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倪面無表情地盯著挾持她媽倪小雅,身影變得若隱若現的林重歡,不怒也不火,定定的註視著他,完全沒有與人對峙中，處在下風的自覺，只是靜靜地瞅住他。

看得他沈不住氣,提起手裏的倪小雅晃了晃,“把身體給我。不然，你知道的。”

林若倪鄙夷地斜視他，“到現在你還不死心！居然還想舀我媽來威脅我。你忘了我說過的，大不了我們三個一塊下地獄去找閻王爺開桌麻將打發時間。”

她心底提高警覺,林重歡的身影若隱若現是他神魂的不穩預兆,所以他才這麽急，急著得到靈珠或是她的身體。別看修仙小說裏寫得奪舍有多容易，實際操作起來非常困難，一旦挑到一具資質不好的身體，或是不能跟身體徹底融合，等於白奪舍一回。

林重歡氣得身影模糊，拎著倪小雅衣服的手改為掐到她脖頸處，收緊力道，倪小雅因為喘不過氣，微白發黃的面孔漸漸發紅，林若倪目光淡淡地看著他的動作，心臟的部位伴著他的手指一點點地揪疼，她不能動，一動就會中了林重歡的計。

倆人就這樣對峙，許久之後，林重歡松開手，咬牙切齒道：“你就一點都不怕我把她掐死。”

“怕，我怎麽不怕。”林若倪自嘲一笑，不屑地勾起嘴角，“我都快怕死了！怕你一怒之下，就把我媽掐死，然後我為了報覆，跟你同歸於盡，我們三個一塊死翹翹。”

“你費盡周折演了這麽久的戲，就這麽白白被我一枚棋子破壞了，”

“你說，我怎麽能不怕呢？”

林重歡楞怔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死丫頭，你以為你說這話就能激怒我？”

說完，他掐在倪小雅脖子上的手指再度收緊，痛苦的低吟響起，迷迷糊糊中，倪小雅費力睜開好像用膠水黏住的眼皮，眼神茫然地望向前方，看到站立前方的女兒林若倪，她無聲地張張嘴，“若若，媽走了。”

倪小雅嘴邊溢出一絲鮮血，腦袋無力地垂下。

“媽——”

林若倪發出尖銳的叫聲，積蓄在掌心的數股旋風飛射而出，襲向猝不及防的林重歡，從他手中奪過她媽倪小雅，雙膝跪地，動作輕柔地將她擁入懷中，精神力滲入，體內一絲生氣皆無，呆怔住，旋即她哈哈大笑，淚水從她的眼眶裏瘋狂地湧出來。

“我好恨，好恨！”

吼完，林若倪慢慢地低下頭，將自己的臉頰親密地偎依在她媽冰涼的臉頰旁，一動不動地待著。

林重歡驚懼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從沒想過要殺倪小雅，因為他深知林若倪並沒她表現得視死如歸，倪小雅是她的軟肋，只要他控制住他，林若倪即便不甘願，也會做出一定的妥協。

在他還沒想到下一步該怎麽辦的時候，林若倪擡起頭，淚眼朦朧地凝視她媽嘴角噙著的一縷微笑，神情怔忡。

她媽是為了不讓她繼續受林重歡挾持自願自絕，就好像上輩子，她也是為了不願再拖累她，偷偷停止治療。

她有何德何能，讓她的媽媽，為了她這個自私自利的女兒，再度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不值，為了她不值，林若倪趴伏在倪小雅的身上，無聲流淚，許久之後，雙膝一軟，她癱坐在地，緩緩仰起頭，註視身形狼狽的林重歡，輕輕一笑地問，“你還想要我的身體嗎？”

“想或不想？”

“回答？”

被她目光中透出的殺意驚駭住，林重歡忍不住在心底裏打了個寒噤，此刻的林若倪終於脫掉了溫柔的外衣，露出尖利的鋒芒。他穩住動搖的心神，眸色深沈覆雜，“你給，我就要。”

林若倪瞥了他一眼，嘴角浮出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好，我給你。”

話音未落，她懷中的倪小雅突然消失不見，緊跟著空間裏所有的靈氣瘋狂地向她的體內聚集壓縮鼓脹，林重歡見狀，心神欲裂，身形快如閃電，想要阻止林若倪自爆的瘋狂，沒等他靠近，就聽見“砰”的一聲，她的身影宛若一朵迅速綻放雕零的金蓮，跟他，跟空間化作無數金色的碎片，紛紛揚揚飄落。

“小雅姑姑？”

李律師驚聲叫著飛撲上前，伸展雙臂，接住憑空出現的倪小雅，小王醫生也放棄跟小和尚的對峙，跑過去幫忙，仔細檢查過倪小雅的身體以後，他臉上露出微笑，“沒事，只是睡著了。”

李律師一聽，懸到嗓子眼的心回落，看眼同樣神色緊張的小和尚，“你把阿華放出來，這裏只有他能治小雅姑姑。”

小和尚不回答，擡頭望向天空，不知何時天空飄起泛著金色光芒的雪花，靜默好半響，就在小王醫生快要失去耐心時，他晃晃手裏的破鈴鐺，一個晃神，丁成華的身形出現。

迷茫地眨巴下眼睛，丁成華緩過神來，一轉頭，看到李律師懷裏抱著的倪小雅，眼光變了變，下意識地尋找林若倪的身影，沒有，他沈下臉，“若若呢？”

怎麽一個眨眼的功夫，若若不見了，倪小雅出來了？

丁成華並不知曉，他所謂的一個眨眼，其實已經過去好久。不管誰被收進破鈴鐺，不管外面時間流逝多久，幾年，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對於待在破鈴鐺裏面的人而言，都只是一瞬間的事。

李律師和小王醫生相互對看，倆人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是說林若倪叫聲“林重歡”消失不見了，還是說他們也不清楚？

這時，小和尚驀地說，“她走了。”

“小雅姑姑就交給你了。相信你不會辜負若若最後的心願。”

“事情辦好，我也該走了。你們多保重。”他雙手合十，躬身一禮，緩緩邁步離去。

聽他這麽一說，李律師和小王醫生瞬間愕然，這話什麽意思？小和尚這話到底什麽意思！是他們腦子裏想的意思嗎？他剛才是在演戲，是跟林若倪合作演戲。

這一切都是林若倪提前安排好的，有點不敢相信腦子裏的猜測，李律師聲音微澀，“知恩，若若是不是太聰明了？聰明得不讓我們這些大男人有機會發揮。”

“聰明個屁！就是一大傻瓜！”小王醫生啐了口唾沫，眼圈通紅地恨恨道：“下次看見她，我一定要，要……”

丁成華面無表情地說了聲，“我們回去了。”

他閉了閉雙眼，平覆心頭紛亂覆雜的情緒，從李律師懷裏接過昏睡的倪小雅，脊梁挺直地轉過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在她回來前，他會照顧好她的媽媽，滿足她的心願。

作者有話要說：挺郁悶的，卡了一周，總算把正文的結局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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