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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好運蓮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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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好運蓮蓮

開春時分,蘇荷以唯一繼承人的身份正式接管了蘇家,這個消息整整登報了三日,媒體寫她,哪怕是慣來筆力狠辣的記者都會筆下留情幾分,更是稱她為洛城最美色過人的蘇家掌權人。

繼承儀式的這天很熱鬧,蘇成業將蘇家嫡系,以及至交好友都邀請了過來觀禮。

他從這個位子退下來,想最後為性格任性驕縱的女兒撐腰一把,場面辦的盛大,間接告訴那些看戲的,就算他蘇成業休養生息了,也別妄想聯手去欺負蘇荷。

樓下喧鬧的跟什麽似的,襯得樓上越發靜。

蘇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隨著身份加持,這副褪去稚嫩的明媚容貌就越發被稱讚的驚心動魄,精心的妝容修飾著她臉上的表情,不笑,看起來如同陶瓷娃娃般生冷。

而笑時,也不會像之前那般肆意瀟灑了……她對鏡子練習了無數次,學會不露齒微笑。

過了半個小時。

門被輕輕敲四下,隨即斐澤一身筆挺西裝推門而入,腳步極輕站在厚軟的華麗地毯上。

他盡量無聲,擡眼看向坐在化妝鏡前的女人,室內沒開燈,有陽光從她的身側打進來,珍珠色的流光襯得纖瘦背影看上去柔若無骨,全身上下透著被嬌生慣養出來的精致感。

而很快,這副身子骨,就得扛起整個家族的命運。

靜了數秒,蘇荷看著鏡子裏的斐澤,啟唇出聲:“賓客都到場了?”

斐澤面容嚴肅:“到了,蘇董讓您過會下去。”

蘇荷纖白的手指打開梳妝臺上的首飾盒,從中挑選出一對璀璨的珠寶耳環佩戴,她微側過臉,指尖從瑩白的耳垂滑過,繼而點頭,聲音淡淡說:“小老頭是眼見聯姻辦不成,把繼承儀式當婚禮辦了。”

這半年來發生了太多變故,蘇成業提早病退了。

而她回到洛城繼承家業,並沒有聽從安排跟談晟的家族聯姻,也不打算跟豪門世家裏的任何一位利益聯姻。

蘇荷知道蘇成業遺憾什麽,但她已經把餘生都賣命給了蘇家,不想再犧牲自己的感情了。

耳環戴好,璀璨的光點綴著側臉,蘇荷扶著桌沿起身,轉而過來,落在斐澤沈默的眼裏,連那唇邊微微彎起的弧度都精致到灼人的眼。

樓下的宴會廳已經坐滿了前來觀禮的賓客,等著吉時一到,蘇荷就正式接管過蘇家那把祖傳的鑰匙,成為名副其實的當家人。

她朝外走,聲音落下:“日後我就是蘇總了。”

倘若有人問蘇荷成為位高權重的當家人是什麽感受,她會恍神幾秒,會很累,從坐在這個位子以來,就連思念季如琢的時間都所剩無幾,每天的行程從早晨六點整就開始排滿,斐澤很會壓榨老板,給她時間安排到沒有一絲喘息的空間。

好在蘇荷已經麻木了,閉眼前想著生意的事,睜開眼就是談生意。

她毫無私人空間,就連睡覺的片刻功夫裏,一門之隔的客廳都有數位隨行的精英團在不分晝夜的工作,這樣賺錢機器般的氛圍裏,外人想約見蘇荷一面也難。

所以談晟見不到,豪門裏的一些追求者也見不到。

除非拿幾十個億的項目合作擺在蘇荷面前,可能勉強能約見個十來分鐘,還得先通過斐澤。

四月初季節,天氣逐漸轉暖。

蘇荷出了趟差回來,落地後,就立刻要跟福櫻集團的高層見面,詳談改造度假村的項目,地點約在度假村一處風景極佳的茶館會所裏。

合作全程談的很順利,她一落座,就有人恭敬遞上熱茶,話不用多,斐澤會說。

福櫻集團的高層名叫任冬,磨了許久才約到她,自然是客氣萬分。

聊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蘇荷抿了口茶,烏黑睫毛下的視線無意間落到了窗外,從沿路坐車過來,她就發現這度假村的樹極好看。

樹上的葉,似陽春白雪般壓著未成蔭的綠枝,不細看,還以為春日下雪了。

任冬笑著介紹道:“這叫流蘇樹,也叫四月雪。”

蘇荷回頭看他,漂亮的眼睛微微好奇:“流蘇樹?”

任冬伸手推開半扇窗,一眼望去美景絕佳:“這樹開花雪白像下雪,開在從不落雪的洛城正好,聽度假村附近的人說是七年前一位姓季的先生出資種植的,不僅這有,洛城不少景點街道都有這種名貴的樹。”

蘇荷怔了下,連杯子的茶水傾斜,燙到了指尖都疼而不知。

“蘇總往年都不待在洛城肯定沒怎麽見過吧?”任冬以為她喜歡,就把窗戶開大一些,也有風吹入:“日後多出去走走,何處都有,這樹都快成洛城花了。”

蘇荷眼底有淚意晃動,在一旁斐澤適時地將她茶杯拿走,才晃過神來,假意側頭去看風景,冰涼的指尖不露聲色地擦去了一抹水痕。

任冬問她怎麽了?

蘇荷微笑回答:“風大,被迷了眼。”

任冬沒有任何起疑,隨即趕忙地把窗戶關上,就留些縫隙,這樣風也透不進來了。

斐澤主動再次聊起度假村項目。

隨著兩個男人低談聲陸陸續續傳來,蘇荷依舊安靜坐在原位,面上不顯,這具身軀內的靈魂卻仿佛一下子被帶入了過往的回憶中。

她許久不去想季如琢了,望著那一片如白雪般的流蘇樹,想到的都是他。

不知是哪一年,她在院中堆著奇醜無比的小雪人,被窗臺內的季如琢調笑,就抱怨道:“洛城從不下雪,我自幼又沒堆過這玩意,你笑什麽笑。”

雪光映著季如琢儒雅雋秀的身姿,長指端著茶,淡笑低問:“喜歡雪?”

“喜歡呀。”

蘇荷毫無端莊形象坐在雪地裏,裙擺滑順地垂在腳踝處,到處都是白的,她指尖灑著雪花玩,連帶那漂亮的眼睫毛都沾染了一些,繼而揚起明媚的笑:“可洛城到處開遍蓮花,瀝城的雪是落不過來的。”

瀝城的雪落不過來——

季如琢卻做到了,將整個洛城都種滿了猶如陽春白雪的流蘇樹,風一吹,蘇荷才恍然間發現,他早就在無聲地說愛她了。

是如此的珍貴,無人能及。

流蘇樹這個秘密,深藏在了蘇荷的心間。

除了斐澤在場猜到外,偌大的蘇家無人知曉,就連蘇成業都以為她徹底放下過去那段情了。

因為蘇荷不再旁人打探瀝城那邊的消息,就連姜濃,她也沒有聯系。

時間久了,蘇家私底下都在說:

季如琢身患癌癥撐了那麽久,算下時間,恐怕已經病死了。

這話蘇荷聽不到,哪怕聽到了,她也沒有旁人想象中的震怒,妝容精致到沒有瑕疵的臉蛋表情是涼的,眼睛都沒眨一下,仿佛在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故事。

偶爾,她出差去別的城市,也會偶遇到瀝城見過的人。

是那跟隨傅青淮學經商之道的燕杭。

他也來參加一場珠寶商務聚會,正跟新婚妻子沈珈禾吵架,兩人走到僻靜點的走廊上說,恰好蘇荷剛從衛生間出來,拐個彎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燕杭還是那副紈絝子弟的氣質,一身西裝也不正經穿,紐扣解開了兩顆,露著修長好看的鎖骨,伸著手去攔沈珈禾:“氣性這麽大呢,我今天小女朋友過生日,賞個臉吃飯唄。”

嘴怪欠的,沈珈禾翻了個白眼:“新交的?”

燕杭看她冷艷著臉蛋,竟然絲毫不吃醋,從褲袋掏出手機,快速翻找出網購記錄給她瞄一眼:“昨晚買的。”

沈珈禾瞬間破功,真是想一高跟鞋踩死他算了,咬牙切齒道:“充氣娃娃過哪門子生日!”

會買充氣娃娃,起因是她吵架時,諷刺說讓他抱著這個過算了。

結果燕杭還真夠混賬,當場就網購了個。

如今在這兒終於逮到了人,他掌心緊緊地扣住沈珈禾的手腕,往懷裏拉,去親她嬌紅欲滴的唇:“怎麽不能過生日,我買的是正版,有生產日期的好吧?”

“小混賬!”

“還罵?”燕杭手臂輕松就圈住她的細腰,俯首在耳旁低語:“小心我親哭你。”

沈珈禾瞪著眼:“那你昨晚那麽兇做什麽?”

燕杭心想還不是看楚綏那只雄狐貍送你回家很不爽,但是嘴上懶洋洋地說:“被狗附身了。”

蘇荷雙手抱著雪白胳臂,安靜靠在墻壁前,聽著這對新婚夫妻在打情罵俏,未了,纖長睫毛下劃過了一抹羨艷的情緒。

她沒有現身,對瀝城的人都避之不及。

就怕,一不留神聽到了季如琢已經離世的消息。

好在身邊的所有人都深知她最為忌諱著什麽,季如琢這三個字,就成了以斐澤為首,一眾的人都不敢去提的存在。

蘇荷自出生以來,蓮蓮這個乳名不是白喊的,運氣就極好。

所以她滿世界的出差,也沒有再遇到過瀝城相關的人了,手機號是入秋時換的,倘若不是有一天深夜,突然收到條來自小豌豆的消息。

蘇荷都快將瀝城徹底遺忘在了心底,深黑的夜暖不了她的心,屏幕上亮著微光,短信的字不長,視線一掃就能盡入眼底。

小豌豆說:“蘇荷阿姨,我想你了,今年的中秋節望你安好。”

蘇荷被他提醒,恍然去看日歷,才驚覺都快中秋了。

去年這個時候,她還和季如琢約姜濃一家四口,吃了頓團圓飯。

這一夜蘇荷無眠,等早晨的陽光刺進雕花的玻璃窗戶,她臉是白的,從床沿下來時,路過那扇窗,擡指,又一松,任由那部冰涼的手機直直墜落了下去。

斐澤在門外聽到一樓的清脆響聲,推測是樓上扔了什麽下去,低聲問:“蘇總?”

蘇荷啟開門,一邊將昂貴的珠寶首飾往雪白腕間戴,璀璨的光閃爍著,襯的她格外好看,顯然哪怕下樓吃飯,都必須精致見人,聲音平靜說:“去幫我換部新手機。”

斐澤:“是。”

蘇荷朝前走兩步,又頓住,落一句過來:“卡也換了。”

她怕下次收到小豌豆發來消息時,信中內容是季如琢死訊。

私人手機號一換,蘇荷就如同葬身在這棟蘇家老宅裏般,完全跟外界斷了聯系。

她再次提出過繼的事,是蘇成業住在山莊養老時,結交了一位釣魚的老友,很是羨慕對方身邊有個可愛乖巧的小孫女陪伴。

蘇荷每個月都會固定挑一天時間去看望父親,見他這般喜愛,什麽寶貝都往人家小姑娘的懷裏送,在煮茶時,忽然提了句:“小老頭,你要退休太閑了,我給你找個小丫頭來?”

蘇成業眼皮重重跳了下,瞥向她的側顏。

蘇荷稍微低頭,被湖面的波光襯著纖瘦身影,袖子卷起一些,手腕很細,瞧著就知道為了管理家族企業,肯定沒有好好吃幾頓飯。

她煮好茶,輕輕提起,倒入水墨色的茶杯:“蘇家有個旁支,論資排輩算的話,我應該要稱呼一聲堂弟吧,新婚不到五年,他和妻子意外車禍走了,留下了一個孤苦伶仃的三歲女兒。”

倘若有父母健在,蘇荷是不會搶奪別人的子女。

這個女孩她見過,隨母,小小年紀就相貌驚人的漂亮,等將茶壺放下。

她從一旁的文件袋裏,拿出照片和資料遞給了蘇成業:“這孩子身上流淌著蘇家的血脈,我一見就很喜歡,爸,您覺得過繼這事,可行嗎?”

蘇成業拿著照片,又看看蘇荷含笑的平靜表情。

不知何時起,他的寶貝女兒徹底褪去了驕縱的性子,學著大人的模樣開始變得不顯喜怒了。

蘇荷為了蘇家,妥協離開季如琢的那刻起。

蘇成業隱約就預感到,他今後,得為了當初逼她回家的決策,去妥協任何事。

父親這邊點了頭,蘇荷辦事效率極高,一周以內就讓斐澤把過繼的事辦妥了。

她還這麽年輕就去過繼別人家的孩子到名下,這事,傳出去時也引起蘇家上下不少人議論。

有些站著輩分高的,就跑到了蘇成業勸:“蓮蓮再過幾年,終究是要結婚生子的,你退休下來後,怎麽也跟著糊塗了啊?”

蘇成業帶著黑色帽子避光,看似很悠閑坐在湖邊釣魚。

聽了半響,才抖了抖魚竿說:“隨她去吧。”

勸不了他,來的人頓了少許,略有神秘地透露了一件事:“老蘇,那姓季的,聽說沒有病死。”

蘇成業這下不抖魚竿了,瞇起老眼:“沒病死?”

一年期限到了,那副茍延殘喘的病體怎麽還存活在人世,蘇家這邊打探不到內情,來告密的人更是知道的不多,只是無意中聽過一句:

說是在江城的地界內,看到過他身影。

蘇荷不知曉有人跑到蘇成業面前阻止過繼的事,如今她當家,已經無人能輕易左右她決策了,去接女兒的路上,斐澤還問:“先前要是蘇董不答應呢?”

蘇荷拿出鏡子整理著精致妝容,嫌口紅濃了,拿紙巾擦拭去些,慢悠悠說:“那就先接身邊養著,等我爸哪天想通了,再正式過繼到我名下。”

她開口提了過繼,自然是想好了後顧之憂。

司機車開的極穩,四十分鐘不到路程,來到了一處普通的居民樓裏。

外面落著雨,蘇荷起身下車,昂貴的紅色高跟鞋剛踩下,斐澤就連忙過來撐傘,替她遮風擋雨的同時,低語了幾句:“小姑娘的父母意外離世後,就被送到了表姨這裏,恰好這家人都不願意撫養,我找來時,正鬧著要送福利院去。”

“我蘇家的孩子,哪家福利院敢收?”蘇荷接過話,不避地上的水,一路極穩上樓。

得知蘇家掌權人要來,這家人早就戰戰栗栗的恭候多時了。

畢竟蘇荷想領養這個被視為拖油瓶的小孩兒,開出的條件還豐厚,身為表姨的女人求之不得,請進屋後,還未揚起討好笑容,就見蘇荷音色冷淡的問:“我女兒呢?”

“書,書房裏。”

蘇荷見她指引,邁步朝左側的一扇門走去。

門上掛著鈴鐺,開時會有清脆悅耳的聲響,她站定先敲門,又耐心等了片刻,才慢慢地推開。

這個堪稱是書房的地方雜物不少,蘇荷第一眼就看到抱著小膝蓋,極安靜縮在墻角處的漂亮女孩,她的表姨照顧孩子不上心,這種寒冷的天氣就給她穿有些舊的白色睡裙,烏黑柔軟的發很亂,遮住了大半張稚嫩的臉。

蘇荷步聲很輕走進來時,她除了微縮了縮肩膀後,倒也不怕,微擡起臉蛋兒,睜著透亮的大眼睛問:“你是我的新媽媽嗎?”

“對。”蘇荷伸手很輕去握住她白嫩的小手,語氣溫柔至極:“我叫蘇荷,你叫什麽名字呢?”

女孩兒下意識攥住她指尖,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裏,覺得很暖,就跟記憶中媽媽的柔軟觸感是一樣的,她抿了抿淡色的唇兒,半響後,乖乖回答:“我是四月出生,爸爸叫我小四月。”

“好,小四月。”

蘇荷將她從堆積著書本的角落裏抱了起來,帶她走,比想象中的輕松很多。

就連出去時,才三歲大便極懂事了,漆黑黑的眼睛睜著看屋內陌生的人,也沒哭鬧的跡象。

斐澤逐步上前,快速遞來溫暖的毛毯。

蘇荷用來裹住她快凍僵的小肩膀,避著外面的寒氣。

小四月好奇地看了看這個陌生的英俊叔叔,又小聲貼到她耳旁問:“這是爸爸嗎?”

蘇荷搖頭,在她白嫩的小手心上,一筆一劃寫下:“你爸爸叫季如琢。”

小四月聲音帶著奶腔,跟著她念:“季如琢——”

下章季如琢就出來了,熬夜寫,會盡量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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