芳茹的媽媽方梅花似乎知道點什麽。

“卉子,這回芳茹沒考好,心裏不太痛快。你成績好,以後多教教她唄,她也想考個學,將來好捧上鐵飯碗,你也知道,她最怕下地幹農活了。”

林卉點著道:“大伯母,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芳茹的。”

林卉知道,農村的姑娘,如果沒有通過讀書走出去,將來大部分都還是嫁到農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還不到五十,人就老得不成樣子了。

林卉向往更體面的生活,她知道林芳茹也是。

如果成績好的話,到了初三可以考中專、師範、農校、衛校,這些可都是包分配工作了,考上了就有城市戶口,算是捧上鐵飯碗了,這輩子都不用種田種地。

當然,也可以繼續上高中考大學,但林卉現在只想早早獨立,不依靠家裏,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所以她打算好好讀書考個中專。

她當然也希望林芳茹能考上學,所以她下定決心好好輔導林芳茹,把她成績提上去。

林成慶騎著自行車送林卉和陳蘭上學,仍是一路安靜得可怕。

一到宿舍,林卉就見林芳茹坐在床上讀英語。

☆、9.第 9 章

林卉聽見林芳茹有些單詞讀得不標準,就過來指正。

林芳茹紅著臉,跟著林卉認讀,很快就將一段對話讀順溜了,然後她們倆高高興興地去吃飯,似乎跟之前一樣親密無間。

接下來林卉經常騰出時間輔導林芳茹,如果只是語文、英語、歷史之類的還挺好輔導,可數學對林芳茹來說簡直就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無論林卉怎麽講解,怎麽助她攀登,林芳茹都翻越不過去。

同樣,陳蘭也是栽在數學上,怎麽都學不好。何美華比陳蘭的數學強一些,但她不住校,根本沒什麽時間輔導陳蘭,而且她的數學其實也在走下坡路,自己還一知半解呢,想輔導陳蘭也沒那個能力。

倒是陳蘭一直像巴結著公主那般巴結著何美華,幫她值日打掃衛生,幫她背書包,幫她削筆,甚至有時候還帶何美華來宿舍,幫她洗頭發!

十月底,農村要收晚稻,大家所在的向陽中學雖然在鎮上,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學生都來自農村,需要幫家裏收割晚稻,所以學校放了兩天假。

林卉和陳蘭都有十三歲了,都要跟著下地的。

這回陳翠紅沒像以前那樣下命令,而是問林成慶,“家裏得有一個人帶孩子做飯,她們姐妹倆該留誰在家?”

林成慶問林卉,“你願在家帶弟弟和做飯還是……”

“我跟你們一起去割稻子吧。”林卉之所以選擇下地,是因為她知道陳蘭那德性。如果陳蘭下地,肯定是割一棵稻子要休息半個小時,根本就是在玩,她爹又不好說她。

現在林卉自己選擇割稻子,陳蘭在家總不能扔下弟弟不管吧,飯也得做的。

果然,陳蘭爭著說:“我不願在家,我要去割稻子。”

林成慶接話道:“算了吧,你割得不好,還是讓你姐姐去。”

陳翠紅嚅了嚅嘴,“要不……唉,算了,就這樣安排吧。走,卉子,拿上鐮刀。”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收晚稻,外面全是莊稼人,不免隔著田梗聊起天來。

“成慶,你家卉子真是有出息,聽說考全校第一呢,真是了不起!”

林成慶也是一臉喜色,但很謙虛地說:”才初一呢,以後也不知會怎樣。”

他轉而對林卉說:“卉子,你得一直努力,不能有任何松懈,更不能驕傲。”

林卉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子,“嗯”了一聲。

一旁的陳翠紅想到以前陳蘭小學畢業考時總分比林卉還高五分,現在陳蘭學習起來好像有些吃力,看她作業本上的紅叉挺多的。

仔細尋思,陳翠紅覺得這是陳蘭被耽誤一個星期的課的結果,歸根到底她覺得都是林卉的錯,如果林卉不惹蔡興武,陳蘭不會被打,也就不會因為落下課導致成績不好。

陳翠紅氣得扔下鐮刀,坐到田梗上去了。林成慶見她莫名其妙生氣,也懶得去問她原因,畢竟鄰居們就在旁邊幹活,如果吵起架來叫人瞧見了不好。

林卉見陳翠紅休息去了,她也放下鐮刀,過來喝幾口水,坐下歇息。

陳翠紅自然無話可說,自己都在歇著,總不能不讓林卉歇一歇吧。

晚上,林卉洗了澡準備溫習功課,林芳茹過來了,她想讓林卉教她幾道數學題。

陳翠紅卻把陳蘭拉了過來,“蘭蘭,你也來聽聽,跟著姐姐學把數學提上去。”

林芳茹見陳蘭來了,哪裏還學得下去,“卉子,還是等到了學校我再問你吧,我見了某人頭疼。”

林芳茹說完就走了。

陳蘭瞅了瞅林卉,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誰稀罕跟你學,還真把自己當老師了,真是臉大的!”

她也轉身走開。

林卉把數學書一合,冷言冷語地說:“誰答應教你了?自作多情!再說了,你個木榆腦袋又學不懂。”

陳翠紅在旁邊氣得語無倫次了,“那個芳茹也真是,什麽德性!還有你卉子,怎麽跟妹妹說話的,別以為你考了一回……”

轉身一看,見林成慶拿著毛巾在給兒子洗臉,還時不時擡頭看著她,陳翠紅將剩下的話吞了下去。

為了眼前的和睦,陳翠紅極力克制自己。

回到屋裏,她坐在床上發一陣呆,然後唉聲嘆氣起來,她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別人家男人都忙著攢錢蓋樓房、買電視和電扇,她的男人連地裏的活都幹不過來,收成自然比不上別人家,所以家徒四壁的,吃頓肉都成了奢侈。

別人家是女人管錢管家,男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她卻還得看林成慶的臉色,錢也摸不著邊兒了。

別人家只需養自己的兒女,她還要幫著養林卉,關鍵是林卉現在還強壓陳蘭一頭!

林成慶洗完後也上了床,正想與陳翠紅聊聊孩子的事,陳翠紅卻感嘆一句,“這過的是什麽狗日的日子!”

林成慶聽得不知所以然,只見陳翠紅扯過被子背對著他睡覺,連兒子也不管了。

林成慶只好把兒子抱到自己這一邊,小聲哄著他睡覺。

這會子林卉心裏卻挺舒暢的,她把語文和英語需要背誦的都背熟了,數學難題也輕輕松松解決了,學習起來不但不痛苦,反而是一種很愜意的享受。

而且黃老師說元旦文藝隊要排練節目,不僅會在本校表演,還有可能去縣裏與其他中學的文藝隊一起表演呢,據說還會有縣領導觀看。

林卉懷著對外面生活的向往,懷著對未來生活的期待,進入了夢鄉。

夢才做到一半,她被雷聲給驚擾起來。

隔壁屋林成慶連滾帶爬地起了床,嚷道:“下暴雨了!快去地裏收稻子!“

因為白天割了很多稻子,還沒來得及把所有稻穗上的谷子打下來天就黑了,陳翠紅吵著收工,大家就回來了。

現在田裏是幹的,稻穗擺放在田裏也沒事,如果下暴雨,而且兩三天不停的話,谷子會被泡爛,就只能等著發黴生蟲子,根本吃不得。

林成慶急三慌四挑著擔子出門,走時還嚷了一嗓子,叫陳翠紅和林卉、陳蘭都去幫忙。

陳翠紅根本沒睡著,這會子正困著呢,她稀裏糊塗地起了床,準備推板車出去,可是雷聲轟隆隆響,暴雨傾盆而下,她不敢出門,怕被雷劈。

再一想到那塊田離家太遠,路都窄,板車過不了,靠挑幾擔子稻穗頂個屁用。她把板車往墻角一推,坐地上大哭了起來。

”這日子本就過得糟心,老天爺還不放過,這是要我死啊!“

她一邊哭一邊罵老天,十分慘烈。

林卉和陳蘭也起了床,陳蘭見她媽只是哭,並沒有想去幫忙的意思,她索性回床上繼續睡去了。

林卉則找出一副蓑衣和鬥笠,然後自己撐著一把傘出去了。此時在她眼裏,糧食不是最重要的,她只是擔心她爹淋多了雨對身體不好。

頂著閃電與雷聲,冒著大雨,林卉來路上接她爹。

林成慶挑著一擔稻穗慌忙往家裏趕,他見只有林卉一人來,還是空著手沒挑擔子,頓時火大,“拿這些頂啥用,咱出來是救稻穗的,不是來躲雨的!你媽和陳蘭呢,她們怎麽還不來?”

林卉冷靜地說:“爹,她們不來了,靠你這樣挑擔子也挑不回多少稻穗,算了吧,打出來估計也就三四擔谷子。”

“三四擔谷子能打出兩百多斤大米,夠咱家吃小半年呢!”

林成慶挑著擔子往家裏跑,林卉喊道:“你要是把身體給淋壞了,看誰來管你!”

林成慶只好放下擔子,把蓑衣穿上鬥笠戴上,然後接著趕回家。

這會子陳翠紅哭累了,在那兒洗臉呢。

林成慶回到家他見陳翠紅在那兒慢吞吞地洗臉,絲毫不管稻子的事,陳蘭還在睡覺,他突然對這對母女心涼一大截。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把擔子騰出來後繼續跑進雨裏,他必須把所有的稻穗挑回來!哪怕是濕的,也比泡在田裏好,放在家裏吹吹風,或燒火烤一烤,也許不會全都發黴,能救回一粒是一粒,這可都是汗水換來的糧食。

林卉也找擔子要出去,被她爹攔住了,“你在家歇著吧。”

陳翠紅和陳蘭都在家歇著,他覺得沒必要苦著自己親生的女兒。

林卉自知挑不了多少,只好放棄,就去廚房燒姜水,等會兒給她爹喝。燒好後,她就把濕漉漉的稻穗靠墻豎起來控控水。

如果明天有大太陽,多曬曬還是沒問題的。

☆、10.第 10 章

第二天,仍有小雨。

昨晚林成慶把所有稻穗都挑了回來,還趁夜把谷子打了下來。這會子已累癱,喝了姜湯便倒在床上睡。

林卉一早就把谷子攤在通風的堂屋地上,還不停地拿耙子耙著。

陳翠紅給兒子小峰磨米糊,陳蘭坐在那兒覆習數學,看似很認真,其實她心裏亂如麻,幾乎有一半題不會做。

一家人就這樣毫無交流。

第三天,林卉和陳蘭要去上學。陳蘭沒人送,天不亮她就出門了,盡管這樣都有可能遲到。

林卉則坐著林芳茹的新自行車後座,輕松地上學去了。

天亮後,大太陽出來,林成慶臉上有了些許喜色,把谷子挑出來曬,然後就去幹活,還有一畝稻子沒割呢。

兩個女孩子要上學,陳翠紅只能留在家裏帶娃,不過她留意到,林成慶半夜挑稻穗回來後,沒再跟她說一句話。

轉眼到了星期五,期中考試。

一早林卉就在讀書,考試時胸有成竹。而不少學生一早忙著弄小抄,考試時不是瞄著老師就是抓耳撓腮。

老師們也有經驗了,讓所有學生脫掉外套,並且洗幹凈手通過檢查後才能坐下來考試。

林芳茹這回考語文、英語、歷史比較有信心,一考到數學,看到最後幾道題,她便慌得連正負數都分不清了。

林卉做完數學放下筆時,見同桌林芳茹斜眼過來想看她的試卷。

林卉楞了楞,沒有移動試卷,也沒有全部打開,這樣林芳茹只能看到計算題和幾道選擇題,後面的大題都看不到。

林卉是覺得,故意收起來不讓林芳茹看不太好,但完全攤開讓她看對她沒半點好處。

其實,上一世林卉與林芳茹一直相處很好,只不過那時林芳茹讀了初中,而她在家帶弟弟。但只要有空,她們倆都會在一起玩。

後來林卉嫁了人,林芳茹讀書成績不好也早早嫁了人,之後聯系便少了,感情也淡了,只有過年過節回娘時能碰著面,聊個幾句。

如今林卉也讀了中學,她希望能和這位堂姐一直好下去。

可是林芳茹見林卉沒有主動把試卷全攤開給她看,臉色有些不太好。

此時,第二排的陳蘭一直盯著何美華的試卷看,幾乎從頭抄到尾。

林卉暗想,陳蘭這又是何苦呢,何美華自己都不知錯多少,抄她的能好?還不如自己靜下心來思考。

第二天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出了兩件讓人震驚的事。

一是何美華數學不及格,陳蘭數學得了個零分!

二是林卉考了四個滿分,向陽中學自建校以來,這可是頭一次遇到這麽一位四滿貫的學生。

林芳茹的數學抄了林卉計算題和幾道選擇題,考了七十五分,語文等其他課也都在九十多分。

陳蘭哭得稀裏嘩啦,老師知道她抄了何美華的,所以故意給了零分。而何美華無法接受數學不及格,也跟著流淚。

林卉則成了老師眼裏的寵兒,無論哪位老師見了她都心裏舒暢,甚至以她是自己的學生而驕傲。

林卉自己有些誠惶誠恐,生怕以後考不好,會讓老師們失望。

因為是星期六,林卉收拾回家的東西。隔壁宿舍的陳蘭來到林卉面前,冷言冷語地說:“你回去跟我媽說,這個星期我不回去了。”

林卉回道:“我可不會給你帶錢。”

“愛帶不帶,我有錢!”陳蘭說完就走了。

其實林卉也發現,陳蘭仍然像以前那樣打好菜吃,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其實陳翠紅也沒再多給錢陳蘭,雖然手上有幾十私房錢,但也沒舍得給陳蘭亂花。

林卉親眼見何美華買零食給陳蘭吃,估計平時也會給陳蘭一些零花錢。陳蘭給何美華打扇遞水,何美華給她錢,這倆還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林卉回到家時,老遠就見自家門口站著一位陌生男人。

這會子她爹幹活還沒回家,陳翠紅這是在和誰說話?

“翠紅,我不計較你跟別的男人生了兒子,只要你和蘭蘭跟我走,我一定會對你們好,蓋大樓房給你們住!”那位男人拉著陳翠紅胳膊說。

“自從你被送進牢裏咱倆就離了,這都十年了,還扯這個渾話!”

“離啥離呀,咱倆結婚那會兒證都沒扯,離婚也是你叫人遞話到牢裏,在法律上都不算數!”

“屁,你還懂法律呢!跟你難道就能過好日子,沒準哪日你又進……”陳翠紅說著話突然瞧見林卉往家裏走,猛推那個男人,“快走,老娘懶得聽你瞎扯蛋!”

那個男人見陳翠紅剛才還猶豫來著,現在見林卉走過來就變成這個態度,想必她是有自己的打算。

“翠紅,你要是想通了就去蔣家村找我。”

“滾!”

那個男人瞅了一眼就要過來的林卉,氣急敗壞地走了。

本來林卉還真不想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但隱約聽見“蔣家村”三個字,頓時一個激靈,這個男人莫非是陳蘭的生父?他坐牢出來了?他來幹什麽?

林卉聽人們八卦過,陳蘭的生父外號叫蔣老四,真實姓名沒幾個清楚。

蔣老四可是個無法無天的人,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幾乎樣樣都幹過,就因為這樣,坐了牢。

聽說被判了十二年,沒想到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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