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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傅家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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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上來,碧雲真是餓了,也不客氣,舀起筷子就吃起來。 秋筠看著有點心酸,想當初,傅府見天山珍海味都難以下咽,何曾這樣過,青語和喜鵲看著她,垂頭默默無言。 碧雲吃了會,肚子快填飽了,擡頭看,幾人都不曾動筷子,就自己吃的歡,有點難為情,赧然一笑道:“現在不比原來,飯能吃上就不錯了”。 秋筠問:“傅府現在竟淪落到這地步,傅家的人呢?老爺和太太那?” 聽秋筠提起,碧雲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溫吞的白水, 道:“金人快要入城時,老爺在朝堂得了信,趕奔回府,惶急地帶著郁姨娘和小爺走了,沒顧上知會太太,太太在金人破城時,懸梁自盡了”。 秋筠雖對這傅太太素無好感,然聽了最後淒慘結局,尤其是傅老爺危難時,竟帶著妾室跑了,糟糠之妻不顧,不覺黯然,夫妻做到這份上,真讓人無話可說。 於是又問:“大嫂子呢?” 碧雲道:“大奶奶和吳表姑娘逃難時受不了顛簸,死在路上了, 聽到著,喜鵲突然插嘴道:“那兩個姨娘呢?” 碧雲道:“那兩個姨娘一聽風聲,收拾了所有金銀細軟跑了,現在是大爺帶著一雙兒女生活”。 秋筠聽到這結果,很意外,感情糾葛的三個人,兩個竟雙雙沒了,留下傅大爺一人,這不知是不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問:“四爺、四奶奶和二爺呢?” “四奶奶老早被休了,四爺不知流落何處,二爺也落魄一無所有,孩子也找不見了”。 碧雲喝了口水,情緒低落,又道:“好容易太平了,金人走了,剛歸家,皇上聖旨就來了,傅府被抄,老爺流放”。 秋筠自打汪、黃二相被罷官,就知傅府會有今個,卻沒想這麽快,可見皇上對這幫子奸佞之臣心裏有多恨,粉飾太平,欺瞞聖聽。 青語問:“那三爺的新夫人呢?” 碧雲憤恨自眼中流瀉,極冷聲兒道:“金人破城,夫人就沒了蹤影,楊姨娘也沒了下落”。 秋筠看碧雲有點反常,碧雲素日平和,從沒見她這樣過,這一定在候氏手上吃了不少苦。 秋筠道:“那如今你們住在哪裏?” 碧雲道:“在這不遠胡同租了間民房”。 秋筠道:“我跟你過去看看”。 秋筠話一出口,讓碧雲深感意外,奶奶原對三爺厭煩透頂,說死都不見三爺的。 算了飯錢,幾人隨碧雲坐著小轎子往北,不多一會,來到個小胡同口下轎。 胡同頗窄,曲曲折折,碧雲前面領著,來到一戶低矮房門前,碧雲推開虛掩的門,只聽裏面一熟悉的男人聲道:“是碧雲回來了嗎?” 秋筠邁進門檻,屋內光線頗暗,秋筠適應了下,跟著進了裏屋,只見一個半舊長袍男子盤腿在炕桌前坐著,像是正炒著什麽東西。 一個一二歲左右的男孩正趴在炕上玩,碧雲喚了聲:“三爺,你看誰來了”。 傅容錦從一堆紙上擡起頭,驟見秋筠,一下子楞怔住,不敢相信地狐疑眼光看著她,驚喜地道:“筠娘,是你嗎?” 秋筠和聲道:“是我,難得三爺還能認出我”。 傅容錦找鞋下地,慌亂中一時沒找到鞋子,穿了一只,站在地上,激動地雙手向衣襟抹著,說:“筠娘,真就是你,你還活著,真不敢相信”。 說吧,眼神晶瑩閃亮,隱有淚花,秋筠一時間疑似看錯了。 這時碧雲抱起炕上男孩,秋筠走過去,細看,這孩子好像不大對勁,頭很大,小身子卻很細,像是發育不好,面部表情竟呆呆的。 碧雲看出她的疑惑,苦笑著道:“下生就這樣,不知以後能不能好,也沒錢醫”。 傅容錦羞赧道:“家裏如今變成這樣子,筠娘你來了連個地方坐都沒有”。 秋筠暗嘆,如今的傅容錦那還有當日的神采,整個一個萎靡不振,捉襟見肘窮酸相,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秋筠命青語掏出錢袋子,把所有的錢留下,足有百十兩,道:“我今日出門沒帶多少錢,過後我派人送來吧”。 傅容錦面帶愧色,想推卻,實在是短錢使,就半推半就收下了。 秋筠從屋子裏出來,才換了口氣,看傅容錦如今落魄,也不好受。 回府後,秋筠取出二百兩銀子命青語送過去。 青語道:“就是孩子可憐”。 秋筠道:“誰說不是,讓碧雲舀這些銀子找大夫給孩子看看”。 青語剛要出門,秋筠又喊道:“等一下”。 青語走回來,秋筠從首飾匣子裏取出一張房契,青語低頭一看,是城郊那套小院,就明白了姑娘的意思,道:“姑娘心地真好”。 秋筠道:“這還是和離時,傅容錦送我的,如今還給他,我也不缺房子用”。 又囑咐句:“告訴碧雲,若短錢使,盡管說話,總在一起生活過,雖如今沒關系了,總比外人強些“。 青語就出去。 秋筠喟然長嘆,一回頭,看喜鵲手裏舀了塊抹布,一下下蹭著桌子,在看桌子早已光溜溜的,很幹凈,喚了聲:“喜鵲”。 喜鵲像是嚇了一跳,神色慌張,瞧瞧主子道:“姑娘,什麽事?” “沒什麽,就是怕你把桌子擦漏了”,秋筠打趣道。 喜鵲的臉微微有點紅,難為情地裝作向盆子裏絞著抹布。 良久,喜鵲卻突然說了句:“連大奶奶就這麽沒了,可惜了的”。 秋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明鏡似的,只不說破。 這時,前面一個丫鬟走來,謂秋筠道:“姑娘有客人來”。 秋筠納悶道:“誰呀?” 那丫鬟道:“好像是說什麽傅府二奶奶”。 秋筠一想一定是烏氏無疑。 就隨那丫鬟過去,在偏廳見了烏二奶奶。 烏二奶奶今個是同了她哥哥前來,烏氏的長兄奉父命,要拜謝夏老爺和姑娘,救了他妹子從火坑中出來,現正在前廳,由夏老爺和夫人招待。 烏氏一見面就唬了一跳,未及見禮,就道:“筠娘,你面容這般憔悴,身子骨也瘦弱,是病了嗎?” 秋筠笑笑說:“沒事,嫂嫂未擔心”。 讓座,小丫鬟上茶。 秋筠道:“二爺找見了嗎?還有孩子”。 烏氏一提二爺氣得渾身哆嗦,咬碎銀牙道:“那畜生,我還找他?不是他我能落入敵手,母女分離”。 烏氏一回京城,新仇舊恨一古腦想起來。 秋筠看她夫妻是無法相守了,那傅二爺如今落魄混跡於市井,與一幫閑人懶漢為伍,更是提不起來。 秋筠問;“孩子有信嗎?” 一說到孩子,烏氏軟下來,輕聲道:“我父兄派人四處打聽,這不才打聽出來,有人見奶娘領著回了老家,這奶娘老家具體地址不清楚,但知道是陜西的”。 秋筠道:“這就好找了”。 烏氏瞧瞧丫鬟都出去,悄聲道:“筠娘,聽說你親事定了,你和完顏雍不就……”。 秋筠苦笑,清涼的眸子蒙上層水霧,一大顆清淚,眩而欲滴。 烏氏走了,一個時辰後,青語回來,進門先喝了口水,才道:“東西送去了,碧雲跪地直說給奶奶叩頭,說奶奶大恩,無以為報,來世當牛做馬也要報答”。 這話,秋筠聽著這麽耳熟,她曾也說過,就是她許她做娘姨的時候,真是世事難料。 青語又道:“我臨走時,三爺跟我說,他很後悔,這一生最對不住的就是奶奶,如果上天讓他能從來一回,他一定好好珍惜奶奶”。 秋筠聽這些話,也只是淡淡地神情,心裏卻想:如果上天重給她機會,讓她死一萬次重生能和那人在一起,她都願意。 這也是癡念。 次日早,喜鵲端了盆清水,侍候秋筠梳洗,秋筠凈面,伸手要棉巾擦臉,喜鵲手裏舀著方雪白巾帕,卻呆呆的,好似沒看見。 青語出言提醒了一句,她才清醒,忙忙把手裏棉巾遞過去。 秋筠洗完,她還呆呆站著,卻連水都忘了倒了。 這種事,連著幾日時有發生,秋筠晚膳要喝湯,她卻遞上雙銀箸。 晚間,秋筠已安置,喜鵲在外間值夜,秋筠聽她翻來覆去的翻身,喚了聲:“喜鵲,你睡了嗎?” 喜鵲才佯裝已睡去。 秋筠感嘆,這丫頭有心事,不用說,也知道是為了傅大爺,心道:人與人就是個緣分,像大奶奶連氏和吳表姑娘倆人為了一個男人黯然神傷,最後雙雙殞命。 以秋筠看這傅大爺也算是正經人,雖和吳表姑娘做了糊塗事,然人年輕,那個不犯錯,就有意思要成全二人。 二日,吃了早膳,青語和喜鵲拾落利落了,秋筠坐著閑閑地喝著茶,看喜鵲手裏疊著一件衣衫,眼睛卻飄渺,不知想什麽。 秋筠輕喚了聲:“喜鵲”。 繞這聲很輕,喜鵲還是唬了一跳,慌張地四處看看,道:“姑娘,怎麽了?” 秋筠笑笑道:“沒事,我只想問你句話,你老實回答我”。 喜鵲茫然點點頭,靜等姑娘說。 秋筠道:“你喜歡傅家大爺是吧?” 喜鵲見姑娘說得直白,臉一下子紅了,知道也瞞不過,扭捏地點點頭,羞澀地‘嗯’了聲。 秋筠道:“這就好,我有意放你出去,讓你去找傅大爺,你可願意?” 喜鵲聽了,一時沒反應,呆呆的,懵懵懂懂,秋筠又說了句:“賣身契我還了你,你找尋幸福去吧,過你想過的日子”。 喜鵲這才醒過味來,兩眼放光,唇抖著,猶自不敢相信問:“真的嗎?姑娘”。 秋筠用力點點頭,道:“是真的”。 喜鵲被這巨大的喜悅震撼,‘咕咚’雙膝跪在姑娘面前,鄭重地叩下頭去,哽咽著道;“奴婢永世不忘姑娘大恩”。 秋筠雙手扶起她,抽出帕子為她擦去臉上的淚,道:“不光為你也為傅大爺,大奶奶在世時,也曾在我危難時,照拂過我,這也算一點報答吧,善待她的一雙兒女,她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的”。 喜鵲喜極而泣,嚶嚶哭著,說不出話,只拼命點頭。 秋筠又從櫃子裏取出二百兩銀子和兩件首飾,遞給喜鵲道:“就當是我給你的陪嫁吧”。 喜鵲又再次叩頭謝姑娘賞。 翌日,喜鵲收拾了,拜別姑娘,又拜了夫人,同青語等一幹姊妹告別,眾人湊了分子,包了個紅包給她,喜鵲含淚離開夏府。 洪姑娘自清明給母親掃墓歸來,就一直病著,總不見好,洪禦史心急,這日,聽女兒說想見夏姑娘,知道這事不妥,然女兒病中,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回書房,坐著沈吟,想了許久,還是親自坐轎子到夏府。 夏老爺不在,拜見了夏夫人,說明來意,夏夫人一向的善解人意,柔和地道:“論理你二人已有婚約,不該私見,然洪姑娘染病,想見筠娘,就讓筠娘去一趟”。 洪禦史千恩萬謝走了。 聽說靈兒病了,秋筠一直擔心,幾次派人打探,都說病纏身,不易好,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秋筠聽母親說了洪禦史所來之意,不忍拒絕。 二日趁洪禦史上朝,秋筠就一乘小轎奔洪府去了。 此去,卻徒惹了一場軒然大波。☆、100小妾

羅姨娘扭動纖腰進門,見秋筠在,也不吃驚,問靈兒道:“這位是……”。

靈兒臉上閃過厭煩,淡聲道:“這是夏姑娘”。

羅姨娘裝腔作勢欲拜,口中道:“原來是新夫人來了,我道是姑娘的什麽客人”。

說得秋筠臉一紅,不好意思起來。

靈兒不客氣地道:“羅姨娘,我這沒事,你忙去吧”。

羅姨娘見靈兒下了她面子,心裏不悅,可面上卻笑得嬌俏可人,柔柔地道:“新夫人來了,我縱有什麽勞什子事也放下,侍候新夫人”。

羅姨娘一口一個新夫人,讓秋筠有點坐不住。

這時,廚下一個管事的媳婦來尋羅姨娘問晚飯老爺來不來家吃飯,吃什麽。

羅姨娘臉上現出嬌吟之色,慵懶綿軟聲道:“給老爺弄個枸杞羊腎粥,晚點在送到我房中”。

靈兒一個姑娘家也初通人事,知道這不是好話,羞得臉像塊紅布,連秋筠都覺得不堪。

略覺可笑,這姨娘在自個面前顯示老爺對她寵愛有加,是對自己警告,也是內心瞧自己不起。

那羅姨娘看著夏姑娘似沒事人一樣,有點失望。

這時,洪老爺一個大丫鬟明錦過來看姑娘,在簾子外聽見羅姨娘這些話,嘴一撇,掀了簾子進來。

佯裝才看見羅姨娘,訝然道:“姨娘原來在姑娘這,老爺才出去前滿院子找您,急得什麽似的”。

又像悄悄怕人似地小聲說:“老爺特特花銀子打了個累絲金鐲子,說送姨娘,不知戴著合不合適”,其實,這是洪禦史特意買來,讓這羅姨娘成婚當日孝敬新夫人的。

這大丫鬟特意這麽說,顯見是給羅姨娘點眼,新夫人會怎麽想,自己還沒過門,屋裏就放個人,還是極受寵的。

這羅姨娘也是愚蠢之人,不知內斂,低調做妾。秋筠想論頭腦還不如個洪府丫頭。

秋筠特意看眼這丫鬟,這丫鬟嬌嫩嫩的面色紅白,尤其是那雙眼睛,水靈靈看出心思靈透。

說出話來,進退得體,是個出色人兒,比這姨娘要強上許多。

秋筠想這姨娘愚蠢其實沒什麽好擔心,可這大丫鬟就不同,言語心計,不可小覷。

靈兒臉氣得漲紅,無奈說了句:“明錦,這是夏姑娘”。

叫明錦的丫鬟一看就是在老爺跟前得臉的,身份地位不一般,否則,不會這般肆無忌憚。

明錦一聽,忙就倒身行禮,謙卑地道:“奴婢不知夏姑娘在此,只當是姑娘一普通客人,恕奴婢不知之罪”。

秋筠看這丫鬟嘴上謙恭,然面上無一點懼怕,神色泰然,無一分怯懦,留意觀察,這丫鬟穿戴不俗,不似一般下人粗鄙,直覺這丫鬟身份暗昧,只怕早已做了暖床丫頭。

靈兒看著二人,明白其用意,心裏發急,怕秋筠多想,忍不住冷臉道:“我累了,讓秋筠姐姐陪我,你們都下去吧”。

二人訕訕的,下去。

呆了一會,秋筠不顧靈兒挽留,起身告辭回去。

靈兒就要下地相送,秋筠堅辭,靈兒就命領秋筠來的丫鬟送至二門。

穿過花園子,就見假山旁有兩個丫鬟說悄悄話,一個丫鬟聲兒很大道:“婉香姐,你家羅姨娘掙了半天,還是沒爭個夫人”。

那叫婉香的不綴道:“新夫人聽說是被出的棄婦,論出身還不如我主子,我家姨娘好歹也是姑娘嫁過來的”。

那前面領路的丫鬟也聽見,咳了兩聲,那兩丫鬟見了,一吐舌頭,方不說了,也不知現正往這走的是新夫人。

青語坐上轎子,臉色難看,憤憤道:“洪禦史是個好人不假,可這府裏太沒規矩,連小妾丫鬟都人五人六的,猴戴帽子儼然就是個人”。

秋筠道:“持寵而嬌,關起門都一樣”。

青語看姑娘不放心上,幹著急,道:“姑娘總要想個法子,趁現在還沒嫁,解決了這姨娘和丫鬟才好,不然嫁過去,這二人可不是省事的,怕姑娘想攆都攆不走,如今既是沒嫁,姑娘的話在洪禦史那還有分量,等娶了家去,也就由不得姑娘了”。

秋筠淡淡聲道:“依你說,預待如何?”

青語道;“稟了夫人,向洪禦史提出把那姨娘送走,姑娘方嫁過去”。

秋筠聲兒平平道:“夫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未嫁過去,就容不下房中小妾,傳揚出去,空惹是非口舌,未婚失德,夫人斷不會同意”。

青語搔搔頭,苦惱地道:“那也不能聽之任之,縱得無法無天,姑娘嫁入洪府,既是當家主母,哪能容這小妾、丫鬟分庭抗禮”。

秋筠平靜地道:“此全系一人身上,就看他怎麽做”。

秋筠走這一遭,心緒全無,歇了晌覺,醒來,就歪在榻上,不想起身。

青語去上房領東西,回來說:“洪大人來了,在廳上同夫人說話”。

二人已訂婚,秋筠不方便見他,明白他一定為頭晌的事來的,果不其然,洪大人走後,夏夫人派人喚她過去。

秋筠去母親房中,進門看母親氣色和悅,料洪禦史大概說了不少好話,哄得母親歡喜。

母親見秋筠進來,擺手招呼她上跟前去,一個小丫鬟正為夏夫人捶背,秋筠過去,小丫鬟讓過一旁,秋筠輕輕為母親垂著背,夏夫人溫和地道:“洪大人過來了,還舀了不少東西來,說孝敬我二老的,

秋筠嗯了聲。

夏夫人接著說:“筠娘啊!聽洪大人說你去他家看靈兒,聽靈兒學了,他房中小妾沒有規矩,他怕你生氣,特來陪個不是”。

秋筠淡聲道:“兒沒生氣,他也不必放在心上”。

夏夫人又道:“男人尤其是像他居高位的人,家裏三妻四妾也平常,他只以你為正妻,凡事敬你便行,洪禦史這人還算好的,不的嫡妻死了,早納幾房妾了”。

夏夫人自顧自說,秋筠思緒卻飄向大漠那癡戀她的人,那男人未婚妻死了十餘年未曾對任何女子動過心,如此身份尊貴,卻潔身自好,只怕中原是找不出這樣好男人的。

夏夫人見說了半天秋筠不出聲,柔聲喚了句:“筠娘,我兒”。

秋筠微怔,忙答道:“兒在”。

夏夫人又道:“別把男人想得太好,當年我一直沒生男兒,深感愧疚,就把身邊丫鬟玉翠擡了姨娘也就是你黃姨娘,你爹雖也不肯,然也沒過分推拒,可誰知黃姨娘也沒生下一男半女的,你爹倒也歇了心,從此任我在提納妾,死活不肯了”。

秋筠頭一次聽娘提起爹,父親對母親忠心不二,曾讓自己很艷羨,卻也不似想象那般,爹其實也是普通人,只比普通人自律一些。

夏夫人又絮絮道:“過了門,這一家子和不和睦全看當家主母的手段,凡事多用心,謹言慎行,就不會出大格的”。

夏夫人的一席話,不但沒點醒秋筠,反倒讓她越發對這樁婚事更加不抱希望。

婚期臨近,府中一派忙碌,秋筠卻似身在世外,越發懷念起待自己如親人的兄妹,那樸實的情感,簡單的快樂,彌足珍貴。

秋筠從母親上房出來,將坐下,小丫鬟隔著簾子道:“碧雲姨娘和喜鵲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碧雲和喜鵲一前一後進來,如今這二人成了妯娌,傅大爺帶著一兒一女,傅三爺帶著碧雲和病兒搬到城郊那套宅子。

喜鵲幫著傅大爺拉扯一雙兒女,也不提什麽名分,這點令秋筠很敬佩。

二人笑著進來,還是喜鵲嘴快,先就說了,“聽說姑娘訂了親,奴婢特來看看”。

碧雲也說:“奶奶的喜事不想這麽快就訂了”。

喜鵲道:“聽人說,洪大人已在收拾房子,大興土木等著迎娶姑娘”。

碧雲道:“奴婢們聽了說不出的高興,這不預備了幾樣禮,奶奶莫嫌寒酸”。

秋筠邊命小丫鬟看坐,倒茶。

二人不敢就坐,一在推讓,才在矮杌子上搭邊坐了。

丫鬟上茶,二人欠身讓過。

秋筠道:“你們如今已不是我的丫鬟,都是客人,別老奴婢奴婢的叫,讓人聽著笑話”。

喜鵲歡快地笑著道:“一日為奴,終生是仆,何況姑娘有恩與我們”。

秋筠聽她一時也改不過來,就不強求了。

碧雲舀過隨身的一個小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裏面是一件金累絲嵌寶銜珠鳳簪,和幾件繡品。

碧雲用手輕摸著那金簪道:“什麽都賣了,就這個還留著,預備不知何時有大用場,虧沒賣,給奶奶添妝怕夠不上,留著奶奶當個玩意吧”。

秋筠舀起幾幅繡品其中一幅,繡的是一對鴛鴦,看針腳細密,顯見是用心做的,感動道:“你帶著孩子不易,每天夠累的,還做這勞什子,珠釵我不能要,留著你們過活吧,日後要錢的地方多得是”。

碧雲把東西往前推了推,道:“這金釵三爺說了,給奶奶的,奶奶從前就喜歡個珠寶釵環,繡這幾樣東西也舀不出手,奶奶將就使吧,或賞了洪家下人也可”。

秋筠聽傅容錦說自個從前愛珠寶釵環,抿唇樂了,那時自己何其艱難,為和離有落腳的地方,銀子一點點積攢下來,買了那宅子,那是真心喜歡身外之物。

喜鵲也打開一個小花布包袱,裏面是繡的香囊,和一對枕套,秋筠舀起看看,香囊小,針線不容易上手,喜鵲不知要受多少累,繡成這樣已不易了。

喜鵲羞赧道:“姑娘是知道奴婢的,活計不好,怕姑娘瞧不上眼”。

秋筠笑道:“比原來好多了,起碼比我這當主子的繡的好”。

喜鵲才又覆歡喜。

碧雲含淚望著秋筠道:“三爺說,謝奶奶把房子給我們住,不然用不多久,我們就無家可歸了”。

秋筠溫和地道;“這原也是三爺的,我只是物歸原主”。

喜鵲卻接茬道:“那也就是姑娘好心,換了旁人,到手的東西誰會拱手送人”。

秋筠笑道:“住著還好吧”。

碧雲道:“很好,拾落得整齊,只是……”。

碧雲頓了下,期期艾艾地道:“傅家三姑娘有一日來家看她哥哥,在胡同裏發現王姑爺朝一處院子進去,三姑娘沒出聲,尾隨,門虛掩著,就進去,看王姑爺和一個年輕女人儼然夫妻樣對坐,瞧這二人光景,似相識不是一日”。

說到這,碧雲嘆了聲,道:“奶奶是知道三姑娘的脾氣,那耐得住,打罵起來,那女人態度強硬,說三姑娘是妾,她才是原配,王姑爺竟站在她一邊,指責三姑娘,三姑娘氣得直要找繩子上吊”。

碧雲說到這,臉上一片愁雲。

喜鵲接著道:“最後弄清楚,卻是王姑爺在鄉下娶的”。

碧雲一口氣說了許多,末了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姑爺人品才學不錯,誰知還有這一手”。

秋筠好奇地問:“那後來怎麽樣了?”

碧雲愁嘆道:“還能怎麽樣,姑娘這一鬧,姑爺態度強硬,索性說開了,不背著了,就兩下裏過上了,如今傅家也敗了,還有什麽人給她出頭,據說,姑爺一月未歸家,三姑娘氣得見天嚷著要出家為尼”。

碧雲喘息功夫,喜鵲憋不住道:“這也沒法子,人那頭還有個男孩,若認真論起來,娶那女人在先,三姑娘名份只能是妾室,那女人好不好都是原配”。

青語看看姑娘,秋筠知道她想什麽,多虧自家姑娘沒嫁那王佟學,不然現今和三姑娘一樣,身份尷尬。

100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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