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我才如此，怎麼每次看向我的目光都那樣不懷好意？莫非，她真的是那條可憐的人魚公主？

我嘆了口氣。

放心吧，等完成這次任務，我就會從他身邊消失的。如果你是海的女兒，我一定不會做人類公主。

我從那湧動的枯枝中抽回視線，正好撞上甄天牧有些羞澀的笑顏。

“饗，饗廿……今晚，你要留下來住嗎？”

“啊……”我咽了口唾沫，“我看還是……”

“留下來吧——”甄天牧驀地撲了過來。

我沒料想他會來上這麼一出，一下子就被他撞翻在地。

“饗廿……”甄天牧從上而下摟著我脖子，看著我的眸子亮亮的。

我整個人被他壓著，幾乎動彈不得，只好笑哈哈道：“做什麼？像個玩具熊似的……”

他雙手摟得更緊了，忽的將臉埋到我脖子裏：“饗廿，饗廿……你是我的……”

我默默在心中抹了把冷汗：“餵，你用錯主賓關系了誒，應該說，玩具熊是人的所有物……”

他柔聲打斷我：“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了嗎，饗廿？”

第九話

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啊了一聲，身子也不自覺地掙了一下。

他趕緊按住我下意識想要推開他的手，一雙眼黑寶石一樣閃著光。或許是為那黑曜石的魔力所蠱惑，我停止了動作，安靜地望著上面的他。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個時候的你，又膽小又緊張，就像個走失的兒童，隨時隨地都會哭出來……”

我瞇眼想了想——嗯，第一次見面，是在桑若易的家門口吧。那時候他抹了一臉油彩，扮成個菲律賓人，實在不太……起眼。而我，因為受命潛伏到桑董身邊，第一次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工作，自然又膽小又緊張。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把你撿回家，陪你一起玩，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在同一個浴缸裏洗澡，在同一張床上睡覺，每天都講好多好多話……那該多好……”

我凝神思忖。

同桌共食還行。兩個大男人，同床共寢，還帶一起入浴？

我打了個冷戰。

這小子，腦子裏都裝的什麼？想考驗我的演技，也不用把自己搭進去吧？

“大哥很忙，常常一連半個月都不回家。若是沒有你在身邊，那該多孤單啊。”

哦，原來是太寂寞了。呵呵，說我像兒童，你自己才沒長大吧？

小孩子啊……

“可是，後來我跟著大哥去了臺灣，一直都沒有回來，直到……餵，饗廿，你睡著了嗎？”

我閉著眼含糊地嗯了一聲，感到抱著自己脖子的手松開了，壓在身上的重量也突然消失。隔了會兒，遠去的腳步聲又近前來，隨之而來的，是輕輕蓋到身上的毛毯。

“還好地毯是新買的，很暖和，不然會感冒哦。”他聲音輕軟，似是在笑。

我在心底應了一聲，想著你快走吧，這樣我才不用裝睡。大家都是配合著彼此演戲，少演一場，就少吃一份難吃的便當。

豈料他就給我躺了下來。

還鉆進毛毯，手摟住了我腰，臉貼上了我臉。

冷汗狂下……

“還是不放心。毛毯再厚，卻比不上我溫暖噢，嘿嘿。”

我咬咬牙，索性放軟了身子。

要裝就裝到底吧。正好我也真困了。

而且……

其實那溫熱的鼻息噴到我頸上時，我是很安心的。那感覺，就像雨天裏的一把傘，夏日裏的一杯霜淇淋。

翌日醒來，身邊那人早已不見。

我婉拒了甄家傭人恭敬奉上的豐盛早餐，只換上某人早已備好的乾凈衣物，便直奔若易頂層，桑董那間超大超豪華的辦公室。

“什麼？”我雙眼鼓成了兩顆桃核，“去臺灣？”

“不必這麼驚訝，因為後頭還有大餐。”

桑若易微笑著扔出的話，是一把美工刀，將我臉上兩顆桃核雕成了兩艘船，一艘向北，一艘往南，可不管船朝哪裏開，迎接我的，都不會是風調雨順的春天。

所以，當我站在機場的熙熙人潮中，半真半假地跟甄天牧談笑風生時，他臉上的喜色，縱是再濃再厚，在我眼中，也變不了春色。

“我去買杯熱茶。饗廿，你要喝一樣的嗎？”甄天牧笑吟吟地望向我。

我哦了一聲，接過他眉開眼笑遞過來的行李箱，望著他歡快遠去的背影，回蕩心頭的，卻是桑若易最後那句話。

“派個人跟著你罷——以防萬一。”

會是誰呢？

桑若易並沒有告訴我，這讓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在報我上次葫蘆裏賣藥的仇。

不過——

根據昨晚偷聽到的情報，甄家這邊會去高雄，應該是由於要跟八乙女家族暗中接頭聯絡。雙方接洽內容，說不定就跟虛擬貨幣有關，這也解釋得通桑若易這拜金教教主為何會沒事插一腳。

甄家將了二當家過去，八乙女應該也會派遣一個大人物。至於不相幹的協力廠商桑若易，他自己要管理偌大一個若易，沒工夫過來當偵察兵，因此，最有可能安插過來充當我拍檔的，應該是他一個親信。

那麼，這個親信會是……

“饗少——”

我猛一回頭，一個優雅而慵懶的身影，正慢慢向我靠過來，滔滔人海中，仿若一朵耀眼的浪花。

思維徹底停滯。

“好巧啊，饗少。”那人淡淡地笑望我。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是幻覺吧？

這個人，怎麼可能會……

“看你一個人呆站在這裏，不會是在等我吧？”低頭掃了眼我手中的登機牌，粲然一笑，“果然是——饗少，我也是去高雄誒——哦？怎麼了？”

我從他臉上收回手，笑容跟聲音一樣，有些顫抖：“沒事……只是，確認一下……原來是真的……”

那人瞇眼拍拍我肩，露出個貓一樣的笑容：“喏，很真實吧。這是寧少本人沒錯哦。”

我感受著落到肩頭的溫熱，嗅著充盈鼻尖那股依稀如夢中的香味，忍了好久，才沒有甩掉手中的東西抱上去。

“饗少，你一個人嗎？”

“哦……”我不由望向遠處那家熱飲店，視線在那個熱烈如春陽的身影上，凝結。

在我的想像中，小美人魚最終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那麼人類公主呢？

這個問題，曾經我想了好久好久，也沒編排出來。

然而現在，我望著沖我遙遙招手那個人，又回頭看看跟前那張貓一樣的笑臉，終於明白了——

人類公主，永遠不可能只有一個王子跟她產生聯系。

不然她又怎麼會稱為人類公主呢？無窮無止的爭鬥，才是人類生存的根本原因啊。

於是，我對寧天悠淺笑著說：“還有一個朋友。”

——To Be Continued——

作家的話：

《廿秋思》完滿落幕，撒花花 (*^__^*)

廿秋廿秋，饗少的故事當然不會只有兩個，接下來這個系列會有許多後續的 ^_^

不過……

子齬要忙著寫畢業論文啦，所以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更新，偶爾來圍觀的大人若不嫌棄，可以翻翻其他完結文來看，子齬在此致謝 @

好了，結語至此，再次祝各位大人新年快樂，天天開心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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