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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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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到處傳著二姑娘要嫁做汪相為妾,秋筠細細品茗,笑微微聽喜鵲講得津津有味:“聽說二姑娘的事已有八分成了,只還有一家就是京城的徐家也想把女兒嫁給汪相”。

秋筠聽了,剛端起杯子送到唇邊,又停下,故作詫異道:“那徐府徐老爺也是當朝從二品禦史大夫怎會也把女兒嫁給別人做妾”。

喜鵲一聽主子有興趣,馬上精神頭倍長,五官鮮活起來,說:“那徐家姑娘也是庶出,聽說徐夫人很滿意這門親事,正全力促成”。

秋筠拉了下唇角,嘲嗤說:“那就納二美,娥皇女英,左擁右抱,祥齊人之福,也是段佳話”。

喜鵲聽了,手直擺,一個勁搖頭說:“不行,這是做平妻,只能一人,誰先誰後,誰大誰小,二人可有個紛爭,兩府都重體面,誰肯相讓”。

秋筠這回真有點疑惑,盯著她問:“那汪相既是有妻室,又為何娶平妻”。

喜鵲詭秘地笑了,有點賣弄地說:“奶奶有所不知,那汪相嫡妻只生一女,要娶個平妻,生子就是嗣子,承繼家業的”。

秋筠像是恍然大悟,道:“難怪,偏房這麽爭”。

秋筠預待不說,忍不住還是道:“聽說汪夫人可是個醋壇子,汪相懼內,前些時,才打死了個丫頭,就因著那丫鬟被老爺看好,上了一次床,難道太太不知道這事嗎?京城裏不少官員女眷可都是知道的,難道太太沒好好打聽”。

喜鵲聽了似乎一楞,這消息她怎會不知,好奇地問:“姑娘哪裏聽來的”。

“京城貴婦圈子裏都在議論,想是太太不常出門,沒聽說”。

喜鵲暗道:這消息我還真不知道,得說給芳蕊姐姐知道,這就難怪太太瞞著,怕二姑娘不樂意。

至晚,傅老爺正在西跨院,同郁姑娘坐在紅木雕靈芝卷草紋福慶有餘翹頭案前,頭挨著頭,合看本《鶯鶯傳》,間或二人眼神交匯,相視一笑,傅老爺自納了郁姑娘,人年輕了不少,冷眼一瞧,不像四十出頭,倒像是將而立,與兒子們一處,外人只道是兄弟。

‘咣當’酸枝木梅花隔扇門被大力撞開,二人均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見撞進來一人一下躥到傅國年腳下,抱住他的腿,嗚嗚哭得傷心,傅國年一看是他的通房林姨娘,皺起眉頭,沈聲喝道:“起來,像什麽樣子”。

林姨娘那裏聽他的,死死抱住他的腿不放,哭喊道:“老爺也忒狠心,明知汪相的嫡妻是只雌老虎,還將女兒嫁到他家,這豈不是害了容兒嗎?好歹你也是她親爹呀”。

傅老爺眉頭皺得更緊,不耐打斷道:“誰說的,汪相家教甚嚴,莫聽訛傳”。

林姨娘那裏會信他誆騙自己的話,猶自抱住他的腿不放,任他掙了幾下,死死抱住就是不松開,口內邊哭邊埋怨道:“老爺不能為了自己這官,就害了女兒,嫁給那樣的人家,你讓女兒可怎麽活呀,你好恨的心呀!”

傅國年讓她捅破,惱羞成怒,飛起一腳,林姨娘一弱女子那禁得住,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撞到南墻上,郁姑娘嚇得先時目瞪口呆,過半天緩過神來,忙奔過去扶林姨娘靠墻坐著,用手縷著林姨娘胸口,著急的叫著:“姐姐,姐姐”。

林姨娘半天“哎呦”一聲緩過口氣,眼中淌著淚,不顧身子疼痛,就要爬過去求傅國年,郁姑娘怕老爺震怒,忙下死力攔著,勸道:“姐姐先回去,這事以後再說吧”。

傅國年方才踹了她一腳,狠了點,正自心中有點後悔,他一屁股坐在柞榛木直背交椅上,緩和了聲兒:“此事有我做主,輪不到你個婦道人家多管”,說完,朝外揚聲喊道:“來人”,下人在門外聽見屋裏動靜,知道不好,老爺這一喊,跑進來幾個丫鬟仆婦,傅國年揮手道:“送林姨娘回房”。

林姨娘捂住小腹,不顧疼痛,掙紮著不去,哭著哀求道:“老爺,卑妾只這一女,老爺看在卑妾服侍多年盡心盡意的份上,放過我們娘倆吧”。

傅國年有幾分動容,又轉念,硬下心腸,低沈地道:“此事已定,不能更改,多說無益,你回去吧,至於容兒的嫁妝我備足豐盛些就是,管教她一世吃穿不愁”。

林姨娘還欲說,就被幾個仆婦攙起,連拉帶勸拖著走了。

其中就有她貼身丫鬟和婆子,怕又惹怒老爺,自家主子吃虧。

林姨娘走了,郁姑娘看傅國年坐在那裏情緒低落,心情沮喪,輕手輕腳倒了杯熱茶,遞到他手裏,輕柔扶上他雙肩,愛憐地看著他,沒有任何言語,傅國年接過茶杯,靠在郁姑娘胸前,疲憊地說了句:“用一生幸福,換取合家平安,很難做到嗎?”

郁姑娘輕撫著他的還是滿頭烏發的頭,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呈現出平常沒有真實,她都看在眼裏,知道他不容易,朝堂上兵不血刃,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意氣風發儀表堂堂的他只有在她這裏才能找到理解和安慰。

他有他的苦,幾個兒子不成器,全都幫不了他,還竟給他惹禍,就像二兒子在外包戲子,險些得罪王爺,不是他極力周旋,送上厚禮,怎能平息。

林姨娘被送回住處時,二姑娘傅容昕聞聲過來,看她娘臉色不好,嚇了一跳,林姨娘方才一個信念支撐著,此刻卻躺倒在炕上,臉色煞白,大丫鬟依嵐趕緊找了杯子放裏點白糖倒了杯熱水,一勺勺餵她喝,傅容昕看母親如此,嚇得花容失色,半跪在塌前,焦急地問:“怎麽了,母親”,轉頭朝依嵐問:“才還好好的,怎麽這個樣子了”。

依嵐避開她焦急的眼神,頭偏過一旁,試了下眼角,傅容昕一瞬間明白了,咬牙問:“是父親?母親去了西跨院?”

無人答,傅容昕眼裏像要噴出火來,轉身就要找她父親理論,這時,躺在那的林姨娘一把拉住,她太熟悉女兒了,這父女一樣的脾氣,怕碰到一起,女兒要吃虧,林姨娘擠出一點笑來,虛弱地說:“兒呀,不是你爹,是娘突然覺得胃裏不舒服,走到一半就回來了”。

傅容昕盯著母親的眼睛,似要看出母親說的是不是真的,林姨娘慈愛地拉過她坐在塌邊,輕輕為了拂去飄到臉頰的碎發,溫柔地說:“天晚了,回去睡吧,娘也要歇了,不用擔心,娘明日就好了”。

秋筠是第二日去太太上房聽倆個小丫鬟議論說林姨娘病了,秋筠細問了問,據那兩個小丫頭說,林姨娘為二姑娘的事找老爺,回來就不好了。

回到房中,秋筠有點失悔自己同喜鵲說的話了。

坐立不安起來,出了房,朝院子中走去,青語看主子要出去,忙抓了件銀灰哆啰呢褂子追了出去,林老姨娘住在傅太太正房的東面隔著雲老姨娘的院子,秋筠過了雲水閣,轉個彎,就快到傅太太上房。

秋筠和青語在夾道上走著,剛轉過道粉墻,迎面沖出一人,險些把秋筠撞倒,好在秋筠身子靈便,躲得快,那人卻收不住腳,身子前傾,趴在地上,青語扶著主子,厲聲道:“瞎了眼,往奶奶身上撞,不想活了”。

那人爬起來,秋筠一看,是四房春鶯兒的丫頭冬雪,冬雪見是三奶奶嚇得魂飛魄散,趴在地上,“咚咚”叩起頭來。

秋筠不忍,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只以後走路看著點”。

冬雪忙叩頭謝恩,爬起來就走,秋筠看她急三火四的,叫住,問:“這忙忙去哪裏?”

冬雪聽問,只好停住腳,答言道:“太太說四房鬧鬼,今兒找了姑子做法事,我家主子連日病在床上,那禁得住折騰,臉色都變了,在折騰下去怕大人孩子不保,奴婢看著不好,回太太,太太說仙人施法驅鬼不能打擾,任奴婢怎麽求都不松口,奴婢這就回房看看,遲了怕主子連命都沒了”,說完,淚汪汪的惶急又擡腿走。

冬雪疾走了幾步,秋筠在身後揚聲道:“老爺飽讀詩書,不信神鬼,怎地太太倒信”。

冬雪怔了下,腳步一滯,一句話點醒了她,現如今四爺沒在家,能救主子的唯有老爺,傅家子嗣稀薄,傅老爺對姬妾生的也是重視的。

來不及說別的,調轉方向快步朝西跨院郁姑娘的房中去了。

看她走遠,秋筠道:“這也是個聰明衷心的丫鬟”。

青語道:“柳鶯兒也真是可憐,自有孕受就沒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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