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下手沒個輕重，不好意思。一時激動了。”殷尹像個無事人一般，可把衛慍氣得夠嗆。

“你在發什麽瘋？”衛慍捂著脖子，眼淚還不停的往外流出。

“明明是你先騙我的。”殷尹倒是委屈起來了，反倒將衛慍給怪罪起來了。

“我跟你解釋。”衛慍扶著一旁從地上爬起說道：“我想幫你是認真的，和五皇子合作只是想借他的手給太子找點麻煩。”

“只要他們兩個相爭，到最後漁翁得利的只會是你。朝中剩下的不過都是些徒有其表的裝飾罷了。”衛慍盯著殷尹冷淡的眼眸。

“我不過也是個廢物，你還真是高看我了。”盡管殷尹眼底的暗色已退，渾身的氣質又變回了不染俗塵的仙人，眼底淡漠，好似對衛慍提起的事情提不起半點興趣。

“我知道你不願信我，但我是認真的。”衛慍解開外袍，當剝落到只剩下一件單薄的中衣後，衛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簾低垂：“這是我的秘密，除了衛家的人，沒有人知道。”

“……”

殷尹冷淡的眸子中有了一絲變化，藏在寬大衣袖中的手輕握著，逐漸收緊成拳。

衛慍只剩一件單薄的中衣，潔白的中衣服帖的穿在身上，而胸前並非其他男子一般，而有著一點點的弧度，身形看著也太過弱小。看著小小的一只衛慍被秋風吹得瑟瑟發抖，殷尹眼裏有了一絲動容。

“殷尹，我現在與你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這是拿給你看的誠意，我相信你有本事做那個最後的贏家，所以我願意把寶壓在你身上。”衛慍看著殷尹，一雙眼睛裏滿是真誠，絲毫看不見任何的雜志，勾得殷尹平靜的內心正攪起了滔天的大浪。

“我是衛家的小女兒，衛家這一代從一開始就沒有生下兒子。皇上想拿我們衛家開刀，我不能讓衛家卷進這場鬥爭來到最後頭破血流的落敗了。”衛慍話至此，眼底暈出了淚珠，與剛剛被掐時出現的生理反應不同，眼眸含淚的模樣讓人看了著實心疼不已：“姐姐死了，如果沒有這道該死的諭旨，姐姐就不會死。是他們將姐姐捧到了最高處，卻又可以在背後暗暗計劃著將人從高臺推下來，你和我一樣，我們的敵人是一樣的，我願意幫你，用我衛家的勢力。”

“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衛慍含淚的眸子中滲出了細紅的血絲，雙手捏緊，努力抑制這具身體提到衛箐死亡的本能反應。

“你說吧。”殷尹手指輕扣桌面，另一只手著手在解著身上氅衣系在領口處的系帶。

“無論如何，幫我保全衛家。就算棄甲歸田，陛下也不會甘心就這樣放過衛家的。到時候衛家在朝中必定獨木難支……”

“好了，今天就說到這吧，我回去冷靜地考慮一下。”殷尹打斷了衛慍繼續說下去的念頭，隨手一拋，將身上退下來的氅衣罩在了衛慍身上，寬厚的手掌隔著一層厚重的氅衣搭在了衛慍的瘦小的肩上，殷尹打破嚴肅的氣氛，開口道：“先前我說你不夠穩重是我的錯，不過女子的話還是別和其他男子靠得太近比較好，不管是那個姓齊的士兵還是今日對面船上的那個鼠頭鼠腦的家夥。”

“……”衛慍裹上氅衣，被剛剛的冷風吹著，吹得衛慍此時噴嚏連連。

“你也一樣嗎？你也是男的。”衛慍擡頭看向居高臨下的殷尹。

“……”殷尹有一瞬間的語噎，轉而有些牽強的開口道：“我不一樣，我是你的姐夫。還有……我們合作了。而且……我還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對吧？”殷尹反問衛慍。

“……”衛慍瞬間沈默。他說得似乎還有那麽些道理？

……

秋獵即將開始，朝中的明裏暗裏的爭鬥也更加的激烈。而原本應該一騎絕塵的太子近日卻惹怒了皇上，失了聖寵。在朝中的權威也如將傾之廈，岌岌可危。

導致太子與聖上之間矛盾的誘因，正是由五皇子派來太子身邊的臥底齊九璃造成的。

齊九璃的身份早被扒了個一幹二凈，作為齊大人家裏不起眼的小庶女，生下來不過是個卑賤的胚子，雖有主子的頭銜卻過得不如齊府中得寵的丫鬟。同樣是進宮，齊九璃同父異母的姐姐有著齊大人的打點，直接被封為了太子側妃。而她卻只能從洗腳婢開始做起。

齊九璃原本是個聰敏的丫頭，只是為了在府中保全姓名，故而裝得愚鈍。剛入了宮的她沒多久就被五皇子物色上了，憑著齊九璃那顆腦子與和那個青樓花魁的母親近乎一樣貌美的容顏，讓五皇子將其收入了自己的勢力之中。

他要將齊九璃培養成他身邊最利的一把刀。即使後面出現了一點點的偏差，但太子依舊因為齊九璃與聖上鬧翻了。

而沒了聖寵加持的太子，近日過得極度落魄。朝中那些個墻頭草的勢力紛紛倒戈陣營，聖上的冷眼，與心愛女子間的矛盾，這些一件又一件的瑣事，折磨得他幾乎要奔潰了。

反倒是往日裏總被太子壓了一頭的五皇子這下總算是揚眉吐氣了，近日來真是春風綿綿，就連面上都滿是喜悅之情。

朝中還有一件大事，也是因為這個加速了太子勢力的傾頹。

衛家的衛大人辭官回鄉，幾乎抽回了所有支持太子的勢力。自然也就導致朝中勢力原本對等的天平，一下就傾斜了起來。

至於衛邢之所以同意辭官，還靠著衛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大半夜，不依不饒的在衛邢門口跪了兩天兩夜。

衛慍在暴雨裏跪著暈倒醒來就已經聽到了衛邢辭官的消息了，慘白的小臉上這才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你這個臭丫頭，你快把娘親嚇死了。”秦柔蘭後怕的抱著衛慍，將衛慍緊緊地摟在懷中。

衛家的忠貞不會變，衛邢心底的堅持也不會變，只不過總是事與願違的，衛家只剩下衛慍了，不管是他還是柔蘭都不願意衛慍再有絲毫的閃失了。

況且……

衛邢看著那一紙辭官文書上皇帝蓋下的朱紅印章上的年號，飽含滄桑的眼裏竟然溢出了淚水。

當年與他一同沙場禦兵殺敵的王已經變了，他早該知道這一點的……

時間過得太快了，快得白發已經爬滿了他的發頂個胡須，快得記憶逐漸被拉長打磨得模糊不清，被太過瑣碎的日子迷了雙眼，意氣風發的王不見了，只留下上位坐著的那具被權謀操縱的空洞傀儡。

衛邢突然破涕為笑，渾濁的眼裏頭一次破開了時間的距離，仿若回到了那些個長嚎蕭瑟，戰鼓震天，鐵馬冰河，刀光冷箭的年月裏。他依稀看清了過去那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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